，应该是对实验室里面的全部人都说话了，只是只有他接收到了。

换句话说，他能够听懂变异体说话。

但是陈岁桉不确定只有自己能够听到吗，还是其他人也听到了。

“它撞击玻璃的时候，你没有听到什么声响吗？”比如海豚说话了。陈岁桉问。

“有啊。我刚不是还说了震耳欲聋了嘛，你现在知道我有多么好了吧，顶着这么大的声音还把你拖出来了。”程哲嘴上没停，手上也没停，开始削苹果皮了。

……陈岁桉感受着屁股的酸疼，好吧，可以确定他们都没有听到变异体说的话了。

好奇怪，为啥只有他听到了呢，难道因为他离得最近吗？

他当然不准备说出来，不然程哲肯定会觉得他被吓傻了。

这个问题还没想清楚，程哲手中，削好了皮，还切成块的苹果就递过来了。

陈岁桉接过来，没吃两口，病房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他的老师宋顺冿，外加一个样貌陌生的外国人。

陈岁桉的老师还是那副打扮，一袭白大褂，眼镜被收来放在左胸上的口袋里别着。年过半百的人看起来清朗硬气，皮肤黝黑，倒不像是常年泡在实验室里的人。

不过确实如此，他的老师一向主张在自然中了解自然。因此深入大山，翔于天，游于海，哪里都去了，什么都见了。这才有了这傲人学识，才能成为HR3研究所的负责人。

“老师。”陈岁桉放下手中的果盘，开口喊人，还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哎，小陈，不急不急，你现在感觉如何啊？”宋顺冿快走了两步，止住了他想要下床的动作，又顺便敛了敛被角。

陈岁桉应该算是他带出来的学生中天资最高、恒心最好的学生了。工作细致，有条不紊，不然他也不放心把NV1给他研究。

“挺好的。”陈岁桉回答。

“哎，没事就行。估计是这几天熬夜整理NV1的数据，累着了。刚好NV1的报告也写了，暂时告一段落了。”宋顺
，如果时间能停止就好了，没有一个人可以伤害它。

但是他做好准备了，他要送它走。只要送回到海里，它一定会躲过人类的捕捉的。它很聪明，他教的它都学会了。

昏迷剂注入它身体的时候， 它没有挣扎，只是微微摆了摆尾巴，像他第二次见到它一样。

一切都准备好了，只要把它送上车就好了。

他以为一切万无一失。

“我早早预料你要放跑它，果然不出所料，你不是一个合格的研究员。”宋顺冿出现了。里克不在，他估计已经无法站起来了。没有人能抽诺一的血，除了陈岁桉。

“对不起，我必须要送它走。”陈岁桉挡在前面。

“你走不了。”宋顺冿阴沉沉的说。

“刚好你把它弄晕了，我们马上开始解剖。”宋顺冿带着一群生面孔走进来，每个都装备齐全。

“不，你们不能……”没有任何打斗，陈岁桉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昏迷前一秒， 他感觉诺一动了动，昏迷剂剂量很大，他担心它醒不过来。他不该这么粗心的，将它送上了宰割台。

一滴泪滑落他眼角。

陈岁桉不知道自己昏迷后的第一秒，诺一醒了。

你们放开他！它在剧烈挣扎，可是除了陈岁桉，没有人能够听懂。

“你醒了，剂量不够啊？不过没关系，我们会把你泡在保尸液中，你要庆幸，你为科学献了身。”宋顺冿疯狂的神色不加掩饰，他坚持不了多久了，这是他活着唯一的希望。

诺一看到他眼里疯狂，癫狂，不是科学研究人员，他像神经病。

它逃无可逃，只是最后和陈岁桉精神连接了，用尽它最后的力气。

你会爱我吗？

我会，永远。

恍惚中诺一听到了陈岁桉回答的声音。

好像这个答案藏在他心底，摩挲了千万遍。

增多了，研究有了进展，却不想只是为了给里克换血。

“后来这份血不太管用了，我需要更多新鲜的血液，我要新的血清。我要解剖Dovi，我要提取血清。”里克说着开始咳嗽，裸露的血管中血液疯狂流窜。

“陈，你也会有这样的反应的。当初一百个实验体，死了52个，剩下的47个全部出现了我现在的状况，只有你还未出现。”

里克眼睛里疯狂的闪烁着什么。

“可惜他们没能像我这样坚持到现在，你猜还有多少人活着？”里克故意顿了顿，他想勾起陈岁桉的科研之心。

“还有5人，包括你的导师宋顺冿。他注入血清的时间比我们都要延后，但是他发作和我一样，他老了。他要死了，你不救他吗？”里克故意刺激陈岁桉。

可是陈岁桉活了这么多年，他并没有什么可以被威胁的。

“陈，你也逃不过。你的血液也会像这样，变成蓝色！！”里克把身边桌上的仪器打翻，里面装的血液流出来了，是蓝色的，是诺一的血液。

陈岁桉心疼诺一，它的血被放出来，浪费了。这和伤害它没区别。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荒谬，它只是一条变异体而已，只是一个实验体。

可是他舍不得。

(六)

从里克那里回来，陈岁桉一直处于低迷状态，诺一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们有矛盾了？趁着吃鱼，诺一问。

不算是。

你会有危险吗？

当然没有。

那就好。

嗯嗯。陈岁桉心里更往下沉了。

诺一游了一会儿，又轻悠悠的问。

因为我吗？

……不是。

骗子，它听到了，它的耳朵可不差。

诺一不吃了，慢悠悠的晃着去水族馆逛。其实没有多大的地方，它待了这么久，早就逛完了。

陈岁桉看着它庞大的身影留下的黑色阴影，他想救它。质，为了提取那种物质给我用，他们杀了Dovi。”

陈岁桉胆寒，他知道后面就是，他和另外的九十九个实验体被注射所谓的血清的事。

陈岁桉只记得家里穷，他被卖到医学研究所当做实验体，用来测试新研发的药品。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又被选中，去当了血清检测实验体。

同他一同被选中的有其他九十九个男孩儿，共一百人。同年同月同日生，甚至血型身高体重都差不多。他们得到了一段好日子，被人用心照料，幸福的让陈岁桉都忘记了自己是实验体。

梦终究是梦，人一醒，自然什么都没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些男孩逐渐减少，最终只剩十几个。

很平常的一天，他被拉去注射了血清。

什么感觉呢？没感觉，陈岁桉觉得有点凉，打针的刺痛感。后来胳膊麻木了两天，他甚至没有发高烧，或者呕吐。以前试药的时候，更严重的症状都有。这次什么都没有。

他被放回来，依旧被精心照顾着。其他十几个男孩陆续都注射了血清，但是没有被送回来，只有他一个人。

更多人来检查他的身体，甚至是一小时一测，十五分钟一测。

待了多久呢？几个月？几年？陈岁桉记忆都恍惚了，那一段对于他来说甚至是明媚的时光被埋藏，甚至不允许被说出来。他被送到他的导师宋顺冿那里，学习，然后进了这个研究所。

身份证换了几次了，他都“死”了两次了，这是他的第三个身份。

陈岁桉站着没动，但是他的脑袋中疯狂涌入回忆，那些沉寂的，这么多年他以为早已忘记的回忆。

“陈，我的病复发了，三十年前。从那以后的每一天，我都在换血，最开始能坚持半年，后来是三个月，再后来一个月，半个月，现在是每天必换。你知道一年前第一次得到Dovi的血液，我正常了多久吗？半年。”

怪不得半年前对诺一的抽血就变得那么频繁，陈岁桉以为研究项目
大，说不定并不是旅行，只是多走了一会儿，就到了人类活动区域了。

他认真照顾诺一，如实记录他们的对话。

里克有时候也会来看诺一，可是他听不懂它说话。

诺一也不和它说话，甚至单方面骂他。里克虽听不懂，但是那些肢体语言，他懂。

陈岁桉有些尴尬，里克却不在乎，只是让他照顾好诺一。

陈岁桉发现里克对诺一展现出疯狂的痴迷神色，仿佛它是救命良药一般。这样疯狂的眼色让他不舒服，更别说诺一了。

所以诺一对里克的敌意，陈岁桉是能理解的。

但是他不干涉，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在他心里激荡。仿佛诺一是独属于他的一样。

就这样过了大半年，他和诺一相处愈发熟悉了。

诺一对自己的身体很苦恼。

它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我的爸爸妈妈都不是这样的。

……对不起。这是人类的错。陈岁桉心里想着，一百五十年前，人类在海水中排放废污水，大量海洋生物死亡，没死的都变异了。

为什么说对不起？

……

我不怪你，你虽然研究我，但是没有打骂我。

我不会的。

我知道你不会啊，诺一开心的转圈。

你要抽血吗？每次都是陈岁桉近身来抽血，其他人都不行，诺一不让。

……对。

好，可以少抽一点吗？我的尾巴好疼的，都没有恢复。

好。陈岁桉手不自主抖了抖，他突然感觉这个针管太大了，下次得悄悄的换小一点。

我能出去吗？诺一每日一问。

……

我不问了。

诺一知道自己出不去。人类都一个样，陈岁桉也只算是其中比较好的罢了，它就想逗逗陈岁桉。

……好。陈岁数只能干巴巴的回答。它出不去的，这样一头珍贵的变异体，必须的完完整整的献给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