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坏了，赶紧叫邻居帮我喊接生婆。
嫂子捂着肚子喊疼。
我就不敢搬动她。
不一会儿接生婆来了，看见嫂子的情况也是吓了一大跳。
见我娘不在，她让我给她打下手。
血水一盆接着一盆往外倒。
接生婆一直在喊使力。
可嫂子已经痛晕了过去。
接生婆无奈，只能划开肚子取了。
恰好这时，我娘急匆匆地进来了。
接生婆对着她摇了摇头，“情况不太妙。”
我娘额头上冒了一层冷汗。
“不管情况如何，先保大的。”
接生婆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在我们村，都是只保小的。
还是第一次听见保大。
接生婆点了点头，手上快速地动作起来。
眼见着婴儿的脚露出来了。
接生婆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
突然，她神色惊恐地瘫倒在地。
“这……这是什么怪物!”
我娘探头看了过去。
那婴儿竟然是一个牛头人身的怪物!
“哞~哞~”
婴儿的哭声诡异，和牛叫一模一样。
我娘的脸色苍白，忍着恐惧将婴儿从里面抱了出来。
接生婆缝好嫂子的肚子，屁滚尿流地走了。
这时昏迷的嫂子醒了过来。
她看着婴儿，竟然一点都不害怕，咯咯咯地笑。
见婴儿牛一般地叫。
嫂子“哞哞”地回应着他。
我娘叹了口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沉默地看着手中的怪物。
村里人得知我嫂子生了个牛头人身的怪物后，更视我家为瘟神。
避之不及。
我哥见了那怪物后，疯了。
他跪在地上直磕头:“对不起，我错了，求你放过我!”
直到磕的额头血肉模糊，他才疯疯癫癫地进猪圈。
像上次我爹那样，他拿着鞭子不停地抽打自己。
经历了这么多，我娘整个人都麻木了。
她苦笑:“都是自己犯下的罪呐！”
嫂子出月子安顿好她之后，我娘带我去了寺庙。
我们母子俩整日跪在里面前吃斋念佛。
我娘对着佛像诚心祷告:“小女翠翠是无辜的，求佛祖保佑。”
闻言，我的心中酸楚。
我学着我娘的样子向佛祖祈愿:“我娘这一辈子过得太苦了，希望佛祖能让我娘下半生顺遂无忧。”
每天都是重复着这样的生活。
我已经分不清时日了。
直到有一天，一个老和尚站在我们面前。
他目光沉沉:“那东西大仇已报，你们可以回去了。”
我娘对着老和尚连连磕了三次头，才牵着我离开了。
从寺庙出来，我感觉恍若隔世。
我们回到家，猪圈里只剩下我哥的头颅。
我娘将他和我爹埋在了一起。
屋里已经没了嫂子和牛头怪的踪影。
问了村里人，他们也说没看见。
“唉，桂芬。”
桂芬是我娘的名字。
正当我们要离开的时候，一个婶子叫住我娘。
她神色犹犹豫豫的。
我娘挤出一抹笑，“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
婶子吞了吞口水，“你那儿媳妇……在和出息成婚前早掉河里淹死了!”
“唉，你说你们家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
我和我娘一路不知道怎么回来的。
我的脑子里混乱不堪。
难怪嫂子身上很浮肿。
难怪她不爱白天出门，怕见光。
这一切都能说通了。
我哥这是娶了个鬼新娘!
一想到和鬼住了这么久，我就不由得后怕。
但转念一想，嫂子又没做过伤害我的事情，我怕什么呢？
我这样安慰自己。
赵二狗那群人的死讯传来了。
这些人全都是在河里洗澡溺死的。
按理说几人的水性很好，不会出事的。
恰好几人又是淹死的。
这一切，或许都是嫂子干的。
我和我娘搬了家，离开了这个充满恐怖回忆的地方。
不过幸运的是，后面我们再没遇到过什么诡异离奇的事情了。
只是我总会做一些荒诞离奇的梦境。
一会儿梦到嫂子，一会儿梦到抱着牛头的女人。
女人冲着我笑，伸出一个拳头。
我像提线木偶，被人操控着朝她走去。
她缓缓展开拳头，里面赫然是一双牛眼睛!
我视线一转，她抱着的牛头眼间只剩下一双深深的黑窟窿。
我爹警告我:“赔钱货，今天的事情你要是敢告诉你娘，你就等着挨揍!”
我瑟缩着肩膀，连忙摇头示意自己不敢说出去。
见我安分，两人回屋去了。
我娘提着几把凳子终于回来了。
她看见被撞坏的门，疑惑地问我:“翠翠，这门咋弄的？”
我抿着嘴，不敢说话。
我娘见我的样子，心里了然，连连叹气。
她又走到猪圈边，看见满身是伤的老黄牛后大吃一惊。
我娘知道是我爹干的。
她恨恨地看着东屋的方向:“我才出去多久，家里就变了天!”
我娘找来一些草药，给老黄牛敷了上去。
面对她，老黄牛的眼神柔和下来，不再那么暴躁。
眼见着我哥婚期就要到了，女人说找的师傅也没找来。
我娘放下菜篮子，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翠翠，你见那女人来过了吗？”
我心虚地摇了摇头。
我娘嘀咕:“看着怪老实的，真是个骗子？”
话音刚落，我爹拿着一把大刀走出了屋。
“出息，快来给我帮忙!”
我哥走进猪圈。
两人合力往外拖老黄牛。
老黄牛的蹄子死死抵在地上，没挪动半步。
气得我爹又是踹又是打的。
还是没什么用，我爹决定就在猪圈里给它宰了。
我娘赶紧冲上去，“他爹，这老黄牛不能杀!”
我爹正烦着，没好气道:“死远点，轮的着你管老子!？”
老黄牛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它盯着大门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爹手起刀落。
原本还在挣扎的老黄牛瞬间没了气。
我爹又狠狠地割断老黄牛的头。
鲜血染红了猪圈。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血腥味。
滚落的牛头瞪着大大的眼睛，双眼里满是愤怒和不甘。
我娘低声咒骂:“老畜生!”
我爹和我哥将老黄牛拖出猪圈，用沸腾的热水淋在它身上。
风一吹，一股难闻的牛骚味飘过来。
两人的身上都沾了血。
老黄牛很快被抽筋剥皮。
我爹看着大锅里煮着的牛肉，满脸得意。
“呵，一头畜生还想和我斗!”
那牛肉还没下锅多久。
我爹就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还带着血丝的牛肉。
他狼吞虎咽，牛肉在他嘴里冒着热腾腾的水汽。
我哥看他吃得这么香，也夹了一块，随后又赶紧吐了出来。
他古怪地看着我爹:“这牛肉又腥又柴，一点都不好吃!”
可我爹像是没听见似的，前一块还没吞下去，后一块就往嘴里塞了。
他吃得脸红脖子粗，也不怕被噎住。
我娘严肃地叮嘱我:“翠翠，你记住娘的话，千万不能吃那牛肉，连汤都不能喝!”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娘，您放心，我不吃牛肉也不喝汤。那老黄牛邪性，我害怕。”
我娘见此才放下心来。
明天就是我哥成婚的日子。
我娘点着碗的数，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
有差的，她又出门去借了。
身为新郎的我哥却不急，他又忙着和村里那群地痞流氓鬼混去了。
我家臭名远扬，附近的姑娘都不愿意嫁进我家。
我娘还是托了媒人很大的情，才找到一个隔了几座山的人家。
我哥明明自己长得不咋滴，还贪图美色。
那女孩样貌平平无奇。
他看不上眼。
用我哥的话来说，娶那女孩他就是为了完成老罗家开枝散叶的任务。
“有人吗——”
突然，门口有人朝里面喊。
声音很是嘶哑。
我透过门洞往外看去，发现那女人竟然又回来了!
此刻我很是慌张。
老黄牛都被杀了，拿什么给她？
我娘不放心，披着衣服出去看。
我也跟着出去了。
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我捂着鼻子，跟在我娘后头。
待看清眼前的景象后，我不由得作呕。
里面的猪挤成一团，在抢食着什么东西。
而吃的那东西，就是我爹!
此刻我爹已经血肉模糊，分不清四肢。
他的头滚落到一旁，瞪大着双眼，微张着嘴。
和之前那个牛头一模一样。
我娘拿起竹竿，赶紧把猪往一边赶。
可那猪像是着了魔一般，愣是不动。
还斜着眼瞪着我娘。
盯得我娘有些发怵。
她拧着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把我拉到一边。
“翠翠，你老实给我说，到底瞒了我什么？”
眼见着我爹也死了。
我不用顾及他。
于是一五一十地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我娘。
听完我的话。
我娘胸脯剧烈起伏，呼吸急促。
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我还是第一次见我娘生这么大的气。
我娘瞥了眼猪圈的方向，眼睛里跳动着愤怒的火苗。
“翠翠，我们睡觉去。”
我巴不得，赶紧牵上我娘的手进屋了。
隔日一早，猪圈里的猪吃饱喝足，满意地躺在地上。
几只猪浑身都是血。
令人奇怪的是，我爹的脑袋还完完整整地留在猪圈里。
我娘皱着眉头把他的头弄了出来，草草地埋了。
我哥知道我爹的死讯后，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像是死了一只鸡，无足轻重。
我哥又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乖乖地待在屋里不出去鬼混了。
我娘忙着坡上的工夫，我就在家照顾嫂子。
嫂子月份大了，不方便行动。
我就给她端茶倒水。
这天，赵二狗一行人闯进我家。
“你哥哩？”
我指了指里屋的方向。
他们进了里屋，紧接着里面传来几人的谈话声。
“出息，我听城里老板说，这孕妇玩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你看，能不能借你媳妇给我们享受享受？”
……
见我哥不说话，几人继续道:“对啊，反正村里人都说了，这孩子指不定是谁的!”
我趴在窗户上，仔细地盯着里面的动静。
我哥神色淡淡，“哦，随便你们。”
说罢，他就走出了屋。
我赶紧拦住我哥，“哥，你还是不是个人!嫂子要被你害惨了!”
我哥脸上没什么表情。
像一个活死人。
我抓着他，他就在原地踏步。
赵二狗淫荡的笑声传了出来。
无法，我松开了我哥。
狠狠拍着门。
“赵二狗，不准欺负我嫂子!”
赵二狗挑衅一般大笑，嘴里的话更加不堪入耳了。
没成想嫂子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翠翠，嫂子在和她们玩呢？你先一边去。”
玩？
我又趴在窗户上，往里面看。
嫂子浑身赤裸，大大的肚子露了出来。
赵二狗这群人像狗一样趴在嫂子身上。
接下来的画面我不敢再看，赶紧离远了。
里面的动静一直不停。
我急哭了，抹着眼泪。
突然赵二狗一行人从屋里一路惊恐地跑出来。
每个人衣衫不整，身上还有血。
我心想大事不好，还没缓过气，冲进了屋里。
屋子流了一地的血。
嫂子奄奄一息地靠在床边。
她的身上也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
我娘气得捶了我哥几拳:“你这个混账东西，就这么让别人毁了人家女娃清白!？”
“还是你婆娘哩？就让人给你戴绿帽子了？”
我哥坐在床边满不在乎地抽着烟。
“她也是你们逼我娶的，人现在这个样子，也是你们害的。”
我娘捶着胸口，被气得不轻。
她端了一盆清水进屋，仔细地给嫂子擦洗身子。
我站在门口。
外面的宾客渐渐散去。
女人还没走。
她眼里流出血泪，满脸愤恨地看着婚房的方向。
她这是在同情嫂子吗？
我疑惑。
等我再转过头的时候，女人却又不见了。
出于对嫂子的愧疚，我娘早上做了一大桌子好菜。
见嫂子出屋，我娘赶紧拉着她坐下。
“好孩子，饿了没？来吃饭吧！”
嫂子笑着坐下了。
“娘，以后早饭我来做吧！昨天的事情您不用放在心上，我以后会好好跟着出息的。”
这番话倒是说得我娘哑口无言。
也堵住了她一肚子安慰的话。
我娘心里更愧疚了，不停地给嫂嫂夹菜。
我只觉得嫂嫂怪，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女人再也没出现过。
诡异的是，我哥和嫂子的感情一天天好了起来。
两人整天腻歪在屋里，也不出门。
我娘对此很是高兴，觉得我哥改邪归正了。
这天吃饭间，嫂子突然干呕起来。
我娘一开始很慌张，后来猛地一拍脑袋。
“我真是老糊涂了，儿媳妇这是怀孕了啊！”
嫂子怀孕后，大家都很高兴。
我哥难得人模狗样起来。
可村子里渐渐出现了一些风言风语。
说那天赵二狗他们这么多人进去，还不知道我嫂子怀的是谁的孩子。
我哥成婚那天诡事频出。
屁大点地方，消息传得快。
我家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些风言风语传到我哥的耳朵里，他很是恼火。
和嫂子的关系又这么淡了下来。
又开始不着家。
后来，我经常看见嫂子在屋里一个人自言自语。
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哭。
眼见着精神不正常了。
我娘很是担心，赶紧找来大夫。
可大夫却看不出个所以然。
嫂子的事儿还没解决呢，我爹又发疯了。
他整日缩在猪圈里，惊恐地说那头老黄牛拿着鞭子要抽他。
可我爹手指的那处，什么东西都没有。
家里乱成一团。
大家都说是我哥和我爹作下的孽，现在报应回来了。
我爹精神越来越不正常。
他居然拿起鞭子抽打起自己，抽得那是一个皮开肉绽。
边打，嘴上边喊着救命。
我娘又找来一个哈利。
可人家只看了一眼，就摇头走了。
“这是你男人自己欠的债，老夫无法！”
我趁着我爹不清醒，说出了心里话。
“娘，别管我爹了吧！他现在这样，至少不会打我们。”
我娘沉默了很久。
她满眼心疼地看着我:“是娘让你受苦了。”
自这以后，我娘再也没管过我爹了。
一心就在嫂子身上。
嫂子的肚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我有时候居然能在嫂子的脸上看到那个女人的几分影子。
可家里已经够乱了。
我不能再告诉我娘，又给她增添烦恼。
我爹现在一天都把自己拴在猪圈里。
这天晚上，猪圈传来一声躁动的声音。
里面的猪吭哧吭哧的，像是在咀嚼着什么东西。
我不敢吭声。
见没人回应，那女人很急，砰砰地捶门。
她动静太大了，把我爹从屋里引了出来。
他愤怒地踹开大门:“是哪个龟儿？”
见到是女人，我爹露出一口黑牙。
女人讨好地笑:“老哥，我没找到木匠师傅，求你能不能放过我男人……”
我爹嘿嘿一笑，一把搂过女人，在她的腰上来回摸索。
“好说，都好说!”
女人脸色惨白。
两人又进了屋子。
和上次一样，女人发出沉闷的哭声。
我爹杀了老黄牛，还敢欺负女人。
也不怕遭报应!
没过多久，我爹满脸餍足地走出了屋。
那女人紧跟在身后。
我爹笑得邪恶。
他指着桌上用白色纱布盖着的东西，坏笑。
“你看看，这是啥。”
女人像是意识到什么，手颤抖地掀开纱布。
那瞪大着双眼，微张着嘴的牛头就这么出现在她眼前。
这天气，牛头放久了，上面还有苍蝇嗡嗡地打着转。
女人不可置信地捂着嘴，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掉了下来。
我爹幸灾乐祸，“你说你男人都变成一头畜生了，还这么惦记他。不如跟着哥哥，让哥哥好好疼你!”
女人没回应我爹，抹了一把泪，抱起牛头又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阿成，我带你回家!”
女人一路癫狂地笑着，出了院子。
我爹朝女人离开的地方晦气地吐了口口水，“真是个疯婆子!”
第二天，我哥的婚礼如期举办。
外面的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很是闹人。
天还没亮，大伙就忙起来了。
我哥还是那痞里痞气的样子。
穿着喜服也没个人样。
我娘给他整理衣服，没好气道:“这么大了也没个正形，收收你的痞气!”
我哥不耐烦地应和了一声。
因为路途遥远，我们这边就不过去接新娘了。
新娘自己坐着花轿过来。
我远远地就听见唢呐声。
小孩子都爱看新娘子。
我趴在大门上，兴奋地盯着前方。
清早的雾还没散开。
大红的迎亲队伍在雾里若隐若现。
看着很是诡异。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又回到了院子里。
客人也陆陆续续来了。
气氛开始热闹起来。
花轿停在院门口。
我哥走过去，将嫂子从里面抱了出来。
还没拜，我哥的那群狐朋狗友就哄笑着冲了进来。
“你们几个，不是说不来吗？”
我哥放下新娘子，和那几人嬉笑起来。
为首的黄毛叫赵二狗。
他叼着根烟，痞里痞气:“兄弟的人生大事，哪有不来的道理。”
一群人围着我哥扒起他的衣服。
最后我哥只剩下一个大红裤衩。
他也不恼，任由赵二狗他们疯闹。
几人又是放炮，又是灌酒。
像一群疯狗。
客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可这群人个个发起狠来不要命。
大家都不敢惹，只能默默远离。
几人闹完我哥，视线又转到嫂子身上。
赵二狗指着嫂子坏笑:“有句话咋说来着，夫妻就要同甘共苦是吧？闹完出息，我们也要闹闹他婆娘是不!”
其他几人纷纷附和。
我哥竟然也没意见。
赵二狗淫笑着，一把掀开了嫂子的红盖头。
只见嫂子的一张脸，惨白又浮肿。
她木木地看着赵二狗，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赵二狗吓了一大跳。
但随后又嘿嘿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