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无忌惮地在我身上打量着，其中看好戏的意味极其鲜明。

我对周围的视线视若无睹，黑着脸上前两步拽起嫂子的衣领：“红口白牙一张嘴就想定我的罪，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把狐媚手段用在男人身上了？今天你说不出个所以然就别想走！”

刚刚还在懊恼说出了心里话的嫂子一阵胆战，却还是硬着头皮转移话题：“偷没偷汉子我不知道，但你偷了别人孩子是肯定的！”

我轻嗤一声，抬高音量：“你也知道里面的是你的孩子？那孩子来我这里的时候满身都是伤，你告诉我是不是你打的？”

这件事情就算不问我也知道答案，毕竟何熙发给我的视频我都仔细看过，甚至为了剪辑将视频看了不下几十遍。

可每一次看我还是会心疼。

嫂子在逼问中彻底闭上了嘴。

就在我们俩僵持不下，谁都不肯让步的时候，一声炸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哟！这不是网上最近很火的家暴妈吗？”

安静的楼道顿时如同即将沸腾的开水，邻居们低头窃窃私语，眼神还不断瞟向嫂子。

嫂子红着眼睛看向声音源头：“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我教训孩子怎么能叫家暴？”

男人哂笑一下：“把孩子肋骨打断也叫教训孩子吗？知道的说你是孩子的亲生母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后妈呢！”

不断有人打开短视频平台查看热搜。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恨人的爹妈，你难道一点都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吗？

身体和心理的健康比学习更重要，你看看你家孩子都被你霍霍成什么样子了？

烂根的东西呦！那可是你亲闺女！

指责声不断传入嫂子的耳朵，原本打算找借口跑走的她此时双眼通红，颤抖的食指指向正在窃窃私语对我众人：

“小孩子家家哪里来的这些破事！你们这些不下蛋的母鸡别在这里叫唤！我为她安排衣食住行是为了她好，这是我做父母的……”

没等嫂子说
有进气没出气的何熙，还有她身边大吼着“继续”的嫂子。

我粗喘着气，准备上前阻止嫂子。

却忽然感觉脖子一痛，一股流向四肢百骸的电流麻痹了我的神经，不禁让我发出痛吟。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我看到嫂子缓步走到我面前，挡住我看向何熙的视线：

“没想到吧，你还是落在我手里了。”

“我倒是要看看，你的器官值几个钱……”

啪嗒！

泪水打湿地面，发出微弱的响声。

嫂子身后，被电击得几近昏迷的何熙。

眼角渗出明亮的泪滴。

9.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是在潮湿阴冷的牢房。

酸臭的气味闯进我的鼻腔，我听见外面传来嗡嗡的声音，就好像有千万只蜜蜂在耳边振翅，忽远忽近让人听不清楚。

“姑姑，你醒了吗……”

沙哑微弱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

我眯着眼看去，只见何熙浑身赤裸，身上有着数不尽的青青紫紫，胳膊上的吻痕和咬痕格外鲜明，深深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跌跌撞撞地起身走到她面前，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面如死灰的女孩。

还是没能护住她……

明明都重活一辈子了，我还是这么没用。

何熙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瞬间低落下去的心情，轻笑一声后握住了我的手指，疲惫地将脑袋埋在我的怀里抽泣着：

“为什么啊姑姑……我难道不是妈妈的孩子吗？为什么她要这么对我……”

我心中震颤，一个疯狂的猜测在我脑海中成型：“……熙熙，你身上的伤……”

何熙惨白着脸笑了笑，整个人死气沉沉：“我真的是她的孩子吗？为什么她能当着那么多人面前剪开我的衣服，看着那么多男人对我上下其手，却还要质问我为什么不听话……”

她疑惑地扬起苍白的小脸，一如小时候那般懵懂的询问我：

“姑姑，我难道
不是她的孩子吗？”

我张嘴想要安慰她，却被尖利的声音打断：

“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装深情！要不是你蛊惑，我们家熙熙怎么可能这么不听话？”

我抬眼看去，只见嫂子盛气凌人地站在我面前，手里抱着和我女儿一模一样的衣服裤子，隐隐约约能看见她手里拿着的电击棒。

对视的时候，嫂子冷笑着抬起电击棒：“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从机构里买来的，专门治不听话的孩子，没想到今天你也用上了！”

说着，她就把电击棒往我眼睛里送。

何熙费力地起身挡住电击棒，却被嫂子一巴掌甩在脸上：“我收拾你姑姑你来凑什么热闹！我是在为你好你知不知道？”

何熙嘶哑着声音质问：“为我好？你做的哪一件事情是为我好？你处心积虑打听彤彤姐的衣食住行，非要将我打造成另一个她！这难道不是对我的不满吗？”

嫂子大吼：“对！我就是对你不满！”

何熙黑着脸看着嫂子，眼中有什么东西逐渐破碎。

嫂子捏起她的下巴，恨声道：“她们都说何彤的八字比你好，我偏就不信！你出生之后我照着你姑姑养孩子，可你看看你自己有多让人失望？”

“长得丑就算了，成绩居然也不好。你哪管有一样能超过何彤呢，这样我就不会被亲戚朋友嘲笑！”

我起身挡住不断流泪的何熙，瞪着嫂子：“她已经做的很好了，为什么你还是不知足？就算她做的不好，难道她就不是你的孩子了吗？你为什么要这么逼迫她？”

嫂子却忽然扯住我的衣领：“你说为什么！自从我嫁进你们家，所有人都在拿我和你比较！所有人都说我做的不好，说你才是家里最好的孩子，可你明明是嫁出去的女儿，她们凭什么对你这么重视？”

我讶异地看着她，眼中惊诧鲜明。

嫂子嫁进家里是爸妈亲自上门提亲以表重视，结婚时的五金婚纱都按照嫂子意愿全款购买，就连车房都是我添钱准备的。
看了她一眼。

然后撇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

“东窗事发的时候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趁着现在有时间，快找个退路吧。”

说罢，我转身摔门离去。

第三章

4.

白老师受贿离职的事情被人查了出来，学校念在他身为骨干教师矜矜业业这么多年，特意允许他开完家长会后离开。

当时的白老师还很开心，完全没有预料到后来事情的走向，甚至兴高采烈地举办了家长会。

可家长会还没有正式开始，他的话就被女人尖利的喊声打断了：“不是说把我们家孩子调到前排吗，白老师到底在哪里？你是教什么的？”

我循着声音望去，果然看到嫂子站在座位上，怒气冲冲地看着讲台上刚要说话的白老师。

白老师脸色一变，沉声道：“这位家长，您在教室里大呼小叫什么，没看见周围有那么多家长吗，有什么事情不能下课再说？”

嫂子没看见白老师给她使得眼色，以为白老师是仗势欺人的其他科目老师，因此直言不讳地道：“我找你们白老师！收钱了不办事是怎么回事，我为了熙熙的这个座位连项链都卖了！”

身边的家长听不下去，连忙拉住她的手：“你闹什么闹？讲台上的不就是白老师吗？”

嫂子听见这句话顿时傻眼，看了看白老师又看了看我：“他怎么可能是白老师呢？我前几天刚跟白老师吃完饭，他不仅收了我的钱还答应帮我照顾熙熙，怎么会……”

电光火石之间，她好像想到了什么。

她难以置信地转头看着我：“你骗我？”

她冲出自己的座位，上前揪住我的衣领怒吼：“你居然敢骗我！是不是你和哪个奸夫一起给我下的圈套？不仅骗走了我的钱还让我出这么大的丑，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我抬手捂住自己的脑袋，躲开了嫂子的巴掌：“是你自己贪心才会获得这样的下场，人财两空的感觉你不会没体会到吧，干
话不堪入耳。

周围打砸的声音很多，警察拷人的声音此起彼伏，时不时传来“网瘾少年”委屈的哭声，和已经失去原本调子的怒吼：

“你们居然敢给我下套！等我从监狱里出来，我让你不得好死！”

身边的女警察冷冷瞥她一眼：“还从监狱里出来？知不知道你倒卖人体器官需要判几年？”

嫂子瞬间被吓傻，伸出被拷住的手握住警察的袖子，颤抖着声音询问她到底要判几年。

在听到数字之后，她险些昏死过去：

“我没有……我是被人骗进这里的！我没有跟他们倒卖人体器官，你能不能抓我！警察随意抓人了！救命啊！”

被推搡着走到外面，嫂子忽然冲着周围大喊。

嫂子本来以为这句话可以起到作用，却没想到有铺天盖地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向她砸了过来，腥臭的气息让她没能睁得开眼睛。

买卖器官的人就应该去死！这世界上就是因为有你们，才会有这么多的家庭支离破碎！

看看你自己的孩子都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虎毒还不食子呢，你连畜生都不如！

我等着你被枪毙的那一天！

我被何熙和女儿共同扶着，不由得紧了紧何熙身上宽松的外套。

风呼啸而过，拂过我们三人的脸庞。

我垂眸看向对我投来好奇眼神的女儿和何熙，猛然间才发觉自己脸上一凉，一摸才知道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这一世很好。

何熙没有忍无可忍跳楼自杀。

我没有被嫂子推下天台。

女儿也没有在高考后失去自己的妈妈。

我垂眸看向两人水汪汪的眼睛。

片刻后，女儿将头轻轻靠在我的肩膀上。

“妈妈，都结束了。”

“我们一起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