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承德眼珠瞪得老大。平时多么威严的一个人呐，我拎起他衣领的那一刻，我竟然看到了他的怯懦。

“刘小婷，你要干什么，我是你老子。”他抖得像是筛糠。

原来他会怕死啊。

我把他脑袋对准，重重向茶几摔去。

“你看啊，你最亲爱的儿子杀了你。”

他慢慢没了声息，我抚平领口，抹去我存在的痕迹。

“怎么办呢？”我看着刘承德的尸体发愁。

“姐姐，我来帮你。”妹妹说，“你教过我，未成年人受法律保护的。”

“傻妹妹，那是用来保护你的，不是用来保护犯罪的。”

我教她的，从来都是保护自己的手段。

“还剩一个。”我啧了一声。

我和妹妹心照不宣有了对策。没办法，谁让刘成辉真干了这事。

“王女士，故事好听吗？”

即便打了镇定，她依旧想扑过来掐我。

“你是凶手，你毁了小辉……你这个……”

没有人会在意精神病人说了什么的。

“我这个什么？”

“当初您发现了那个袋子，不是亲手将它毁掉的吗？”

我当时把那个塑料袋剪碎冲进下水道，不慎造成了堵塞，被王琴发现了。她为了刘成辉不被怀疑选择隐瞒。可是刘成辉若真的用了塑料袋，现场又怎么会留下他的指纹呢？

事后王琴想到这个细节时，证据早就被她亲手冲走了，一干二净。

“可是妈妈啊，现在你可只剩下我一个亲生的孩子了，不是吗？哥哥他，没办法给你送终尽孝了啊。”

我转身离开，她该知道真相，她应得的。

13

我离开精神病院，妹妹在院门口等我，顺带还买了两个烧饼。

她啃了一口。

“太硬了，没我们那好吃。”

当你看一个地方不顺眼的时候，这里的一切都是最烂的。


“现在未成年人犯罪并不少见。”杨警官盯着我。

一边是相依相伴的妹妹，一边是威严能干的父亲，我很难把他俩和凶案结合在一起，案发地点甚至在我家。

突如其来的几件噩耗砸得我情绪崩溃，我脑子断了线，说不出一句话，哭声夹着胡言乱语。

杨警官又问了我几个问题，没有涉及过多的案件细节，我被放出了审讯室。

审讯室外，哥哥和妈妈坐在长椅上哭作一团，旁边两个女警正在安慰。

我揉着眼睛，走近了，才听清妈妈喊的什么。

她说她命苦，她说我们家倒霉，她说当初不该收养妹妹这个贱人。

哥哥在旁边附和。

收养妹妹是父亲的决定，如今却亲手送他上路的人，我感到有些唏嘘。

“你还不快过来！”哥哥见我出来，瞪了我一眼。

“哥，出什么事了？”我扯着哭腔，“怎么会是妹妹呢？”

这话触及到了妈妈的逆鳞。

“刘小婷，你怎么这么没良心，胳膊肘还往外拐。”妈妈音量一声比一声高。

“刘小婷，你会不会说话，不是那贱人还能是谁。”哥哥顺着往下骂。

旁边的女警见我来，给我让了个位置。但这是多余的，我不会坐过去，他们也不会让我坐过去。哥哥和妈妈永远是站在同一阵营，我无论是否顺着他们的意思，都会招来骂声。

我在离他们一米远的位置停了下来，像个旁观者。此刻我脸上挂着泪，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案件存在疑点，我知道。

2

案发的房子暂时不能住人，妈妈带着哥哥和我暂时住进了大伯家。

“你说我们当初心善，怎么就收留了这样一个畜生。”妈妈掩面痛哭。

“成辉马上就上大学了，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出事了。”

家里少了个能挣钱的人，哥哥要去上学，开销又会多出一份。

“妈，还有小婷呢。她

地咋舌，他们看向我这个当事人，我把头埋的很低，抬手摸泪。

过了很久才平息这场混乱，杨警官又接着说：“刘成辉自己承认了。”

王琴又瘫软在地。

“不可能，他怎么说的，他是不是替你顶了。”王琴恶狠狠地指向我。

我想继续顶撞辩解，可是想说的到了喉头，又咽了下去。我不指望妈妈相信我说的话，也不需要。

我和王琴被分开，两个女警带我去了另一个房间。

杨警官和上级打了报告，破例调了视频。

刘成辉一开始的茫然、否认直到妹妹出现，他的情绪彻底崩溃。

妹妹见到他就往女警身后躲：“是他，是他指使我，他说我不帮他就把我也杀了。”

妹妹声泪俱下，哭得伤心。

“哥哥和爸爸吵架吵的很凶，然后哥哥就推了爸爸，爸爸倒在地上。”

“你，你……”刘成辉怒目圆睁地指着妹妹，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妹妹继续哭：“我看他不动了，我很害怕，跑去找哥哥，但是哥哥威胁我，他说我没成年，不用判刑。”

“你放屁，我什么时候威胁过你，明明是你说要帮我的。”刘成辉怒拍桌子。

镜头之下，也不知道谁的谎言更为真切。

但是视频中，他们谁都没否认刘成辉推人这件事。

“所以是你推的人。”审讯室的警官适时发话。

刘成辉没有回答，慌乱的眼神彻底出卖了他。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哪知道他这么不经推。”

“他要是早答应我给我买电脑，也不会发生这些破事。”

刘成辉还是这样，什么都是别人的错，出了事，总是把自己摘的最干净。

可惜这里不是刘家，他也不是什么真的太子爷。

几番拷问下来，刘成辉彻底崩溃，认了罪。

这是出事之后我第一次见到妹妹，唉，憔悴不少，苦了她了。

“哥哥平时对我
。”

我第一次在她的瞳孔里看见了阴鸷。

为朋友报仇有什么不对吗？也许小孩子的思维就这么简单。

我和两位警官简单讲述了经过，两位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感慨妹妹犯罪动机的唏嘘。

“案发的时候你在干嘛？”两位话头一转。

“我睡着了，我真的睡着了。”怎么又拐到了我身上？我语气又急起来，“我确实在家，但是刘承德是我父亲，我为什么要杀他。”

“你的反应很奇怪。”

“你好像没那么在意刘承德的死，只在乎自己和凶杀案有没有关系。”

我苦笑，现在应该是放暑假的时间，明明是火炉城市，我却裹着一身外套。

我装作不经意的撸起袖子，向对面的警官露出布料下掩盖的杂乱伤痕。

“以后应该没人打我了。”

6

“任谁被这样对待，都会无感的吧。”

伤痕有新有旧，交错叠加在一起。不痛，但是看着刺眼。

杨警官又叹了一口气。

“我们在刘小如身上也发现了同样的伤痕。”

“我们以为这会是她的杀人动机。”

我松了口气，往椅背上一靠，“我也以为她是这样想的。”

家里对我的态度很奇怪。

小镇上警力实在不发达，妹妹认罪太早，以至于警官现在才排查我们家的社会关系。

我不像哥哥那样被视作家里的珍宝，也不像妹妹那样被看作交易的物品。在家我有能住的房间，虽然很小，和妹妹两个挤一块，但是够住。

我好像一直都是透明人，除了被当出气筒的时候。

刘承德在外人面前维持着光鲜的形象，带着妈妈哥哥尽力打造幸福的三口之家，直接略过我和妹妹，以至于很多人并不知道这个三口之家实际上住着五个人。

我倒也不是愿意和他们争抢的性格，他们包装出来的形象令我恶心。但如果只是忽视我们，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