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了？”傅红菱眼底嘲讽，“刚刚不是你说，只要我说出口，就什么都可以给我的？”

“言而无信的狗男人，做不到就别说！”

她轻蔑地将匕首收回，对我道：

“你还当真以为我对你的肚子感兴趣呢？不过是个玩笑而已！”

“听闻满京都都盛赞你高贵典范，如今看来，不过尔尔。”

她轻蔑地转身离去。

下一刻，却被我堵在了门口。

“我让你走了么？”

5

十几个府丁应声而入。

傅红菱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一副被狗挡路的姿态。

“狗男人都不敢拦我，你敢？还当真以为我不敢剖开你的肚子——”

“你尽可一试！”我寸步不让，“看你能否划破我的肚子，看你能否踏出这书房一步！”

关键之际，又是裴景昭挺身而出，拦在了我们之间。

“燃儿，好了，不要再闹了。”

他将我这一出归结为闹。

闹？

可是裴景昭，不是你先闹的么。

你们两个当着我的面，说着情侣间才会说出口的话，打情骂俏，当我是什么？

“我说了，这里是裴府，她砸毁了裴府的花瓶，我身为主母，有处置她的权力！而你，管不着这后宅的事！”

“宋燃！”

裴景昭的眉头拧起来了。

大概他从未见过我如此斤斤计较的样子。

“不过一个花瓶而已，碎就碎了，就算碎上一万只裴府也碎得起。”

他很失望，“我竟不知，你何时变得如此疾言厉色。”

可我更失望，“是啊，我也不知，你何时竟允许有人用刀指着我。”

犹记得多年以前，也曾有人拿刀指着我，可下一刻便身首异处。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我裴景昭绝不允许任何人用刀指着我的女人！

而今呢？

非但有人用刀指着
续多久了？”

“什么？”

“这搬挪的声音。”

“自……自酉时……”

如此，傅红菱刚从春芳庭离去，他便去采购红梅了？

所以，他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的？

那后面发生的事，是故意视而不见？

还是自傅红菱离开春芳庭的那刻起，他便也追随而去了？

不过，都不重要了。

那日，我烧了整整一夜，小翠的冰帕换了又换。

东南的嘈杂声也持续了一夜，号子响了一拨又一拨。

天明时，东南院一夜之间绽满了红梅。

府中下人皆啧啧惊叹。

“我还道这大夏天哪里开的红梅呢，原是被人精心绑上的绢花，这得废多少匹布料？”

“布料倒是其次，最关键的是功夫，想要一夜之间花开满庭，这得多劳师动众！”

“听下房的小贵子说，昨晚除了春芳庭，全府男丁出动，一人就得了这个数的赏赐。”

“五两？天，这可抵得上咱们两年的活计。”

“是五百！”

早膳时，难得傅红菱上了桌。

“那狗东西栽了一夜的树，大概是太乏了，现在还在书房补觉。”

“不过随口一句话，竟还真当真了。”

“裴夫人若有兴致，可要去我院里赏梅？”

13

不知是傅红菱挑衅我的话传入了裴景昭的耳中。

还是府内的非议让他稍微恢复了点良知。

总之睡醒后，他专程来找我解释。

“燃儿，我只是为了不给自己留遗憾，你听说过物极必反吗？我用的就是这一招儿。”

“你要对我有信心。”

“明日便是七夕，我已跟官中告了假，亲自带你去赏花灯，去广月楼看烟花。”

“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这才发觉七夕已近。

以往每年的七夕灯会，我总爱去凑热闹。

与裴景昭举案齐眉第四载，我满心欢喜盼来了孩子，他心里却有了别人。

他跪在我榻前忏悔痛哭，求我给他七日时间与那女子诀别。

却将每一日都过成了刻骨铭心的绝恋。

这七日里，我看着他亲手为她挑灯刻簪。

冒雨栽种一院红梅。

灯会绽放满城烟火。

甚至猎场遇刺时，为救她，毅然抛下我一人……

他将每一日都当作世界毁灭前的最后一日，燃尽自己也要与她相爱。

却不知，七日后真正消失的那个人，是我……

1

那个被扣押的女刺客又将裴府砸了。

这已是这个月以来第七次。

消息传来时，我正缝制着一只虎头鞋。

“傅红菱”三个字瞬间让我指尖的针一偏，指腹传来一阵钻心地疼痛。

“何事？”我佯装镇定。

“回夫人，那傅红菱砸了将军的书房。”

“……您最珍爱的那只大雁瓶，也被砸毁了！”

那对大雁瓶，是我与裴景昭的定情信物。

象征着彼此对感情的忠贞。

是四年前就算散尽家财，我也要赎回，千里迢迢背回京的存在。

全府上下都知道我对它有多宝贝。

难怪小翠罔顾裴景昭的命令，也要跑来告诉我。

我呼吸都变得有些紧，“那，将军怎么说？”

“将军自是气坏了！直骂她是个小疯子！”

只骂，不罚？

我抓住了话里的重点。

要知道，往日里就算这瓶子上落了一粒灰，裴景昭都会心疼地亲自扫。

“那傅红菱也是个气性高的，非但不求饶，还一口一个混账、狗男人的咒骂将军！说只要她死不了，便迟早要血屠将军府！”

“将军是不是疯了，竟将这样危险的人留在府中！”

“当真不顾及夫人的身子么！”

小翠还在喋喋
子都绷直了。

那两人看起来魁梧有力，又手持利刃。

而我脚上有伤，又怀揣孕肚，跑是肯定跑不了的。

惟今之计，只有赌一把了！

我紧了紧手心的簪子，厉喝道：“大胆！我是裴将军夫人！”

“裴将军？哪个裴将军？”对方果然怔了一下，想了想，“裴景昭？”

他笑了：“骗鬼呢你，我分明看到他正在城南陪着夫人赏花灯，一身的红衣裳。”

另一人：“就算是将军夫人又如何？他既抛弃了你陪别人逛街，又怎么可能来救你呢！”

是啊，我到底在指望什么呢？

……

索性，我最终还是赌对了。

那二人只是空有力气的莽夫。

而以往学过的擒拿招式派上了用场。

在歹人快要抓住我的最后一刻，我踉跄着冲出巷口，闯入灯火与人群中。

那两人眼见落空，只得溜走。

“呀，这是谁家的娘子，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

“不要紧吧，用不用帮你报官啊？裴家军就在前面值守。”

我苍白着脸，拨开人群逃也似地离去。

报官？

如今这两个字，在我听来只觉可笑！

我的夫君，他就是你们口里那个官啊！

17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

我一人走在雨里，竟一时分不清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

手臂上的鲜血淌了一身，刀口深可见骨。

更可怕的是，我的肚子越来越痛了，

而我的腿间，似乎也被一股温热打湿。

怎么办，怎么办？

我死死护住自己的肚子。

头一次对自己没有方向感痛恨到想要自戕。

为什么，我还找不到家！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找不到！

经过一座已经荒废的破庙时，我终于坚持不住，坐在了檐下的台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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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却意外飘入两道熟悉的声音。

“别再闹别扭了好吗，我好不容易才摆脱她，与你单独一处。”

恰在此时，一束焰火冲上天际，夜空如昼。

“喜欢吗？这是我送你的满城烟火。”

“人人都道广月楼是最佳观赏地，可其实这里才是最好的。”

“而这，是独属于我们两人的秘密空间……”

后面，我不知是如何回到裴府的。

好像是小翠最终找到了我。

府医帮我处理完，惋惜地摇摇头。

“可惜了……”

“夫人别灰心，好好将养身子，说不定将来还会有的……”

屋内压抑的啜泣声一片。

而我，终于心如死灰。

不会了，我将被子几乎快要攥出一个窟窿。

以后，我再也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那晚裴景昭直到天亮才回来。

我早已吩咐好府中众人替我隐瞒，以免生出变故。

裴景昭一进屋就责怪我到处乱跑，害得他在细雨中寻了我一夜。

“若不是因为你，红菱根本就不会染上风寒！”

见我背对着他不说话，他恼羞成怒地一把捏住我的手臂，将我拎起来。

“宋燃，是你同意带上她的！你到底在小性什么啊？”

可是裴景昭，我也生病了啊！

可是裴景昭，我的孩子没了！

此生，我心里的伤再也好不了了！

“放开我，你将我弄痛了！”

大概是我痛出的眼泪让他稍稍恢复了理智，他将我的手放下，眼中恢复了一丝温存。

“燃儿，三日，还有三日的时间，再耐心等等我，好不好？”

他的视线又落在我枕边的虎头鞋上。

“燃儿，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我与你一同做么？”

“我想好了，夜明珠不好看，还是珍珠更合适。”

“三日后，我定亲手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