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反驳。

他从小金尊玉贵，大概从没受过这样的羞辱，蓦然红了眼眶。

我不想再搭理他，想要绕过他们离开。

陆司辰却迈步挡在了我面前。

他伸手捏住我的手腕，隐隐带着怒气。

“穆雨，我们还没离婚，就算真离了，你也不能这样对自己的儿子。”

“当妈妈的，不是应该把儿子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吗？”

我觉得可笑，半个月前，陆然参加钢琴大赛，我的膝盖还没拆线，只能一瘸一拐的赶过去。

这几年，我从没被允许过出席任何重大场合，连套像样的衣服也没有。

我只能翻箱倒柜，找出婚礼时曾穿过的敬酒服。

红色喜庆，我以为作为庆祝儿子获奖的礼服再合适不过。

可踏进会场才发现，所有人都穿着浅色礼服。

一身大红的我显得格格不入。

我忍着尴尬，走到陆司辰身边准备入座，却发现打扮得体的许薇正浅笑嫣嫣坐在他身边。

我忘不了陆司辰嫌恶的眼神。

不顾我的难堪，他压低声音赶我离开：

“你看看你穿的什么？也不嫌自己丢人！”

“赶紧走，别让大家知道陆然有你这样的妈妈！”

我强忍着泪水，呆呆的站在原地。

不明白什么时候开始，我连在公开场合露面的机会都不配拥有了。

可我舍不得离开，到底是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儿子。

他的每一次荣耀我都想亲眼见证。

我找了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像只阴沟里的老鼠一般，偷偷摸摸看着陆然。

手里那束精心准备的花也黯然失色。

比赛结束，陆然不出所料的获得了金奖，而我连上台跟他说声恭喜的资格都没有。

我躲在阴影里，看着他扑进许薇怀里，柔声叫着妈妈。

一颗心仿佛被大手攥住揉碎一般，疼的厉害。

7
概不会想到，我也在这里吧。

比赛很快结束，让我意外的是，我的学生竟然拿到了金牌。

而陆然，只获得了银牌。

颁奖典礼上，穿着一身红色的我显得格外显眼。

陆然一眼就看到了我。

他眼里流露出一丝惊喜，像小时候一样，跌跌撞撞朝我跑来，想要扑进我怀里。

我想他一定是误会了，毕竟谁也不会想到，穷乡僻壤里也能出奥数天才。

我朝着他伸出手，却在他扑过来时轻轻将他推开，抱住了跟在他身后我的那名学生。

陆然像只受伤的小兽一般，捏紧拳头不停发抖。

眼泪也大颗大颗砸在地上。

我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微笑着将手里的鲜花塞进我的学生怀里。

“安安，恭喜你获得金牌，我真的很为你骄傲！”

身后，忽然传来陆司辰沙哑的嗓音：

“穆雨，你也来了。”

我转过头，正对上陆司辰带着痛苦的双眼。

几个月不见，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神态也极度疲惫。

他勉强扯出一丝笑意，看向我的眼神里是掩藏不住的眷念。

我对着他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没有再看他，我弯下腰，揽住安安的肩膀，笑的格外肆意。

“你这么厉害，老师决定奖励你，你喜欢什么？我带你去买。”

我搂着安安向场外走去，陆司辰却忽然挡在我身前。

他抬手指了指身后哭的不能自已的陆然，小心翼翼的问我：

“你能不能留下来，安抚一下陆然？”

“他最近状态很不好，我怕他会崩溃。”

我讥讽的笑了起来。

曾经我因为精神衰弱睡不着觉，整夜整夜哭泣，他都看在眼里，却没担心过我这个做母亲的会受不了而崩溃。

如今却要求我安抚陆然。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孩子，犹豫半晌，我还是转身向陆
的出院申请。

走出医院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陆司辰”三个字，犹豫再三，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听筒里，他用冰冷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说道：

“穆雨，然然说想吃你做的菜了，你赶紧回来准备。”

我差点就被气笑了，他不是不知道我还在住院，竟然能理直气壮的要求我回家做饭。

可转念一想，十年感情，是该好聚好散。

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我也不想太过潦草。

“好，他想吃什么？我去买。”

我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准备记下陆然想吃的菜式。

可下一秒，我的脚步微顿，手也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

“清蒸鱼，红烧大虾，香辣蟹......”

电话那头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还在不停的报着菜名。

我却毫无征兆的挂断了电话。

翻开笔记本，第一页上是我用红色的记号笔标注的大大几个字：

“然然海鲜过敏，鱼虾蟹千万不能碰！”

三岁那年，他吃了人生中第一顿海鲜。

当晚发起了高烧，身上也长满了红疹。

陆司辰在外地出差，我一个人抱着他，在雨里狂奔了半个小时，摔的浑身污泥，才赶到医院。

医生说他是海鲜过敏，幸亏我送来及时，才没有生命危险。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给陆然做过海鲜。

想吃这些的也一定不会是他。

这几年，我唯一做过的一次，是三年前许薇回来的那天，陆司辰让我准备的接风宴。

我还记得她面带微笑，说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菜肴。

后来我和她关系恶化，陆司辰提过几次让我再做，都被我拒绝了。

我以为经过昨晚后，不会再有什么能值得我伤心的。

可是听到他理直气壮的以儿子为借口，让我做许薇喜欢的菜式，我的心还是没来由的疼了一下
他做了检查，医生说他有轻度的自闭症，心脏也有问题。

甚至断言他活不过两岁。

那一刻，我的天都要塌了。

所有人都劝我放弃，让我早做打算，争取再生一个健康的孩子。

对于这些劝说，就连陆司辰都不置可否。

是我不愿意放弃希望，抱着他四处辗转治疗。

那段时间，我妈恰好也生了一场病。

我忙的焦头烂额，情绪也几临崩溃。

后来陆然终于康复，就连智商也比同龄人高出许多。

他却对我这个亲妈嗤之以鼻，甚至在作业本里一笔一划的写下：

“为什么人不能选择自己想要的妈妈？我的妈妈蠢的像猪一样，真的很恶心。”

为此，我哭了好几天，久久不能释怀。

我以为他年纪小，对过去的事没有记忆。

可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他没有忘记，他只是，没有心而已。

我盯着陆然哭到红肿不堪的双眼，冷漠的说道：

“以前我没放弃你，是因为那时的你值得我去爱，你会依赖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我的爱意。”

“可现在，我已经不爱你了，你还记得我被你们扔进水库里，你对我说了什么吗？”

陆然的脸色瞬间惨白起来，他捂住脸，无助的哭泣着，似乎想要逃避。

我没给他这个机会，拉下他的双手，平静的注视着他那张充满愧疚的脸。

“你说你希望我能死在水里，这样你就可以让许薇当你妈妈了。”

“我对你所有的爱意，在那一刻就已经全部消失了。”

“所以，你就当我已经死了吧，跟着你的爸爸，滚回家去，永远也别来打扰我！”

我又转过头面向陆司辰。

“还有你，我再给你半个月时间，如果还不肯跟我去办离婚手续，那就法庭上见吧！”

说完这些，忽然就觉得对眼前这对父子厌烦至极。

我扔下筷子，一

陆司辰站在病床前，神色淡然的看着我。

“陆然还小，不是故意的，你当妈妈的别跟他计较。”

我淡淡一笑，语气夹杂着一丝轻蔑。

“还小吗？已经七岁了。”

七岁，已经足够他知道很多事了。

谈不上小，更谈不上不懂事。

毕竟他都能够知道自己爸爸不喜欢我，所以也连带着看不起我。

甚至不止一次提起过，希望爸爸和我离婚，让温柔善良的许薇当他的新妈妈。

大概是被陆司辰教育过，他低着头站在我面前，脸上带着不服气的表情。

陆司辰手里拿着我的检查报告，那张薄薄的纸已经被他攥的发皱。

他蹙起眉，有些疑惑的问我：

“为什么你的病历上写着溺水后造成的大脑缺氧？”

我还没开口，陆然就冷嗤一声。

“还能为什么，又是买通了医生呗。”

我愣怔着说不出话来。

恍惚间想起前段时间，我因为神经衰弱而导致失眠，自己偷偷看过几次心理医生。

后来，我藏在包里的药和病历被陆司辰发现，他神情紧张地质问我。

无奈之下，我才告诉他自己被诊断出轻微的抑郁症。

他陪着我一起去复诊，心理医生却当着我的面向他承认，我根本没病。

他指认我给了他一笔钱，让他伪造病历，甚至拿出我的转账记录证明自己指认的真实性。

我百口莫辩，想不通为什么他会这样冤枉我。

陆司辰甚至没听我解释，就扔下我绝尘而去。

现在我同样没有辩解，但并不是因为我心虚，只是我真的无所谓了。

真相如何，他们不会关心，而我也不必白费口舌。

我抢过那张病历，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对，就是我伪造的，不过既然决定要离婚了，跟你也没什么关系了。”

陆司辰皱眉看着我，明显对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