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除了张耀祖，家里没人再和我说一句话。

报名那天醒来，被叠得整整齐齐的课本费和住校费就放在我床边的桌子上。

我终于可以读书了。

至于拿了退回的彩礼钱仍然不知好歹经常过来闹的刘瘸子。

我只是挑了个比较晚的时候独自一人走过他家门口，他就狗改不了吃屎的一路尾随我进到山洞里。

就在他从背后扑过来按着我疯狂脱我衣服的时候，埋伏多时的张耀祖从背后一棍把他打晕了。

力道刚刚好，昏迷死不了。

先让张耀祖360度无死角地拍了他多张裸体写真，再趁昏迷狠狠打他一顿。

刘瘸子从此老实得像个鹌鹑。

说来可笑，这样一个无数次地殴打妻子，肆无忌惮骚扰少女的垃圾，最害怕的居然是自己的裸照被曝光，担心其他人对他的小鸡指指点点，丢了他的名声

他没有放过每一次迫害女性的机会，我当然也不会放过他。

去学校前我专门去了一趟警局，举报刘瘸子强奸未遂。

担心他有人脉，又整理了张耀祖偷拍的他扒我衣服我反抗的视频发到网上。

虽然像在摆拍，但他猥琐的话语动作和我未成年少女的身份是实打实的，舆论发酵下，他很快被抓进去吃牢饭了。

我住了校，张耀祖仍然住在家里，他们舍不得让他住宿舍吃食堂，张建国每天抽时间开摩托车接送他上下学，同样的路程，他只要十多分钟就能到。

我没工夫管这些，初三总复习开始了，我必须努力追逐时间的步伐。

中考结束，我的分数险险过市里重点高中分数线五分，排在末尾。

高中三年过得很快，我从来没有松懈过，每天都逼着自己再多学一点，多考几分，这样未来我才会有更多选择的机会和谈判的资本。

10、

最后一次见山神婆婆，是我收到985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个晚上。

山神婆婆还是一副
质问，越来越大声，吵得我头脑发昏，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解开了捆绑张耀祖的绳子，推着他爬上院墙，往远离家的方向逃去。

村里人肯定会通风报信，不能往有人的地方跑，现在是夏天，就算在野外过夜也不会被冻死。我打定主意，拽着张耀祖就上了山。

沿着半山腰那棵歪脖子树旁的斜坡滑下去，扒开密密麻麻的藤蔓，里面有一个可容纳两人的山洞，我把自己和张耀祖一起塞了进去。

张耀祖惊魂未定，早没了往日盛气凌人的可恨模样，紧紧地贴在我身边。嘴里倒是不停地絮絮叨叨

“怎么办，我们就这么跑出来爹娘会不会生气？奶奶心脏不好，可别气出病了。”

“你还担心他们生气？”我都要被气笑了。

张耀祖赶忙讨好地冲我笑了一下“姐，谢谢你救我。我，我”他细嫩的两只手搓来搓去，我了半天，才略带羞涩地小声说“以后我帮你补习功课。”

看我脸色不对，他连又补充“我还帮你干活，割草、做饭、编筐子，我们都一起做。”

5、

天色逐渐黑了，我和张耀祖依然猫在洞里，中间不是没听到喊人的声音，我拦着，不让张耀祖出去。“现在出去，他们气没消，肯定打得重。”

张耀祖开始没反驳我，随着夜色蔓延四周慢慢寂静下来，他逐渐变得不安“姐，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爹娘不会打我的，我再帮你求情。”

听到这个话，我心里那股火好像一下子找到出处“不会打你？那时候是因为你是男的，你是他们张家的宝贝大孙。现在你已经是女的了，是和我一样的赔钱货。”

“不会的，奶奶说我成绩好，长大了一定有出息，是全家的骄傲。”张耀祖不敢直视我，但仍在辩解。

“那你跑什么？待在那里等那个道士给你治病啊。全家的骄傲怎么还沦落到让我来救。”我越说越大声

“因为你知道，你上过生理健康课，你知道他们那一套会让你生病，说不定还会要了你的命。
往他怀里搂，我嘴里的歌儿一下子失了调，化作尖叫声打破了河边的宁静。

身后人忙不迭地分出一只手捂我的嘴“别叫别叫，秋楠，是我，哥和你开玩笑呢。”

是刘瘸子！我赶忙用眼睛四处张望，等发现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时，顿时心里一凉，冷汗湿透了后背。

见我愣住，刘瘸子那肥厚的大手趁机攀到我的胸口用力一捏，疼痛一下子唤醒了我的神智，我既羞愧，又害怕，眼泪几乎是夺眶而出。

顾不得脸面，我瞄准机会狠狠地咬他的手，趁他吃痛松手时，更大声地喊起来“快来人，救命啊！”

“你这臭娘们，找死是不是？瞎喊什么。”刘瘸子一把把我推倒，河边尖锐的小石子划破了我的手臂。

没等我爬起来逃跑，他又俯下身子，像拖死狗一样用蛮力把我拖起。

他的手臂像钢铁一样死死禁锢住我的身体，试图把我往旁边的山林里带。

我奋力地扭动着身子挣扎，不断发出声音想呼救，见我不配合，他不耐烦起来，凑到我耳朵旁边威胁道

“老实点，这儿没人，人都跑你家看热闹去了。你要是乖乖听话还能享受一番，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简单几句话，好像一下抽干了我浑身的力气，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刘瘸子想到将要发生的事情，激动到发出粗重的喘息声，我仿佛能闻到从他被烟熏得焦黄的唇舌间透出的腥臭味。

就在我绝望地打算放弃挣扎时，旁边突然炸起一声惊雷，一道闪亮的电光笔直地劈向刘瘸子。

闪电几乎是擦着他的头发过去，打在他身后的大树上，留下一道狭长又焦黑的印子

死里逃生的刘瘸子面白如纸，我的力气却在惊吓中奇迹般的回笼，奋力推开被吓傻的刘瘸子，拼了命地往家里跑。

4、

我家格外热闹，院外密密麻麻围满了人。远远的，就有婶子扯着嗓子喊“秋楠！你们家到底谁中邪了？搞这么大阵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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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张瘸子，就轮到你了。”

说完我刻意扫视了一下他们，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表情，但从他们的反应来看，估计比爹还狰狞几分。

爹的表情还是愤怒的，但是眼神已经透露出了恐惧，他企图用更大的声音给自己助威

“张秋楠，你少给老子在这里装疯卖傻，钱我就是收了，你不嫁也得嫁！”

“张建国，你不相信我能搞死你？你今天最好是打死我，要是没打死我，以后你吃的饭里可能有我下的毒，你喝醉了我就带着菜刀去找你，只要咔嚓一下，你的脖子可不比这木头桌子硬多少？你们总想毁了我，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我本来还是在演戏，谁知越说越上头，恨不得马上提起刀和张建国决一死战。

张耀祖及时跳出来拉架。

“姐，你说什么傻话呢？大家都是一家人，你要真愿意学习，爹娘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哩，毕竟你学好了，到时候享福的也是咱们家。”

他对着我念完词，又转向已经被我震慑住的张建国

“爹你也是，你挑来挑去不就是为了给姐相个好人家吗？那刘瘸子整天游手好闲的，等姐读了书，准能找个比他好百倍千倍的。姐还小，你又何必现在着急呢？”

他一边拼命给老太婆使眼色，一边走到我面前来夺我的刀。

老太婆只好战战兢兢地走到张建国旁边。

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张建国才冷哼一声丢下木棍，转身回屋了，不忘把门关得山响。

娘远远地望着我，眼神像是在看陌生人“妮儿。”她说“你怎么能这样和你爹说话？我们把你养这样大，难道还做错了？”

刚刚的对峙已经耗尽我全部力气，看着开口笑的木桌，我强行提高声音又重复了一遍需求“我要住校读书，给我钱，以后我会还更多的钱给你们的。”

娘没说话，半晌后她叹了一口气，也朝屋头走去。

她答应了。

我身子一软，倒在一直在旁边撑着我的张耀祖身上。

笑眯眯的模样“我就知道小宝有出息，考得这么好，能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

我的大学在遥远的滨海城市，我和山神婆婆都知道，我再也不会回来。

山神婆婆摸着肚子假装难过地说“你走后，我又要开始饿肚子了。”

“婆婆您放心，张耀祖还在呢。他作为既得利益者，实实在在地享受到了家里的好处，注定不能像我一样撕破脸皮，说走就走，我都和他交代过了，一定不会再让您饿肚子。”

这些我早就做了安排，山神婆婆不能离开大山，是我对这里唯一的不舍。

没有离别，就没有新的开始，我和山神婆婆都笑着说了再见。

后来，我真的凭借努力有了自己的事业，挣到了很多钱。

把从小到大花的钱一次性付给张建国后，我就换了号码，除了会帮我保守秘密的张耀祖，谁也找不到我，不养我，就别想多花我一分钱。

值得一提的是，张耀祖不知是不是受了性别改变的影响，他既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男人。

三代单传的老张家，彻彻底底，真真正正的绝了后。

后来的后来，我又去了不同的山里，去寻找帮助那千千万万个还在痛苦里挣扎的我。

不为别的，只为给女孩献上人生的钥匙，让她拥有平等选择的权力。

我们都值得，拥有最好的人生。

番外

在小宝很小的时候，我们就见过面。

她经常嗷嗷哭着躲进山里，然后被追来的大人一边揍一边提出去。笨丫头，只会蹲在树底下，那么显眼。我倒是知道一个好地方呢，可惜饿了太久，没有力气，我无法凝结出实体给她指路。

事情的转机很快出现，笨丫头第一次，在傍晚跑进了山里，而且这一次，她是自己来的，身后并没有大人。她不该来，夜里山上太乱，我早已镇压不住。

她哭得实在太投入，根本没注意到有东西在跟着她，让她一直在原地兜圈子。

到底是小孩，她没兜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