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注视着他。

“黎川，过来吧……”一个沙哑而阴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伴随着冰冷的风，直刺他的脊背。

黎川僵立在原地，眼前的祭台和那巨大的纸扎人如同凝固的恶梦。他的手电筒光线已经变得微弱，仿佛被周围的浓雾吞噬了大半。那巨大的纸人无五官的脸对着他，但那空白的平面却透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存在感，仿佛它的“目光”正牢牢锁定在黎川的身上。

他一步也不敢上前，但耳边的沙哑声音却变得越发清晰：“黎川……过来吧……别害怕，我们一直在等你。”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又像是从他头顶上飘下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刺入骨髓的寒意。

他转身想逃，但刚抬起脚，脚下的石板路竟然开始变得黏稠。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脚被一层漆黑的液体牢牢黏住，那液体像是从石板的缝隙里渗出来的血，一边冒泡一边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黎川的脑袋一片空白，他用尽全力试图拔出脚，可那液体却像活物一样，顺着他的脚踝往上攀爬，冰冷而黏腻的触感让他几乎崩溃。液体缓缓涌上他的腿，所过之处，他的皮肤像是被灼烧了一样刺痛。与此同时，他听到了一阵模糊的低语，那声音细碎而密集，像无数人在他耳边喋喋不休。

“你不能逃，黎川……”低语渐渐汇成了一个声音，那声音似乎来自祭台上的纸扎人。它巨大的身体突然开始颤动，发出“沙沙”的摩擦声。黎川睁大了眼，目睹那纸人的头颅缓缓转向他。

“砰！”祭台上的灯火突然熄灭，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黎川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以及那液体继续攀爬的声音。他的恐惧达到顶点，猛地用力一挣，终于将一只脚从黏液中拔了出来。他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却不小心撞到了什么东西。

转身的一瞬，他差点尖叫出声——

是那些纸扎人。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住了他，每一个都用空洞的眼睛“看”着他。他们的身体微微前倾，像是要靠近他，而那纸做的
身体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纸人此时已经被扶好，直直地站在那里，但那颗头却似乎微微偏向了他。

黎川僵住了。他定睛看着纸人，确认那诡异的头偏角度不是自己的错觉。纸人那张涂抹粗糙的脸，竟似乎有了一丝生动的表情，嘴角隐约翘起，像是……在笑。

一阵凉风再次吹来，纸人的衣角飘动了一下，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它轻轻拂开。黎川狠狠甩了甩脑袋，试图将脑海里的胡思乱想甩出去。“见鬼了吧！”他嘟哝一声，强迫自己挪动脚步，匆匆向前走去。

然而，当他走出几步时，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像是纸在人身后摩擦地面的声音。他僵了一下，不敢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可那声音却也逐渐变得清晰，始终紧贴着他的步伐，仿佛那纸人正跟在他身后，一步步靠近。

终于，他忍无可忍，猛地回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物。纸人不见了，只有路旁的灯笼发出幽幽的光。他喘着气，握紧拳头努力安慰自己：“是喝醉了，没事，都是幻觉。”

可当他再次转回身，眼角余光却瞥见远处的巷口，那个红衣的纸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方向正对着他，眼神一如既往地冷漠而诡异，像是在等待他走近。

黎川的喉咙发紧，脚下的步伐不由得顿住了。他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看时，那纸人果然还在远处巷口，静静地立着。月光下，它的轮廓似乎变得更为清晰，甚至能看见那“脸”上勾勒出的粗糙线条，仿佛每一笔都藏着隐秘的恶意。

“别自己吓自己，就是个纸人……”黎川低声嘀咕，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然而，身体却本能地抗拒前进。他的手指不知不觉握成了拳，额角渗出一层冷汗。他猛然一咬牙，索性转身想往回走。

然而刚一转身，他就看到——身后的巷子尽头，另一个纸人静立在那儿。

这个纸人身着白衣，双手垂在身侧，身形僵直得像是被钉死在那里。但黎川清楚地感觉到，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正牢牢锁定着他。不，不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他父亲的声音。

“川儿……回来……回来……”声音断断续续，仿佛被什么东西掐断，又像是在极力呼唤他。

黎川的眼睛猛然一睁，脑海中闪过父亲的面孔。他的意志忽然被激发出来，他拼尽最后的力气，猛地挣扎起来。

“放开我！！！”黎川咬牙怒吼，挣扎的动作竟让那巨大的纸扎人愣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祭台的灯火突然全灭，周围陷入一片死寂。纸扎人停下了动作，它低头看着手中的黎川，眼神中透出一种古怪的情绪。下一刻，它将黎川重重地甩到了地上。他大口喘着气，四肢挣扎着试图站起来。然而，他的身后传来一阵诡异的“沙沙”声。他艰难地回头，看到四周散落的纸扎人正在缓缓地“复活”。

那些本已倒地的纸人，如同被看不见的线操控着，缓慢地立起身来。它们的动作僵硬而机械，但每一步都朝着他逼近。月光透过浓雾洒在它们的纸质面孔上，那些空洞的眼神此刻变得异常生动，仿佛在低声质问他的存在。

“黎川，你触碰了不该触碰的东西。”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从祭台后的纸屋中传出。黎川猛地抬头，声音让他全身一震。

那是他父亲的声音。

他踉跄着站起来，冲向纸屋，想要寻找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刚迈出一步，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拉住了他，将他拽了回去。他狠狠地摔在地上，周围的纸人越逼越近，它们的手臂僵直地抬起，指向他的方向。

黎川大喊着：“爸！你在哪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纸屋内传来低沉的回音：“别挣扎了，黎川……你犯下了禁忌。纸人，是通往阴间的引路者。触碰它们的人，将被带往另一个世界。”

黎川呆住了，胸口剧烈起伏。他突然意识到，父亲的声音中藏着一种莫名的疲惫与哀伤。然后，他听到了一段让他难以置信的真相。

“为了守护家族的平安，我以灵魂为代价，与纸人签下契约。任何
，他勉强从床上坐起来，觉得眼前的世界都有些发灰。他摇了摇头，以为是昨晚喝多了的后遗症，但一种莫名的不安却隐隐萦绕心头，好在都是梦。

夜幕降临时，那种不安变得愈发浓烈。刚过午夜，他正准备关灯休息，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敲击声。声音断断续续，似乎来自大门外，敲击的节奏奇怪得让人不适，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人心尖上。

黎川心里咯噔一下，犹豫着走到门前。敲击声还在继续，仿佛对方并不急着要他开门，而是有意提醒他存在的耐心。

他屏住呼吸，缓缓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昨晚他扶起的纸扎人。

它正直挺挺地站在那里，身体略微倾斜，破损的纸纹在月光下显得斑驳可怖。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张脸——明明只是粗糙的画工，此刻却像是带了某种表情，一种难以捉摸的“盯视感”。它的嘴角似乎往上勾了些，仿佛在冷笑，但那笑意中却夹杂着怨毒。

黎川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几乎是本能地后退了几步，手掌不由自主地抓紧门框。空气中突然涌出一股燃烧过的纸灰味，呛得他喉咙发紧。

就在他准备关门的一瞬间，纸人动了。

它的动作很轻微，像是被无形的线牵着，一点一点地抬起右手。那只手僵硬地指向村口的方向，动作停顿的间隔令人不安，仿佛在反复确认每一个细节。黎川的心跳如鼓，盯着那只手，几乎听到骨节摩擦的声音。

“这……什么东西……”他低声自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可更让他惊恐的是，纸人的头部也缓缓偏向了他，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脸，那眼神里似乎藏着某种命令。黎川试图大喊，但声音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他转身想去叫醒家人，却发现整个房子里安静得不正常。走过的每一间房门都敞开着，房间里空无一人，甚至连他母亲昨晚放在桌上的针线活也不见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冰冷的潮湿
发现那一群纸人已经不见了，路两旁变得空空荡荡。石板路上，只有风卷起的纸灰在缓缓打着旋。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颤抖。然而，当他再次转向小屋时，那扇门已经完全敞开。

门内的黑暗不再是纯粹的空洞，而是一片扭曲的影像。黎川眯起眼睛仔细看去，发现那黑暗中竟然浮现出熟悉的场景——那是他小时候住的老房子！陈旧的木质家具、墙上的泛黄照片，还有客厅里那盏摇摇欲坠的吊灯，一切都和记忆中的模样一模一样。

他的脚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他。就在他的脚刚踏过门槛的瞬间，一只冰冷的手从黑暗中伸出，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啊！”黎川惊叫一声，拼命地挣扎，但那只手的力量惊人，像是要把他的整个手臂拽进去。他的力气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被拉向那片黑暗。

“黎川……”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变得更加清晰而真实。黎川猛地抬头，看到一个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走出。

那是他的父亲。

但这并不是他记忆中慈祥的父亲。眼前的“父亲”面无血色，双眼深陷，皮肤像干枯的树皮一般布满裂纹。他的嘴角带着僵硬的笑容，嘴唇微微颤抖，像是强行被拉扯开的弧度。

“爸……”黎川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他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想要确认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但下一秒，那个“父亲”突然裂开了嘴，露出满口锋利的尖牙！

“回家吧，黎川……”他的声音低沉诡异，每一个字都像铁锤敲击在黎川的心头。那双干枯的手猛地发力，黎川整个身体被狠狠地拽入了黑暗之中！

——砰！

门在瞬间关闭，整条石板路恢复了死寂。灯笼的红光熄灭，月光从乌云后洒下，将这一切笼罩在一片森然的冷意中。

黎川醒来时，感到一阵说不上来的疲惫，身体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住了一夜。头脑昏沉，四肢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