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溪尘，不知何时过来的，又从什么时候听起的。

他走过来与我一同坐在院子里，月光照在他身上，分外柔和。

“他的身子不对劲，浑身笼罩着一股黑气，我不信师妹没有看出来。”

我叹了口气， 嘴角扯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看出来又如何？我不能插手他的因果，师兄是知道的，若他没在我面前伤人，我都无法动手的。”

“那若我与他动手，师妹帮谁？”

他神色认真，仿佛想从这件事知道我对他的态度。

我转过头去，弱弱道：“不知道，反正不在我面前的事儿，我管不了。”

“这样啊！那我知道了。”

他起身离开了。

明明很平常的话，我却听出了落寞的感受。

不免心头一酸。

但仍克制住自己追上去的欲望。

10

第二日，我的两个徒弟成亲了。

我以为那夜师兄说的话不会来，亦或是不会那么快来。

结果半夜就来了。

等我赶到打斗现场时，两人已结束了战斗。

溪尘躺在地上受了些伤，穆朝逃跑了。

我将溪尘扶起来，关切道：“你没事吧？”

师兄强撑着一口气：“他竟然想劫走你，算他跑得快，再晚几步，我定当取他性命。”

明明都伤成这样了，还硬要逞口舌之快。

但穆朝的能力我清楚的，他不可能能将师兄伤成这样。

思考之际，就听见师兄说：“穆朝应当就是城内说的妖物。”

我嗯了一声，便没了交流。

直到师尊二人赶来，又结合了初家的情况。

等我们赶到新房时，发现初岁竟然横死在了喜床上，死不瞑目。

我走过去将她衣衫整理好，又闭上了她的眼睛。

师尊说：“穆朝偷了初家的混天绫，混天绫是一件极品妖器，能让拿到这妖器之人瞬间强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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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笑着打趣我：“那好啊，我就提前祝福你们了。”

我看着师姐、师尊远去的方向挥手，回头看到师兄也在远远望着他们的方向。

算了，不然我学师尊，再去找个徒弟，发展发展感情。

我们灵雀一族，与普通人族不同。

需得满三百岁才成年。

还有二十年，我便成年了。

在师兄闭关后，我就去游历人间，找合适的弟子。

意外在云城遇见了穆朝。

彼时云城刚被妖族攻击过，我恰巧救了他。

但没能救到他父母。

我原没想收他为徒的，但他跪在地上紧紧拉住我的衣角，双目通红却又倔强。

“仙人，求您收下朝儿吧，朝儿无处可去了。”

我蹲下身子，看着十二岁的穆朝婉拒：“你可知道我这趟下山是为了找夫君的，你若跟我回去了，怎么算？”

穆朝一下脸红了，说话也吞吞吐吐的。

我本也就是想让他知难而退的，见他如此，我变出了一枚符咒。

“这是平安符，你若下次再有危险也许可以救你一命。”

平安符被我塞入了他的手心，就准备离开。

他又一次拉住了我的衣角，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仙人，若您不嫌弃，可否再等等我，再有几年我便成年了，我、我的容貌应当不差的，他们都说我日后会长得很俊俏，我……”

我看着他被熏红的脸以及泛红的耳边。

明明还是个孩子，却郑重的向我许下一生的诺言。

心软了一瞬，将他扶起来，解释道：“我其实在我们族内也算未成年，还有二十年，不然二十年后的今天，你再向我求婚如何？”

穆朝松了口气，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应道：“好。”

后来我将他带回了清阳派。

他很刻苦、也很努力，我的衣食住行被他全揽过去了。

他样样都好，
还曾欢喜过。

但他依旧我行我素。

对我还不如师姐、师兄们。

后来我便跟着师兄一起长大。

师尊阴沉着脸，让我不敢将他轰出去，只能倒杯茶，递到他的面前小心翼翼的询问。

“师尊是来？”

师尊接过茶，面色依旧未改，但也说话了。

“你师姐叫我来的，他为了你几日没睡好了。”他目光一转看着我“你是在为你那个徒弟而扰？”

我低下头，默默不语。

曾经我以为只顾自己便好了，其他人有其他人的命。

可后来初岁与穆朝的事儿，让我意识到若我无法对他们提供帮助，那我就不该介入他们。

或许我也不该留在清阳派，更适合找一个隐居的地方独自一人。

师尊大约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若灵雀一族都同你一样，那就不要活了吧。我也别与你师姐成亲了。

“虽说我们不能参与他人的因果，可我们也是有七情六欲的，真正爱你的人不会让你涉险，就好比你师兄，他护了你三百年，他可曾让你有过半分为难之时？

“爱你之人以你为先，不爱你的人只会以己为先。”

我反驳：“可我也并未以穆朝为先啊！”

我虽然付出了心头血，却仍不敢去替他杀了那大妖。

师尊叹了口气：“既便如此，那也不是他伤害其他人的理由，爱是相互付出的，你至少付出了你的心头血，那他呢？可为你付出了什么？”

师尊的话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待我缓过神来，师尊已经离开了，反倒是门外站着师兄。

他好像有些拘谨，甚至不敢踏入，只在门外小心翼翼。

“我知你对我并无男女之情，今日我是来向你辞行的，我会离开清阳派一段时间，不教你伤心、难做。”

又从胸口拿出了一条帕子，弯腰放在门外。

再起身时，我竟瞧
娶师妹。”

“不能”

我大力将门关上了。

十年前他便问过我，他说：“师尊，我修行的速度太慢了，我想报仇，求您帮我报仇。”

我拒绝了。

我是灵雀一脉，拥有常人无法睥睨的修行速度和特殊的体质。

却也有常人没有的禁制。

我们不能随意插手人类的因果,更不能妄动杀念。

如果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没事。

可若为了某个人去参与了他的因果，我会遭到反噬。

若是妄动杀念，只怕反噬更甚。

我给他解释过，那时他垂下了头，丧气的很。

于是我偷偷去了趟东海，用了我的心头血替他要来了能改变人体质的丹药。

他的修炼终于有了转变。

但这事儿我没告诉他，怕他有负担。

十年前，我没答应他，十年后，我也不会答应他。

屋外传来轰隆一声。

是我门前的树被砍断了。

“既然师尊不需要我再扫落叶的话，那这树便也不要了吧。”

那树是他当年刚入山时为我种下的。

我看着被砍断的树木，心中酸涩感而生。

却也有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觉。

6

翌日一早，我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认命的去打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打扮意外整洁的溪尘，带着一脸和煦的笑容。

“师妹，早啊！”他亮出了一把尺子“我替你量一下身段，做喜服用。”

我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他推到房间里。

尺子已经在我身上比划了。

“肩宽一尺，腰围一尺九……”

他的手不断在我身体各处游走，测量。

弄的我痒痒的，好不容易结束了，他笑着看我。

“师妹每日吃的许多，身子还这么纤细，尤其是这腰围……”

他的手在我腰间比划，仿佛
能真正的得到解脱。”

我听懂了，便再也不敢提这事儿了。

后来，我们终于报仇了。

堂姐竟然开始追起了师尊。

我瞧不下去，躲进了后山。

突然没了报仇的刺激，感觉人生都没了动力。

幸好，我从后山捡到了一只灵雀。

师尊说这是他的同类。

我求师尊收下了她。

又给她取名：松雪。

云日明松雪，溪山进晚风

我好像又有活下去的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