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李青青
顾明溪死了，肺癌死的。
我偷偷开心了好久，太好了，再也没人和我抢程嘉言了。
可她死后，我竟然被网暴了，那些腌臜事全都被挖出来，公之于众了。
一时之间，我成了过街老鼠，躲在家里不敢出去。
我想去找程嘉言，他肯定会救我的。
可程嘉言疯了，我去他家，他竟然让我滚，说不能让顾明溪误会生气。
我眼睁睁看着他跑过去，抱住一团空气。
餐桌上只有他一个人，他在抱谁？
倒是有两副碗筷……
我忍着心里的害怕，大喊着告诉他顾明溪已经死了。
可他不相信啊。
我崩溃了，程嘉言明明是爱我的，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为什么顾明溪死后，他又去爱顾明溪了。
好不容易逼走了顾明溪，好不容易她已经死了，为什么我还是得不到程嘉言。
我偷偷留了一下，听见程嘉言竟然真的在哄顾明溪。
心里害怕，赶紧坐电梯下去了。
匆忙离开时，却被楼上跳楼的人砸死了。
骨头断裂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我眼睁睁看着自己流出鲜红的鲜血，努力睁眼想看看到底是谁跳了下来。
原来是程嘉言啊。
没想到我们竟然死在一起了。
顾明溪，还是我赢了。
我走到玄关处，把门打开，再次重申：“滚出去！”
僵持之际，约的中介带着客户来了。
我收起情绪，带着人看房。
李青青焦急地看着这一幕，焦急道：“嘉言，明溪姐都要把房卖了，你还坐的住啊。”
程嘉言猛然抬头，拽住我的手，问：“你什么意思，好好的卖房子干什么？”
我眼神安慰中介不要慌张，把程嘉言拉到一边，警告他：“要是不想再丢一次脸，就别给我闹事，老实带着你的小青梅滚，咱们也算好聚好散。”
程嘉言压抑着怒火坐在沙发上，李青青不知道低声在他旁边说了什么，惹得他低吼：“够了！我的事不用你插嘴！”
见人家红了眼眶，低声啜泣，又叹了口气，把人揽进怀里轻声安慰。
我看着好笑。
看房的人很满意，当场签了合同，很爽快的一次性付清了钱款。
我说今天就能把房子腾出来，明天可以再来验房一次。
把他们送出去之后，我长长地松了口气。
程嘉言质问我：“为什么，顾明溪，突然间卖首饰卖包卖房子，你以后怎么办，我呢，我们的未来呢！”
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脸面，在搞大了李青青的肚子之后，还来问我这种蠢问题。
我不客气地撵人：“赶紧走吧，不走自然有人会来把你们撵走，到时候丢脸的人反正不是我。”
程嘉言不死心地拽住我的手，眼神里是明显的质问，低吼：“我问你话呢，我们的未来——”
我坦荡地对上他的眼睛：“没有未来。”
微微侧头，看见李青青怨毒地盯着我们，我想笑一下，却突然巨烈地咳嗽起来。
鲜血染红了程嘉言纯白色的衬衫。
引入眼帘的是他慌乱的表情，我赶紧推开他冲进卫生间。
出来的时候，李青青给我递了一条毛巾：“明溪姐，擦擦脸吧。”
我伸手挡了她一下，想饶过她。
可她却后退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哀嚎。
这拙劣的计谋——
还真是愿者上钩。
程嘉言抱起李青青，迅速对我说：“我知道跟你没关系，是她自己不小心，但她肚子里有孩子……我不能不管她……”
走出两步之后停下，声音郑重：“顾明溪，等我回来。”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我面前。
我靠着墙，缓缓滑落，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叫了保洁，将程嘉言的东西打包放在门口，把我自己的东西寄到了疗养院，剩下没用的东西全部扔掉。
我最后转了一遍住了快十年的家，认真地向它告别。
可没想到临走之前竟然会有人举报我收受贿赂。
主任把举报材料发给我，是我卖包卖房子的照片和几个视频。
甚至三年前手术失败的那位病人都出来指控我，就因为他没给我红包，我才故意做了失败的手术，导致他瘸腿一生。
我收起手机，打车赶到医院，谁知路上再次接到主任电话：“明溪，已经有人把这件事情发到网上了，你这会儿别过来。”
我静默几秒：“我从后门进去。”
刚到科室，主任就带我去了院长办公室。
面对检察人员的提问，我一五一十地回答。
还有三年前那场手术的患者，是因为他自己不听遗嘱，非要患病期间去幽会白月光，才导致左腿二次受伤。
在知道我因为肺癌辞职，要去往疗养院之后，他们表示同情。
跟我保证会妥善处理这件事情。
我跟着院方去医院门口接受采访。
人群中不知道谁向我丢了一颗鸡蛋：“活该，像你这样的黑心医生，肺癌是你的报应！”
“对！你收贿赂给自己买大牌包，罔顾人命，活该你死！”
……
各种各样难听的谩骂，纷纷灌进我的耳朵。
那些记者的话筒甚至戳到我的脸上。
门口的保安已经拦不住那些人了，我被一群人挤到角落。
我忍不住咳嗽，摆手解释不是这样的。
离得近的人甚至动手打在我身上。
嘈杂声中，一道慌乱的声音传来：“都给我让开！让开！”
我捂着嘴咳嗽，咳出的血顺着手掌往下流。
程嘉言护住我，将我往科室里带，声音带着哭腔：“明溪，你怎么吐这么多血啊……明溪……”
我撑不住了，软软的倒在他怀里。
程嘉言红着眼睛给我递了杯温水。
我偏过头，不想看见他。
他颤抖着声音：“明溪，你……你怎么不跟我说……我……”
我冷笑，他也想起了早上说我传染病的时候，羞愧地低头。
“阿姨知道吗？”
我闭上眼睛，只希望他赶紧滚。
“我知道错了明溪，以后再也不气你了——”
程嘉言的手机响起，李青青在那边哭：“嘉言，我好像出血了，你能不能现在过来，我真的好害怕。”
还来不及放下手机，他就站起来，往门外跑。
似是想起什么，后退两步，保证道：“明溪，你等等我，我去看一眼就回来。”
“你放心，我一定会陪你度过这段最难过的时期。”
哼！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谁听的。
我恢复了些力气后，就出院了。
至于举报的后续，自然有人会去管。
程嘉言知道我出院之后，到处找不到我，电话都给我打爆了。
我通通没理。
我躺在床上，无聊地数着落在身上的阳光。
妈妈剥完了橘子，掰了一芽递到我嘴边：“多吃点橘子，补充点维C。”
“以前就让你多吃水果多吃水果，就不听。”
我想安慰她几句，反倒是先咳嗽了起来，妈妈赶紧站起身拍拍我的后背，喂我喝几口水。
喝完水后，我靠在床上粗喘着气，好半晌才有力气说话：“妈，别唠叨我啦，把我逼得咳嗽起来，心疼的还不是你自己。”
妈妈没好气地说了声‘讨债鬼’之后，就借口给我做好吃的出去了。
我知道她是出去偷偷哭，但我现在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哄她安慰她了。
只能尽量多吃点东西，让她心里宽慰一些。
在疗养院确实过的很轻松，每天和各种绝症的病友，半死不活地打牌、唠嗑、数太阳、数树叶……
有一次，有一位病友上一秒还好好的和我们聊天，下一秒就靠在轮椅上睡着了。
晚上回房间，我躲在妈妈怀里吓得直哭。
我害怕我也向她那样，突然睡着。
死亡这件事，就算做好了所有准备，也还是恐惧面对它。
妈妈问我想不想去旅游，我摇头拒绝。
像我现在这种随地大小吐的情况，还是别出去吓唬人了。
晚上我疼得睡不着觉，到花园里溜达溜达。
我慢慢地挪到秋千那里，这里是我无意间发现的。
今天却看见已经有人早一步坐在那里了。
路灯昏黄，那人站起来，看见我一愣，不敢置信道：“顾明溪？”
“庞明！”我捂住嘴，惊喜道。
随后他疑惑问：“你不是医生吗？来这里交流嘛？”
我坐在他身边，说了这些年的事情。
庞明是我发小，是我最信任的人，当初他被家里认回去之后，就出国了。
我们偶尔联系，也只是彼此问候，报喜不报忧。
“肺癌，估计是看不到今年的雪了。”
我靠在庞明肩上，默默流着眼泪。
忽然想起疗养院都是病人，担忧道：“你不会也——”
庞明哽咽着失笑：“你要我长命百岁，我怎敢不听？倒是你……”
原来这家疗养院是他家投资的，他回国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我松了口气，拍了拍他，仰头看星月。
番外.程嘉言
我去晚了。
看到顾明溪躺在伯母怀里的时候，我就预感到，顾明溪已经死了。
她恨极了我，连葬礼都不允许我参加。
可是……我真的好想顾明溪。
我偷偷去看过顾明溪，照片上她笑得灿烂，就像我初见她那天一样。
庞明挡在我面前，不让我进去。
“明溪不想见你，而且李青青现在无家可归，你应该去照顾她。”
我着急想解释，却发现无从下口。
以前，我确实这样做的，为了李青青一次次抛下顾明溪。
唯一这次抛下李青青，奔向顾明溪，可她已经不在原地等我了。
我气道：“你别以为顾明溪喜欢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才是他正牌男友。”
他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拳打在我脸上，边打边说：“明溪跟了你真是她倒了八辈子霉，妈的，老子今天打死你！”
早知道失去顾明溪，我会这么痛。
当初就不应该闹脾气，就应该多说几句好话，把人哄得开开心心的。
我把那套房子又买回来了，恢复成了原来的装修。
还有顾明溪卖在二手网站的东西，也全部都买回来了，摆在她当初摆的地方。
她是个爱臭美的女孩子，却因为工作，都没时间打扮自己。
我又去商场买了很多衣服首饰回来。
“明溪，今天下班我去接你，就在医院对面。”
我想了想，觉得不妥，万一明溪过马路时侯撞到怎么办，于是又发了一条语音：
“算了，我去你办公室接你吧。”
晚上，我做了酱香排骨，夹了一筷子给明溪，她吃的好开心。
门铃响了，她让我去开，总觉得她的眼神有点奇怪。
但我要听明溪的话，不然她生气该不要我了。
门打开的瞬间，李青青就挤了进来。
抓着我的手哭诉：“嘉言，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别不要我。”
我望向餐桌，明溪似笑非笑地盯着我。
“你别胡说，我有老婆，再不出去就报警了啊。”
我讨好地亲了亲明溪，赔笑道：“我保证我没出去偷吃，你可不能随便给我定罪啊。”
可明溪还是生气了，把自己锁进屋子里，不理人。
我瞪着李青青，她惊恐地看着我，哆哆嗦嗦：“程嘉言……你在跟谁说话？”
“你管我跟谁说话，赶紧滚，要是明溪今晚不让我进房间，明天就是你的死期。”
大抵是我太凶了，她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不敢置信：“疯了，真是疯了！”
我气的不行，就是因为这个女人，上次明溪才扔下我一走了之的，好不容易现在找回来了，要是在因为她让明溪吃醋，我真是没地儿哭去。
想到这里，我不耐烦起来：“赶紧滚！”
谁知她站起来，大吼：“程嘉言，你清醒一点，顾明溪都死一年了，她已经死了！”
我不相信，明溪明明好好的在卧室里。
她冲过去一把推开卧室门，我心里一惊，来不及阻止她。
门开了。
我心里一喜，今天明溪竟然给我留门了！
李青青指着卧室：“看，空的，没人！”
胡说，明溪就靠在床上看书呢。
“李青青，我跟你不可能，你别总缠着我，这种行为很不道德，以后你的孩子会在学校抬不起头的。”
她脸上的惊恐越甚，后退着跑掉了。
李青青走后，我松了口气，赶紧回屋去找明溪道歉。
可刚还坐在床上看书的明溪不见了，我翻遍了家里的所有的地方，她都不在。
不可能啊，家里就那么大，她能藏哪里去。
“程嘉言！”
我探头往楼下看，明溪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跑下楼了。
“快下来！”明溪再对我招手。
我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李青青尖利刺耳的声音响起，她举着手机，怒气冲冲地过来。
“来，大家看看，就是她，勾引我老公，闹得他天天不回家住，仗着自己肺癌了，连做人的底线都不要了！”
程嘉言一手拍开她的手机：“你闹什么！我跟你没关系！”
没多大会儿，两人就都被警察带走了。
妈妈心疼的直落泪，用尽力气打了程嘉言一巴掌。
“我女儿做了什么孽，找上你这样个垃圾，都快死了还不让她安生！”
其他的病友也都站在我这边，指着他们骂道：“警察同志赶紧把他们都抓起来，我们都是要死的人了，天天来这里吵。”
“我看就是这女的不怀好心，说不准她先插足人家，结果现在倒打一耙。”
李青青不甘心地大吼：“胡说什么，我们连孩子都有了，是顾明溪自己都要死了，还要缠着我老公！”
妈妈站出来，挡在我面前，声泪俱下：“你个小姑娘心也太毒了，我女儿谈恋爱的时候，你就用手段让小程给你借精，逼得我女儿不得不分手，你以为这事儿我老太婆不知道是不是！”
“明溪现在肺癌了，没几天活头了，你还要步步紧逼，打扰她治病。”
“还不要脸地举着手机进来，你以为网友全都跟你一样没脑子吗！哎呦，我可怜的女儿。”
妈妈哭的太伤心了，我不得不起身抱抱她。
程嘉言不甘心被带走，大喊着让我等他。
李青青就是打着网暴我的心思来的，她以为给我安个小三的名头，再加上当初被举报的事情，就能占据道德高地。
可她此举，反倒是带给疗养院一波流量。
吸引来很多记者前来采访。
而李青青之前插足我和程嘉言感情的事情也全都爆了出来，甚至有人扒出她在受精之前就已经怀孕。
而且给她检查的那个医生，也被查出受贿问题。
庞明跟我说的时候，我正在镜子前臭美，嘴上还嘱咐他，一定要照顾好我妈妈，如果实在不方便，就给她找个好点的养老院。
他就在旁边连声答应，宽慰我安心。
就像我要去出差，请求朋友多关照我妈妈一样。
今天难得这么有精神，出去走动走动。
那位医生，是我的竞争对手。
就连之前我被举报受贿，也有他的推波助澜。
李青青这回是彻底翻不了身了，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程嘉言想见我，但我不想见他。
他带给我的麻烦实在是太多了。
我坐在秋千上，靠在妈妈怀里，感受着身上的阳光。
心里感觉还是有点遗憾，今年的初雪，真的看不成了。
闭上眼睛的那刻，我好像听见一道声音：“顾明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