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廷站到我对桌，双手撑着桌面，比起我烦闷的心情，他的心情好像出奇的好。
“芳榆，接下来你什么打算？”
我没好气：“还能什么打算？走马上任，撸起袖子加油干，努力挣钱！”
“芳榆，还以为你会对我说点别的呢，没想到这些年你一点都没变，眼里穷的只剩下钱了，你打算搂着钱过一辈子吗？”
我一下火了，隐忍多年的怒气在这一刻爆发了。
“程云廷，长这么大，你吃过没钱的苦吗？你配来指责我？”
我出生在农村，爸爸患有严重的哮喘，从我记事起他就开始吃药，家里家外，全靠苦命的妈妈一人操持。直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妈妈拉着我去亲戚家借钱的情景：她还没开口，亲戚就先哭上了穷。最后钱没借着，还被亲戚笑话她嫁了个没用的男人。
“贫困生”的帽子我戴了整整十二年，从小的自卑让我变得格外倔强。
大学毕业后，我挣钱的渴望比任何人都强烈。
——因为我真的穷怕了。
每当我想要停下脚步休息的时候，我心里那个倔强的小人就会跳出来骂我：
“芳榆，你难道忘了你是怎么长大的吗？”
我当然不会忘。
我的学费和爸爸的医药费，是妈妈一个人打三份工，东拼西凑出来的。
上高中住校，我几乎很少吃菜，几乎每顿饭都吃包子。
我边吃边自我安慰：包子好啊，有肉也有菜，多营养。
毕业这么多年了，现在只要一看到包子我就反胃。
——爱情、孩子，我何尝不想要？
是贫穷，让我失去选择的勇气。
程云廷听红了眼：“芳榆，为什么你从来没跟我说起过这些？”
是的，我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过。
贫穷由于一枚烙印，深深刻在我的肌肤之上，这些年我把它小心翼翼地藏在衣裙下，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它的丑陋。
所以程云廷一直以为，我是个为了金钱和地位可以放弃一切的女人。
也许正因如此，他当年的那一巴掌才扇的如此响亮。
——他那么爱我，而我让他太失望。
程云廷漾着水样的眸子，伸手摸我的脸：“芳榆，那一巴掌很疼吧？我当年是恨极了你……你不知道，其实那天出门后，我也狠狠扇了自己两个耳刮子。”
“那一巴掌，在我心里回响了整整四年，芳榆，你打回来吧。”
我哭笑不得地给了他一拳，手被他抓住握在了胸口：
“我在江苏租好了房子，自己住太清冷，可否赏脸一起搭个伙？”
他微微倾身，贴到我耳边：“芳榆，比起在别的男人怀里喊我的名字，直接到我床上喊岂不是更好，你说呢？”
番外
年前，我和程云廷一起去了趟江苏。
在新租的房子里，两个人从早收拾到晚。
然后，在夕阳的余晖里，我们站在落地窗前拥吻。
从江苏回来的当天，我和程云廷就领证官宣了。
点赞的大队伍里，缺了高天的身影。
微信空间里，他发了一张潺潺流水配落叶的相片，颀长的倒影，显得孤单而落寞。
高天去的是情侣坝，那是我和他第一次牵手的地方。
看着照片，我一时失神，手机被程云廷夺了去。
“以后不许再关注高弟弟，我会吃醋的。”
说完，他动作麻利的帮我把高天删了。
原来，在爱情面前，每个人都是自私鬼。
生于尘世，我们每个人都渴望拥有完整的爱。
——它既包括生理，也包括灵魂。
我莞尔一笑，揽上程云廷的脖子:
“云廷，你说那个离开的孩子，他还会回来找我们吗？”
程云廷在我耳边轻声道:“老婆，这需要我们努力才行。”
下一秒，我整个人被程云廷弯腰捞了去。
夜幕四合，而我们的明天刚刚开始。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