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过，到了发现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见你举止不似普通人，想来那些有钱人家也多是勾心斗角。”

“婆婆也帮不了你什么，只送你一句话，树长千年，根有千尺，人活一世，心莫百变。”

“有什么要做的就去做吧。”

人活一世，心莫百变。

你仔细体会这句话，你问自己的本心是什么。你仿佛听到了那个曾经的小女孩稚嫩的声音。

爹爹，若我当了官，我肯定不会让街上还有那么多没有家的人，我要盖好多好多房子给他们住……

你记起那一句来：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安得广厦？唯有权钱！

若世有不公，便平不公，若黎民苍生多苦楚，你愿替他们吃下这苦楚。

“婆婆，我明白了。”

“嗯，你能想明白就好啊。”

婆婆摸了摸你的头发，你如儿时一般乖巧的伏在老人膝上。

次日，你向婆婆她们辞别，临走前递给她们一封信，说若有天到中原去了，把这封信给当官的看，他们定会好好招待的。

前几天刚下过雨，你背着包袱，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有些泥泞的路上。

每走一步，踩弯一片草。

等你回到中原，回到长安，也定要走出自己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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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哎呦，我的亲娘勒，算我求您了，您就回家吧，安心待着，成吗？”一男人拉着个衣着朴素的老妇人，有些焦急地劝她。

“不成，娘千辛万苦混进送菜队伍就为见你一面，哪儿能这么快就走，快让娘好好看看你瘦没瘦。”老妇一把把男人的手甩开，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他。

那人有些欲哭无泪，私入军营被抓住了可是重罪，可今儿不知怎地，他老娘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肯走，他四处张望，生怕被人看见。

这时，集结号角吹响，男人得赶紧赶过去，临走前他叮嘱老妇，“娘，您老实待好了，要是被发现了，咱家就完了！”老妇眼神闪躲，点了点头。

儿啊，别怪娘，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老妇揩了揩眼角的泪，悄悄离开帐子。

乌压压的军队排铺开来，金戈角声不绝于耳。你立于临时搭起的高台上俯视这一切。你往北望，连绵的青山挡住了北俾的军队，也挡住了长安。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万千豪气自胸中起，南州绝不可失！宁朝，也绝不会亡！

人群忽一阵骚乱，副宫将一个呜咽的妇人带到人前。

妇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嚎着自己只是来看儿子的，她儿子也惊慌地跪在旁边不停求饶，磕头谢罪。

“将军、将军，求您饶命，千错万错是小人的错。只是我娘年事已高，难免犯老糊涂，要罚要杀尽管冲我来就好。”

你快步走下高台，先是将老妇扶起，“老人家，您折煞我了。”你说。后又示意副官把男人也扶起来

“父母心系儿女本是人之常情，我也并非不通情达理的人。只是军纪严明，若无处罚难免坏了规矩，那便罚你杀敌百名，
的听不见，喉咙像是被扼住。

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或许是他被困在宫中，被小太监欺负的时候，又或许是他父亲死在牢里的时候，也可能是他起兵造反的时候……

理不清，理不清啊……

你握住他的手，吻了吻他手上戴着的，你曾送给他的北俾王戒。

呼尔塔，你怎么那么傻啊？你低声叹道。

你想到了你们的曾经，其实你们的接触并不算多。曾经他做质子被欺负时你曾出手相助，也因此他黏上了你。

（四）

你为他整理遗容，意外发现了一封信。

信表面用歪歪扭扭的中原文字写着吾爱亲启。

若是从前你定要嘲笑他字怎么这么丑，可如今你眼前模糊到什么也看不清。

打开信，里面却是用北俾文字写的。

你不愿假借人手，便自学北俾文字，终于你知道了呼尔塔写了什么。

我心悦你和你别怨我，在梦中你都原谅我了。

很简短的话，你却因它学会北俾文字，你不知道这算不算呼尔塔的小计谋，但你不得不承认，他得逞了。你这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个人了。

你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强调在梦中你已经原谅他了，甚至重要到和我心悦你并列。

不过你也不敢告诉他，在你的梦里你没原谅他。只能祈祷下次梦到他的时候，一定补上。

后来，你去了北俾。那儿的草原和你梦中的一样，带着自由的气息。你忽然能理解为什么呼尔塔总说要回北俾了。

“老人家，您知道北俾当初为什么进攻中原吗？”

你借宿在一户人家，这家只有个老婆婆和她的女婿女儿三
里

你爹的魂他安不得

俺送俺儿出乡关

打得那贼人不敢犯

儿啊，娘劝你别回头

咱家没有窝囊种

想那贼人多可恨，

耕俺田来毁俺屋

俺送俺儿出乡关

纳完鞋来做棉衣

儿啊，娘劝你别回头

南州没有雪星星

长安却有雪满天

娘怕今年你冻着

更怕这新衣穿不上

（三）

你收到战报：贺兰白已率大军南下，不日将抵南州。

贺兰白是呼尔塔的中原名字，不过你却不愿这样称呼他。自始至终他只认自己是北俾的呼尔塔，不认自己是中原的贺兰白。既然如此，你便尊重他的意愿。

当初他放言:交出我要的人，我可三年不下南州。

你知道他要的是你，可你不能去，皇帝昏庸无道，朝廷乌烟瘴气，若你一走，宁朝社稷危矣。

唯有死战，方可搏一线生机。

呼尔塔，你我长安一别，没想到再相见却换了副光景，以前我便看出你非池中之物，即便在我面前你做出那副乖顺的样子，可你骨子里的血性是藏不住的。

若我缚狼作犬，何其残忍！这样也好，胜者为王败者寇，且看如今谁刃锋 。

你这样想着，转身将所有疑虑抛下，集结军队准备迎战。

此刻，正值盛夏，连续几天的大雨让南州的残江涨了又涨，呼尔塔的军队也近了又近。

首领，过了这残江

你看见了一片草原，一望无际的。风压草弯，你仿佛闻到了一股清新青草香，那是你在长安从来没感受到过的。悠长的狼嚎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起，四处应。

“你来了。”故人的声音。

你回头，见到了那个熟悉的少年。他一点也没变。

“北俾，我的故乡。”

你想恭喜他终于回家了，可你的家呢？你又该回哪儿去呢？最终，你只是朝他笑了笑。

“你怨我吗？”他看了你很久，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看到他那双漂亮的眸子中蓄满了悲伤和不安，忽然想起他曾经说自己想回家时也是这副样子，可人不能太贪心了。

你沉默不语。你可以不怨呼尔塔，可宁朝的百姓不能不怨北俾的首领，作为宁朝的大将军不能不怨她的敌人。

你知道，这一切的源头是皇帝的错；你知道，他受了很多苦；你知道，身居高位者，往往身不由己。可很多时候不是光知道就行的，就像你曾经求不得皇帝放呼尔塔回家，你如今也求不得呼尔塔停止战争。

他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动了动唇还是什么都没说。是啊，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一切都回不去了。

你想像小时候一样摸摸他的卷发，手却不由自主落在了他脸上。他先是一惊。然后乖顺地，蹭了蹭你。他嘴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却有一滴泪滑落在你手心。

你多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可是你醒了，这只是一个梦。

晨光熹微，你双目无神地盯着雕花的床顶，心里默念着呼尔塔的名字。

呼尔塔 。

呼尔塔。

呼尔塔。

一声声随着你的心脏一同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