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我刚摆好儿子儿媳的供品。
村医就慌慌张张冲进院子：“陈大娘，快、快去医院，你孙子出事了！”
我一听腿就软了，拄着拐杖冲出门。
医院里，医生递过一份免责协议：“病人手掌被切断，情况危急！家属赶紧签字，再晚就接不上了！”
我手抖得笔都拿不稳，嘴里念叨着：“强强就是去加了半天班，咋会把手弄断勒？”
手术室红灯亮着，我坐立难安，索性去了工厂，找到熟人老刘。
老刘一见我，眼神闪烁，赶紧拉我进保安室，从兜里掏出一沓钱：“大娘，拿去救人吧！别问了！”
我一把把钱推回去，眼泪都气出来了：“强强是我家的独苗，拼了命我也得讨个公道！”
老刘叹了口气，调出监控录像。
屏幕上，陈沣笑得不怀好意：“这机器新买的，一次能出十件大货。你不是想多干点嘛？让给你。”
强强满脸憨笑，还朝他鞠了个躬：“谢谢陈哥！”
“谢啥？”陈沣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长，“好好干，别给你奶奶丢人。”
强强按下开关，机器轰然一响。
我心头一颤。
眼睁睁看着视频里飞出去。
强强捂着喷血的断臂倒下，地上喷得全是血。
他喊得撕心裂肺：“救命啊！疼死了！”
陈沣从机器后头转出来，看着强强痛苦的样子，笑着蹲下：“想让我们救你？先学几声猪叫听听。”
强强疼得浑身哆嗦，却还是信了，强忍着剧痛学了几声猪叫，换来的却是一阵哄笑。
“果然是傻子，说什么都信。”
陈沣踹了他一脚：“就断个手至于这样？跟死了妈一样。”
他挥挥手，指使人解锁强强的手机，把他几个月攒的工资转走，还强制贷了几百万。
转完钱，陈沣得意地拍了拍手：“走，提辆新奔驰车，叫上贷款公司几个兄弟，今晚茅台伺候！”
画面最后，老刘从角落里拖出强强，把他的断手包好，用架子车送去了医院。
看到这儿，我气得嘴唇直哆嗦：“这群没爹娘教的畜生
路上碰到几个村民，全都低头绕道，没人敢吭声。
我被丢进猪圈，刺鼻的臭味差点让我吐出来。
正撑着地爬起来，就看见架子车上也拉过来了强强。
“强强！”我扑过去。
他那只刚接上的手又开始渗血，整个人还昏迷着。
“姐夫，大年夜碰到这种事儿真扫兴。”
陈沣笑嘻嘻地走到村长身边，“要不找点乐子？”
村长点了点头，“随便玩。”
话音未落，他们居然当着我的面，用刀抵着强强下半身。
我眼睁睁看着他下半身渐渐出血。
强强痛得全身抽搐，睁开眼：“奶奶，救救我。”
陈沣却笑得更开心还掐住了我的脖子，阴恻恻地说：“老太婆，你刚才不是很硬气吗？还敢叫我姐夫管我，你算什么东西？”
“你学几声猪叫，我就放他一马。”
我被强行按在地上，混浊的眼睛流出来热泪。
难道权势真的就高于一切吗？
难道有功之臣的遗孤竟然要被如此对待吗？
再舍不得让孙子受欺负了，我俯下身子学猪叫。
他们笑得前仰后合，闹够了才扬长而去。
临走前村长丢下一句：“死老太婆，你要是再找工厂的麻烦，我就烧了你家祖宅，挖了你祖坟！”
拖着虚弱的身体，我抱着浑身是血的强强蜷缩在猪圈里，以为这一切终于过去了。
可还没喘口气，我却看到不远处的家里，火光冲天。
一股绝望涌上心头。
道路两旁，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鞭炮声此起彼伏。
我背着孙子，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家里赶。
终于走到家门口，迎面浓烟滚滚。
火已经把这个木质的老房子烧的几近倒塌。
“来人呀！救火！我家房子烧了快来人就火呀！”
我在空荡的街上哀求却没人回应。
脑子一阵空白，我强撑着瘸腿冲进火海。
儿子和儿媳的遗照还在里面，还有那些用命换来的荣誉。
这是我为之骄傲一辈子的东西！
火舌舔着我的头发，炙烤着我的皮肤。
我
抱起遗照和一个箱子，刚转身，老房子摇晃了一下，匾额直接砸在我的腿上，疼得我差点晕过去。
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我爬了出来，重重摔倒在地上。
刚喘上一口气，几个人手里提着钢管和砍刀围了过来。
“老太婆，你们家欠的钱打算赖到什么时候？”
为首的男人咧嘴笑着，“一天百分之十的利息，你知道今天欠了多少吗？今天这把火就是给你一点小教训！”
我护着箱子，眼睛通红：“这钱不是我儿子贷的，是村里陈沣干的！你们要钱去找他！”
“找陈沣？哈哈哈哈！”
几个人笑得前仰后合，“老太婆，你真是老糊涂了吧？陈沣可是村长的亲戚，在咱这村里，村长就是天，你连账都算不清，还敢跟我们横？”
他们目光落在我怀里的箱子上，不由分说一把抢过去。
箱子被打开，里面是儿子媳妇的劳动模范勋章和那些工程规划图纸。
“这是什么破玩意儿？”
他们咬了几口勋章，发现不值钱，随手扔到了地上。
图纸更是随手扔进了火里。
“老太婆，听清楚了，明天要是见不到钱，你孙子也别想活着了！”
丢下这句话，他们扬长而去。
我抱着昏迷的孙子，一直躺到半夜。
寒风刺骨，天上的烟花格外耀眼。
只是我眼睛花了，再美的风景也模模糊糊。
忽然，邻居家小男娃娃跑了过来，点燃了一串鞭炮扔到我们身上。
火星溅得我满脸生疼，我一声惊呼。
小男孩叉着腰骂：“你们家就是村里的丧门星！”
他父母随后赶来，手里拿着一个馒头，远远地丢在地上：“别死在我们家门口，大过年的真晦气！”
我抱着孙子，脑海里浮现出当年儿子和儿媳修路时的情景。
他们小两口为了你全村利益用了最方便修路的计划。
结果却得罪了一群没拆迁上的村民。
这群人里有邻居、有亲戚，后来直接断了来往。
想到这里，我眼里充满了泪水。
我已经没有可以求助的人了。

！”
话刚说完，保安室的门“砰”地被踹开。
陈沣戴着墨镜走进来，趾高气扬：“哟，这不是强强他奶奶嘛！你们家强强可给兄弟们挣了不少钱，真孝顺呀！”
一眼扫到屏幕，他脸色一变，骂道：“老刘，你敢阴我？给我砸了！”
我扑过去护住电脑，声嘶力竭地吼：“陈沣，你姐夫是我亲外甥！我们算是亲戚呀，你咋能对强强下这么狠的手？”
陈沣一脚把我踹开，俯身盯着我冷笑：“就你也配跟我讲辈分？我们家让你住这村里，你就感恩戴德吧。我才是你的衣食父母，懂吗？”
他一挥手，几个壮汉冲进来，把保安室砸得稀巴烂，存着监控视频的硬盘直接摔烂。
我倒在地上气得浑身发抖，眼睁睁看着他们开着新款奔驰轿车扬长而去。
儿子和媳妇当初拼了命为这厂子的建设出力，最后因事故丢了命。
如今，孙子却在这个厂子里被弄成了残疾人。
我怎么跟他们交代呀？
就在这时，老刘小心翼翼地掏出一部老年机塞到我手里：“大娘，视频我偷偷录了象，你可藏好了。”
我感激地攥紧手机，抹了把眼泪。
起身一瘸一拐奔向流水线组长的办公室。

我把孙子被人欺负的事告诉组长。
组长翘着二郎腿，磕着烟灰，连头都懒得抬：“你说你孙子受工伤就受工伤了？他是作业不规范自作自受切断了手，别给工厂赖！”
他把烟头往烟灰缸里一摁，像赶苍蝇一样挥挥手：“大年三十的，别在这儿哭丧。”
我咬紧牙关：“我孙子的手就是在你们厂里被机器切断的，你工厂必须负责！”
他斜着眼瞅了我一眼，冷笑一声：“你孙子就是个智障，我肯收他是看在残疾人补贴的份儿上。真当工厂是搞慈善的？”
他呸了一口浓痰在我脸上：“赔偿？赔你个头！”
这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我的心。
我气得眼前发黑，抖着手站起来：“害我孙子的人你们不处理，医药费也不出，你们还是人吗？我要让你老板把你开了！”
他猛地一拍
这些年过的再艰难我都不愿给儿子的老战友添麻烦。
可孙子手掌被切，负债百万，家也被烧了。
我这幅身子已经半截入土了，这个傻孩子还年轻。
我不能留下一个烂摊子给他。
我不能让他以为无权无势就是罪。
不能让他以为她爸妈的用生命换来的却是别人的欺负。
我给保安老刘打了电话，求他收留我儿子一天，坐车去了军区。
跪在军区门口，我举着儿子儿媳的遗照泪流满面：“我不要这些奖章了！把我儿子、媳妇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