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压迫感的姿态逼我妥协，等我签完婚书才发现，挎包里装着给苏婉儿子的铁皮青蛙——他连定亲当日都要绕道去供销社挑玩具。

我攥紧流血的指尖，疼痛让声音格外清醒：“陆团长，报恩的方式很多，不必赔上婚姻。”

他瞳孔猛地收缩，忽然抓住我手腕：“你见过苏婉了？”

果然。

重生后第一次交锋，他就为了那个女人失态。

我盯着他虎口那道狰狞的疤，前世他解释说是战场流弹划的，直到苏婉来哭诉我才知道，那是他徒手接住砸向她的铁锹留下的。

“放手。”

我掰他手指，却被他反手扣得更紧。

母亲突然扑过来拽我胳膊：“死丫头胡说八道！陆团长，婚事我们宋家一百个愿意！”

拉扯间，陆沉舟的指甲掐进我结痂的旧伤，血顺着腕骨滴在褪色的喜字搪瓷缸上。

他像被烫到似的松了手，而我趁机抓起剪刀抵住咽喉。

“非要逼出第二条命，你们才肯罢休吗？”

剪刀尖在皮肤上压出血线，陆沉舟脸色骤变。

前世我总温顺得像团棉花，此刻的疯狂显然超出了他的掌控。

他后退半步，喉结滚动：“宋晚意，你疯了。”

我当然疯了。

被他的冷暴力逼疯，被苏婉儿子那声“爸爸”刺疯，被流产后他守在苏婉病床前的身影折磨疯。

最后连死，都要选在他升师长的庆功宴当天——

我躺在血泊里时，他正替苏婉戴上司仪递错的戒指。

梧桐叶扑在窗棂上沙沙作响，陆沉舟突然伸手夺过剪刀。

金属坠地的脆响中，他弯腰与我平视，睫毛投下的阴影掩住所有情绪：“明天我来接你去领证。”

军靴声渐远时，母亲喜极而泣地翻箱倒柜找红绸，而我盯着掌心蜿蜒的血痕笑起来。

重活一世，我终于看清他眼底来不及藏的恐慌。

原来陆沉舟，你也会怕。p>呼吸喷在颈侧，带着血腥气的滚烫，“宋晚意，你要活着恨我。”

晨光初现时，我在他枕头下摸到半张烧焦的信纸。

父亲的字迹在焦痕间断续浮现：沉舟，晚晚就托付给你…淮河案的证据在…

后面的字化成灰烬，只剩模糊的经纬度坐标。

“这是你父亲最后的遗书。”

陆沉舟沙哑的声音惊得我摔碎玻璃杯，他不知何时醒了，溃烂的指尖点着坐标：“当年溃坝后，我在这个位置捞起过防水箱。”

我捏着信纸浑身发抖：“箱子里是什么？”

“十二本工程日志，和你父亲改良的爆破公式。”

他忽然咳嗽着撑起身，绷带裂口露出鲜红的血肉，“但箱子刚上岸就被劫了，对方知道你的名字。”

寒意顺着脊梁爬上来。

前世我收到过匿名包裹，里面是父亲沾血的眼镜。

当时陆沉舟连夜把眼镜埋进后山，原来埋的不是遗物，是恐惧。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苏婉捧着饭盒僵在门口。

她目光扫过我们交叠的手，突然柔声道：“沉舟，该换药了。”

我攥着信纸起身，却见她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银色录音笔——

和文工团慰问演出那天的窃听器型号相同。

“苏护士长，”我擦着她肩膀轻笑，“你丈夫林海到底是烈士，还是叛徒？”

饭盒砸在地上的闷响中，陆沉舟突然拔掉输液针头。

他踉跄着将我拽到身后，医用胶布在空中划出苍白的弧：“苏婉，出去。”

“你果然舍不得她！”

苏婉突然撕开护士服，腰间绑着的炸药管惊得警报器嘶鸣，“当年林海根本不是死于任务，是被你灭口的！他早就发现你在查淮河案！”

陆沉舟反手将我推进卫生间，锁舌扣上的瞬间，我听见他沙哑的嘶吼：“宋晚意！通风管道！”

爆炸声淹没了一切。

我在弥漫的浓烟里爬进管
陆沉舟的影子被月光拉长，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缓缓收紧。

“宋晚意，”他扯松领口，喉结在阴影里滚动，“知道偷军机文件是什么罪吗？”

我盯着他垂在身侧的手——虎口那道疤在颤抖，暴露出刻意压抑的焦躁。

前世他审讯敌特时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而此刻，他的猎物是法律意义上的妻子。

“军机文件？”我举起档案袋轻笑，泛黄的纸页沙沙作响，“陆师长，我父亲的烈士称号，什么时候成了军机？”

他突然跨步上前，档案袋被劈手夺走。

纸页纷飞中，一枚染血的铜制弹头滚落脚边，弹壳上刻着“1985.7.23”。

这个日期像一记闷棍，敲碎了我所有的冷静——那是父亲牺牲的日子。

陆沉舟的瞳孔在昏暗中收缩成针尖，他弯腰捡子弹的动作近乎虔诚，仿佛拾起的是自己碎裂的骨头。

“淮河溃坝那天，”他忽然开口，指腹摩挲着弹壳凹痕，“你父亲不是被洪水卷走的。”

吊灯骤亮，我撞进他猩红的眼底。

墙上的挂钟停在凌晨三点，秒针跳动的声响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4

1985年夏天的暴雨下了整整七日。

我跪在军区招待所的水泥地上，雨水顺着铁窗泼进来，打湿母亲连夜纳的千层底。

穿白大褂的人递来搪瓷缸：“小宋，把陆团长给的安神汤喝了。”

后来才知道，那碗汤里掺了三倍剂量的镇静剂。

等我醒来时，父亲已经成了抗洪英模报告里的一句“因公殉职”。

此刻弹壳在陆沉舟掌心泛着冷光：“溃坝时我们在下游村庄转移群众，你父亲突然抢了警卫员的枪。”

他喉结滚动，吞咽着某种灼痛的记忆，“他说大坝东南角埋着炸药。”

我死死抠住书架边缘，木刺扎进指甲缝：“不可能！我爸是工程兵，他比谁都清楚大坝结构！”

“所以我们开了枪。”
.3×(晚晚)³

指尖蘸着额头的血，我在炸药箱表面快速演算。

父亲改良的公式根本不是爆破当量，而是解除引爆的密码！

苏婉的尖笑中，倒计时红光映亮洞顶垂挂的钟乳石：00:00:59

“你父亲死前也这样算过，”

她踩着陆沉舟的咽喉旋转鞋跟，“可惜他算错了爆破方向，害死七个村…”

陆沉舟突然咬住她脚踝，嘶吼混着血沫：“当年改参数的是林海！他怕周永年灭口，才栽赃给宋工兵！”

倒计时跳至30秒，我疯狂涂抹着血色公式。

父亲在遗书里藏的不是坐标，是虹膜密钥——

当三个“晚晚”的笔迹重叠，棱镜在血光中投射出三维坐标，精准指向起爆器指纹锁的凹陷。

“滴滴——！” 解除锁定的瞬间，陆沉舟用尽最后力气将我推出溶洞。

巨大的冲击波将苏婉的诅咒碾成碎片，气浪掀飞我的瞬间，看见他在火光中比划的手语—— 活下去

14

我在野战医院的铁架床上醒来，腕上拴着军用约束带。

穿中山装的男人站在窗前把玩鹰头徽章，声音像毒蛇爬过后颈：“宋小姐的眼睛恢复得不错。”

他转身露出腕表，正是胶卷里与父亲争执的人——周永年。

“淮河案需要个圆满结局。”

他递来钢笔和认罪书，“陆沉舟勾结敌特炸毁大坝，你父亲畏罪自杀，多完美的闭环。”

认罪书照片里，陆沉舟的遗体泡在溶洞暗河，腰间缠着苏婉的断手。

我咬破舌尖才忍住颤抖，指甲抠进掌心结痂的烫伤。

“想要你母亲平安，就签字。”

他掀开窗帘，楼下传来母亲凄厉的惨叫。

我盯着他腕表的反光，忽然笑起来：“周局长，知道虹膜识别的原理吗？”

在他愣神的刹那，我撞碎玻璃窗，用眼球对准阳光下的表盘——


倒的苏婉，军装后背被飞溅的玻璃划破，露出绷带渗血的伤口。

那是我昨夜咬伤的位置。

散场时，我在道具间堵住苏婉。

她正对着镜子补口红，镜面映出我手里的军表：“还给我！”

“陆沉舟知道你这块表装了窃听器吗？”

我按下表冠侧面的凸起，齿轮转动声里传出沙沙的电流音，

“或者说…你背后的人，是谁？”

她突然疯了一样扑上来，口红划破我的颧骨。

扭打中我们撞倒道具架，木枪模型雨点般砸下时，陆沉舟的暴喝在门口炸响：“宋晚意！”

我攥着表带仰头看他，鲜血顺着下巴滴在军装前襟。

他身后站着两名持枪警卫，枪口在阴影中微微发颤。

苏婉突然嘤咛一声晕倒，陆沉舟打横抱起她转身。

我望着他毫无迟疑的背影，突然笑出声：“陆沉舟，你书房第三个抽屉里，锁着我们的结婚证吧？”

他脚步猛地顿住。

“烧了它，”我抹了把脸上的血，“否则明天所有人都会知道，你亲手杀了宋工兵。”

夜风卷着雪花灌进走廊时，我听见军靴碾碎冰碴的声响。

陆沉舟折返的脚步带着杀意，却在触及我手中打开的档案袋时僵成雕塑——

泛黄的烈士抚恤金申请表上，他签批的“同意”二字，正压着我父亲满是弹孔的遗体照片。

7

陆沉舟的呼吸凝在寒霜里，瞳孔倒映着照片上暗褐色的弹孔。

那些穿透父亲躯体的窟窿，此刻仿佛成了烙在他脊背上的火印。

他伸手要夺照片，我后退半步踩住飘落的档案纸，泛黄的纸页发出垂死的脆响。

“你留着这张照片，是怕自己忘了怎么开枪吗？”我把遗体照按在他胸口，血指印在军装上绽开狰狞的花。

他喉结剧烈滚动，突然掐住我手腕按向墙面。

军装袖口蹭过烫伤的水泡，脓血染脏了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