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竟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也许，是因为在陈阳的悉心照料下身体逐渐好转，也许，是因为内心被这些温暖的细节所触动。

林晚秋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起来：萌萌的课桌上，常常在晚自习后出现一个铝饭盒。

原来，这些年来，他守护的从来不止她一个人。

凌晨三点，本就睡得并不沉的林晚秋被一阵争执声吵醒。

她轻轻起身，透过病房的门缝，隐约听到走廊里传来陈阳倔强的声音：“取髂骨移植就取我的，她不能再少一根骨头了。”

林晚秋的眼眶再次湿润，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缓缓躺回床上，再次浅浅睡去。

可她的内心，却久久无法平静。

晨光爬上窗楞，林晚秋看见陈阳蜷缩在陪护椅上睡着了。

他手机屏幕亮着，锁屏照片是二十年前的毕业合影，他把自己和林晚秋的那部分截得方方正正。

护士再次进来换药时，不锈钢托盘发出熟悉的碰撞声。

消毒棉球滚落床沿的前一秒，陈阳鬼使神差地醒了，他的手闪电般地垫在了金属护栏上。

这个动作他做了二十七天，直到林秋的膝盖不再撞到床沿。

此刻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病号服渗进来，像那年体育课后悄悄塞进她课桌的温牛奶。

林晚秋忽然想起高三那年，陈阳的课桌里也永远备着碘伏和纱布。

原来，有人从少年时就开始准备当她的英雄了。


有点神秘，他好像总是在拿着笔记本电脑查着什么东西。

深夜书房透出的蓝光成了某种无形的屏障，每当林秋想要靠近，陈阳就会迅速合上笔记本电脑。

有一次，她实在耐不住好奇，假装打翻水杯闯了进去，却瞥见他正在搜索“未成年人监护权变更要件”。

林晚秋以为他想替自己争回女儿的抚养权，不由暗自感动，又责怪自己的多心。

毕竟，这个男人，只会给自己惊喜。

直到那一天，陈阳半夜接了个电话下去挪车，林晚秋起来上厕所，竟然发现书房的电脑屏幕还亮着。

疑惑的她缓缓走进去，恰好看到传输进度条走到100%，桌面弹出的文件夹名称刺痛了她的眼睛——“萌萌成长档案”。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点击鼠标，打开文件夹，四千张照片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六岁的萌萌在幼儿园汇演上摔倒，小脸满是委屈；十三岁的萌萌被扯坏校服蹲在巷口，眼神中透着无助......晨光再次刺破云层时，玄关传来钥匙转动声。

陈阳一脸满足地抱着保鲜箱走进了房间，透明盖子里躺着六只灌汤包，正是二十年前校门口那家的菊花褶造型。


一边轻声说着，一边伸手拆开保温桶。

一瞬间，红糖姜汤浓郁的香气迅速弥漫开来，丝丝缕缕钻进了林晚秋的鼻腔，让她整个人仿佛都被注入了温暖的力量。

“就像今天这个顶棚，我每晚收摊都要检查三次钢架。”

陈阳的声音有些飘渺。

我不可能每天都保护你，可我在认真地，做你最后的铠甲。

林晚秋听着他的话，忽然想起自己躺在地上的时候，无意间瞥见顶棚侧边焊接的三角形加固板。

那样式和陈阳当年帮她修理课桌椅时加固的方式如出一辙。

原来，这么多年，他的守护从未缺席，只是她一直未曾在意。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悄然爬上陈阳泛白的鬓角，护士轻轻推开门，来给林晚秋换药了。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沉默在房间里蔓延，安静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的病房里。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一下又一下，机械地丈量着时间。

这声响就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弄着林晚秋记忆的琴弦。

恍惚间，她仿佛听到校医室里那台老旧的风扇，正吱呀吱呀地转着，和眼前监护仪的滴答声交织在一起，让她一时分不清究竟身处何方。

夜，悄然降临冷白色的灯光毫无遮拦地洒下，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清冷之中。

陈阳坐在林晚秋的病床边，双手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

他微微前倾着身子，嘴唇轻轻嘟起，正小心翼翼地吹着。

朦胧中，这个场景与林晚秋十七岁那年的校运会重叠：那年，她跑三千米低血糖晕倒，睁开眼就看见他捧着温蜂蜜水的手在抖，保温杯上还刻着笨拙的梅花。

<那年，陈阳抱着她一路狂奔到校医室，汗珠顺着少年突起的喉结滚进校服领口，浸湿了胸前的衣襟。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便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来。

那一年，秋雨仿佛永远也下不完。

林晚秋缩在教室后排，低着头，认真地擦着球鞋上的泥点。

突然，窗边传来一声闷响，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就见陈阳抱着她的书包走进教室。

他的十根手指被铁丝网刮得血肉模糊，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洇出一朵朵暗红色的小花。


城市热闹喧嚣，林晚秋独自坐在天台边缘。

空洞的目光盯着外墙脱落的墙皮，当第三十六块碎屑被风吹落，林晚秋松开了攥着护栏的手。

“这世间太苦，下次，我不来了！”

刺骨的寒风卷着碎雪钻进领口，楼下的街道堆积成模糊的色块，林晚秋闭上了眼睛。

她以为自己会埋葬在这个冬天，却不知自己正坠向一个男人。

1.坠落的人生。

林晚秋青春貌美，品学兼优，只是，家里很穷。

十六岁那年，冬天特别冷，老式居民楼里的暖气片奄奄一息，散发着微弱的温度，林晚秋缩在被窝里听挂钟滴答。

凌晨一点，伴随着铁门刺耳的吱呀声，父亲裹着满身的煤灰走进了家门，从怀里掏出用棉袄裹着的红薯，外层焦黑，掰开是金黄的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