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发结成一串星子编就的璎珞。

建炎元年的秋分，金兵铁蹄踏碎苏氏祖宅的井栏。

当女真士兵闯入书房时，惊见四壁诗稿无风自动，泛黄的纸页间浮出千万个“子由”。

有通晓汉话的谋士说这是妖术，举火欲焚，却见火星在触及《栾城后集》的刹那凝成冰晶，满地碎玉中渐次升起嘉祐年间双苏联句时的墨香。

后来逃回的仆役赌咒发誓，说那夜分明看见两位宽袍老者坐在残月下对弈，棋子落盘声震得北虏战马纷纷屈膝。

绍兴五年的寒食，临安御街的酒旗上忽然现出《水调歌头》全文。

有醉眼朦胧的老兵指认，说三更时分看见戴笠翁在瓦肆勾栏处击节而歌，身旁跟着个抱椰壳收铜钱的影子。

次日太学生掀开贡院门前的青石板，发现下面埋着半块洮河绿石砚，砚池里沉着熙宁九年中秋的月光。

当朝宰相秦桧闻讯派人收缴，石砚却在入府当晚化作白鹤冲天而去，羽翼抖落的露水淋湿了半部《宋史》。

乾道六年的惊蛰，眉山老农犁地时翻出个鎏金银匣。

开启时虹光贯日，内里竟盛着苏轼在黄州写的《寒食帖》真迹，卷尾粘着片绍圣四年儋州槟榔叶。

更奇的是每遇阴雨，银匣便发出金石相击之声，乡人皆言是子瞻子由在酬唱《岐亭五首》。

有云游道士路过时说这是文曲星的精魄，需以三江活水供养，结果当夜岷江改道，银匣随浪直下洞庭，从此每逢月圆便浮出水面吞吐清辉。

嘉定十三年的中元，临安书商刻印的《苏文忠公全集》突然渗出酒香。

翻开《前赤壁赋》那页，但见“逝者如斯”四字化作银鱼游入西湖，惊起满湖残荷齐诵“大江东去”。

更夫巡夜至苏堤，窥见两个白衣人正在第三桥头撒星斗为棋，年长者掷出枚椰壳笑道：“黄州那局算我输，且用琼州月俸偿你。”

忽有夜鹭掠过，棋子星雨般坠入钱塘潮，竟在浪尖铺出条直通天河的光路。

祥兴二年的崖山海战前夕，有渔人在零丁洋捞起半截沉香木匣。

开启时海雾骤散，露出苏轼亲封的“夜雨对床”旧约，那截信纸遇水不濡，在月光下显出元丰三年兄弟共游仙游潭的工笔小像。

是夜张世杰梦中得见二苏踏浪而来，子瞻以桅杆为笔，在波峰间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