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随便找个人谈场不负责任的恋爱的心思有些不堪，就这么当众被说出来，江颜破罐子破摔：“厉霆骁！你管得未免有点宽了，门口路过个掏粪车你是不是还得拿个勺尝尝咸淡？”

“我想跟谁谈跟谁谈！”

“关你屁事！”

这个早晨在呛火中度过，最后厉霆骁是冷着脸走的。

一楼冷冷清清，只有厉霆骁坐在餐桌前，江颜下楼时就看到这副光景。

厉伯谦为了给孙子腾空间创造机会，连同自己和佣人都支出去，就留着老赵伺候和打探消息。

厉霆骁的语气柔软了下来，低头讨好的意味明显：“乖乖吃早饭。”

江颜被气不轻，不想理他，拿着车钥匙就要往外走，被从厨房里出来的老赵喊住：“江颜小姐，江少爷交代了您一定得吃早饭。”

厉霆骁惹的她，老赵又没惹她，再说了，肚子谁也没招谁也没惹。

江颜收住了脚步，忿忿坐到餐桌上。

“江颜小姐，早饭想吃什么？”

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蓄势待发老赵不是没有感受到，只能一脸温和的笑意出言缓和。

余光不小心看到厉霆骁的脸色冷得难看，刚刚还好好的，也不知道两人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赵叔，我想要一个三明治，还要一杯咖啡可以吗？”她礼貌地询问着。

“当然可以。”

对面厉霆骁突然开口吩咐：“三明治番茄酱，咖啡换杯牛奶。”

“赵叔，别听他的，我就要咖啡。”江颜双手抱环不卑不亢迎着他的视线。

“这......”老赵一会看看厉霆骁，一会看看江颜，左右为难。

为了让她吃早饭，最终还是厉霆骁先低了头，“听她的。”

江颜的三明治吃到最后，老赵才把那杯棘手的咖啡端上来。

一半奶，一半咖啡，主打的就是一碗水端平。

小姑娘得意洋洋之色，仿佛得到了咖啡就像是得到了全世界，全是胜利者得到的成就感。

反正只要和厉霆骁对着干，她就痛快，只要能让厉霆骁不痛快一分，她百分百痛快。

厉霆骁问道：“高兴啦？”

江颜依旧对他的话置之不理，他自问自答道：“高兴了，吃好了就走吧，送我上班。”

想到厉霆骁威胁她如果不按照约定接送他上下班就去搞破坏的事，她又气又恼又无可奈何，喝着咖啡不应声。

“我错了。”

他主动低头认错倒是让江颜没想到，心情刚要好转却又听到他说：“下回路过掏粪车应该把勺给你，让你自己尝尝咸淡。”

嘴里那口咖啡差点喷出来，江颜骂道：“你才吃屎！你全家吃屎！”

一旁憋笑的老赵忍不住咳了两声提醒，江颜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立马道歉：“对不起啊赵叔，都是他乱说话我才出言不逊的。”

下一秒，身体腾空，厉霆骁单手扛在肩上，抄起桌上的车钥匙往外走。

“你干嘛？！”

“放我下来！”

“厉霆骁！”

江颜扑腾着双腿，胡乱地拍着他的背，反抗他的无耻行径。

厉霆骁扛着她，把人塞进副驾，扣上安全带，绕进驾驶座位，点火起步，强行把人带离厉家庄园。

车子出了厉家庄园的私人马路后却没往厉氏开，开上了高架。

副驾上一言不发的人终于肯开口：“你不是说要去上班？要带我去哪？”

“去了不就知道。”厉霆骁漫不经心地说着。

江颜对他卖的关子提起一丝兴趣，拉下额头镜，简单涂了个提气色的口红。


十五岁那年看到留学回来的顾南枝纹理烫的短发，她还以为对方是个帅气的小哥哥，直到顾西洲当着她的面喊了声“姐”。

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女孩子也可以这么帅。

聚会结束的第二天，她幻想着自己即将成为一个又帅又酷的女生，走进了理发店。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她是笑着走进去，哭着走出来的。

要死要活的哭声影响到了店里的其他客人，发型师哄她哄得都快哭了，说要自掏腰包把做头发的钱还给她。

最后还是江砚放下手头的工作，跑过来接她。

看到她那头不伦不类的短发，江砚也哭笑不得。

小姑娘哭得更伤心了。

最后还是江砚说找个专业的发型师来给她定制专属的假发，保证她能漂漂亮亮出门，江颜才被哄好。

顾南枝这头帅气的狼尾帅气的中性风看得她心血澎湃，又被江砚的话浇灭得差不多了，她泄气道：“怎么会有南枝姐这么帅的女生，我要跟她谈恋爱！”

江砚：“我看你是嫌弃外公的退休生活过得太好。”

刚喝了口酒的顾西洲呛得差点没喷出来，“小颜颜，别这么想不开啊，她就一男人婆，凶得要死。”

下一秒，台球杆架在他脖颈处，“来，顾西洲，你给我好好复述一遍刚刚的话。”

顾西洲身体僵硬，左手小心翼翼地将右肩上的杆子挪开，讪讪道：“姐，这...在外头呢，给个面子，给个面子。”

顾南枝利落地将球杆抽回，撑着杆坐到江颜旁边的沙发扶手上，“看在颜颜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以后再敢在外头乱说试试。”

席晏礼从她手里抽走台球杆，递给候在一旁的侍应生。

电梯口熙熙攘攘，此起彼伏的问候声传来。

人群中众星捧月的男人置若罔闻。

厉霆骁拖沓着闲散的步子过来，落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席晏礼喊了句：“厉少。”

“哟~稀客呀。”顾西洲调侃道。

那股熟悉的、浑然天成的冷戾感压迫下来，江颜拉着顾南枝的手对江砚说：“哥哥，你们聊，我和南枝姐去吃点东西。”

单人沙发上贯散漫的语调问：“见了人连招呼都不打，江砚，你就是这么教妹妹的？”

话里话外明明是在问江砚，厉霆骁的眼神却一直盯着交叠着手的小姐妹。

江砚勾了勾唇，不动声色把话抛回去：“我怎么管教妹妹，好像还轮不到你说教吧。”

在场的人除了他们两人，谁也看不懂这副架势唱的是哪出，顾南枝开口打破了僵局，喊道：“厉少。”

被厉霆骁盯得头皮发麻，江颜不情不愿地喊了句：“厉少。”

他显然没打算放过她：“叫得不对，重叫。”

江砚护犊子的性格，还有厉霆骁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作风，他是知道的，生怕这两尊大佛在他的场子里打起来，顾西洲缓和道：“厉少何必跟妹妹计较，姐，你快带小颜玩去吧。”

看着已经进了电梯的小姐妹，顾西洲才暗自松了口气。

江砚指节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讥讽道：“人家就是不愿意叫你哥哥，拿我当幌子也没用。”

厉霆骁收回视线，淡淡道：“事在人为。”

席晏礼看着顾西洲想劝架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干着急，提议道：“厉少，砚哥，有什么话牌桌聊，光喝酒有什么意思。”

“对对对！咱们打牌，边打边聊！”

顶楼的包厢里，专业的发牌员已经在发第七轮牌。

顾西洲面前的筹码全跑到厉霆骁面前。

他知道，刚刚插话放走了人惹到太子爷了。

第七副牌看起来不好不坏，估计又是一个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席晏礼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同情。

看这架势，牌局也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

二楼的用餐大厅。

江颜恶狠狠切着面前的牛排，把它当成厉霆骁发泄。

顾南枝笑着提醒道：“小心点，用蛮力小心伤着手。”

突然想起什么，她问：“南枝姐，你谈过恋爱吗？”

顾南枝手上的动作一顿，眼底的那股情绪转瞬即逝，轻松道：“谈过啊。”

她没听出什么异常，八卦道：“什么时候的事？！”

“如果说和相亲对象聊天叫谈恋爱的话，不甜。”

相亲？

江颜问：“顾叔叔他们让你去相亲了啊？”

“对啊，嫌弃我一大把年纪，恨不得立刻马上把我嫁出去才好，我妈还给了我一堆照片资料，颜颜，要不我发你看看？要有看上的你就替我去。”

她尴尬地拒绝道：“不...不用了吧。”

还在交谈的姐妹俩被侍应生打断，江颜皱着眉嫌弃道：“他输了不是很正常？我就没见他赢过。”

顾南枝被她的大实话逗乐，简单地擦了擦手，“你去吧，我先撤了。”

江颜冲着她的背影问：“南枝姐，你去哪？”

“买醉，相什么亲，酒吧男模更乖更听话。”

侍应生接到老板的命令，一直在江颜旁边苦口婆心劝，她被磨得不耐烦了，擦了擦手后胡乱把餐巾扔在桌上，往楼上去。

包厢门被推开，牌桌上四双眼睛一时间都盯着她看。

江砚转头吩咐侍应生在他身旁加张椅子。

顾西洲看到了救星，疯狂给她使眼色，只见她一个人，问道：“我姐呢？”

“她说她去点男模了。”江颜以为的男模就是仅供人观赏的帅气的男性模特，不以为然道。

看着她的四张脸上的神情各有各的精彩，她骤然收住了话。

大脑飞速运转回想刚刚的话。

她...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江砚闪过一抹怔愣，又看她一副天真的样子，淡淡道：“让顾南枝少教她这些有的没的。”

厉霆骁漫不经心地合上手里的牌，轻嗤了一声：“也没见你把她教得有多好。”

顾西洲：“......”

他姐干的事是他能管的吗？


像她说的，一碗就够了，也没有要再续一碗的打算。

早饭过后，江颜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打开了电视。

江颜操作着遥控器，一张张电影海报按页跳过，挑挑选选又回到首页，点开一部最近热播的校园爱情剧，看了起来。

老爷子挨着她坐，问道：“这个好看啊？”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也还没看过，听我同学他们说最近很火，票房都破五亿了。”

“那咱爷俩一块看看，正好看了解了解们年轻人都喜欢看什么。”

看电影不习惯快进，片头冗长，盘在沙发上的腿又探了下来，江颜把拖鞋穿上，跑到冰箱旁的零食架上拿了几包不同口味的薯片。

包装袋充满了氮气，看着鼓鼓囊囊的，净重却是轻飘飘的。

两只手拿不下，她搂在怀里抱了出来，在茶几上方，一股脑松开，又很“尽责”地给它们排好队。

开场人物介绍就要开始了，她迫不及待地把所有包装袋都撕开，每个口味都尝了个遍。

江峰的视线从电视屏幕移出来好几次，看着她矮坐在茶几旁的地毯上吃得津津有味。

江颜隐隐察觉到身后的目光忽然回头，递了一包薯片，笑嘻嘻地说：“外公，我怎么能忘了你呢，刚刚我都尝过了，这个烧烤味的最好吃。”

“这么大方啊，把最好吃的都给我？”江峰笑着问她。

“我就没有小气的时候。”

剧情步入正轨，客厅里专注得只有爷孙俩嚼薯片的清脆声。

九点刚过，厉伯谦就带着厉霆骁上门。

“江爷爷。”

江峰微微颔首。

打完招呼后，厉霆骁的视线落在坐在地毯上专注看剧的身影，转身往楼上书房走。

电影看得太投入，她没听到厉霆骁那声“江爷爷”，只是听到了厉伯谦和江峰的交谈声，江颜抱着包薯片头也没抬就喊了声：“厉爷爷好。”

这副样子像极了小朋友眼睛直勾勾盯着动画片，然后敷衍地张嘴吃了口妈妈喂过来的饭，引来厉伯谦爽朗的笑声，“什么剧这么好看啊？”

五亿票房有五亿票房的道理，电影确实好看，江峰都不想分神应付他，喊道：“别废话，一块看看不就知道了。”

江砚和厉霆骁在书房谈事情，厉伯谦加入了看校园爱情剧的队伍。

电影高潮部分，男女主角因为误会吵架分开，江峰“唉”了一声，“有误会就要说清楚嘛。”

看得没头没尾的厉伯谦不受丝毫影响，插话安慰道：“只是个电影嘛老江。”

江颜眼睛潋滟着水光，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委屈巴巴地回头看着她外公。

“颜丫头，你怎么也......”生怕那些氤氲在眼眶里的泪水立马掉出来，厉伯谦收低了声音哄着：“丫头，是电影，是假的。”

哄完大的哄小的。

他什么时候这么棘手过？

真是服了这爷孙俩。

“什么真的假的，你会不会说话，好端端的败人兴致。”江峰皱着眉头，电影酝酿起来的情绪被他的话击溃。

“我这不是安慰颜丫头嘛，你说你真是不识好人心！”

“这颜颜给我的薯片，你不要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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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颜：“......”

二老你一言我一语争执起来，她被电影带起来的情绪也被破坏得差不多了。

电影的最后，男女主误会解除，重归于好，是让人欢喜的大团圆结局，两位老爷子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乐呵起来。

——————

书房里，江砚坐在桌前打着电话，厉霆骁门也没敲，推开门，闲散慵懒的步伐走了进去。


江颜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下午阳光洒进整个空间，房子里的人或在沙发上小憩，或泡杯咖啡办公，或在休闲的看电视那种舒适惬意的感觉不自觉让人向往。

她有些后悔当初没让人把她那套房子装修成这种风格。

厨房是个危险、极容易失控的地方，小时候调皮捣蛋的她很早就见识过。

那时候，大晚上太饿，江颜摸进厨房里巡视一圈也就会用个微波炉，放了两个鸡蛋进去，没几分钟，主楼里炸开一声，声控灯都被吓得亮了起来。

佟妈从房间里出来查看，就看到不知所措的江颜。

好在微波炉处于密闭状态，鸡蛋炸开没有飞出来伤人。

所以心理阴影和自我保护意识让她乖乖坐到分割厨房和客厅的吧台旁。

看厉霆骁利落地把鱼放进锅里煎煮，锅里的油小范围的飞溅起来又落回锅里，江颜望着他不慌不忙的身影问道：“你什么时候学的做饭？”

“如果小时候差点饿死过，你也会学。”厉霆骁回头看了眼她陷入沉思的表情，不着调的语气问：“怎么，心疼哥哥？”

一时间，江颜被他两极化的语气搞得分不清他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她的渣爹是个软饭男，间接让她没了母亲，厉霆骁的双亲都还健在，可童年生活过得似乎比她还不如意。

江颜问他：“厉霆骁，你会想你爸妈吗？”

这么多年过去，她是唯一一个敢这么若无其事地在他面前提那对不成器的父母。

“我没爹也没妈。”

厉霆骁背对着她，锅里的热油滋啦滋啦的声音掩盖住他语气里的情绪，江颜听不出他是难过还是无所谓，故作轻松没皮没脸地说：“这不巧了吗，我也是。”

“演的一点都不像。”厉霆骁戳破她的谎言。

江颜没所谓地“哦”了一声。

从小没有父母的陪伴长大，虽然有江峰和江砚的疼爱，可多多少少还是会羡慕别人有爸爸妈妈。

只不过这种情绪会成为徐依依攻击和伤害她的武器，也会让外公和哥哥担心，所以她学会了伪装。

江沐兰生下她不到一年，因为沈知行的背叛，产后抑郁让她决定与世长辞，挥手向这个世界告别所有的痛与伤。

不过十四五岁的哥哥抱着不到五岁的妹妹，带着母亲的遗书找到了外公。

母亲辞世，父亲改嫁小三，从此沈砚，沈颜变成了江砚和江颜。

大火收汁中，厉霆骁抽空从砂锅中盛了碗汤，搁在她面前，“先垫垫，准备吃饭。”

纯白色的小碗，圈口做工圆润细腻，配套的白色瓷勺精巧可爱，段落均匀的肋排没有一丝肥肉，胡萝卜和小段的玉米混在其中，汤汁染上橙黄色，肋排炖出的油散在表层。

升腾的蒸汽挟带玉米的清甜气息，勾起人的食欲。

江颜脑海里浮现出《神厨小福贵》里的那句台词：“金黄色！”

她拿着瓷勺正要尝尝，厨房里的人体贴地提醒道：“小心烫。”

江颜才收起那股子迫不及待，吹了吹勺子上的汤，温度适宜后送入嘴中。

“这汤里都放了什么？你给我说说，我要让我家里的厨师学学。”

这汤只是简单的食材炖煮，浓郁的猪骨中玉米的清香和胡萝卜的甜味中和得宜，厉霆骁眉梢轻抬，卖着关子说：“用不着这么麻烦，想喝就来我这。”


厉霆骁不咸不淡地说：“准确来说，我是他们的债主。”

江颜好奇道：“那他们欠你多少钱啊？”

沉默许久，厉霆骁故作轻松地说：“卖了你也还不清。”

模棱两可的答案让江颜感慨道：“这么多？一日三餐在他们家吃都抵不平债吧？怪不得你吃馄饨不给钱。”

卖了她值多少钱呢？

她可是江砚的妹妹，很值钱很值钱的。

这是江颜对自己身价的看法。

她对香菇有莫名的偏爱，可能是基因选择让她喜欢这个味道，也可能是江砚在她小时候一句哄她的玩笑话。

五六岁的江颜只要看到碗里有香菇就挑出来，因为她觉得这个黑黑的东西，看起来就不好吃。

江砚为了纠正她挑食的坏毛病，骗她：“香菇是土地公公的耳朵，吃了会听得更清楚哦。”

她把馄饨吃完还满足地喝了几口汤。

馄饨汤是牛骨熬制出来的，味道不错。

用餐结束，看了眼油腻腻的餐巾盒上的纸巾，她有些后悔没带包出来。

厉霆骁余光睨了她一眼。

矫情。

从西装内兜里拿出一方叠放平整的绀青色丝质手帕给她擦拭嘴角的油渍。

江颜有些被吓到，刚要躲开就听到他说：“干净的。”

感觉厉霆骁今天的举动过分暧昧，她不大适应，抢过他手里的手帕自己擦。

白净的手摊开在他面前，只听到她命令道：“钱夹给我。”

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厉霆骁顺从地把钱夹合放到她手心里。

钱夹里混着至少三个国家的纸币，江颜把仅有的几张红色钞票抽了出来压在碗底，“走吧。”

直至回到车上，她也没有要把钱夹还给他的意思。

厉霆骁调转车头，轻佻地说：“拿我的钱扶贫，倒没看出来江小姐也是会助人为乐的人。”

江颜不理会他的挖苦，坐在副驾驶上翻出他的钱夹里一张婴儿照片，食指和拇指捏着一寸照立起来问道：“这是谁？”

路口等着红灯，他转过头仔仔细细地打量她，“你不认识？”

她一脸不解，“我...该认识吗？”

他平平淡淡道：“不知道，也许吧。”

认识就是认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也许吧是什么意思。

这人总是这么莫名其妙。

没了兴致，把照片胡乱塞回去，她合上钱夹，扔进了手扶箱。

倒是厉霆骁来了兴致问她：“不高兴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高兴了？”江颜没好气地说。

“好，我两只眼睛都没看到。”他心情很好地哄她。

这种顺从在江颜听来更像是一种带着恶趣味的逗弄，她把头转向窗外，决定不再理会他。

京师大紧挨着京大，不到十分钟的车程。

京师大的校门口站了两排身高一致穿着旗袍的学生负责迎宾。

抢眼的冰粉色跑车驶入校园，江颜指挥着他往右边开。

距离峰会开始的时间很近了，京师大停车场里的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

厉霆骁边开边找空位，江颜的眼睛也四处张望着，毕竟是她的车。

最后实在是找不到空位，顷刻间，她扫到江砚的车，确认车牌号后指挥道：“你就停在我哥的车前面呗，挡他没事，不挡别人就行。”

厉霆骁打着倒挡，丝滑地把车别在江砚的宾利前。

“你收到的请柬上有说在哪开吗？”

“主楼大礼堂。”

江颜问他：“你知道路吗？”

想也不想，厉霆骁说：“不认识。”

不疑有他，江颜主动给他带路。

从车上下来到大礼堂的这一段路，距离不过五六百米，前前后后不下十个人跟他打招呼，正事一句没有，全是恭维的话，倒是让她又见识了一回商界虚与委蛇的做派。

厉霆骁这么凶的人都上赶着要来巴结。

江颜觉得这些人勇气可嘉，心生敬佩。

看她热得出了层薄汗，厉霆骁也没了交谈的耐心，对再来攀谈的人置之不理，加快了步伐。

今天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时能省则省的学校难得“奢侈”，大礼堂的空调打得十足。

放在平时，大礼堂开讲座，热死人都不见得能开风扇。

大礼堂正门的保安检查完厉霆骁的请柬后放行。

小小的身影一进大礼堂，就跟完成系统任务似的说：“好啦，目的地到了，我的任务完成了，你自己找你的位置吧，我要去找我哥啦。”还没等他应声，江颜就穿进人群里溜得没影。

嘈杂的人群中，听到一声：“江颜学姐！”

江颜转头就看到脖子上挂着蓝色志愿者牌子的黄彦清站在台上朝她挥手。

她停下寻找的脚步，往主席台过去，问道：“今天忙吗？”

“一般般吧。”黄彦清给她拿了瓶矿泉水，笑着问道：“学姐今天是过来视察工作的？”

“没有，就来凑个热闹。”

还没等他说话，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小跑过来插话道：“会长，矿泉水好像买的不够。”

黄彦清：“不够就去小卖部买，多叫上几个男生一块扛。”

男生讪讪地问道：“那钱...？”

“开发票，结束后找财务部报销，这点小事还要我教你？”黄彦清佯装要踹他，男生嘻嘻哈哈地跑了。

听说水不够给来宾分发，江颜把手里的矿泉水放回箱子里，笑着说：“水我就不喝了。”

作为前任学生会会长，她尽责地嘱咐道：“今天人多，各个环节都盯紧点。”

黄彦清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明白。”

“你忙吧，不用招呼我。”主席台视野开阔，江颜终于在人群一角寻找到江砚的身影。

看清楚正在和江砚说话的人，她微微眯着眼睛，跳下主席台，快步过去。

特意从两人中间穿过，挽着江砚的手臂，甜甜地喊道：“哥哥！”

徐依依的脸色丰富极了。

尴尬。

难堪。

不甘。

“怎么突然跑来，吃过午饭了吗？”江砚显然没预料到她的出现。

“不止午饭，托你的福，早饭也没错过。”

看着兄妹两人一问一答地友爱互动，徐依依表现得很识趣：“哥哥，既然江颜妹妹来了，你们聊，我先去忙了。”

江颜冷冷地问她：“谁是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