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没再说话，只斜斜看着我。
她的容貌已经不算年轻，又爱穿暗淡颜色的衣裳，在明明暗暗的光线里这样看着我，像深宫里的老太妃，直吓得我一激灵。
我也曾见过淑妃，她也总是笑盈盈，让十六皇子亲热地唤我皇兄，又求我带他出宫玩。
年芸很喜欢淑妃，说她是打工人典范。
打工人，又是我不懂的词。
“淑妃没有家世，靠自己一点点走到如今，难道不励志？”
“生来就是天家贵胄的毕竟是少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年芸理直气壮地说。
彼时我已经被父皇派去管理制造新式火枪，休息时间也常在年芸的茶楼里与她碰面。
她发明的花洒和水箱，让我生平头一次爱上了洗澡。
“这没医没药的年代，让你洗冷水澡，真是生怕你不早死啊。”她感叹道。
年芸知道我洗冷水澡的时候瞠目结舌，赶紧让人把我带进淋浴房。
又拿了一颗味道很重的丸药给我。
“吃吧。”她苦大仇深地说，“这土制大蒜素对金黄色葡萄球菌还算有效，算你走运。要不是现在勉强能量产，我也不舍得给你用。”
她又在说一些我不知道的话了。
“你知道我的附骨疽——”
“那叫骨髓炎。”
“这丸药——”
“其实是粗制抗生素。”
我看着她，一口吞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对她的信任已经超越了其他所有人。
也许是因为她对我的野心表现出的赞许和支持，也许是她敏锐地注意到了我的身体不适，又或许是，她点出了皇后对我的那些防备和控制。
她想让我在十二弟长大之前替他吸引别人的恶意，但又不能让我长久地活着，挡了她儿子的路。
“你要长命百岁啊，”年芸拍着我的肩膀，“我的宝可都押在你身上了。”
她是唯一一个想让我长命百岁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情却有些微妙，我只是她押的宝么？
那味道刺鼻的丸药效果却委实不错，我的腿不再疼了。
其实我的腿已经疼了好些年，起初只是隐隐作痛，渐渐地，却发作得越发频繁。
母妃一心扑在皇后身上，皇后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后，对我也失去了热情。
她们对我的身体也不过是面子上嘱咐几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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