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十天眨眼就过去了,我爸从拘留所回来了。
他依然对我大吼大叫,却没再动过手。
不知道是被我腰间的剪刀吓住了,还是被拘留所里的警察给震慑住了。
我照例每天去听课,晚上回来做饭。
我的怀里无时无刻都藏着剪刀,就连睡着都抱着它。
谁也别想再伤害到我一分。
今天是周末,一大早阴云密布,狂风大作,听广播说今天要降温。
我爸房间的入户门被后妈的娘家人给砸了,冷风嗖嗖往里灌。
他吆喝着冷,让我把家里所有的门窗都关紧。
我一个不落地关得严严实实。
我爸斜躺在床上,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摸着花生米,嘴里还叼着烟。
「爸,别躺在床上抽烟,小心着火。」
我端着饭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虽然有剪刀傍身,可那种窒息的感觉还是让我感到害怕。
「小贱人还管起老子来了!我让你这个乌鸦嘴给我乱说!」
「吧嗒……」
伴随着我爸的谩骂声,一个装有半瓶白酒的瓶子应声而来。
玻璃碴子洒落在我脚边,酒精的味道瞬间弥漫在整个房间。
我身子一颤,心脏蹦蹦乱跳,快速把饭碗放到桌上,转身向外走去。
「老子的酒呢?给老子拿酒来……」
我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他。
「家里没酒了,你摔的那一瓶是最后一瓶。」
「那还不快点去镇上给老子买两瓶酒回来……都是你这个小贱人,白瞎了老子这么好的酒。」
我爸蠕动了下身子,拉了拉被子,猛地吸了一口烟,甩过来几张零钱。
我捡起地上的钱,转身走进了厨房。
厨房和我爸的房间只隔了一个走廊,液化气灶上的开水正在突突往外冒着水泡。
水开了。
我转头环顾四周,关上大门,攥着钱走出了院子。
镇上离家不近,来回需要一两个小时。
我爸喝酒很挑,只有镇上的那家店能买到。
我到的时候,烟酒店店主正准备关门。
我隔三差五来,老板已经认识我了。
「小姑娘,这种天气还出来给你爸爸买酒啊?
「这么冷的天,快进来暖和暖和,街上没有一个人,我都准备关门了。」
我走了进去,店里很暖和。
「谢谢叔叔,我还是拿两瓶酒。」
我紧紧抱着怀里的这两瓶酒,幸好我去的是时候,要是今天买不到酒,回去又将是一场大战。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
老板看我冷得厉害,端来一杯热水,让我坐了下来。
「外面下起了很大的冰豆子,喝了这杯热水再回去吧。」
我双手捧起水杯,感激地说了声谢谢。
上一世的今天,同样的天气,同样的场景。
路上太滑,我抱着酒担心跑得太慢回去被打,不小心崴了脚。
我拖着剧疼的脚走回家的时候,浑身上下全都冻僵了。
我颤抖着把怀里的酒递给我爸,他却说太晚了,耽误了他喝酒,这么慢怎么不死在外面。
他当着我后妈和全家人的面,脱光了我所有的衣服,要把我吊在院子里活活冻死。
后妈和我奶看我吓得满院子跑,根本没处躲。说我像个野猴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们一起合力围堵,用麻绳拴住我的双手,把我吊在院子正中间……
寒冬腊月,数九寒天,已经是大姑娘的我就这么被吊在院子里。
我嚎得撕心裂肺,绝望地哭着喊着说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求他放下我。
可得到的却是一阵毒打。
那天以后,我病了一个月,高烧不退,脚踝肿得跟包子一样,我差点死了……
眼泪滴落水杯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我抹了抹眼泪,看到外面的冰豆子小了一些,告别了烟酒店的老板,抱着白酒走了出去。
刺骨的冷风穿透我的衣物,冰豆子一颗颗砸向我的脸颊,我昂着头,正视着远方,迎着寒风向前行着。
我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门口站满了人。
黑烟弥漫整个院落。
我家着火了。
我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