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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师陆修,落难时曾被我帮过一回。
自此他知恩图报,找来了隐居山林的神医,硬是帮我治好了断腿。
“明月小姐,不知现在可否方便治疗?”
陆修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我才反应过来,今日是最后一次正骨上药。
今日过后,我的腿就可以顺利站起来,与常人无异。
亲眼见证我重新恢复站立,点秋惊喜的差点跳起来,“太好了小姐,再也没人敢嘲笑您了,等您入宫,定然让那些嘲讽您的人后悔的满地找牙……”
陆修抬眸看向我,“明月小姐要入宫?”
没阻止住点秋的快嘴,我只得无奈道:
“没错,宫廷选秀轮到沈家了,家中只有姐姐和我,姐姐行走四海不肯归家,原本我只要嫁人就可以躲过选秀的,如今……我倒是愿意入宫了。”
陆修眼眸亮了几分,看向我时也多了几分笑意。
“如此甚好,若是明月小姐进了宫,在下也可以多加帮衬。”
差点忘了,陆修是宫廷画师,很得当今圣上的器重。
我起身朝着陆修行礼,“明月提前谢过陆画师了。”
送走陆修和神医,下人通报霍惊羡登门拜访。
我淡淡开口,“不见,以后若是霍家人来,统统不见。”
话音未落,忽然有人翻墙而至。
“明月!”
熟悉的声音和记忆中的少年重叠。
当年我犯了错被囚禁院子里,霍惊羡为了见我,带着热乎的豆沙糕翻墙而入。
他说,只为了让我吃一口热乎的豆沙糕。
哪怕自己从墙上掉下来,摔得灰头土脸也只是一笑而过。
可如今,我缓缓回过头去,眼前的是一心要纳妾的霍惊羡,不是记忆中的少年。
他吃惊的望着我的腿,“明月你……你能站起来了?”
我没吭声,只是望着他眼中的震惊,想起一件往事。
是去年的生辰宴,霍惊羡去酒楼宴请他的朋友们,包了一品楼的二楼包厢。
他有东西忘了拿,我去二楼包厢给他送,却隔着老远就听到他们的谈笑。
“惊羡老弟,你怎么想的,当真要娶沈家那个残废吗?”
“虽然沈明月姿色不错,但毕竟是个瘸子,娶这样的残废,恐怕连房事都费劲,你不觉得委屈吗?”
霍惊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沉默了片刻道:
“怎么可能不委屈?一想到我要照顾她一辈子,还不能纳妾,就觉得憋屈。”
“不就是当年救了我一命吗!还拿这事挟恩图报,难不成让我一辈子都赔给她?做梦!”
“我会娶她,但……她也别想妨碍我和别的女人开枝散叶!”
我手里的东西哐当落地。
清脆的声音,被他们很快响起的哄笑声淹没。
那日我听到的那些话,至今难忘。
没过多久,霍惊羡就和房中的丫鬟顾云雀来往甚密。
一次酒醉后,他把顾云雀收做通房丫鬟。
他们同房那一晚醒来,霍惊羡满脸愧疚的跟我下跪道歉:
“对不起明月,我把她当成了你,所以才……你不愿意,我以后再也不碰她了!”
可他不知道,顾云雀悄悄来找过我,一个丫鬟,鼻孔快要飞上天。
“沈小姐,就算你是我家公子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又如何?”
“我们云雨那一晚,他那么用力,他喘息着叫我的名字,可是一点都没想起你呢!”
其实那时,我便死了心。
所以如今退婚,我不仅不难过,反而还如释重负。
却不知为何,霍惊羡今日又找上门来,我让点秋送客,霍惊羡却上前两步,递给我一张请帖。
“明月,三日后是我的生辰。你之前每年都要第一个到的,还有,那日我准备纳云雀为妾,双喜临门,我希望你能来……”
我没有伸手去接,错开了他的视线,冷冷开口:
“我去不了,那日家中有喜事,会忙一些。”
霍惊羡错愕抬头,“什么喜事?”
我没打算瞒他,“我的婚事。”
当日退婚,霍惊羡以为我只是一时赌气,并不信我当真狠下心来和他恩断义绝。
如今听我说起婚事,以为我还要准备嫁给他。
他忽然笑了,“好,不妨事,若是云雀早点怀了身孕,用不了两年,我会早些来娶你。”
霍惊羡放下请帖,便放心的离去。
我目送着他的身影彻底消失,转头望向那张请帖,吩咐点秋,“扔了吧,他碰过的,脏。”
三日后,宫中选秀的轿子停在沈府门口。
爹爹与我说了一堆话,不舍的将我送上轿子。
“月儿,若是选不上也无妨,回家来,爹爹再为你寻一门好亲事,依爹爹看,那个陆画师就挺不错……”
我笑着让爹爹回去,“放心,女儿自有分寸。”
我安心坐上了轿子,轿子晃晃悠悠抬进皇城,途经霍府时,看到张灯结彩,好不喜庆。
我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距离进宫还有两个时辰,索性闭上眼小憩。
霍府外,霍惊羡站在门口眉头紧蹙,望着远方。
下人提醒,“公子,云雀姑娘已经在里面等您了,您站在这里张望什么呢?”
霍惊羡不悦开口,“本公子在等明月,她收了请帖,今日定然会来,只是怎么看不到她人呢?”
霍府下人面面相觑。
“公子,沈小姐不会来了!”
霍惊羡丝毫不信,目光凌厉的望向开口的下人,“你胡说!明月她那样在意我,每年都盼着嫁给我,她怎么会错过我今年的生辰?”
下人无奈摇头,欲言又止,“可是今日一大早,沈小姐就坐着选秀的轿子,进了皇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