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她这样子，我突然想起许多年前，我第一次带着顾清鸾回家的场景。

她原生家庭并不幸福。

爸爸酗酒家暴，妈妈懦弱不管事。

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不仅如此，吃不上热饭也是常有的事。

我妈这辈子最想有一个乖乖香香的小女儿。

奈何只生下了我和齐思明。

为此她没少吐槽。

所以看见顾清鸾的时候，她是打心眼里喜欢。

就算顾清鸾对所有人都是很强的戒备心，说话也不好听，家世和我家更是差上了一大截。

我妈依旧不在意。

第一天带着顾清鸾逛街买衣服买首饰。

记下顾清鸾最爱吃的东西，每次她来的时候，满桌子菜都是她爱吃的。

有其他富家太太嘲笑我妈眼光不好，看上顾清鸾这样的女孩子。

我妈每次都是毫不犹豫回怼过去。

“你懂什么，清鸾很乖的，她最好了。”

“以后就算是她和我儿子成不了夫妻，那也是我的干女儿，我要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疼爱。”

我相信，顾清鸾肯定是被感动了的。

她从一开始礼貌称呼齐阿姨。

到后面怯生生盯着我妈小心翼翼喊了声。

“妈。”

我妈当时喜极而泣，恨不得跟全世界分享她的快乐。

再后来，就是我打算资助顾清鸾开公司。

一开始我爸并不愿意。

他觉得我付出太多，就代表我在这段感情中并不是平等的。

我妈听说后，立马把我爸臭骂一顿。

直接告诉我，放心大胆去做。

家里有她，不用担心。

一定要好好对待清鸾。

可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恍惚的想着。

顾清鸾这样的人，她的冷心冷情，是不是无论如何都捂不热。

不然为什么，连把她当做亲生女儿对待的我妈，最后也是落得这样的下场。

齐思明跟在后面，看见这幕立马上前把顾清鸾从我妈尸体上推开。

“顾清鸾，你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在我妈尸体面前掉眼泪。”

“你要是真的还有一丝愧疚，就去惩罚楚明舟，无论是那张银行卡，还有他吩咐医院停止对我妈的治疗，哪一件事都可以算是害人命。”

“都这样了，你不会还要包庇他吧。”

顾清鸾停下哭泣，梨花带雨的脸上，又带着丝犹豫。

声音有点小，“可是，明舟他不会这样的。”

“他不会干这么过分的事，他分明是最看不得老人受苦了。”

“从前还在劝我放过你爸妈，他怎么可能会对齐阿姨下手呢？”

齐思明气不打一出来，冷笑连连。

“不到黄河不死心对吧，那你就派人去搜查他身上和他的房间。”

“如果没有找到你给我的银行卡，那我就给他跪下来道歉。”

“怎样？

顾清鸾你敢不敢赌。”

顾清鸾握紧双拳，满眼挣扎，“齐思明，你别太过分。”

齐思明挑衅笑了笑。

“你若真的断定楚明舟清白，为什么不敢按我说的做，是在害怕吗，害怕他真的那么不堪？”

顾清鸾深呼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你们，立马去查一个东西。”


闻言，楚明舟顿时笑得更加得意了。

甚至挑衅对着齐思明开口。

“挣扎又有什么意思呢，虽然是你误会了我，但没关系，我看你年龄比我小，不为难你。”

“这样，对我磕个头，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多么高高在上施舍的语气。

齐思明咬紧牙关，一字一句，“我偏不！”

砰！

有人拿着手臂一样粗的木棍打在齐思明小腿上。

齐思明在这一瞬间疼得脸色都发白了。

我急得不行，浑身戾气大涨。

顾清鸾凭什么这么狠心。

可就算是疼到这个地步，齐思明还是不愿意下跪。

在他眼里，楚明舟就是害死妈妈的凶手。

虽然和我的死没有直接关系，但也是元凶之一。

给这样的人下跪，那还不如让他死了。

一下又一下。

顾清鸾无视齐思明惨白的脸和他眼神中的倔强，索性别过脸去不再看，继续冷漠的吩咐。

“不服气就打到他服气为止，虽然他哥哥走了，好歹我也算得上他的嫂子，我管教他也是天经地义。”

“我呸！”

齐思明呸了一声，满眼厌恶，“就你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当我的嫂子。”

“我一想到我哥尸体现在在你手上，我都觉得恶心！”

我有些慌张，很想让齐思明别说这样的话了。

心疼得看着他被打得青紫的腿，如此厌恶我此时的没用。

为什么，老天让我变成一抹幽魂旁观一切，不让我解脱，又让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里人被害成这个样子。

有什么惩罚他们冲着我来就是，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我的家人！

砰的一声。

我弟还是支撑不住，跪倒在楚明舟的身前。

可是很奇怪，他眼神得意在一点一点消失。

满满的，眼里居然出现了丝惊恐。

像是看到了十分恐惧的东西。

我从他眼里的倒影中，看到了我残缺可怖的灵魂。

估计是那一瞬间执念太深，居然导致我在楚明舟面前显形了。

但周围人似乎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只有楚明舟不断的揉眼睛和东张西望。

可他依旧能看到那恐怖的身影。

是齐泽意的冤魂来索命了吗？

楚明舟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到浑身颤抖。

我心下大块，得意的飘到他身前，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楚明舟，你若是再敢为难我弟弟，我就让你生不如死，日日夜夜来你身边折磨你。”

“我要你偿命！”

“不！

不！”

“你走开！”

“快叫齐思明起来，快点叫他起来，我不让他对我下跪了，快点啊！”

所有人被楚明舟突然的大惊小怪给吓到了。

尤其是身边的顾清鸾。

她拉住楚明舟的手，努力安抚，“明舟，你怎么了？”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别害怕，我就在这里。”

楚明舟真是一个懦夫，我只是简单的吓了吓他。

他居然害怕得哭了起来。

我实在有些不理解。

这样的男人，顾清鸾到底看上了他什么地方。

楚明舟语气都在颤抖，“清鸾，你没看见吗，是齐泽意啊，他就在哪里站着，好吓人。”


女助理听到顾清鸾这话，顿时更加慌张。

但这个时候越解释越乱。

好早顾清鸾只是这么说了一句，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仪式完成，后面我没有再继续添乱。

大师和楚明舟就还以为那头发起了作用。

殊不知是我觉得这样捉弄他们没有意思，所以才停下来。

不过我更加想知道，楚明舟手上那个黑布包，到底是来自于哪里。

结束之后，顾清鸾第一时间找到了大师。

她有些急切的开口。

“大师，真的没办法让我和他再见一面吗？”

大师无奈叹气。

“顾总，刚刚我已经查清楚了，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只剩下一抹执念，这执念只会害人，不如让他早点入轮回，也算是一种解脱。”

“所以我已经把他超度了，你也不用想着如何想方设法的去见他。”

顾清鸾有些失落。

“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楚明舟上前拉住顾清鸾的手。

“清鸾，本来像他那样的人，死了也是只能下地狱的，如今我们还找来大师给他超度，就已经算他幸运了。”

“其他的事，就不要去纠结了。”

顾清鸾还有些不甘，但最后也只是笑着道，“你说的对。”

我开始疑惑起来。

顾清鸾如此厌恶我，还觉得我死有余辜。

既然如此，为什么又想见我。

和我还有什么见面的必要。

自以为驱魔成功的楚明舟简直就是神清气爽。

我跟在楚明舟的身边，看着他送大师离开的时候，却在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努力藏在一边的垃圾桶后面，楚明舟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几日不见，齐思明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浑身上下只剩下了落魄，全身上下都是脏兮兮的。

走路还有点一瘸一拐。

很明显，这段时间在外面过得并不好。

我不用猜也知道，必定是楚明舟和女助理还特意关照了一下他。

我心中悲凉。

难道老天真的只能让我眼睁睁的看着我唯一的弟弟被人欺负吗？

像是给我最残忍的惩罚。

我只能看着，连施以援手的资格都没有。

祁思明看到大师出来，立马又尾随在大师身后。

我知道，他这是察觉到不对劲了。

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担忧。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告诉他。

好好去过自己的生活，别再想着为我和妈妈报仇了。

虽然我不想，但也不得不承认。

如今顾清鸾春风得意，齐思明根本没办法动她。

不如放下执念，好好活下去。

但如果有惩罚这三个人的机会，我宁愿燃烧自己的灵魂也要办到。

顾清鸾这段时间身体状况似乎差了许多。

楚明舟和女助理就越发猖狂。

但是在家里难免还是会有被发现的嫌疑。

于是两人就频繁外出。

顾清鸾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念着我的名字。

哪里还有心思管楚明舟和女助理都去干什么了。

我看见齐思明又蹲守在楚明舟和女助理经常出入的酒店门外。

心中顿时有股不安的感觉。


但她却早就忘记了，从前我送给她的许多的东西，都在她觉得是我卖掉公司机密的时候给丢掉了。

剩下的这些东西，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

我到底爱不爱她，其实这并不是一个很困难的问题，我相信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毕竟连楚明舟得意的时候都在嘲讽说我就是一个没有脑子的顶级舔狗。

我爱顾清鸾这件事，圈子里人尽皆知。

而顾清鸾如今这个行为，也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愧疚的心好受一点。

我太了解她了。

寻找不到我特别爱她的痕迹之后，顾清鸾果然看起来好受多了。

只是心情跟着不好。

但是她还是答应了要和楚明舟去领证。

楚明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顾清鸾的感受对他来说就根本不重要。

偏偏楚明舟这个敷衍的态度，顾清鸾却还在自我安慰，说果然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还是楚明舟。

我恨不得穿越到从前，狠狠把当时的我骂醒。

让那个时候的我看清楚顾清鸾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齐思明在精神病院闹过几次自杀。

但最后都被抢救回来。

顾清鸾的意思是，一顶要让齐思明活着。

到这个时候了，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的不想看着我弟死，还是说，只是为了折磨他。

可是齐思明，从前多么高傲的少年。

又怎么可能接受自己如此狼狈的被困在精神病院。

时间久了，我甚至觉得，或许死亡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这一天，顾清鸾和楚明舟去领证了。

我跟着他们来到民政局。

楚明舟这天很高兴，是真心实意的高兴。

能不高兴吗。

自己的目的都要达到了。

顾清鸾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甚至在工作人员问起楚明舟名字的时候，顾清鸾也是下意识开口。

“他叫齐泽意。”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楚明舟的脸色十分难堪。

虽然他娶顾清鸾并不是真心实意。

但到底这是他男人的面子，顾清鸾这个样子，不就是根本没把他男人的面子放在眼里吗？

顾清鸾如梦初醒，有些抱歉的看了楚明舟的一眼。

“对不起明舟，我只是刚刚突然想到了他，不是故意的。”

往日楚明舟为了保持自己的贴心人设，必定会马上开口。

“没关系，我理解你。”

可现在他只是冷着一张脸。

领完证之后，更是装也不装了，转身就走。

走之前还不忘嘲讽道。

“顾清鸾，你和我领证的时候都在想着其他男人，所以我无论去干什么，那都是我应该的，你没有资格来过问我。”

顾清鸾不可置信的看着楚明舟。

似乎不相信平时温和的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是仔细一想，自己刚刚的确是做的有点过分。

也就咬咬牙。

“明舟，别生气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楚明舟轻笑一声，甩开她的手，转身就走。

顾清鸾却没看出来有多伤心，只是在原地呆呆的站着，看着一对又一对新人从里面出来。


楚明舟如愿以偿得到了自己的回答。

我看到顾清鸾这个样子，只是觉得好笑。

她排除了所有正确选择，最后只给自己留在一个错误选择。

也不知道最后顾清鸾回想起今天，会不会后悔。

网上的舆论很快就被压制下来了。

顾清鸾并没有选择用钱降热搜，而是制造了另外一个新闻。

她说齐思明精神有问题，还出具了医生给的诊断书，说他患上了严重的幻想症。

不仅如此，楚明舟和女助理并没有任何关系，两人出现在酒店楼下，只是因为一场误会。

她和楚明舟才是真心相爱，两人不日就要领证。

有顾清鸾的这些发言，舆论直接开始逆转。

“谁懂啊，突然出现这样的反转，一想到我们之前骂那个男人骂得最凶，只觉得有些可笑。”

“以后面对这些网上的舆论，最好还是让子弹飞一会，谁又知道这里面的真真假假呢。”

“我的关注点就是，那个得精神病的男人真的不能送去监狱吗？

这种人真的好恶心和过分，就算是得了精神病，也没必要逮住一个路人就开始诬陷吧。”

“我觉得楼上说得很有道理，若是那天一个普通人走到路上，结果一个精神病人扑上去，张口闭口开始杜撰假话，让路人遭受别人的误会，想想都觉得好窒息和绝望。”

“大家不要怕，我和这个神经病是一个地方的，等我去真实他。”

各式各样针对齐思明的言论不断涌出，有的是在为齐思明说话，但更多的，在在表达自己的愤怒。

在这个年代，大部分的生活过得都不如意，有些人自己的日子过得不好，就很想看到别人过得凄惨无比。

齐思明，自然而然就变成了这些人的报复对象。

我实在是没想到，顾清鸾会为了把楚明舟摘干净，把这一切都推到齐思明的身上。

她明明是知道真相的。

甚至就算是网上舆论发酵下去，对楚明舟和女助理也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顶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闲谈。

但只是以为楚明舟轻飘飘的一句，他很在意网上的那些看法，看到有人骂他，会难受得睡不着觉。

顾清鸾就毫不犹豫的做出这个选择。

那难道齐思明看到那些骂声就能安然入睡？

他根本就没有诬陷楚明舟和女助理。

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顾清鸾必定清楚。

我心中愤懑，却没有任何办法。

或许还是逃不过良心的责罚，顾清鸾选了个时间，去见了齐思明。

这段时间，齐思明的日子很明显更难过了。

女助理特意吩咐了人要让齐思明过着和乞丐一样的日子。

他没有一个正经工作，甚至没办法去卖苦力，遇到好人，说不定心情好了收留他几天让他干活。

但现在网上的这件事一出来，也没有人赶收留齐思明了。

短短十几天，他已经饿得骨瘦如柴，整个人和从前简直就是两个样子。

就算是如此痛苦，齐思明依旧保持对顾清鸾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