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下午4点我简单洗漱后去了店里，每天下午5点陪酒女都要化好妆等着随时接客。
红姐看见我笑道：“我以为你起不来，今晚请假了。”
我笑笑回她：“我没事，红姐。”
我不会请假，我还需要钱，今后赚的钱我不会直接给我妈，我要放自己手里以备不时之需。
等赚一阵子我就和红姐说自己不干了，我才干了一年多，只要以后不提起，没人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
一想到这些，我心情都会好很多。
可惜，短短几天的时间，我心里美好的将来被击得粉碎。
我正陪客人喝酒的晚上，一个不速之客来了夜场，一进来便扯着嗓子喊我：“程玉，程玉你个死丫头在哪儿，赶紧出来救你爹。”
我被服务生叫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我那个赌鬼爹程大民被打得鼻青脸肿地趴在地上。
我以为他快死了，可是他抬头看见我时，眼里迸发出惊喜的光，那样子就像是濒死的动物重获新生一般。
他大笑着对我，也对打他的人说：“看，我女儿出来了，你们看，我没撒谎吧，是不是老漂亮了。”
为首的光头一脸凶狠，看见我时眼睛都亮了，他从头到脚地打量我，伸手指着我问：“你就是他女儿？”
我冷冷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程大民，果断地摇头：“我不认识他。”
刚说完，那人便使劲一脚对着程大民踹了过去，踹得他龇牙咧嘴地求饶。
“大哥，我真没骗你，就是我女儿，她叫程玉，不信你们问这里的红姐。”
程大民提到了红姐，红姐就是我们的妈咪，服务员已经去找红姐了。
而我心里有些惊讶，程大民提到红姐的时候连一点犹豫都没有，他认识红姐？
“臭丫头，你竟然连自己老子也不认了，我是你爹，到死都是你爹。
你以为你现在穿得光鲜亮丽的就牛了，要不是我，你能生来就有这么副好模样勾人，你能认识红姐，你得谢谢你爹，你还敢不认我。”
那个被叫大哥的人又打量了我一番，然后开口说道：“行，模样确实好，你跟了我，就当替你爹还债吧。”
我已经气到发抖，狠狠地看着地上的蛀虫，为什么程大民这种人不去死。
我带着哭腔对大哥说：“大哥，求您放了我吧，这人和我没关系，你们就算打死他都行。”
那人眼神示意了下身边的小弟，小弟立刻将我爸拖了出去，我心里害怕得想发抖，只能咬牙撑着。
“我今天放他一马，你陪马哥我玩玩。”
他就是马哥，经他手的人几乎没有活着回来的。
我哆哆嗦嗦地被他搂着进包厢，第一次生出了绝望。
“马哥你来了，怎么没叫我？”
此时红姐的声音就像我的救赎，我回头看她时的眼眶都红了。
“马哥，我这妹子胆子小，我还调教着呢，等我调好了，再让她陪你。”
红姐的地位一直是个谜，很多人都要给她面子，而马哥也是因为红姐的话才松开了我，我则是逃一般地离开了包厢。
我缩在化妆间里待了一夜，一直确定马哥走了，没再找我，我才勉强睡了一会儿。
精神放松了，脑子里便会想着为什么程大民会认识红姐，还知道我在这里。
我妈不可能告诉他，我妈只会离他远远的。
5
第二天我还是找了红姐，有些事我总是想问清楚。
“红姐，我爸认识你？”
红姐点了根烟，嗤笑了一声，问我：“你是不是想问得更具体一点，例如他怎么知道来这儿找你？”
我没说话，只等她回答。
“你来之前他来求过我，这么认识的，至于他怎么知道你在这，不需要谁告诉，因为他本来就知道。”
我脑子一时间混乱，呆了足足一分钟，心里却逐渐清明起来。
我怔怔地问道：“红姐，我就是想知道当初我们真是因为巧合遇见，然后你给我介绍了这个工作吗？”
她笑了笑，毫不犹豫地对我说：“当然不可能，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你是被你爸卖过来的。”
呵呵，和我疑虑的果然一样，我绝不是偶然进入这行的。
“当初你爸也是因为赌钱欠了债，他找我的时候本来是谈价格直接卖了你，但是我这是做生意的，又不是贩卖人口的，肯定不同意。
但是他既然把你介绍给我了，也是个招人的机会，我看了你照片，也实在漂亮，值得我费回事。”
我闭了闭眼，问了句：“你给他多少钱？”
红姐笑了：“不多，几万而已，你还得起，也可以随时离开。”
我惊讶地发现原来红姐已经看出我离开的意图，可是，她能这么轻易让我走吗。
“不过，你被马哥盯上了，我估计你在我这反而是最安全的。”
原来，她是这么想的。
我低声说道：“我可以走得远远的。”
“呵，那你家人呢，你要是能走，不早就走了，甚至最开始都不用进这行了，不还是为了你那些个所谓的亲人吗。”
当局者迷，原来她一直把我看得明明白白。
离开夜场回到出租屋，我左思右想，有件事我还是没想明白，程大民当初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当初在城里打工，只有我妈知道我在哪儿，除非是我妈告诉他的，而我妈一直说她在躲着程大民的。
7
我脑袋里突然闪过很多东西，也想到了曾经。
当初我只上完初中的课便辍学了，虽然我成绩一直很好，可是高中的学费太贵了，大学变成了我遥不可及的梦。
于是我把希望放在我弟程礼身上，我决定打工供他读书。
18岁进城打工，只要累不死的活我都干，赚的钱不多，但是够家里和我生活。
直到有一天，我妈突然因病进了医院，而我赶到时只看见我弟着急地在医院门口，看见我就哭着要钱，说我妈这病需要很多钱。
我也去问了医生，以后的每天都需要几百块的医药费，这巨额的费用真的让我崩溃，因为我就算4小时不睡，靠打工也赚不了这么多啊。
而我就是在这个时候遇到了红姐。
我坐在江边哭的时候，她问我要不要去她那里上班，可以赚很多钱。
只要是赚钱，我根本想都不想便答应了。
而等我第一天工作的时候才知道是干什么的，我想过立刻就走，可是红姐只是说了一句：“你走了，可就没钱赚了哦。”
没钱赚，我妈就没命了，没了世上最爱我的人，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于是我进入了夜场陪酒，赚的钱便多了。
我妈可以治病了，我弟也可以来城里读书了。
但如果这些都是假的！
脑子闪过一个念头，我便发疯一样去查我妈当初生病的情况，然后联系当初的医院，当初的医生。
可想而知，我妈确实入院治疗了几天，并非是什么大病，而医院根本没有那个我当初见面的医生。
原来当时医生都是找来演戏的。
都怪我太信任我妈和我弟了，忽略了所有细节，例如医生为什么不在办公室里和我说我妈的病情，而是在医院的走廊里。
而一直以来的买药都是我妈说要自己去，不让我去。
一瞬间我整个人都麻木了。
如果之前的电话是让我寒心，难过，那如今的真相足以瓦解我整个人生，失去的便是从小支撑我长大的温暖。
8
我整个人失魂落魄，直接回了家，我想亲口问清楚。
可是我刚到家就看见了回来的弟弟程礼，他正坐在餐桌前吃我妈做好的大闸蟹。
两个人谁都没想到我会回来，可笑的是我妈第一反应竟然是手忙脚乱地想端走大闸蟹。
“小玉，你，你怎么回来了？”
我妈极其尴尬地问我，而我则是面无表情地问了句：“怎么了妈，我不能回来吗？”
“姐，你回来是给妈送钱的吗，正好我手里缺钱了，我想要五千块钱。”
程礼吃得满脸油，伸手给我要钱的语气那么理所当然，就好像在说‘姐，你递给我一张纸巾’一样。
我像没听见他的话一般问了句：“程礼你考试考了多少分？”
“啊？”
我弟被我问得一愣，一脸不可置信地‘啊’了一声。
“呵，有什么惊讶的吗，你是个高中生，难道不该问你成绩而是问你交了几个女朋友吗？”
程礼的脸顿时红了，不是因为觉得没脸，而是愤怒，他竟然怪我问他。
“你一个高中生，生活费无非是吃饭，生活用品，辅导资料这些，一个月需要五千这么多吗，程礼你自己干什么用你自己说。”
“我干什么凭什么给你说。”
“就因为你伸手给我要钱，我就必须知道。”
“姐，我就是问你要个钱，你就这种态度对我，你不想给直说。”
“是，我不想给。”
“你……”
他说不出话来，只是愤怒地瞪着我。
而我嘲讽地看着我弟因为说不出话憋红的脸，他的样子和小时候一点都不一样了，现在的他越来越像程大民，更像他的自私。
我妈叹口气打圆场：“哎，你们别吵，小玉你弟弟今天刚回来，你就别说他了，你要是有钱就给你弟几千，他是你亲弟弟，将来肯定是要照应你的。”
我妈说这话时，我低头看着一桌子的山珍海味，这都是用我的钱买的，而我妈从未给我做过，在我面前她就只会哭穷。
我冷笑：“妈，你是不是觉得我赚钱很容易？”
我妈自觉地闭了嘴，又是那副懦弱无奈的样子。
“姐，你有啥不容易的，就是陪酒而已，又不累，以前给家里钱多痛快，现在怎么这么计较了。”
是啊，以前我给钱太痛快了，赚一千也只会给自己留几十块吃饭，剩下的都急急忙忙给我妈，如今一次不给，他们就翻脸了。
我珍惜如命的亲人，现在看来竟不过是趴在我身上吸血的蚂蟥。
我好笑地问他：“你觉得我赚钱容易，让你女朋友也去啊，到时哪还用得着你给她买演唱会第一排的票。”
我弟和我妈面面相觑，他们并不知道我听到的话。
“姐，你说啥呢，我女朋友可是好人家的姑娘，和你能一样吗。”
就连我妈也说了句：“是啊，小玉，你怎么能让你弟的女朋友当陪酒的呢，让全家的脸往哪放。”
呵呵，多双标的对待，我竟然连个外人都不如。
9
我们的争吵还没完，门外却传来敲门声。
我妈慌张地跑去门口查看，而我紧跟着她走了过来，我问她：“妈你怎么不开门，外面谁啊？”
“没谁，估计敲错门了，你快回去坐着吧。”
我怎么可能信她，我直接将我妈拉到一边，伸手开了门。
而门外站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晚被打得半死的程大民。
他看见我愣了一下，接着骂道：“你个死丫头，昨天竟然说不认识老子，我真该打死你。”
我根本顾不上理他，而是直直地盯着我妈问她：“妈，你不是说和他从未联系过吗，为什么他能来家里？”
“小玉，他怎么也是你和小礼的爸，我，我没法和他断了啊。”
“所以你就骗我？”
“那不是之前怕你生气就没敢告诉你，再说了，你现在不是挺好的吗，谁能天天赚这么多钱，你爸有时候的决定也没错啊。”
我自嘲地笑，像个神经病一样问我妈：“他没错，你觉得他把我卖了没错是吧，还有你，装病骗我也没错，你们这种父母做什么都没错！
错的是我，我为什么会这么傻，被你们骗了一次又一次，被你们三个吸血鬼吸血。”
我没办法再自欺欺人地给她最后一个机会了，我妈不爱我，她甚至比程大民表面的恶毒还要狠。
程大民只能伤到我的皮肉，而我妈却能一刀捅进我的心里，骨头里。
心痛吗，痛到恨。
我从家里跌跌撞撞地离开，我妈在后面喊我别走，而程礼则是劝她：“放心吧妈，我姐你还不知道，她能气几天，她平时最在意你了，到时就回来给你道歉了。”
让我回头，你们等着吧。
我从此和这三个人再也不是什么血脉相连，唯一剩下的只有恨，恨到要讨回这么多年的欺骗。
10
夜场的陪酒我还在做，钱自然都落在我自己的口袋，彻底断了家里的经济支持，而我等着他们着急。
习惯了当寄生虫的人，没了寄主，是活不下去的。
果然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妈便开始一个接一个地给我打电话，我不接她就发信息。
内容满是煽情，无非是‘妈妈其实很爱你，担心你，小时候怎么把你养大的……’这些话。
我扫了一眼信息，然后删除，心里毫无波澜，我妈这样低声下气，不过是需要我这棵摇钱树罢了，而偏偏用了我最讨厌的方式。
手机又响了，还是我妈的信息。
“小玉，就算你生气，你弟终究是将来陪你时间最长的血亲，他是交了女朋友，挺好的女孩子，家里也有钱，你多少给你弟点钱，也让他撑撑面子。”
我冷笑了一声，然后回了信息：“好吧妈，那你告诉我我弟在哪呢，我给他送钱，你先别告诉他，我买个礼物给他当惊喜，也算是让以前的事过去吧。”
我妈欣然接受了我的示好，甚至告诉我程礼和他女朋友准备约会的地方。
而我就在程礼带着他的小女友在餐厅吃饭的时间浓妆艳抹地出场了。
程礼见到我都慌了，支支吾吾地问我：“姐，你，你怎么来了？”
我笑了：“当然是来见见你的女朋友呀，我给她买了礼物呢。”
价值上万的包，将眼前稚嫩的小女生哄得眉开眼笑。
什么不错的女朋友，真的好，就不会让程礼买第一排演唱会的票，真的家境好的人家教不出虚荣拜金的女孩子。
“姐姐，谢谢你，我特别喜欢，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真有钱。”
“佳佳，我姐就是在大公司工作的。”
程礼心虚地撒着谎，看吧，多虚伪，伸手要钱的时候说我的工作好，实际上却嫌我丢人。
一顿饭，程礼紧张得汗都下来了，总打断我的话，就怕我说了自己的身份，揭了他的老底。
我不会这么做的，毕竟我的目的也不是一时爽，这次我就是来探查俩人的进展，还有女孩子是不是我能下手的人。
结果让我很满意，吃过饭，女孩子就加了我的微信，话里话外都要我多带带她。
而我也当然会带着她，谁让我弟对她那么痴迷呢。
11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叫佳佳的女孩子就上道了，我第一次带着她到夜场，她虽然有点害怕，但是却没想着走。
我循序渐进，让她看着纸醉金迷的世界，和大把大把的钞票怎么到手的，很快她便动心了。
“姐姐，我，我可以做这个工作吗，我，我也想赚钱。”
我笑了：“当然可以啊，你都成年了，自己的事当然可以自己决定，就是你不怕我弟不同意吗？”
提起我弟，她眼里是不屑的神色，也是，我都有意无意地让她知道了我弟之所以有钱，还不是我做这个接济的，但凡不傻的女孩儿谁还会跟我弟。
“我觉得赚钱比较重要。”
佳佳比我想象中适应得还快，凭借着年轻，在夜场混得不错。
红姐夸我：“行啊你，竟然都能带小姑娘了。”
我笑了，笑得阴暗，可是心里却隐隐痛快。
我弟被甩的场面很快就来了，还是我在场的情况下。
晚上6点，佳佳正要去接客，我弟竟然怒气冲冲地找来了。
“佳佳你怎么能来这种地方，你疯了。”
呵呵，这种地方，我亲爱的弟弟，以前可是没拦过我啊。
“程礼我们都分手了，要你管我。”
“分手我还没同意，你跟我走，你不能在这。”
程礼拉着佳佳要走，而点了佳佳的客人这时也走了出来，手里掐着香烟，一看就是个大老板。
这种地方，谁会惯着程礼这种毛头小子。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和我抢人。”
拿烟的老板一脚踹到程礼肚子上，程礼直接被踹倒在地，却不敢对打他的人多说一个字，只敢把怒气撒在女人身上。
“佳佳，你非要在这干这种不要脸的活吗？”
佳佳笑了：“程礼你就要脸啊，还说我，你自己一分钱没有，不也是花你姐干这个赚的钱吗，这么看，你才最不要脸，真恶心。”
程礼被骂得急了眼，感觉伤了他那点可悲的自尊，我则是躲在一边继续看好戏。
他瞪着佳佳：“你骂我，我他妈给你花了多少钱，你骂我。”
“呵呵，可算了吧，就你那三瓜俩枣，我真看不上，你个穷逼快滚吧，别丢人现眼了。”
我弟已经气得脖子青筋都起来了，没想到拿着烟的老板竟然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钱扔在他脸上。
“捡起来花吧，我可不打要饭的，赶紧滚吧。”
程礼是被保安扔出去的，狼狈至极，走的时候他在喊：“好，不就是钱吗，你他妈给我等着陈佳佳，等我有钱！”
一直被我拿钱娇养，被我妈娇惯的弟弟，今天估计能在他那高傲无知的小心灵上好好地刺激了一下。
不过一个小时，我妈就着急地给我打电话：“小玉，你快回来看看你弟吧，他疯了一样四处找钱，说是不行就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
和红姐说了一声，我便回了家，倚着门看着我弟发疯。
我点了根烟，最近学会的抽烟。
“你在家发疯有什么用，把家都卖了，估计还不够你在夜场玩一晚上的。”
“都是你这个婊子，带坏了佳佳，你怎么不去死！”
终于露出真面目了，真难看。
“小礼，不能这么说你姐。”
我妈一个劲使眼色让他别说了，我无所谓地耸耸肩：“怪不着我哦，还不是你穷，你没钱，你那小女朋友看上了我有钱，非要自己往进跳，我可拦不住。
对了，她还说呢，还好认识我，要不就栽在你这个火坑里了，她说她一想到你就恶心，只有在那些大老板身边才觉得有价值。
啧啧，程礼你还真是和垃圾一样被丢了！”
“小玉你竟然这么说你弟弟，我，我……”
我妈气得一个劲喘，还想抬手打我，我一脸嘲讽地看她：“怎么，这个垃圾不就是你惯的吗，你看就是你害的。”
我妈扶着墙，顾不上看我弟，已经被我气得喘不上气来。
我慢悠悠地打了10，然后等着她被我气晕。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好妈，你这样的妈最后就能把你儿子拖死，你看你不就是把全家拖垮了吗。
你真可怜啊，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伟大，不和赌鬼老公分开就是有情有义，要我说你就是个天生的扫把星，别的女人都过得好好的，只有你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拖累儿女，你就活该被赌鬼打，那都是你自作自受。”
真开心啊。
1
我妈10分钟后被我气进了医院，一同进医院的还有我弟。
我弟想打我，结果被我一酒瓶子砸了过去，世界都清静了。
我下手很轻，两个人都被及时抢救过来，毕竟他们死了我多没意思，我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
我往医院扔了笔钱，还好心给我妈找了个护工，然后就离开了医院，顺便将我妈住的房子退了租，我给他们租的房子，现在不想租了。
接着我开始查程大民最近在干什么。
结果没等我查，护工告诉我程大民去医院了，还取走了我妈住院里面的费用，问我怎么办。
我把钱给了护工，让她以后一天交一次费，我可不能让我妈死了。
程大民对他儿子还是有感情的，还想指望儿子给他赚大钱呢，并没把儿子的住院费取走。
而我借此机会去找了马哥，当然是红姐牵的线。
马哥真正是干什么的，红姐不会不知道，而我也猜出来了。
经他手的人之所以回不来，那自然是不在国内了。
很快，马哥就安排了人手实施计划，针对的自然是程大民，还有我弟。
有钱的骗钱，没钱的自然是骗人。
套路和曾经受害的我一样，在程大民最缺钱的时候，一个帮扶他的人便出现了，然后带着他玩，给他钱，再说带着他做生意……
这个过程很慢，至少三个月，欲速则不达。
没办法将人直接绑去国外，那样是出不了边境的，几乎都是自愿。
三个月的时间，让程大民对这个朋友深信不疑，尝过甜头之后，更是跃跃欲试地想跟着去做生意。
我一点不担心马哥派的人会失手，一个钓鱼老手对着一条贪婪的鱼，易如反掌。
而我没想到这个时候，我弟又在作妖。
他将我在夜场陪酒的照片，视频都发在了网上，我的头像被传得沸沸扬扬，甚至还被印成了酒店小卡片。
深夜散场，我一个人在窗边抽烟。
烟雾缭绕中，红姐走过来问我：“你那图片我都看了，估计所有认识你的人都知道你干什么的了，你怎么打算的？”
我笑了笑，猛吸了一口烟。
“没什么打算，本来我就是干这个的，知道就知道吧，无所谓。”
“你怎么变化这么大？”
我没回答，只是看着红姐反问她：“红姐，你是一出生就想干这行吗，你就没变过吗？”
她也不说话，只是陪着我一支一支地吸烟。
月光清澈如水，却洗不尽世间浑浊。
我还在意什么，早在我踏进马哥房中的那晚就什么都不在意了。
心死了，我亲手埋的。
13
程大民上套了，有赚钱的好事当然不会忘了他儿子。
还未踏足社会的程礼，哪见过那么多钱，自然什么都信。
程礼跟着程大民一起去国外之前还给我发了信息：“程玉，让你看看我将来会赚多大的钱，到时我就去你的夜场，让陈佳佳跪舔我，还有你，到时你也会像条狗一样讨好我。”
我看着短信，忍不住笑了，真是傻得天真啊。
程大民和程礼走的那天，马哥的手下通知了我，我告诉他：“去了好好关照他们，别死太早，多发点视频回来。”
一个星期后，我去医院看了我妈，她一见面就问我：“小玉啊，你弟干啥去了，上学了吗，怎么也不来看我？”
我问她：“妈，你知道他把我的视频都发网上了吗，他想彻底毁了我。”
病床的我妈愣了一下，然后说：“小玉，你弟就是不懂事，你别怪他，你先让他来看看我，我到时说说他。”
呵，我都奇怪自己为什么要问。
我叹了口气，你逼我的。
“妈，你不用担心了，我弟出国了，可有出息了，出国诈骗去了。”
“你，你说什么！”
“真的，不骗你，就是程大民带他去的，你看他多听他亲爸的话。”
我妈急了，拉着我不停地说：“不行，小玉你快去把他找回来，国外不安全，我太担心他。”
“可是妈，我一个人去找也不安全啊。”
“你不一样，你都已经干那行了，还怕啥。”
我狠狠地摔开我妈拉我的手，阴鸷地对她说：“来不及了，他再也回不来了，这可都是你害的呀妈，是你让他认那个酒鬼爹的，你不是也害了我吗，只不过对我你是故意的。”
说完，我将手里的视频甩给她，里面的程礼被打得发出凄惨的叫声。
我妈心疼极了，拿着手机大哭，着急地往床下滚，要去救她的儿子。
我冷眼旁观，而我妈开始痛骂我。
“早知道小时候就该让你爹把你卖掉，留着你这么个祸害干啥，要不是你长得格外漂亮，我怎么能想到等你长大更值钱，我蠢啊，早该听他的，不该贪图等你长大赚更多的钱。
我太自作聪明了，我以为你一直发现不了，你只会一直给你弟赚钱花，原来你能这么狠。”
我紧紧握着双手，冷冷地对她说：“妈，我不是都和你学的吗。”
她痛哭失声，边哭边喊：“儿子啊，妈害了你啊，我就该早点卖了这个祸害……”
我离开了病房，告诉护工办出院手续，然后给找了个养老院入住。
我知道我妈这样被折磨的日子，她是活不久的，我也不会再去见她。
14
和红姐打了招呼，我回了趟乡下。
阳光很足，可是很刺眼。
乡下的小溪边还有洗衣服的村民，看见我时伸手指指点点。
现在网络都发达了，只要上网的，仔细看看我，可能就认出来了。
我蹲在小溪边，仿若四周无人，溪水映着我的浓妆艳抹，看不见小时候的样子。
小时候我就是这样蹲着，我妈在旁边洗衣服，然后笑着对我说：“小玉真漂亮，妈妈最爱你了。”
我信了，笑得很甜。
一直到日落，我终于离开了小溪边，离开了这个我长大的村子。
幻境一般的小时候终究是空的，而我把心就葬在这里。
夜场的生活依然纸醉金迷，我成了另一个妈咪。
我的手机里有一首很老的歌，名叫《葬心》，里面有句词‘千不该万不该，芳华怕孤单’。
而千不该万不该，我怕失去爱。
心死了，地狱里爬出来的人，眼里是没有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