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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床上,腹痛得厉害。
刚刚又呕血了。
阿月!
门口传来声音,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令嘉。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去叫医生。
她说着,就要往外面跑。
我拉住她,虚弱道:算了。
我没有力气,根本就拉不住她。
但是她也一反常态,停下了脚步,眼睛红红地看着我。
我们互相注视着彼此,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我的死期将至。
我大概是要死了。
我先开口。
胃癌晚期,治不好的。
所以我干脆放弃了治疗,找了家靠海的疗养院,等死。
令嘉偷偷低头抹眼泪:我去叫顾均来看你。
她没头没脑说这么一句。
因为她觉得,我放不下顾均。
她觉得我临死前最想见的,是顾均。
其实早就不是了。
我扯了扯嘴角,唇边尽是苦涩:算了,就当是给我留点体面。
顾均不会来看我的。
虽然我们还没有离婚,但是他确实已经过上了新的生活。
他有了新的爱人,和属于他们的孩子。
我以前也有过孩子。
顾均不想要,他说我们事业初期,要以事业为重。
更何况他不喜欢小孩子。
我执意想要生下来也没用,他不松口,终究还是我妥协了。
一段感情里就是这样:谁的爱多些,谁就会多些妥协。
我那时已经有五个月了,医生不建议打胎。
他就带我去了一个私人医院,规模很小,里里外外地表现出三个字:不正规。
果然,打胎之后,子宫损伤,我再也不能怀孕了。
顾均听后没有多伤心,只是抱着我,保证。
保证他以后会好好爱我,不能生孩子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做丁克。
或者我实在喜欢孩子,我们可以去领养一个。
他的承诺太好太美。
好到光是听着,就觉得是个梦。
事实也如此。
我们婚后十年,我身体上的毛病越来越多,尤其是胃病。
那还是我们事业刚起步,到处陪人喝酒烙下的病根。
我身体不好,渐渐地也就不去公司了,手中的权力也都放给顾均。
我开始在家做全职的家庭主妇。
渐渐地与社会脱节,人也不再年轻,面色憔悴。
看着那时的我,没人会想到,曾经的边月张扬明媚,浑身充满朝气。
现在,就只是一个黄脸婆。
顾均也把他当年的承诺忘了个精光。
他和别人说:女人就该早早地生孩子,在家里,相夫教子,天天在外面拼搏什么事业,究竟有什么用?
他在内涵我,我知道。
可是他大概不记得了。
他当初和我说的是:女孩子更要好好搞事业,好好赚钱,太早生孩子,会把自己的人生断送进去。
边月,你要先成为边月,才能是我们孩子的母亲。
多漂亮的话啊。
我觉得可笑。
更可笑的是,他在外面,有一个私生子。
我再也没办法忍耐,去和他摊牌。
你出轨了,孩子都有了,对吗?
我平静地问他。
因为早就崩溃过了,现在只剩平静。
是。
他承认地坦荡。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两口,继续说道:你自从打胎之后,就一直怀不上,我总要有个孩子传递香火。
你也不用担心,现在孩子太小,离不开母亲,再大一点,我就把孩子接过来给你养着。
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和亲生的没有区别。
到时候,他会好好孝顺我们的。
至于那个女人,我会给她一大笔钱,送她出国,不会让她再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
我不知道他怎么说出这种话。
他剥夺了我作为母亲的权利,现在又要让另一个女人和自己的孩子分离,再不相认。
顾均,你还是不是人?
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
他耸了耸肩,什么都没说。
那天我们大吵了一架,砸碎了很多东西。
最后的结局就是顾均离家出走。
他其实不是离家出走,是和他孩子的母亲,住在了一起。
是的,他就是出轨。
说得再冠冕堂皇,也是出轨。
回忆到这里,我已经不愿意再回忆了。
我拉着令嘉的手说:我要死了,把我的骨灰撒进大海里吧。
我无处可去了。
那就让我死后,一直自由吧……我说完这话,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听到了令嘉崩溃地大哭,再然后,我就什么都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