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快死了，去医院有什么用？”

医院费用高，我没钱，况且也没治疗的必要了。

“钱的事你不用操心。

我说过我会负责。”

我沉默了，毕竟谁不想活着呢。

我身上插满了管子，没过多久就昏睡过去。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掐我的脖子。

是康小溪！

她的手在慢慢锁紧。

我猛地甩开她，撕扯中不小心扯断了输液管。

鲜血慢慢渗出，把洁白的床单染成了红色。

康小溪瞪大眼睛盯着我，满是怨恨。

“康小溪，你不用使这种卑鄙的手段。”

“我早就活不久了。”

她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根本就听不进去我的话。

刚才的争斗已经耗尽了我的体力。

我全身无力，根本挣脱不开她。

就在我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死去的时候。

邓钰和医生冲了过来。

康小溪立刻松开手，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我剧烈地咳嗽着，却吸引不了正焦急关心康小溪的邓钰的注意。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脸色阴沉。

“关双霞，你好歹毒啊，你居然还想杀了她。”

这颠倒黑白的能力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小溪本来是想来安慰你的，你却想用针头扎她，要不是我及时赶到。”

“你就把她杀了！”

“小溪那么善良，她知道你出事了，还想过来安慰你。”

我已经缓过气来，但声音变得嘶哑。

“你确定，她安慰我？

她刚才想要掐死我！”

“你血口喷人。

你马上就要死了，用得着小溪动手吗？”

人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我没有力气和他争辩。

我感觉到，疼痛正在全身蔓延。

我的时间不多了。

眼皮越来越重，却被一声“姐姐”惊醒。

“姐姐！”

弟弟看着我的样子，扑到我怀里哭得像个泪人。

我笑着摸摸他的头，就像小时候一样。

父母经常吵架，把家里砸得乱七八糟。

弟弟就会害怕地扑到我怀里哭。

“姐姐，你快死了吗？”

“弟弟别怕，我……我没事。”

“姐姐，我都知道了。

我很难过，姐姐，你不是最疼我吗。”

“我想求你最后一件事。”

我点头。

“你现在就同意心脏移植吧。”

弟弟的话让我心碎。

我没想到，一直在我身边，无论我做什么都支持我的人，竟然会背叛我。

“康小姐说，只要你现在就移植心脏，她立马给我二十八万。”

“姐姐，这是你现在唯一能帮我的了。”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我磕头。

“姐，求求你了，我马上就要结婚了，你一定会帮我的吧！”

也好，现在磕了，等我死后，就省得麻烦了。

病房里新来了一位重症患者，她是个开朗的女孩。

身材苗条，皮肤白皙。

更让我羡慕的是，她的父母都很爱她。

和病房里其他人不同的是，她很爱笑。

如果不看她过分苍白的嘴唇，根本不像个病人。

她在等一个肝脏移植。

她问我在等什么？

我想了想，是在等一个道歉，还是在等一个人回头？

都不是。

我在等死亡的到来。

冬天真冷啊，树叶枯黄，渐渐变得满目萧瑟。

就像我的生命力一样。

邓钰经常来看我，他的眼神总是很复杂。

带着一丝哀伤的底色。

默默地给我带来我爱吃的菜，可他忘了，我现在只能靠输营养液维持生命。


相恋三年，邓钰终于向我求婚。

可他却只是为了我的心脏。

得知真相的我疯狂想要逃离。

却被全家人道德绑架。

这时我被查出癌症，心灰意冷下我同意捐赠。

等我死后，邓钰却追悔莫及。

遇到邓钰时，我以为他会是我一生挚爱。

我们灵魂如此共鸣。

音乐、电影、哲学，寥寥数语总能打动我心。

哪怕恋爱的这三年，他的态度淡漠。

我也只当他天性如此，不该强求改变。

直到我跟踪他来到一家医院。

雪白的医院里，躺着一个洁白的女孩。

邓钰寒霜一样的脸在那女孩面前融化。

他温柔地替女孩梳头发。

为她削苹果。

这些都是我不曾见过的样子。

是他的妹妹吗？

说来可笑，邓钰和我相恋的这三年。

我只在婚礼上见过他的亲人。

只是几句客套话的交谈。

也只限于他的父母。

那天婚礼上他父母的表情也很奇怪。

没有喜悦更多的是无奈。

那时我只当他们全家都不善表达。

我悄悄藏在病房门口。

只听见女孩问。

“你告诉她了吗？”

邓钰沉默。

“算了吧哥哥，生死有命强求不来的。”

“小溪，我不会让你死的。”

“你一定不会的。”

突然屋内传来一阵惊呼。

“小溪你怎么了，医生！

医生！”

邓钰慌张地跑出病房，慌到看不见贴墙的我。

“邓先生，患者的心脏时刻属于衰竭的状态。”

“心脏移植手术不能在等了，最多两个月。”

医生严肃地对他说。

邓钰哀求医生，再等等再等等，心脏马上就会到了。

我心中一惊。

什么心脏？

他在等谁的心脏？

我双腿发软，拿到我的病情单子回到了家。

为我做检查的医生告诉我。

我得了癌症，晚期。

还有三个月的期限。

怎么会这样？

我的病，心脏移植。

一个诡异的念头在我心中响起。

走到家门口，我却迟迟不敢进去。

邓钰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怎么不进去？”

我害怕地藏住手里的报告单。

跟着他进了屋。

即使我们大多数时间都是沉默的。

但是今天的氛围太过沉重。

我手脚冰凉，看着他从厨房里端出饭菜。

我们相对而坐。

他的眼睛好像哭过，还残留着一些红肿。

“双霞，我以前是不是告诉过你。”

他突然开口，打破沉默。

“我有一个很可爱的妹妹。”

我点点头。

“她是我邻居家的小姑娘，从小跟在我身边。”

“活泼爱笑，我还以为她会永远这样明媚。”

他回忆时带着微笑，可下一秒又变得心痛。

“她有先天性心脏病，残缺的心脏负担不起她长大的身体。”

听到这里，我的后脊一阵冷汗。

“她需要一颗健康的心脏。”

邓钰抬头与我对视，眼里的寒光想要刺穿我。

我拿着筷子的手都在发抖，“你什么意思。”

“你的心脏和她完美匹配，仿佛天生。”

邓钰冷静地夹起菜，放进自己的嘴里。

“今天我在医院看到你了。”

邓钰歪头看向我藏报告的柜子，“医生告诉我，你患癌症了。”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我却吓得从椅子上跳起。

“你不能这样，我还有存活的几率，只要积极配合治疗……”邓钰反问，谁会为了你的治疗承担费用呢？

这个问题让我如坠冰窟。


康小溪跌跌撞撞地摸索着前进。

一个凳子差点让她绊倒。

鲍屿连忙跑上前去扶她。

“小溪，不是让你多休息会儿吗？”

“鲍屿哥哥我该怎么办啊？”

“她凭什么不把心脏给我！

凭什么！”

她拿出一瓶酒，朝着我病房的方向。

狠狠砸在在地上。

扭曲的五官更显狰狞。

“贱人，你怎么可以留后手！”

“你是想拉着我下地狱吗？

我告诉你，我家里有钱有势，马上就能找到新的心脏。”

“我会长命百岁，你就只能去死！”

发泄过后，她冷静多了。

她虽然没出声，但嘴唇微微动着。

“希望你下辈子做畜生，或者干脆魂飞魄散。”

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接着，她转过头，脸上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邓钰哥哥，你在哪里？”

“哥哥，我好害怕啊。”

鲍屿好像对她的变脸十分习惯。

他默默收拾地上的碎玻璃。

我跟着康小溪来到了邓钰身边。

他颓废地缩在长椅上。

“双霞没了。”

康小溪轻轻拍着他的背。

“我在这呢。”

“双霞没了。”

他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有时还发出带着哽咽的笑声。

他那疯疯癫癫的样子让康小溪很生气。

她察觉到邓钰对关双霞有着不一样的情感。

但转念一想。

一个死人，还怎么跟她争呢。

于是她笑盈盈地。

靠在邓钰的肩膀上。

手放在他的心跳处。

“邓钰哥，我会好好治疗的，等我有了健康的心脏，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邓钰却像没听见一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只是喃喃自语。

“她走了，真的，不在了。”

康小溪给鲍屿使了个眼色。

鲍屿便把邓钰送回了家。

她看着邓钰离去的背影。

有些怨恨。

邓钰多年的谋划落空了，为了活下去康小溪要铤而走险了。

她不能让关双霞活在邓钰心里。

她要马上离开关押她的医院，将邓钰的心中填满自己。

这样她就能牢牢抓住邓钰的心。

邓钰酒劲上头，醒来后迷迷糊糊。

“双霞，帮我倒杯热水。”

空荡荡的房间，没有回应。

他愣住，突然感到空虚，悲伤涌上心头。

在他最痛苦的时候。

关双霞像道光一样照进了他的生活。

每次应酬回来。

住在隔壁的关双霞听到动静，会特意给他送上热毛巾。

现在，再也没人给他送了。

回想起那些点点滴滴。

爱意在日常的细节里悄悄滋生。

他发现，自己是真的爱上了关双霞。

康小溪的反反复复的病情让他感到疲惫。

可是，他不应该爱上关双霞的。

从他接近她的那一刻，他就定下了死规矩。

在这复杂混乱的感情里痛苦挣扎。

他同时爱着两个女人。

对康小溪的疼爱，让他偏向她。

却又在关双霞死后，对她的歉疚和爱意，甚至超过了康小溪。

他快要崩溃了。

康小溪的电话一遍遍打来。

他皱眉，觉得厌烦。

关机。

默默地拿起酒瓶，想要麻痹自己。

可是，越醉，关双霞的音容笑貌就越清晰。

关双霞穿着定制的婚纱，一颦一笑，那么迷人。

康小溪冲过来，拿着剪刀撕碎了它。

面目扭曲，大喊着：“你是我的！”

邓钰从梦中惊醒。

像往常一样来到医院，被鲍屿责怪来得太晚。


我抿着嘴唇，低声说，“妈，我生病了，您能借我点钱吗？”

我妈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

我继父更是直接从沙发站起来。

“借钱？

借什么钱，要钱一分都没有！”

“真是晦气，你赶紧给我滚。”

我妈看到继父反应这样激烈，立刻拽着我进了卧室。

小儿子也加入，在门外喊着：“妈，你可千万不能借啊。

她是个女的，我才是你亲儿子啊。”

“你的钱都得留给我啊！”

“妈！”

我妈在屋里问我，得了什么病。

我如实回答，癌症晚期，做手术还有五年的存活时间。

我妈哭着说，她是真的没钱。

况且万一我没活过来，这钱就打了水漂。

我听懂了她的意思，在屋外的继父想要砸门之前打开门。

离开了妈妈家。

我带着烟酒去了爸爸那边。

他正和后妈吵得不可开交。

看见我来了，后妈挺高兴。

爸爸也是。

“闺女，送钱来啦。”

“我就知道你这闺女没白养。”

接过烟酒没看到钱，他们的脸色瞬间没了刚才的和气。

“你怎么没拿钱啊？”

“邓钰没告诉你，你弟弟结婚要彩礼钱啊。”

后妈听到爸爸的话，也放下围裙凑了过来。

我掏出口袋里最后的一点积蓄。

“才五千块？

我不是说了你弟弟娶媳妇要二十八万吗？”

这五千块是我仅有的积蓄了。

我生病的事梗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你弟弟没钱，怎么结婚！”

可我出嫁时，一分嫁妆都没拿到。

连我的学费生活费，也是打工慢慢还上的。

现在弟弟要结婚了，倒想起我来了。

爸爸，你的女儿要死了。

你以后再也不能从她身上拿到一分钱了。

我自嘲地笑笑。

邓钰说得对，没有人站在我这边。

这里是爸爸的家。

我是没有家的人。

那我的家到底在哪呢？

我走在路上，抬头望着夜空中的星星。

等我死了，或许都不会有人为我祭奠。

没关系，那样倒也清静，我偏爱清静。

弟弟突然跑了出来。

“姐，你看起来不对劲，是不是和姐夫吵架了？”

我欣慰地笑了。

看来，还是有人在意我的。

“没事，弟弟，姐姐能帮你的就到这儿了，你……别怪姐。”

“姐，我怎么会怪你呢，从小到大，都是你给我零花钱，处处帮衬我。”

“姐，我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我再也忍不住，抱着弟弟大哭起来。

弟弟的话让我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我放弃了，死亡也许真的是我的解脱。

回到医院，我开始写自己的遗嘱。

我要和邓钰离婚，拿走我的那份财产作为遗产。

我在遗嘱继承人一栏加上了弟弟的名字。

希望我死后，还能最后帮他一把。

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我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

体重掉得飞快。

渐渐变得皮包骨头。

最近流行病态美。

同楼的一个美女问我怎么这么快就瘦成这样了。

她觉得这样很美。

“得了癌症就会这样啊。”

我看到她一脸难以置信地站在原地，脸上满是歉疚。

第二天，一个包裹出现在我家门口。

上面贴着张便利贴。

“真的很抱歉，昨天冒犯你了。

希望你能好好治疗，天天开心。”

拆开包裹，里面是一个玩偶。

摸起来很舒服，很暖心。

晚上，剧烈的敲门声吵醒了我。

我踉踉跄跄地去开门。

邓钰神色紧张，拽着我就往外跑。

我疼得直咧嘴，奋力挣脱他的手。

“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疯？”

“跟我去医院！”


鲍屿是个非常负责任的医生。

有时他对康小溪的关心甚至超过了她自己。

“小溪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她的病情严重了，你这个男朋友是怎么当的！”

饮酒过量的邓钰此刻头脑还有些不清晰。

他那满不在乎的态度惹恼了鲍屿。

“你快去看看她吧，她现在很需要你。”

康小溪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默默流泪。

“哥哥你讨厌我了，是吗。”

邓钰轻轻握住她的手。

“不会的，小溪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邓钰看着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轻声安慰道。

“没事，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哥哥，医生告诉我，我的病情恶化了，如果在没有心脏的话，我就会死的。”

“别担心，我会尽力帮你找到合适的心脏的。”

“为什么姐姐不愿意把心脏给我呢，她真的很恨我是不是。”

邓钰沉默了。

“我对不起她。”

“我欠她很多，还欠她一场婚礼。”

在邓钰默默感伤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康小溪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是啊，我也对不起关双霞姐，等我好了，我们生个孩子就叫邓诺吧。”

“这样，也算是为她祈福了。”

邓钰感激地吻了吻康小溪。

康小溪如此贤惠，他应该好好珍惜眼前人。

为了给她找合适的心脏，邓钰跑到了其他省份找捐赠者。

等他回来的时候，康小溪已经完成了移植手术。

“哎，你说奇不奇怪，这么多患者等着心脏移植，鲍屿医生手下的小姑娘就排上了。”

“啊？”

“你们没听说吗，患者刚推进医院，那个叫康小溪的患者就躺在手术台上等着了。”

“这不会是……你们可别瞎说啊，无凭无据的造谣可是要犯法的。”

邓钰听到这里，脑子嗡的一声。

他冲回医院。

在窗口处观察。

鲍屿正在为她检查。

并且一直紧握着她的手。

举止十分亲昵，有些过分了。

他猛地推开门。

鲍屿吓了一跳。

脸上露出慌张的神色。

康小溪迅速将手抽回，藏进被子里。

“你……你怎么回来了？”

“我买了饭，一起吃吧。”

“我还有病人等着我，你们吃吧。”

鲍屿心跳加速，慌忙逃走。

他不知道邓钰有没有起疑心。

心里很虚。

邓钰将买好的食物放在桌上让她挑选。

“小溪，你的排异症状还好吗？”

康小溪笑着说：“很正常的，鲍屿哥哥说我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回家了。”

“好，那我们出去散散步吧。”

邓钰将康小溪带到医院人员最少的小花园里。

“小溪，我想问问你，为什么我离开短短一个星期你就找到了新的心脏。”

“我谋划了整整三年的事都失败了，你却成功了。”

康小溪慌乱起来，眼神不自然地乱瞟。

“可能我就是幸运呗。”

邓钰对此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跟在康小溪身边。

她和鲍屿的龌龊勾当，我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