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有什么事就说事。

儿子殷切的走上前来，手里还拿着一盒瑞士卷。

妈，这不是今天你生日嘛，我和倩倩是专门回来给你过生日的。

之前是我们做小辈的不好，妈你别往心里去，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难得儿子说句人话，我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

但看到儿子手里的瑞士卷，我的心里仍然是五味杂陈的。

儿子继续乘胜追击的对我说，妈，我们今天回来不只是为了给你过生日，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倩倩她怀孕了！

这可是咱们老林家第一个大孙子啊！

虽然我还跟儿子生着气，对他的行为感到心寒，但这也不影响我因为新生命的到来而感到欢快。

儿媳妇这时得意的挺了挺腰身，妈，我现在可是咱们家的大功臣！

你总不能让我带着你的宝贝孙子在外面租个小房子住吧。

就是啊妈，你是不知道，我们租的那个房子又小又破！

而且隔壁家一天到晚的在装修，吵的我们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我倒是没什么，但是总不能委屈了倩倩和我儿子吧。

到底还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狠不下心来让他们在外面受苦。

行了行了，你们想搬回来就搬回来吧。

不过有一点先说明白，我虽然是你妈，但我不希望你们小两口过于干涉我的私生活。

儿子赶紧满口答应下来，知道了妈。

我能理解你们老人上了岁数就喜欢把钱握在自己手里，我以后不跟你提钱了还不行？

既然你觉得钱能给你带来安全感，那就放在你手里存着。

反正咱们都是一家人嘛，放在谁手里都是咱们家的钱。

闻言，我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我也懒得跟对方计较什么。

儿媳妇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手随意的指向玄关处的两个大行李箱。

妈，那你去帮我们把床铺一下吧。

我现在怀着孕不方便行动，万一抻着孩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你说是不是？

儿子抢先一步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衣物和床单。

倩倩你也是的，怎么好意思麻烦妈呢？

我来我来。

儿子的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眼神还是不停的往我的身上瞟。

我只当假装没看到。

果然不出我所料，没过一会儿，儿子重新跑过来找我。

哎呀妈，我一个大男人笨手笨脚的，实在搞不好这些女人家的活计。

你过来帮帮我吧。

我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

有时候我都怀疑我儿子是不是伪人，就连基本的生活常识都没有，更别说其他的了。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他爸活着的时候，也是这么的一问三不知，家里的大事小情，都用我不会三个字搪塞过去。

留我一个人，忙里忙外的操持着所有。

没想到我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过着这种日子。


她的语气里是藏也藏不住的责备，那这两盒瑞士卷是怎么回事？

妈你别告诉我这也是日用品开销。

我的脾气也忍不住上来了，没好气的回，这个瑞士卷是我想吃的，所以我就买了。

我并没有说原本是给他们也买了一盒。

我本以为儿媳妇这么说就算了，儿子应该会站在我这边的。

但他只是看了一眼账单以后，也忍不住责备我，就这一小盒子蛋糕就要这么多钱？

妈你什么时候养成这么奢侈的习惯了？

闻言，我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

我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疼爱了几十年的儿子，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

我忽然觉得自己买瑞士卷的时候做的那么久的思想工作很可笑。

怎么，我花我自己的钱给自己买点吃的不行吗？

我都快60了，难道连花自己的钱的权利都没有吗？

见我真的生气了，儿子的语气也不自觉的软和了下来。

妈，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我只是觉得，这钱花的没有必要，毕竟咱们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儿媳妇撇了撇嘴，向我展开她的记账本。

就是啊妈，你自己看看，这刚过去半个月，你都花了快4000了。

给我和你儿子买点东西的钱我就不多说了，但你怎么能给自己花了1000多？

照你这么花下去，根本攒不下来一分钱！

没有钱，我拿什么和你儿子要孩子？

难不成孩子生下来就让他去喝西北风啊？

我被气的浑身发抖，一把拿过儿媳妇手里的账本，一页一页的翻看了起来。

我这才知道，这个账本根本不是他们小两口为了省钱过日子准备的。

而是专门为了算计我的钱而准备的。

仅仅这半个月，就把我的每一笔支出记得清清楚楚。

退休金:+1000。

卖废品:+0。

日用品开支:-860.56亲戚结婚随礼:-1000婆婆给自己买衣服鞋子:-00给老公买衣服:-500买菜:1800（半个月）修理洗衣机:200瑞士卷:176而且每个月的月末，还有对我剩余钱数的总结和对我银行卡内存款的估计。

怪不得每次我买菜买东西回来，儿媳妇都问的一清二楚。

我以为是她担心我买贵了，想要货比三家。

实在没想到，她竟然是出于这个目的。

儿子还在继续苦口婆心的劝我，妈，为了你未来的孙子为了这个家，你要学会省钱啊！

照这个趋势下去，这个月连一半的钱都攒不下来！

不是林星耀，你搞搞清楚，我为什么要攒钱？

我的存款足够我养老，而且现在家里有房有车的。

你要生孩子是你自己的事，你这么大个人了，难不成还想让我帮你养孩子？

我都没伸手朝你要钱，你倒还好意思管起我来了！

儿子略显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妈，你能不能别这么自私？

你看看隔壁小王的妈，人家每天省吃俭用的，而且还没有退休金。

但人家妈一个月能给小王上交000块呢！

你看看你，有这么多退休金还这么自私！

现在年轻人生活压力这么大，你们作为老人的帮衬帮衬不是应该的吗？

我真的被激怒了，于是索性破罐子破摔。

一把扯下餐桌上的桌布，上面的杯子花瓶应声倒地，碎片四起。

我管你生不生孩子呢？

我把你养这么大已经是够仁至义尽了，怎么还养出错来了？

儿媳妇被吓得尖叫了一声，紧接着她也抄起了手边的娃娃扔在了地上。

老太婆，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胡话？

我和林星耀结婚这么久，一直和你窝在一处老房子里住。

不仅如此，还要一直忍受着你各种奇葩的要求，难道还不够迁就体谅你？

你睁开眼睛看看，哪有几家新媳妇愿意跟公婆一起住的？

谁来体谅体谅我呀？

看着面前表情狰狞的两个人，我恍惚间看到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

没想到我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儿子，却是我这一世的报应。


等我走近时才发现，我儿子正在换我房间的床单。

我们家是个三居室，是当年丈夫单位分的房子。

主卧一直是我在住，次卧是之前儿子的房间，剩下一间留作客房。

当时儿子结婚的时候还嫌弃自我有点小，我又重新找人设计了一下，占用了一点餐厅的位置，扩大了卧室的规模。

装修等一应，都选择他们小两口喜欢的风格。

两个卧室相连都在东侧，采光什么的都一样。

你媳妇不是叫你铺床单吗？

你怎么到我房间里来铺了？

儿子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妈，这不是倩倩怀孕了嘛。

现在她想住主卧，咱们这些做亲人的不得让着点她吗？

我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两个房间的规模都差不多大，而且采光都一样。

况且那间房间的装修风格是按照你们喜欢的挑选的，为什么还要跟我抢房间啊？

儿媳妇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门口，妈，既然你都说这两间房间差不多，为什么你就不肯让给我住？

我们老家那边有个习俗，女主人住在正房才能生出儿子来！

住偏房的说明气运不够，就只能生出丫头片子！

我的天，这都什么年代了，我一个老年人都觉得生男生女都一样，怎么她一个年轻人思想这么封建？

我刚想反驳，就听对方继续说。

妈，你也别怪我不懂事。

我这也是为了未来做准备。

将来那间次卧，我要留给我儿子做卧房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说的很明白了。

他们小两口住主卧，孩子未来住在次卧，我这个没用的老太太就只能住在客房里了。

合着说了半天，他们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

怒意瞬间传遍了我的四肢百骸，我不禁觉得遍体生寒。

刚刚就应该把他们赶走才对的，我也真是的，明明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为什么还要心软？

我克制住想发火的冲动，冷冷的对儿子说。

我让你们在这里住就已经是对得起你们了，如果再搁这里挑三拣四的话，那我只能请你们小两口离开了。

儿子的声音里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哀求，妈，你别闹了。

倩倩本来就身体不好，线下要怀着孕，你又要把我们赶到哪里去？！

试问全天下哪有你这样做妈的？

你也不怕说出去让人家笑话咱们家！

看着眼前几近哀求的儿子，我的心实在是软不下来。

妈你吃个瑞士卷消消气，我们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孩子嘛！

反正这么多年你都过来了，只是让您换个房间而已，又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

我扬起手就给了这个不孝子一巴掌。

妈，你竟然为了一个破房间打我！

我顺势拿起床上的小扫帚，照着儿子的身上一顿毒打。

我看我就是平时打你打的太少了，以至于你现在变成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样子！

儿媳妇见状，气的满脸通红。

林星耀你个窝囊废，老娘跟了你这么久一天好日子没过上过，现在就连一个房间你们家都不能满足我，我要你有什么用！

还有你这个该死的妈，一把年纪了还不放权，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儿媳妇遭罪，也是世界上独一份了啊。

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了，这房子如果你还搞不定的话，我就把孩子拿掉！

到时候看谁更难受！


儿子见我和他媳妇之间剑拔弩张的样子，赶忙出来打圆场。

做饭的事情就交给我就行，我不会可以学。

我不想儿子年纪轻轻就夹在婆媳关系中间，于是各退一步。

平时主要由儿子来做饭，我负责买菜。

我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也会给他们做大餐，或者他们小两口发了工资出去下馆子。

我们之间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了几个月，虽然偶有摩擦，但好在大多数时候，家里都是和谐的状态。

儿媳妇还有记账的习惯，我看到了之后觉得很欣慰。

这样计算着过日子，可比我当初刚结婚的时候强多了。

直到某天晚上，我心血来潮的和老姐妹一起去逛超市。

老姐妹是某家会员制超市的会员，刚好她的会员卡快过期了，我们于是决定在此之前狠狠的消费一波。

正好家里的日用品也用的差不多了，趁机补个货。

超市正中央的货架上，一盒盒精致的糕点显得十分显眼。

售货员殷切的给我递来了一个试吃，阿姨，您尝尝这个瑞士卷，采用新西兰进口奶油，里面还加了车厘子碎，入口绵密，老人小孩都能吃的！

我看了一眼价格，一盒88，对于我们这种北方的3线城市属实是有点贵了。

朋友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小娟，这我就不得不说你了。

你说说你儿子也成家立业了，你一个月退休工资也不少，还这么省干什么？

活了大半辈子了，对自己好一点吧。

一盒糕点而已，吃不穷你这个小富婆的。

我为朋友这通透豁达的生活态度所影响，于是直接让售货员小姐帮我拿了两盒。

心想着放在家里，平时小两口也可以吃。

说实话，我这一辈子过的有些稀里糊涂的。

我和丈夫的感情虽然几十年来都很稳定，并没有遇到出轨之类的奇葩问题。

但他在生活上是个甩手掌柜，从儿子出生开始，就是我一个人在管。

丈夫对于孩子的生活参与的比较少，对家庭琐碎更是一窍不知。

我既要工作又要带孩子，不可谓不很辛苦。

我不是没有想过离婚，但在那个年代，离婚是一件很耻辱的事情。

面对父母的不理解，加上周围亲戚的劝说，我打消了这个想法，凑合过了大半辈子。

是时候为自己活一次了，就从这个瑞士卷开始吧！

我心里这么想着，连脚步似乎都轻盈了不少，仿佛是56岁的自己在为30岁的自己出头。

回到家之后，儿子儿媳也在家。

见我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儿媳妇立马冲了过来。

儿子也紧随其后，接过我手里的袋子。

儿媳妇不悦的皱眉，妈，你今天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呀？

今天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面对儿媳妇的态度，虽然心里有些不爽，但我仍然耐心的解释。

这不是看家里不少东西都没了嘛，而且你李阿姨正好约我去逛超市，我就买了一些日用品。

儿媳妇掏出记账的小本子，一项一项核对账单上的内容。

等看到账单最底下出现的两盒瑞士卷的时候，原本就紧锁的眉头似乎皱的更深了。


等儿子儿媳妇离开之后，我拿出测压仪一测，发现血压果然高了不少。

吃了一片降压药，情绪这才算稳定了下来。

整整一天，我都没有心情去干别的，硬是一个人呆坐了一天。

我有些搞不明白究，竟是我的教育哪里出错了问题，竟然养出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到了晚上的时候，朋友李丽给我打来了电话。

小娟啊，今天怎么没下来跳舞啊？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听到朋友关切的声音，我心里突然划过一种难以名状的悲伤，但最后也只化成了一声长长的哀叹。

还能因为谁啊？

哎，我都懒得说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了。

气的我今天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哪还有心情和力气去跳舞啊？

李丽赶忙宽慰我，哎呦，你说你也是的，怎么越活越不明白了？

现下自己的开心和健康是最重要的，不能总把别人放在自己心目中的第一位呀，你总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才对！

确实啊，越是活到这个岁数，才越能体会到人性的凉薄。

我以前总是把家庭放在第一位，宁愿自己受点委屈也要顾全大局。

很少将自己的需求和意愿放在最前面。

诚如李丽所说，如果自己心中的第一位都不是自己的话，那你又能盼望着谁把你放在心尖上？

这人啊，总是不知足的。

你越对他好，他越觉得是理所应当的。

所以这就是我选择丁克的原因。

毕竟我活一世，可不是为了做谁的母亲，当谁的妻子。

我叹了一口气，哎呀，还是你活的通透。

现在看我儿子这德行，我也算是想明白了。

我又不欠谁的，以后更是指望不上他。

大不了我把房子一卖，跟你去养老院住。

李丽欣慰的笑了，你这样想才对嘛！

咱们都一把年纪了，别跟自己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儿子儿媳搬出去之后，我确实过了一段舒心的日子。

每天不再去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保持着舒畅的心情和规律的作息。

李丽带着我，又报名了一家老年大学，用来丰富我自己的时间。

从大学里，我还认识了好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在和他们交谈的过程中，我的心胸也逐渐变得宽广了起来。

这天刚好赶上我过生日，我和我几个朋友在外面吃饭，到晚上8点多才回到家。

结果刚进家门，在玄关处换好鞋子就看到儿子林星耀带着儿媳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儿子见我才回来，眉毛不由的皱了起来。

妈，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啊？

儿媳妇一边抚摸着肚子，一边嗑着瓜子，妈，你说说你都一把年纪了，别是我们不在家，你自己因为没了约束就出去找野男人。

儿媳妇话说的难听，儿子连忙想制止她。

你小点声，别再惹妈不高兴了。

儿媳妇不满的撇撇嘴，真就没再说什么了。

但我现在都觉得无所谓了，所以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去吧。

我只是冷冷的脱下身上的外套，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