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稚的电话打来时，我刚给母亲上完香。

她在电话里哭哭啼啼，三句不离和好的事。

我一时被吵得心烦，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如果你打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那可以挂了。

闻言，对面的哭声突然止住，转为了更为低沉的抽泣：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想再问问你，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这个问题我曾经也问过我自己，还问了很多次。

每一次疑问，我想到的都是许稚抛弃我时，不同的瞬间。

也许是为了韩胜宇的生日，也许是为了他的一通电话，也可能什么原因都没有，只是突然很想他。

但无一例外，那个被放弃的人都是我。

我仔仔细细把那些都回想了一遍，得出的结论是，我确实不爱许稚了。

所以我点点头，给予了肯定回答：是，现在不爱，以后也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现在摆在你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和平离婚，要么诉讼离婚，你自己选吧。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久，才带着哭腔回答：那明天九点，家楼下的咖啡厅见行不行……只要你答应我，再跟我心平气和聊一次，我一定离婚……犹豫再三，我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决定配合她把话一次全部说清楚。

第二天一早，许稚比我想象中的更早到。

眼下乌青明显，有妆容加持都遮不住她的憔悴，看来是一夜无眠。

相比之下，我就精神许多，看来无爱的人都是一身轻。

说吧，你要聊什么。

我……许稚抬头看了我一眼，结结巴巴说不出下半句。

直到我眉眼间开始展露出些许不耐烦，她才擦了擦眼角的泪，低声啜泣：对不起，其实我不是不喜欢你，我只是……接受不了自己真的喜欢上你这个事实。

我承认我刚开始接近你，的确是因为你长得很像韩胜宇。

可随着每天跟你相处，你已经逐渐代替了他在我心里的位置，只是我一直都没有察觉出来！

直到韩胜宇回国，面对他时，我竟然不知不觉想的都是你的习惯、你的语气，甚至有了他一点都不像你这种想法。

可明明一开始，我是因为他才和你在一起的，我接受不了自己的背叛，才只能加长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避免去面对你……但是江黎，我其实是爱你的啊……许稚捂着脸痛哭，一遍遍给我解释她的不得已和苦衷。

这一套说辞的确冠冕堂皇，可凭什么她有理由，就可以肆无忌惮伤害我呢？

我一再忍让是因为爱她，而不是因为我天生喜欢被伤害。

一旦没有爱做支撑，我比谁都记仇。

我搅散咖啡杯里的热气，盯着那双哭红的眼睛，缓缓开口：你接受不了对他的背叛，为什么就能接受对我的呢？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不够爱？

如果今天决定要离开你的是韩胜宇，你哀求的对象，应该就变成他了吧？

其实你没有很喜欢我，你只是害怕失去这么一个随时可以给你钱、照顾你的舔狗。

如果我没有坚持离婚，继续选择息事宁人，你还会后悔吗？

看着对方越哭越凶，我还是颇为绅士地向她递去纸巾，继续道：你不会。

承认吧，许稚，你只是享受这种被爱的感觉。

我们的感情，一开始就是错的。

许稚的情绪终于在我的亲口否定中彻底崩盘。

从前无论她对我有多么不堪，我都不会说这段感情半句坏话。

我为能追到她、和她结婚而骄傲，一直认为和她在一起是我做过的最对的选择。

可现在，我全盘否认了我们的曾经。

她伏在桌上旁若无人地痛哭，而我看着她的眼泪，心中毫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