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拼命想甩开她。
妈妈在后面使劲追着。
终于到了道具屋门口，我刚抬脚要迈进去。
却被满脸泪痕地妈妈拉住。
“小草，你别走。”
“妈求你。”
“妈知道妈已经失去了一个小草了。”
“妈不能再失去你了，你留下。”
“妈给你跪下，求你了。”
我一脸决然地甩开她的手，退后一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妈妈听了这话，瞬间瘫软在地。
嚎啕大哭。
“小草，妈妈是爱你的。”
“妈妈真的爱你！”
“你小时候，那么小，第一句学会的就是妈妈。”
“是妈妈没用，妈妈没有本事带你们逃跑。”
“就把火气撒在你的身上。”
“后来你长大了，你越来越像他。”
“妈妈看到你的时候，心里怕，怕他又从哪里出来打妈妈。”
“对不起，小草，真的对不起。”
话到最后，妈妈失去全部力气，绝望地靠在门边。
倒计时两分钟。
妈妈慌乱地撑起身子，想靠近我。
她每靠近一步，我便后退一步。
渐渐地，她停在原地不敢再接近。
一脸希冀地朝我伸来手。
“小草，妈一定会对你好的。”
“妈已经去找班上了，以后你就安心读书。”
“妈妈会承担起这个家的，以后你想吃的菜妈妈学着给你做。”
“你喜欢的东西妈妈都买给你好不好？”
“你再给妈妈一次弥补的机会，求你了小草。”
“妈不能没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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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始终沉默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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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空大门缓缓在我身后展开。
屋里一片金光大作。
妈妈的脸上写满绝望。
她的声音已经全部嘶哑，还是固执地将手停在半空中。
我自顾自地说着。
“我以前很奢望你爱我的。”
“刚来这里的时候我很慌乱，我把所有对家的思念都寄托在你身上。”
“你总是被打，柔弱，又没有失去生的希望。”
“我很佩服你，也很想救你。”
“我很想拉你离开苦海。”
“渐渐地，你对我来说，已经不是任务了。”
“我真心把你当成了妈妈，真心的想要你过得好。”
我苦笑了一下，又带了几分释然。
“现在一切都该回到正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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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妈妈撕心裂肺地哭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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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头也不回地迈上时空隧道。
离开我魂体的小草肉身。
软绵绵地倒在她的怀里。
我忽然一个大喘气，耳边传来尖锐的机器声。
还有惊喜地呼唤。
“宝玉，宝玉你醒了！”
“太好了！！医生！！”
“我女儿醒了！”
入目是一片晃眼的白，以及围在病床前紧张的爸爸妈妈.哥哥。
医生急忙地冲了进来，家人迅速让开。
医生拿出手电照了照我的瞳孔。
“请问患者，你的名字是。”
我虚弱地应答。
“柳宝玉。”
保养得当的女人挤向前，紧张地开口。
“你记得我吗？”
我甜甜地叫了一声。
“妈妈！”
只是属于柳宝玉的，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看到一脸欣慰的爸爸抱着痛哭的妈妈。
我才有回到世界的实感。
过了好几天。
哥哥给我送饭。
他边削苹果边疑惑地问。
“你原先手上就有这个镯子吗？”
我抬起手，又看向外面的天空。
“是梦留给我的。”
真好。
只是梦一场。

“小草，你长大了。”
是啊，往常我一定会大吵大闹。
心疼她为了叶明珠折磨自己。
但现在我的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我慢悠悠地将衣服穿上，推开门。
边擦头发，边经过妈妈身边到厨房。
准备给自己煮碗面吃。
很巧的是，我在这儿的生日。
和在现实世界是同一天。
合情合理，我该给自己庆祝一下。
妈妈跟我到厨房，踌躇了一下又开口。
“小心别烫到。”
我淡淡点头。
我是因为车祸被绑定系统的。
如果完成任务，就能帮助我醒来。
我舍不得我的家人，我不想死就答应了。
我来时柳小草才七岁。
让我惊讶的是，七岁的孩子。
煮饭做菜就已经成了肌肉记忆。
这些肌肉记忆顺延到我身上。
我也开始给一家子做饭，学着用什么方式挨打才不疼。
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柳宝玉，变成闭着眼切菜都不会伤手的柳小草。
可她这句小心。
是我这十几年来第一次听到。
妈妈匆匆忙忙出了门，忘了带包又赶回来。
她看到我坐在桌前吃面，停在原地。
我也不管她要说什么，自顾自吃着。
她咬牙开口。
“我问学校老师了，你姐姐这种情况报个补习班希望大些。”
“你看你这次的工资……”
我抬起眼看她。
这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了。
最开始妈妈会找借口，说帮我存着把钱收走。
转眼叶明珠就多了漂亮的新裙子。
后来直接定了规矩，要我自己上交。
其实不用她说，我的钱都是用在这个家的。
大到房租，小到一个垃圾袋。
我甚至数不清有多少次，我是下了夜班，洗了个冷水脸。
就直接上早自习。
还经常因为上课睡着被叫家长。
老师联系妈妈时，我站在办公室里垂着头。
她冷漠的声音从电话那头清晰地传来。
“老师，这个孩子我也不想管，您看着处理吧。”
那天我抄课文抄了五百遍，被关到凌晨四点才回家。
也因此丢了第三份兼职。
回到家时，冰箱空空的，连碗剩饭都没有。
每次我上交给妈妈的钱，都会换着花样地出现在叶明珠身上。
比如漂亮发夹，新款鞋。
最开始我还会质问，但现在我已经麻木了。
质问地再多，也只能换来一句。
“谁让你身上流着他的血！”
“你再累也是欠我的！”
我推开椅子起身，注视着她的脸。
妈妈原本年轻漂亮的脸。
因为操劳柳明珠，变得过分苍老。
她以为我要拒绝，脸色一下变得低沉。
刚要开口。
我从贴身里衣里，掏出了用布包裹的。
我所有的钱。
反正回现实世界，也带不回去。
我收拾碗筷回厨房准备洗碗。
妈妈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柳小草！你为什么把我的房间弄成这副鬼样子！”
“还拿着我的娃娃！”
“你当小偷的习惯还没改吗？”
纵然我提醒过自己千百遍，不要将伤人的话往心里去。
可我的心还是忍不住像千百根扎来一样痛。
我小心翼翼地将兔子警官捡起。
扬起手狠狠摔了一巴掌在叶明珠的脸上。
“你装什么疯卖什么傻！这娃娃是我自己买的！”
“你的娃娃也是用我的钱买的！”
她愣住看向我，随即尖叫起来。
“柳小草你敢打我！”
妈妈匆匆赶到，一把将她拉开。
“叶明珠！你的伤口又想崩开吗？！”
我真可笑，我竟然一瞬间期待她拉开叶明珠。
是为了保护我。
原来只是因为叶明珠身上有伤。
叶明珠一把甩开妈妈的手，冲过来将兔子警官抢走。
妈妈的维护让她神色嚣张。
“我不管，我妈说了你欠我的。”
“这个也是我的！”
我伸手，倔强地抬起头。
“还给我。”
叶明珠一咬牙一跺脚，就看向妈妈。
“妈你看她又抢我东西！”
“我没了兔子警官就睡不好觉的。”
可兔子警官明明被丢到柜子的最底层。
妈妈来回扫了我和夜明珠好几眼。
我为了省事剪得短发已经像枯草一般。
身上是洗了又洗直到发白的T恤。
裤子是叶明珠淘汰好几年又改短的。
鞋子是路边摊淘的二十块一双，穿了三年，鞋底开胶。
叶明珠脚踩新款球鞋。
身上是一身精致的小洋裙。
头发棕色微卷，每月做两次护理。
让她的头发微微反光，像个娃娃一般亮眼。
她的嘴微微张开，停了好一会。
艰难地看向我。
“小草，你平时睡觉地震都震不醒。”
“你姐姐睡眠浅，能让她睡个好觉你就让给她吧。”
“改天妈妈在街上看到了，再给你买。”
“小草乖。”
温柔的语气，一句一句都是要我退让。
叶明珠得意地扬起脸，眼里都是兴奋。
我睡得深就该把我喜欢的东西让给别人吗？
谁打工上学连轴转，不会沾床就睡呢？
我的累，我的辛苦。
成了我必须退让的理由。
我看向妈妈，她一脸的欲言又止。
好像在说。
“我好不容易把明珠哄回来了，求你了别添乱了。”
忽然就失了兴致。
没意思，不想要了。
我才不想把这段灰暗的回忆带回家。
我耸耸肩。
“给你了，但我要你手上的镯子。”
妈妈的传家宝，在叶明珠十八岁那年。
郑重地交到她的手上。
严令禁止不能拿去换钱，否则就打断叶明珠的腿。
这才歇了叶明珠的心思。
我知道小草想要，每次我看向镯子的时候。
我都能感受到体内的小草在难过。
妈妈刚想发火。
叶明珠不在意地脱下丢给我，毕竟她一直吐槽款式老土。
妈妈的脸瞬间煞白，嘴唇翕动着却没有声音。
我自如地将镯子戴上手腕，对着光欣赏着。
接下来的两天，叶明珠都住在家里。
不想生事，我都早出晚归的。
学校，火锅店到处跑。
比起和她们待在一起。
我更喜欢和陈店长一起玩。
第四天晚上，系统终于出现了。
哪怕没有开灯，房间里都散发出晶莹柔软的光。
“宿主，明天就是最后一天。”
“请在最后时间确认是否有遗漏，回去后将无法回来。”
“您确定不选择留下吗？”
我一脸轻松。
“没什么要带走的，我只想见到我的爸爸妈妈。”
“也没什么值得我眷恋的。”
门外，突然传来杯子破裂的声音。

我奇怪地探出头去。
外面只剩下一堆杯子碎片。
不管是叶明珠听到了。
还是妈妈听到了。
都无所谓。
第二天睡醒，叶明珠在客厅里又唱又跳。
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叶明珠吃痛地声音响起。
“妈你干嘛！她这个点还不早起做早饭，你还惯着她！”
话音刚落，叶明珠又挨了顿打。
客厅鸡飞狗跳的。
我实在装睡不下去，默默走到厨房穿上围裙。
却被妈妈一把抢过，她神色有些别扭。
“妈给你买了小蛋糕，你先垫垫，我给你煎鸡蛋饼吃。”
我愣在原地。
转性了？
原先家里只会出现叶明珠喜欢的东西。
我有什么想要的，妈妈都会用以后来搪塞我。
次数多了，妈妈借口也懒得找。
直接说没钱了事。
久了我也不提了。
她却满意地说我懂事省心。
原来这就是她喜欢的小孩。
可叶明珠什么事都干，为什么她还那么喜欢叶明珠？
我刚转身想吃小蛋糕，就看见叶明珠伸手要去拿。
妈妈眼疾手快，举着锅铲重重砸下？！”
这话一出，不仅是我。
连叶明珠都愣住了。
她怔怔地看着妈妈。
“妈你中邪了？”
妈妈转身将鸡蛋饼端上桌，白了她一眼。
围裙一卸就出了门。
一个上午都没回来。
叶明珠又开始打游戏，在客厅里冲啊杀啊的。
我钻在被子里看邻居姐姐送我的小人书。
这样也好，最后一天了。
我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离开就好。
一直到傍晚，门外传来嚷嚷声。
叶明珠好奇地开了门。
声音清晰地传进来。
宋嫂边嗑瓜子边说。
“小沈啊，咋又大包小包的呢？”
“要我说，你别太惯着大的了，你看她一点都不拿你当回事。”
“何必给她花那么多钱，你现在花得再多。”
“她现在都不管你了，以后嫁出去了还会管着你吗？”
妈妈淡淡地道。
“这些是给小草的。”
宋嫂声音都抬高了几分。
“你这样就对了！”
“小草那孩子，投资才会有回报呀！”
妈妈拿出鞋柜里的拖鞋，重重往地上一丢。
冷声道。
“我对小草好，才不是希望她回报我！”
“小草开心就好了。”
叶明珠气得脸色涨红。
我听了有些恍惚。
妈妈进屋，大喊着。
“小草出来！”
她的手上起码有十多个袋子。
妈妈坐在地垫上，将袋子推向我面前。
“打开瞧瞧。”

我穿书救赎被家暴的妈妈，却因为酷似爸爸的脸被她百般厌弃。
我为她挡下爸爸的殴打时，她推开我：“你假惺惺的样子真恶心。”
我为了她以后生活有保障拼命赚钱，她却心安理得地享受下午茶。
“要不是生下你我不会变成这样，你辛苦都是应该的。”
终于有一天，系统通知我可以回家了。
我不再时时刻刻为她付出，也不再絮絮叨叨让她照顾好自己。
她却突然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