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马小山王川的其他类型小说《茅山禁忌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烈日焱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马小山弯下腰,拾起自己的金钱剑。把它装回衣袖之中。拍拍手掌,掸了掸身上的灰渍,洋洋得意。“好了!大功告成。”他转过头,看了看我们一家三口。我,娘,还有爹,我们三人都被眼前的这副场景,吓的三魂尽失,七魄流离。马小山伸出右手,捻着自己下巴上的那撇山羊胡。摇头晃脑,语气轻松。“哎呀呀!都把墨线给我松开吧。怎么?你们也想要把我困死在里边么?”我这才回过神儿,急忙摇摇头,松开手中的墨线。爹和娘也把手中的墨斗一扔。马小山见了,心痛的直跳脚。“哎呦!别把我这宝贝摔坏喽!”娘第一时间奔到我的身边,双手摸着我的后背,眼眶里啜满了泪痕。“啊呀!现儿,你浑身都是血哟!疼不疼啊?娘的儿,心疼死娘喽!”我的后背,方才被余秀莲的利爪抓开了皮肉,鲜血淌了满满一脊...
把它装回衣袖之中。
拍拍手掌,掸了掸身上的灰渍,洋洋得意。
“好了!
大功告成。”
他转过头,看了看我们一家三口。
我,娘,还有爹,我们三人都被眼前的这副场景,吓的三魂尽失,七魄流离。
马小山伸出右手,捻着自己下巴上的那撇山羊胡。
摇头晃脑,语气轻松。
“哎呀呀!
都把墨线给我松开吧。
怎么?
你们也想要把我困死在里边么?”
我这才回过神儿,急忙摇摇头,松开手中的墨线。
爹和娘也把手中的墨斗一扔。
马小山见了,心痛的直跳脚。
“哎呦!
别把我这宝贝摔坏喽!”
娘第一时间奔到我的身边,双手摸着我的后背,眼眶里啜满了泪痕。
“啊呀!
现儿,你浑身都是血哟!
疼不疼啊?
娘的儿,心疼死娘喽!”
我的后背,方才被余秀莲的利爪抓开了皮肉,鲜血淌了满满一脊梁。
娘若不说,我倒并不觉得疼痛。
这么一提醒,我方觉得自己的后背撕心裂肺般钻心的剧痛。
马小山收拾好地上的墨斗,工工整整的装回自己背着的黄布口袋。
然后绕到我的身后,伸出手指,在我的伤口处检查一番。
他拍拍我的肩膀,说起话来,喷的满口都是吐沫星子。
“没什么大事儿!
就是皮肉伤。
义庄里有我存放的上好金疮药。
待会儿回去给你涂上,保证你这伤口一天结痂,两天长肉。”
爹站在院子里,默默地捡起他锄地的镐头,垂着脑袋,看也不看我一眼。
我知晓爹心里憎恨我,自幼他便觉得我的来历不清不白。
打他心眼儿里,从来没将我当成过他自己的亲生儿子。
娘无奈的回头撇了爹一眼,用手掌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艰难的咬着下嘴唇。
“唉!”
娘狠狠的叹了一口粗气。
“现儿,你先回义庄去吧。
等哪天娘有时间,再过去看你。”
马小山看了看我们一家三口的尴尬场面。
哼着鼻子,自言自语道。
“英勇救父,孝子贤孙。
哎呦!
是个好儿郎啊!”
娘心疼的肩膀都在发抖,将自己那双小脚狠狠在地上一跺,转过身愤怒的瞪着自己男人。
“他爹,现儿他……!”
我连忙伸出手,捂住娘的嘴。
我冲着娘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往下说。
爹恨我,我从未怨他。
这世上向来只有老子打儿子,哪里会有儿子怪老子的呢?
我面朝院门,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往门外走去。
忽然,爹竟然开口了。
他故意清了清嗓子,咳了两声。
“呃!
施现。”
爹竟然叫了我的名字。
自打我有记忆以来。
我历来都是爹口中的混账。
现如今,他竟然叫我的名字!
“爹!”
我的脚步一顿,心脏都悬到了嗓子眼。
爹抬起头,扫视了一下院中的满地狼藉,然后气鼓鼓的冲着娘吼。
“你这个憨婆娘,不知道收拾一下。
还有,把西屋的炕收拾一下,炉子烧的热热的。
以后,就让现儿回家住吧!”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迅猛的回过身。
爹不敢回应我的眼神。
他站在院里整理东瞅瞅,西望望。
娘闻言,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只见她拍着巴掌,大声的应了一句。
“知道了!
当家的。”
此时此刻,我却不晓得该怎么办了。
我傻愣愣的立在原地,嘴巴张开了半天,竟蹦不出一个字儿来。
爹见了我这副怂样儿,皱着眉头,翻着眼皮。
“傻小子!
还不赶紧回义庄收拾收拾东西,晚上回家吃饭。
让你娘做你最爱吃的炖豆腐。”
“哎……爹!”
我的回音拖着长长的,声音在院子里经久不息。
我刚转过身,想要赶回义庄。
爹突然又叫住了我。
我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
“爹,啥事?”
爹的手伸进裤子的内兜掏了半天,摸出了一块鸡蛋大小的黑色石头。
爹把这块黑色石头在自己的裤子上蹭了蹭,然后随意的丢给了我。
“这儿是今天下地,在地沟沟里抛出来的。
我瞧着还蛮稀罕。
你拿着玩儿去吧!”
我接过这块黑色石头,揣进自己的怀中。
爹压低喉咙,神情里略带愧疚。
“早去早回,我和你娘等你回来吃饭!”
这样的场景,父慈子孝,我在梦里无数次的梦到过。
现如今,终于梦想成真,我狠狠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根儿,疼的!
还好是真的,并不是我在发癫。
马小山迎到我的面前,拍拍我的肩膀。
“走吧,等回到义庄,我给你的后背上些药。”
我连忙点头,笑滋滋的拜别爹和娘。
天色已经临近未时,日头逐渐向西方滑落,义庄里一片断壁残垣,没有阳光的照射,便也不显得那么闷热了。
我和马小山走进义庄的大堂,马小山将他身上背着的黄布褡裢,往庙堂一角随手丢下。
我心疼道。
“一兜子的宝贝,你也不怕摔坏了!
好好看管着,若是再失了窃……!”
马小山无所谓的耸耸肩膀,抓起腰间别着的酒葫芦,酣畅淋漓的灌上一大口。
“每天待在这么个不见人气儿的鬼地方,便是天大的宝贝也没有人会偷。
你小子倒好,今天晚上回家住了!
看来以后,能够在夜里陪我做伴的,又只剩下了这一堆枯骨头架子。”
提起此事,我整个人都兴奋不已。
自从遇上了余秀莲,我便觉得自己倒霉至极。
谁曾想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倘若不是这个骇人的恐怖女鬼,估计我爹这辈子都不会唤我的名字。
爹今天还扔给我一块儿石头嘞。
我将手摸进自己的怀中,掏出那块儿爹给我的黑色顽石。
此块石头通体漆黑,体积大约鸡蛋那般大小,整体呈现椭圆形,手感摸着很是滑腻,就像凝结成块的猪油膏子那般油润。
这黑色石头上还雕刻着稀奇古怪的花纹,看着像是个猛兽形状,却非龙非凤。
我握着石头,想着它是爹掷给我的,心里便满是喜意。
我笑滋滋地凑到马小山的跟前。
“嘿!
老马,你晓得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不?
我也瞧着还蛮稀奇,爹给我的呢!”
马小山撇了我一眼,接过我手中的黑石,在手掌里颠了颠。
“嚯!
还挺有分量。”
我问马小山。
“那这是个啥东西?
是煤疙瘩,还是鹅卵石?”
马小山捏着自己的山羊胡,研究了半晌,舔了舔嘴唇。
“应该是黑曜石一类的吧!
反正是你爹从地里刨出来的东西,当个稀罕玩意儿留着吧。”
马小山说着,把这块黑曜石放在手里反复摩挲,我敢打赌,他也不熟悉这石头的质地。
要不也不能来回研究这么长时间。
我用手指点了点石头上面刻着的猛兽图样。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畜生,长得还蛮凶猛的嘞!”
马小山将这花样凑在眼皮下面,盯了半天。
又用手指甲盖儿抠了一下。
“呃!
这我倒是认得。
它是个祥瑞,叫做麒麟。”
“麒麟?
没听说过。”
我从未读过书,更不认识一个大字,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见识。
关于猛兽祥瑞一类的,我只在村头祠堂里的石壁画上见过几个。
马首蛇身,鹰爪鹿角的叫做龙,金黄色的大鸟叫做凤。
蓝绿色的野鸡叫做朱雀,还有一个巨型的王八,村长说那是玄武。
小的时候,我们村里还流传个顺口溜来。
“祠堂挂着青龙首,白虎立在左堂口。
朱雀振臂护吉祥,三尺的王八叫玄武……。”
至于麒麟二字,我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他扬着脖子,扯着嗓子在众人面前大声喝问。
“你们之中,有谁见到施现亲眼杀人?
你们之内,有谁目睹到了施家凶案的现场情形?
你们只不过凭借臆断和猜测,就要随意地将其浸猪笼。
今日,我还明摆着告诉你们。
施现就是我救走的。
他是我徒弟,我徒儿清清白白。
他身受奇冤!”
马小山的话语,说的是那样的掷地有声。
他一口一个徒弟的叫我。
他记得我的名字,甚至了解我的生辰八字。
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暖意瞬间涌上心头。
马小山,这个师傅我施现认定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如果今日我能有幸逃过这一关。
从今往后,马小山便是我的亲爹。
上西村的村民们听了马小山的话,起初,先是沉默不语。
渐渐,那个最奸滑逞能的王胜突然从众人之中走上前来。
“马小山,这里没你的事儿。
你凭什么在这儿瞎胡沁?”
王胜那贼奸的眼珠子在眼眶一转,脖子胀的通红,开口便又再扯谎。
“是我亲耳听见的,那施老蔫满村的奔跑,说这个野种要杀他。
听见了乡亲们多着嘞!
施老蔫一家和人无冤无仇。
除了这个祸胆包天的野种以外,凶手怎么可能是别人?”
就如同王胜所说,在整个上西村的妇孺老少的认知里,只有我这个窑姐下的野种,才能做的出那杀父弑母丧尽天良的狠事。
一群人在心里为你定下了死刑,你非要侥幸活着,那便是最大的忤逆。
有了王胜这个出头之人,其余的村民便也开始有恃无恐。
“啊呀!
这个马小山口口声声说是自己是野种的师傅。
我看,说不定就是这两个人合伙,一起把施老蔫一家给乱刀砍死的!”
“嘿!
要不说这些臭抗尸的不吉利,天天跟骨头架子住在一起,人都变得凶神恶煞起来。”
……听着这些村民的碎碎之念,我的心中满腹委屈。
抗尸匠怎么了?
我们平生不偷不抢,凭着自己的力气在死人身上捞银子。
抗尸匠就注定是大奸大恶吗?
好好的人儿,凭什么要分个三六九等?
是啊!
娘早就对我说过的。
我是窑姐的儿子,天生的下九流。
可是那老马……他又有什么不是?
他又凭甚要被这群人指指点点?
马小山不再多言,秋虫不可语冰。
他默默地闭上眸子,转过头,冲着我大喝一声。
“徒儿,快走!”
王胜一听,连忙叫嚣道。
“呵!
想走,没那么容易。”
他说着,三步并作两步,朝着我的方向,便要上前抓我。
我慌极了,想要爬起的手脚更加慌乱。
双手在地上又扒又蹭,却怎样都站不起来。
不消片刻,那王胜离我只剩不过半米的距离。
“嘿嘿!”
只听见王胜一声奸笑,他伏下身子,想要拖住我的双脚。
就在此时,马小山忽然一挥衣袖。
就像化出了几个无形的小鬼,把王胜给牵制住了一般。
那王胜站在原地,任凭他使了浑身的力气,也没有办法再次向前。
他的双脚好像不受自己的控制,快步的向后撤退,就像有一条隐形的绳索,栓着他的双脚往后移。
王胜惊讶的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异样,眼睛瞪得溜圆,惊恐地盯住自己的双脚。
“妈呀!
这是怎么了?
我的脚怎么不听话呀?”
马小山见状,捏着胡须哈哈大笑,他镇定自若的与上西村全体村民对峙。
只闻他声如洪钟。
“马某出身茅山门徒,修行道法三十余载。
便凭你们这一群腌臜小人,岂是老夫的对手?
还有谁敢上前?”
众人怔住了。
那个平日里被他们瞧不起,无视甚至厌恶的马小山,没想到竟然会是个世外高人。
朱福顺作为村长,只见他身躯微微一颤。
抬起右脚,向前大迈一步。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穿着的中山装衣领,眼神之中莫名略过一丝寒意。
朱福顺用略带讽刺的口吻挖苦道。
“哈哈!
真是没想到,咱们上西村里一片安宁,竟还隐匿着一个妖道!”
我以前只觉得朱福顺是个咬文嚼字的酸秀才。
仗着祖上积德,让他多读几年书。
所以,从他爷爷那辈起,便担任上西村的村长。
这个朱福顺平日里是个老好人,治理村子讲究的是无为。
可是今日,我却见到了这个软俗秀才,不轻易示人的另一副面孔。
朱福顺拍着巴掌,眼神凶狠。
此时的他,不知因何原因,偏偏不肯放我一马,他誓要将我斩草除根。
而阻隔在我与村规之间的马小山,便是他第一个要清除的障碍物。
朱福顺展开双臂,拥着身后百十几户的上西村村民,他脸上阴笑着,大放厥词。
“马小山,就算你妖法再高明。
双拳难敌四手。
你一个人,怎么跟我们上西村成百上千的人斗?
哈哈!
马小山,你老了!
你能护的住这个野种一天,两天。
你能护的住他八年,十年么?
在上西村,我们绝对不可能放任一个杀人犯活着离开!”
朱福顺好像丝毫多不惧怕马小山的道法,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且异样的光芒。
朱福顺转过身去,对着身后的众人,用激情昂扬的言语洗脑。
“大家都已经看到了。
那个杀父弑母的野种,现如今有一个妖道在护着他。
可是大家根本不用惧怕,一个酒鬼妖道,纵使使出浑身解数,也抵不过咱们上西村成百上千的百姓。
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定能把这妖道和杀人恶魔一起拿下。
将这妖道和野种一起浸猪笼,还我上西村往日安宁!”
这朱福顺话音刚落,便有拥护他的村民开始喊起了口号。
“抓住野种!
擒下妖道,齐心协力,还我安宁。”
“抓住妖道,还我安宁!”
上西村的百姓们顿时人群鼎沸,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盯着马小山虎视眈眈。
马小山早就料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他面容平和,气息一如平时那般均匀。
他的一双眼睛,片刻不离朱福顺。
只听见老马缓缓开口道。
“朱福顺啊朱福顺!
我在上西村这么多年,还真的是没有琢磨透你!
不过……。”
马小山略微一顿,气定神闲。
“不过,你太高估自己了。
也太过小瞧于我。
我马小山誓要办成的事,还没有谁能够拦的住我!”
马小山说着,只见他双脚并拢,腰背拔的直直的,英挺挺的矗立在亦庄庭院之中。
他身上的明黄色道袍被清风吹的瑟瑟微微。
可是马小山仍旧安安稳稳的站在那院里,立如苍松。
他亦不转头,只是语气低沉的缓缓唤我的名字。
“施现,记住我方才对你说的话。
一定要保管好我交与你的两样东西。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将来为你的爹,娘,奶奶报仇。
为我那三十二条人命申冤!”
“够了!”
朱福顺厉声打断了马小山的话语。
他双眼冒着红光,嘴角扯起阵阵阴笑。
忽的,只见朱福顺双手握拳,浑身发力。
他身上那深灰色的中山装,竟然全部爆开!
这朱福顺身上穿着的的中山装下,竟然也藏了一件道袍。
他身上的道袍是阴郁的酱红色,前缀阴阳鱼,后绣大青龙。
那青龙的口中,还吐着一个鸽子蛋大小的乾坤火珠。
“你也是茅山门人?”
马小山诧异万分。
朱福顺仰天长啸。
“马小山,你当这么多年上西村里只有你一个人在装疯卖傻?
你自认道法高深,可我朱福顺的本事,也并不逊色于你。”
朱福顺说着,又将目光移向了我。
“野种,你知不知晓为何你从一出生,你爷爷便要将你溺死?
你知不知晓你的爹,娘究竟为何惨死?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全上西村的百姓,都想要把你浸猪笼?
你且瞧瞧我手中这样东西!”
朱福顺边放话,边从自己的道袍怀中,掏出了一方拳头大小的瓷坛。
“这是什么东西?”
我目光呆滞,无数的疑问在我心中汹涌开来。
朱福顺道。
“这是另一个你,胎——盘!”
娘实在解不开麻绳,索性将水桶一起带上。
娘将绳子握在手里,拼命的在空中甩动,然后朝着余秀莲的方向,连同水桶一起扔了过去。
这水桶正好巧不巧的勾住了余秀莲的腰眼儿。
爹也壮起胆子,捡起绳子的另一头。
照着余秀莲缠了起来。
一圈儿又一圈儿。
麻绳将余秀莲的双臂,腰杆,脚踝索的死死。
爹用牙齿咬着麻绳的一端,系了一个紧紧的杀猪扣。
这杀猪扣,便连几百斤的老母猪也挣脱不开。
此刻,我终于长吁一口气。
我浑身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戳了窟窿的轮胎。
我放开了手中死死握着的镐头木把。
整个人向身后一仰,瘫在了满院的马粪蛋上。
全家人悬在嗓子眼儿的心脏都放了下来。
娘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将屁股倚在院东苦水井畔。
娘一边用手掌拍着心口,撇着嘴,皱着眉头呼道。
“啊呀呀!
这是个什么脏东西?
可骇死人了!”
爹离着那女鬼只有一步开外的距离,他双手抹着额头上的汗珠子,两腿岔开蹲在地上。
爹年纪大了,体力支应不住,再加上受了惊吓。
身上淌出的汗水,都抵得上刚淋过倾盆大雨般。
汗水将他的衣背全部氤湿,斗大的水珠子顺着他的脸颊,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将院子里的黄土地砸出了一个又一个碎坑。
余秀莲化作的厉鬼仍不安分。
她被捆在杀猪扣里,龇着獠牙,仰着头,朝天厉声咆哮,想要挣脱出来。
那手腕粗的麻绳,在余秀莲的身上崩到了最大的极限。
忽的,我隐隐约约听到,麻绳竟发出了‘咯吱,咯吱!
’像老鼠偷食般,熙熙簇簇的声响。
女鬼躺在地上,反复摩挲,她的眼神含着凶光,十根手指如同蛆虫一般蠕动。
突然之间,随着一声剧烈的嘶吼。
余秀莲身上的麻绳儿,像爆竹一样噼里啪啦在四处散开。
麻绳碎屑崩到我的脸上,身上,胳膊上。
将我的身上擦出一道又一道血痕。
这痛感,就像父亲抽打在我身上的皮鞭子。
不好,女鬼挣脱了!
余秀莲触不及防的,朝着离她最近的爹扑了过去。
此刻,我的大脑不做多想。
我第一时间压到了爹的身上。
爹被我的身躯死死地护在身下,余秀莲那比钢刀还要锋利的黑指甲,瞬间划破我的后背。
殷红的鲜血顺着我的后背蔓延开来,汩汩滚烫的红色液体,延着我的肩膀流到了父亲的脸上。
我爹‘啊呀’的长大了嘴巴,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嘴里含糊不清的呼唤我的名字。
“现儿,现儿!”
我已有好多年没有听见爹张口呼唤我的名字。
这些年间,他都是叫我混账。
父亲的眼神里满是惊惧,却还夹杂了一丝的心疼与悔恨。
我想,就是此刻死了,能亲口听见爹叫我一声现儿,这就值了!
余秀莲终于要得手。
我默默地闭起双眼,脑海里浮现的全部都是王川那张惨白,浮肿,死不瞑目的嘴脸。
王川的肚皮都已经被这个女人破开。
我能够预感到我的结局,便是如同王川那样,被身后这个惊悚的厉鬼掏心挖肺。
都怪我,连在义庄做个抗尸匠都做不好。
招惹这么凶狠的厉鬼上身。
这下,恐怕要累及爹娘。
说不定,就是片刻之后,我们一家四口便要在地狱里团聚。
猝而,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喝起。
那声音,苍老且坚定。
马小山像天神一般降临在我家院中。
这个老马,准备一些捉鬼的工具,竟用了这么长的时间。
“妖孽,休要害人!
待贫道打的你灰飞烟灭。”
马小山“哇呀呀”的叫嚷着,不知用什么东西击在了余秀莲的后脊梁骨。
只听得,余秀莲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这回,轮到这个女鬼开始四处逃窜。
马小山从自己身上背着的黄布口袋里,朝着我和父亲的方向扔过来一个墨斗。
“施现,快来帮忙!
休得让这个女鬼逃出你家院子。”
马小山一到,我顿时有了底气。
我急忙从父亲的身上爬起,顾不得后背伤口的疼痛,捡起地上的墨斗。
“老马,我该怎么办?”
马小山指挥我们一家三口。
“你们拽着这根墨线绳子,将余秀莲的鬼魂和我一起框在其中。”
娘听了这话,掂着小脚跑过来帮忙。
爹也从地上爬起。
我将墨斗的一头交与娘的手中,然后拽着另一根的丝线,跑到院子的尽头。
爹在中间儿将墨斗绳子扯起,我们一家三口,正好用这墨线,在自家院子里形成了一个闭环的三角形。
马小山和余秀莲纷纷被困在墨线之内。
余秀莲张牙舞爪的抬脚逃窜,她的身体刚刚贴近墨线,那墨线便如同带火的钢丝一般,烙得她整个肉体发焦。
马小山从黄布口袋里摸出一把糯米,口里嘀嘀咕咕念着什么法诀。
“天道恢恢,法遍十方。
吾今使令,万鬼莫藏,听者来檀,闻者赴约,若有迟延,天诛地灭无缝,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糯米如同洒豆子一般,甩在余秀莲的身上。
这些糯米粒,碰到女鬼的身体。
便化作千千万万个雷点,一触即爆。
只见了余秀莲的身上噼里啪啦,糯米点子在她身上炸个不停。
余秀莲困在墨线之内,鬼哭狼嚎,好不悲惨。
马小山趁机从怀中摸出一纸黄符。
口中再次呢喃道。
“头顶佛世尊,口中念观音。
身后是玄武,身前为老君。
左边是青龙,右边白虎神。
弟子来到此,奉请护法神。
赫赫扬扬,日出东方。
我奉此符,横扫不祥。
天罗神,地罗神。
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尘。”
马小山说着,趁女鬼挣扎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黄符贴到了女鬼的颅顶。
再看那余秀莲,便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以十分诡异的姿势站在院中,一动不动。
马小山转过身,对着我大呼。
“施现,接着!
助我一臂之力。”
老马顺势扔给我一个巴掌大小的宝器,我一跃而起,接住宝器。
定睛一看,正是昨天晚上在义庄里,马小山手持的那个玲珑嵌宝八角铜镜。
“罩住这女鬼的头顶!”
我接住镜子,这回誓不能再次失手。
我左手拉着墨斗的黑线,右手持镜,高高举起。
现在正是晌午时分。
日光和铜镜折射出来的光线交相辉映。
两束光芒合二为一,从玲珑嵌宝八角铜镜里,直直的射出一束金黄的光线。
这光线异常耀眼,晃的人瞳孔都睁不开。
余秀莲在这束金光的照耀下,身体逐渐焦化。
从头,到脚全部变成了一滩黑糖色。
忽而,只见马小山从衣袖里,再次摸出一件稀奇的法宝。
那是一柄用铜钱和红色丝线穿成的金钱剑。
马小山手持金钱剑,瞄准余秀莲的胸口。
两脚蹬地,一跃而起。
这金钱剑顺着女鬼的心窝穿身而入,只将她的躯体整个贯穿。
那余秀莲,眼睛瞪得巨大,眼睑都迸裂开来。
只见她口中的獠牙呼啸。
从她的心窝处,骤然之间燃起一团熊熊烈火。
这火光,并不似我们常见的凡火。
外焰为红,内焰为黄。
女鬼身上的火团通体幽蓝,像极了夜晚乱葬岗里常见的鬼火。
余秀莲在这熊熊烈火之中,顷刻之间肉体化为一团齑粉,只剩下星星点点的骨头碎渣。
少倾,待火势散去。
我们家的院子里,从空中掉下来一柄金钱剑,连同我爹种地用的镐头,还有那把我们家厨房的剁骨刀全部齐齐落下。
我祖上不光彩。
听嫲嫲讲,娘是逃难逃进深山里来的。
那年娘刚成年,县城外头闹饥荒,娘本是个茶戏馆里的小琵琶,躲灾摸进了俺们村。
娘的出身不干净哩!
她完全不似好人家的做派,脸上抹着厚厚一层脂粉,像糊屋顶的石灰腻子。
身上穿的也是花红柳绿,花里胡哨。
不过,娘年轻时生的极俊。
我爹家便住在这深山里,上西村儿。
爹大号叫施老蔫,是有名的穷困破落户。
我爹是三代单传,因为穷,到了我爹这辈儿,40岁都没有讨到老婆。
后来,只为传递香火。
才不得不娶了我娘这个不干净的女人。
我娘过门儿后不到一年便生下了我。
村里的人都传,我并不是我爹亲生的。
是我娘从别处带来的野种。
爷爷和奶奶一打眼儿看见我。
便捂着脸直呼丢人现眼,辱没祖宗。
所以,我的名字叫施现。
因为我的身份来历不干不净。
所以父亲打我出生起便讨厌我。
他每回下完地都喜欢喝两壶。
每天喝完酒之后必做的事情。
便是打我和打我娘。
我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一熬便是16年。
在我16岁那年,我爹再也受不住村上其他人的闲言碎语,便毅然决然的把我赶出了家门。
娘心疼我无处可去,便偷摸使钱托人给我找个活儿计,去义庄扛尸。
娘说我是窑姐的儿子,下九流的行当,天生的下作命。
能在死人身上混口饭吃也算是有出息。
何为下九流?
一流戏子,二流推,三流王八,四流龟,五剃头,六擦背,七娼,八盗,九吹灰。
我不明白,好好的人儿,都他妈是爹生娘养的。
凭什么还要分个三六九等?
我不甘心,可是为着娘,我还是留在了义庄。
刚到义庄的前几个月,不过就是在混日子。
义庄原有个守门人,名叫马小山。
那马小山大约四十出头,长得矮小,身材微胖,像一口水缸。
马小山喜欢喝酒,总是把脸喝的涨红发紫。
一缕花白色山羊胡须,模样显老了些,他夜晚便睡在义庄。
马小山原本有个媳妇,他那婆娘不是个安分人,时常让马小山当活王八。
后来那娘们跟着一个邻村的小白脸跑皮没了踪影儿,马小山就卷了铺盖卷彻底搬到义庄住下。
许是天天陪着这些棺材白骨,只觉得这死人骨头比活人更有热乎气罢。
我本是瞧不上这马小山,好好的爷们儿,太软囔了些。
为着个女人,便终日里醉生梦死。
可几个月后的一桩事儿,却让我活活给这马小山磕了三个响头。
那是五年前八月初二的一天傍晚。
天上刚淅淅沥沥下了半日小雨,脸盆大的乌云正好挡住了月亮。
天黑的早,雾蒙蒙的难看清人脸。
义庄门前的黄土路,这干黄泥就上半斗的秋雨,都成了和稀黏腻的面团子。
两脚踩在上面飘飘忽忽的。
一抬腿拔出一鞋底子稀泥。
只因是八月,一年最炽热的时分。
这义庄就如同那灶上的笼屉,蒸得人脑袋直发昏。
我脱了上衣,赤条条坐在门槛上摇扇子,马小山拿了个半升的小酒葫芦,就躺在棺材里灌粮食汤。
不时,便有人喊我和马小山去扛尸。
说是南村王家死了女人。
我和马小山拿着担架到了王家门口,看热闹的闲人乌央的堵了整个院子。
女人的尸体就停放在了院子当中的临时搭的木头床上。
一张湿透的纯白棉布盖住了死人的头脸和身子,只有那一双掰折了脚趾的浮肿着的脚丫子明晃晃的荡在外头。
我凑到前头,把那盖死人的白布往下掀开半尺。
那死婆娘也就三十出头,模样惨烈些。
头发湿漉漉地贴在浮肿阴白的面上。
嘴角泛着淤青,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朝上翻瞪着,黑眼仁占满了整个眼眶。
按老话讲,死人不闭眼,这叫死不瞑目,怨气极深。
“人是怎么没得?”
我依规矩喝问道。
死人丈夫王川便站在尸体旁侧,听了我的话,一边抽搭着鼻子,一手提着腰上的松绿色腰带抹着脸上的泪珠子。
“好媳妇,都怪我!”
王川呜呜咽咽,情绪好不悲切。
原来这死了的婆娘姓余,大名叫余秀莲,与这王川结婚已有三年多。
余秀莲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母老虎。
因自家男人生的俊秀,身材又高大。
余氏总疑心王川外头有女人,常故意找茬谩骂,抬手便打。
今日也是如此,这余秀莲不知为什么又犯了酸病,吵的邻里都来看热闹。
王川自觉丢了面子,给了余氏一记重耳光,转身便到地上去插秧。
王川走后,邻居也就散了。
这余秀莲挨了男人打,一时想不开,便解开自家系蚊帐的糟绳,悬在了里屋房梁上。
又搬了桌子,自己盘着腿端端正正坐在桌子上,脖子一伸,坐着便把自己吊死了。
坐着也能吊死,余氏可也是命里该绝。
我了解个大概,将那盖死人的白布又往下掀了半尺,露出了余氏酥软的脖颈。
余氏的脖颈处的确有一道深深的血痕,皮肉已经迸裂,痕迹有半指粗,交叉于鬓后。
我把那白布给死婆娘蒙好,唤马小山道:“老马,来搭把手,抬人吧。”
马小山得了令,立刻上前。
马小山一手托着死人头,我两手握着那婆娘的脚脖子。
那婆娘的脚脖子冰的吓人,活像冬天房檐上挂着的冰锥子,又硬又僵。
“一,二。”
我喊着号子把余氏扔到了我们带来的担架上。
自戕而死的人并非好死,也就是老话里说的横死。
一般都有个规矩,便是横死的人不能埋进祖坟。
况且这余氏也不曾生养,王家坟里更不会埋她。
像这种横死鬼,常就是送去我们义庄。
停尸三天,送些纸钱。
待三日期限一到,就找个空旷的地界一把火烧了了事。
我同马小山并两个壮汉一起把女尸抬回了义庄。
此处义庄却是不大,入门便是一个荒草杂生的破落庭院,再往里走是一个正正方方的旧时庙堂。
大堂正中间是张黄桌香案,案上供着白烛香蜡,并着四个巴掌大的泥铸金刚。
堂内左右并排摆了大大小小二十八副棺材。
这些棺材里躺着大都是枉死横死的无主孤尸。
马小山捡了最角落里的一礅赤红色棺材,推开灰积三尺的棺材板,里头的死人早都烂了皮肉,只剩下一副白晃晃的骨头架子。
那马小山一脚踏进棺材,把那骷髅七零八落地踢到了棺材一角。
“得了,把这娘们儿就扔这吧!”
同来的两个壮汉走的倒是急,现在除了马小山独剩了我自己。
我内憋一口气,使了个蛮劲儿,把那死婆娘一个猛子丢进了赤红棺材。
只听“乓当。”
一声,那余秀莲的脑袋重重的撞在了棺材棱上,少倾,整个尸身又缓缓滑进了棺材。
我心里暗自琢磨,这死婆娘怕是磕的不轻。
上前一看,那盖死人的白布都卷在了尸体身下。
我是初次这么近地端详一具尸体的脑袋。
按理说这余秀莲的模样还算是端正,圆面,胆鼻,樱桃嘴。
只是那一双死不瞑目翻瞪着的眼睛有些渗人。
我给这死婆娘的尸体翻了个身,才发现尸体的后脑壳整个都凹陷进去。
一摊浓白的粘液从她的脑后溢出,我用手指沾了沾,竟蒯了一指头的粘稠汁子。
“死者莫怪!
死者莫怪!”
我在心里反复嘀咕两遍,在棺材棱上把指头上的脓液刮刮干净。
余秀莲直勾勾的踧在我爹背后,瞳孔涣散,蓬乱的头发盖着半张浮肿的面。
她的爪子又枯又瘦,黑灰色的指甲有半尺多长。
此时,那女鬼的嘴角,竟然浮现出一丝惊悚的邪笑。
“爹,闪开!”
我连忙大呼,好在,我的手里,还握着那柄剁骨的钢刀。
我振臂挥舞钢刀,朝着爹的背后,朝着那厉鬼余秀莲狠狠剁了过去。
爹被我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吓傻了,见我举着钢刀,还以为我要剁他。
只见爹跳着脚,龇着牙。
“啊呀!
你这个孽障。”
却发现我直接滑过他,掠越过他肩膀上的镐头。
照着他的身后劈了过去。
我手持菜刀,不偏不移,准准的斜劈在余秀莲的脑瓜顶。
霎时间,余秀莲“呀……哇……!”
一声凄厉的嚎叫。
顺着她的天门,直迸出一股浓郁的黑烟。
就像烟筒排气儿一般,喷涌出来。
爹被这黑烟呛的猛咳,诧异的回过身,立时被眼前的场景震住。
娘亦吓的双唇发颤,喉咙里含糊不清的咕咕直喘。
那把剁骨刀死死的卡在了余秀莲的颅骨缝里,任凭我费了力气也拔不出来。
余秀莲头顶菜刀,两只爪子张牙舞爪地在空中乱抓。
此刻,这厉鬼的面容变得更加狰狞。
黏溺浓白色的液体顺着她的脑瓜顶流下,糊住了她的整张脸。
她的脖颈,她暴露在衣服外面的每一寸皮肤,都猝然胀起来暗紫色的经络。
余秀莲脖子诡异的扭动着,嘴巴张的大大,现出了满嘴血红色的獠牙。
“啊呀!
鬼……啊!”
爹吓的身子如同面团儿,一个屁股墩儿,便瘫坐在了地上。
余秀莲目标在我,只见她的双脚像牛皮筋蹬在地面上,纵身飞跃,整个人向我扑过来。
我的手里失了工具,怎能敌得过她?
好在,我反应足够灵敏。
见她向我袭来,我的腿肚子儿像镶了轮捻子。
拔开腿,撒丫子就跑。
我几步奔到院门口,谁知我爹,方才进院儿时,竟顺手用铁丝将栅栏门儿栓上了。
我解了两下,手掌被铁丝勒的生疼。
突然间,从我的后背,传来彻骨的寒意。
我登时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只听见娘扯着喉咙大叫,声音都在发抖。
“现儿,在你身后哩!”
我猛然转身,那余秀莲正站在我背后半捺远的距离。
她的个头跟我差不多高,我的鼻子正对着她的嘴。
一股子又腥又臊的尸臭味儿,瞬间呛进我的鼻腔,直冲我的天灵盖。
余秀莲张着血盆大嘴,照着我的脖子就要开啃。
我伸出双手,卯足全身力气,照着她的两个膀子猛推。
“滚去吧你!”
我脱口而出。
余秀莲被我推的身体后仰,脚后跟儿却钉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眼见着她的身体后倾,后脑勺马上都要挨到地面。
突然间,她竟然凭借自己脚踝的腕力,身躯像个木头桩子一般,直挺挺的又弹了回来。
好在我身板子瘦弱,薄的只剩肋巴骨,好似个纸片人。
我一个大侧步,从那女鬼和木栅栏之间挤了出来。
然后围着院子,撒丫子继续逃窜。
余秀莲哪肯轻易的放过我,这个娘们儿生前就小肚鸡肠,对自家老爷们儿都是非打即骂。
怪不得王川会活活勒死她,然后将其尸体伪装成上吊自尽。
谁能料到,这娘们竟会尸变,化作厉鬼后也不让这世上的人消停。
我围着自家院子,躲债似的猛跑,跨骨都要甩飞出去。
那娘们儿跟在我的身后,穷追不舍。
从肺腔里还传出来,狼叫似的哀嚎。
我的双腿毕竟是肉做的,跑了几圈下来,便如同灌了铅块儿般,又酸又涩,胀的要命。
我的速度明显减弱,我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女鬼伸长的枯指甲,已经戳进到我的脊梁背。
这么一直跑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我总该再做点什么。
说是迟,那是快。
我直接向后仰,平躺在地下。
双脚蹬地,顺着女鬼的裆部直接滑了过去。
余秀莲迅猛的转身,脚掌和地面之间都磨出个火星点子。
我坐在地上,急急的后退。
余秀莲龇着她尖锐的獠牙,一步一步,向我紧紧逼来。
我的双手不停在地面摸索,只可惜我家的院落,穷的连颗老鼠屎都找不到。
只余下那满满一院子的,晒得干憋糊臭的马粪蛋。
我下意识的抓起马粪蛋儿,连指甲都扣进了粪球儿里。
照着那女鬼的面部,重点攻击她的双眼。
我疯狂的甩着胳膊,把那马粪一坨一坨的,向女鬼面门掷去。
余秀莲身体僵硬的就像庙里的泥菩萨,她的关节已经不灵活,每走一步,都能听清楚她骨头缝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我哼哧哼哧地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我真的没有半分力气了!
倘若今天真的惨死于鬼魂之手,只怕这便是我此生的命。
我的双手扔在机械似的投着马粪。
余秀莲丝毫不惧怕,在污秽倾盆之中,一步一步向我逼近。
我已然放弃了抵抗。
突然,就在那个女鬼,离我只剩下半米之遥。
余秀莲突然面庞扭曲,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活生生把脑袋强硬的转了180度。
是娘,不知在何时。
娘突然跑到了院子里,捡起地上我父亲掉落的锄头,狠狠地劈进了余秀莲的后颈。
余秀莲身躯的正面对着我,脑袋却旋转到了背后。
一双骇人,只余下眼白,且流着血泪的眼睛。
直勾勾的凝视着我娘。
娘心慌极了,张着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
鼻涕,眼泪吓的淌了一脸。
那女鬼倒着往后走,却正好是往我娘的方向行进。
娘一个裹脚女人,本来走路就不利索,如今被余秀莲紧逼,两只还没有巴掌大的脚丫子,在院子里死命的倒腾。
娘还没跑出两米远,便左脚拌住右脚,摔了一个大大的狗吃屎。
余秀莲转着肩膀,两根胳膊像水井边的摇把一样,逆时针旋转。
她那两双干枯犀利的爪子,直逼着我娘的皮肉便要刺下。
“不要伤害我娘!”
我焦急的大声呼救。
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干什么,我条件反射地从地上弹起来,拉住卡在那个女鬼脖颈上的镐头把。
长长的镐头木柄,把手上已经被父亲常年汗水磨砺的,圆润且光滑。
我拉住那木柄,像拔河一般。
死命的把余秀莲往后拖。
余秀莲的躯体揉皱的皮影人偶,她的脑袋和胳膊纷纷移位,肢体七零八落的在院子里狂舞。
“爹,赶紧过来帮忙啊!”
我咬着牙关,撕心裂肺的像爹讨救。
此时的爹,就像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头人。
他不知所措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围在那个女鬼的四周,摊着双手,不知如何是好。
我道。
“拿条绳子,把这娘们儿拴起来。”
爹得了令,整个人却仍是浑浑噩噩。
“呃!
绳子,绳子。”
娘在地上蹬着腿儿,直起身子。
“苦水井边儿有麻绳。”
娘慌张地跑到院子东边儿的苦水井旁,我们家平日里打水的木水桶上,正有一根儿用麻子搓成,大约小孩儿手腕那般粗细的长绳索。
娘蹲在水桶旁边,神色慌张,一双手像是中风的病人,哆哆嗦嗦,拖泥带水!
我死命的拽着镐头把,想要将那女鬼钳制住。
余秀莲剧烈的晃动自己脖颈,劈在她后脖颈里的镐头,一点一点从皮肉里往外挣开。
“快点儿呀!
这娘们儿就要挣脱出来了……。”
我浑身的肌肉都在绷紧,死死的握住镐头的一端,拼命的向下用力,和那女鬼反复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