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可惜我爸忘了一件事。

就在他改名的第二天，我就满了十八岁。

我直接跑去派出所要改名。

重申我爸爸没有经过我的允许私自改名，不合法律程序。

派出所被我磨得没办法，请示上级领导。

竟然又看到了送我去18考场的警察叔叔。

他也微微诧异，了解了我的大致情况。

问我要改什么名字。

我想了半天，非常认真的回答。

“周死弟？

我希望我弟弟早点死，其实我希望我除了我以外，我爸我妈都早点死。”

叔叔被噎了好半晌。

不同意我改这个名字，我很坚持。

他最后放出了杀手锏，“你这个名字，你觉得考警校不受影响？”

我想了半天，“要不叔叔您给我取一个，当初要不是你，我恐怕高考都参加不了。”

叔叔想了半天。

“要不就叫无虞吧？

希望你一世无虞，估计你也不想再姓这个姓了，那就姓吴好了？

吴虞，吴虞，又好记又好听。”

从今天起，我有了新名字，吴虞。


9考试持续三天，我没敢离开学校。

家长进不来考场，爸妈自然也不可能进来抓我。

我躲在草丛里背书复习。

头顶突然出现一片阴影，我下意识发抖。

是白天的警察。

“怎么不回家？”

或许是那一身警服，给了我无限的安全感，我怯怯的开口。

“不敢回……偷偷来考的。”

他没再多问，给了我一把钥匙。

“这是学生宿舍楼，晚上去那里休息。”

背影消失在黄昏的光影里。

晕染出好看的色彩。

那一刻。

我好像找到了我的出路。

“叔叔——”我声音拉长，背影一顿。

“我要考警校！”

好像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如果我当了警察，他们一定不敢在网上发我的裸照。

他们也不敢让我替周明鑫高考。

我也能守护住自己的荣誉。

带着从未有过的满足，我认认真真答了三天试卷。

高考结束的铃声响起，周围的所有人都跳起来兴奋高呼。

“我要去做指甲！”

“我要去染头发！”

我捂着脸。

泪水不受控制的从指缝流出，滴在衣服上。

终于结束了。

这份以周明溪为名的答卷。


12警校的体能测试，老板比我还紧张。

一个劲儿叮嘱我记得带准考证。

结果紧张得直接忘开店，干脆带我一起去体考。

我的身体素质不太好，幸好积极锻炼了半个多月，体考合格。

剩下的就是攒学费。

老板表示他可以赞助我的学费。

我还是拒绝了。

无功不受禄，我还是喜欢一切都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

老师给我打电话通知我去学校领录取通知书。

声音很急，似乎还有什么人哄哄闹闹。

还没进校门，同学们都风风火火跑过来。

七嘴八舌。

“我们见到你那个弟弟了！

真的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他想冒充你来领录取通知书！”

“我们一看他就是假的，那么热的天，他还穿个高领遮喉结，他拿出身份证竟然跟你以前的名字一模一样叫周明溪，但是你的录取通知书是你的新名字，我们问他叫什么，他说不出口。”

“吴虞，你去拿了通知书就赶紧走吧！

刚刚他放狠话说要带他爸妈来堵你！”

她们话音还没落，我爸妈就出现在学校门口。

“周明溪，你这个贱人！”

撕破了所有伪装，他们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我。

老师拿着我的录取通知书，把我护在身后。

“好孩子，你吃苦了，放心，有老师呢，我可是教出了状元的老师呢！”

同学们也把我团团围住。

我心下感动。

那些被我认为除了学习以外没有任何用的社交，在此刻保护着我。

我妈冷笑。

“有录取通知书有什么用，我不同意她读书，我已经收了人家彩礼了，她得回去给我嫁人！”

老师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显然压抑着火。

如果我妈强行把我嫁出去她们就算拦着也没有用。

我拉了拉老师的手，“老师，录取通知书我先放在这儿，我回去处理一下事情。”

老师还要说话，我安抚她。

“您放心，您忘了我考的是什么学校了？”

老师长舒一口气，“那我在学校等你。”

我满脸无所谓的跟在我爸妈后面，他们直接把我扯回村里。

周明鑫露出一丝阴冷的笑。

“小贱人，清北你填的哪个？

你以为那些老师能护着你？

等学校一开学，他们谁会管你死活？

赶紧把录取通知书给我！”

我笑了，“给你？

那你大学四年都穿女装当女人？”

周明鑫的表情很臭，“改个性别的事情，不用你管！”

的确。

他们有钱能打点监考老师，自然也有办法把性别改成女。

可惜了，我报的警校。

开学第一件事，就是体检。


6还有两个月高考。

我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其余时间都在备战文综。

找文科班借的卷子已经能考到580。

只是刚刚到重本线。

距离我想考的海大还差80多分。

我缩短睡眠时间到三小时，连下课上厕所的时间都精确到了三分钟以内。

我的成绩还在稳步降低。

我爸妈终于坐不住，他们不再保持以前的好脸色，直接强势又直白。

我妈跑到办公室大闹。

“你们是怎么教书的！

我家孩子年级第一怎么掉得这么凶！”

老师解释可能是压力太大。

我妈直接撒泼打滚。

“我不管，你们必须想办法我让我孩子回到年级第一！”

她闹得所有学生都跑出来围观。

躺在地上跟淤泥混在一起，肮脏可怕。

学校只能给他们安排宿舍陪读。

我妈每天就坐在教室的最后面，她的眼神跟刀子一样，每一分每一秒都落在我的身上。

晚上他们俩换班。

我爸坐在书桌面前守着我刷题，一直到凌晨一点。

他要求我洗澡上厕所的时候还要大声背诵英语课文，要让在外面的他们全都听见。

有他们在，我根本没有机会看文综。

终于——我爆发了。

我在教室里对着头发的就使劲剪了下去。

崩溃大哭。

“我要好好学习。”

“我发誓我一定好好学习！”

同学都被我吓了一跳。

老师将我牢牢护在在怀里。

我爸妈的表情冷漠到可怕。

“既然剪了头发，那就去剃个光头，这样还可以节约时间背单词！”

我重新将名次考了上去。

爸妈的脸色终于好些，还是一个劲儿的给我洗脑。

“囡囡现阶段学习是你最重要的事情，不要想东想西。”

“爸妈都是为你好，学习是唯一的出路。”

“爸妈没本事，不能让你享福，你只能靠自己了！”

同学看他们的眼神都很厌恶，他们熟视无睹。

如果再被他们折磨下去，我文综就会彻底来不及。

在一个午休。

我妈跟我爸换班的路上。

我割腕了。

巡逻的老师发现把我抱去了医务室。

整个病房都很压抑。

我察觉到手上的刺痛，这才后怕。

就算算的时间再好，万一巡逻老师耽误……万一没来得及……可是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爸打破了沉静，直接命令，“既然醒了就去学习，高考还有一个多月，抓紧时间。”

学校把爸妈请了出去，禁止他们再入内。

我更加拼命的复习文综。


7周末，学校没有办法再阻止他们见我。

他们把我领回家。

昏黄的灯光跟上一世一模一样。

我心跳如雷。

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

我爸点了根烟。

“你去替你弟弟参加高考吧。”

单刀直入，不加掩饰。

“你的指纹被烧了，到时候只会照片对身份证，你跟你弟弟长得一模一样，可以替考。”

“你弟弟没读过书，你去帮他考，等明年你再去考一次就好了，这样咱们家就有两个高材生了，多风光。”

他们不是在商量，是在命令。

上一世我知道后，震惊，崩溃，不肯同意。

换来的是毒打，他们抓着我的头发用力撕扯，最后一下下全部剪光。

他们把我的裸照就贴在我的眼球，要我清晰的看见上面的肮脏。

这一世，我学乖了。

毫不犹豫的点头。

“好。”

三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

全都不相信我这么轻易的答应，周明鑫更是露出一直隐藏的嘴脸，一脸鄙夷。

“小贱人，你在耍什么花样。”

我尽量让自己显得真挚诚恳。

“弟弟是因为我才没有书读，是我对不起他，我一定会替他好好考试。”

我爸盯了我许久，突然扯出一抹阴恻恻的笑。

“周明溪，你别想耍花招。”

他朝着我递来一个牛皮纸袋。

跟前世一模一样。

里面放着我的裸照。

“高考，你要是没有考到市区前五十，我们就会把你的裸照放到网上去卖。”

我气得浑身颤抖，明明这一世，我这么听话，我没有反抗，没有挣扎。

他们还是拿我的裸照威胁我。

要我给周明鑫换一个前程。

我再也忍不住的嘶声大叫了起来，脸上满是疯狂的仇恨和绝望，眼泪横流，几近崩溃。

三张脸，平静而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