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把手至于取案处。”引导者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顺着他的指引来到档案柜的年份标记处下方，看到那个清晰又熟悉的手掌印标识，我抬手将手掌覆盖住档案柜的掌印标识处。

“哐啷……”一份案件档案如自动贩卖机的矿泉水一样，滑落至出口处。

我打开案卷，里面分别放置着3D投影的档案信息，案件现场、问询记录、尸体解剖……

以往在备考的时候也会接触这样的模拟案卷，所以这对我来说并不陌生。不过里面的尸体解剖的3D投影都是模拟人，虽然可以模拟性别、身高、体重等尸体信息，但总让人觉得差点什么。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尸检3D全息投影，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我记忆中存在过的脸。甚至这一幕都带给我一种熟悉感。

我想我以后不会很喜欢看尸检3D投影了。

“你本来就该放下你的兴奋，保持对逝者的尊重。”引导者的声音再次出现。

原来，连我的情绪变化也是如此透明的。

可我也死了，我又能有什么对逝者的不尊重呢。

但这点也提醒了我。

“既然大家都死了，那直接把这个人叫来问问不是更清楚么？”我回头对着那团我始终看不清的人形俏皮地眨了眨眼，正为自己卡到了什么了不起的BUG而洋洋得意。

“收起你那想要通过这个方式见到死者本人的想法，别把我的提醒抛在脑后，任何念头都无法隐藏。”法依用无情的音调警告着我。

可我却感觉他说话不再如之前那般冰冷。那人形的轮廓也似乎比刚刚进门之前更为清晰了。

“好吧，那看样子这里不需要亲属避嫌。”我耸起肩吐了吐舌头，看着我父亲的3D投影回复道。

好吧，我坦白，我除了没对象、没钱、没工作、没妈，没命以外，爹也死了。

我是孤儿，没有人会担心我能不能找到工作，能不能吃饱饭，也没有人会为我的死而感到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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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过几天就会被溶解的。”

他努力的解释着当年我所不知道的真相。

“可你的改造害死了一个人……”

“我没有想害死他，也许是因为妮妮它被打出血了，模拟毛发是在污染的情况下进入了你父亲的身体，最终才感染破伤风的。”

我终于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痛苦和悔意。

我也终于有一点释怀，他隐瞒了小猫妮妮经过机械改造，我隐瞒了智能门锁的出入权限。

我们都是父亲走向死亡的一环，而他的死，最终还是由自己的恶产生。

“可说到最后还是他自作孽不是么？如果他不动手对妮妮，他也不会死。再说，他死了不好么？！你就再也不用活在那样的日子里了！你不是也常常被打么！到底清除犯罪清除计划和他死哪里不好？！”

也许是我收到的确认信息弹窗，激怒了他。他情绪有些激动。

我们两个中间隔着我的消息投影。

案卷号：Z0495291最终多方审核处理意见如下，请您做最终确认……

“为什么那天没有你出入的记录，不仅仅是我家，整个社区都没有？如果你不是有意的为什么智能门锁没有第一时间打开，并为我父亲叫呼叫急救？”

“我的出逃，是机密，我呆过的地方也一样。事实上，那天整栋社区的门锁都出现了相同的情况。妮妮被找到并定位了，我不想牵连你，所以我趁着你父亲昏睡，我带着妮妮逃出了房间。他们为了保障我不会从某个房间逃出，或是进入其他房间，做了长达一小时的全楼封锁。而你父亲刚好就……”

他满脸愧疚与悔意。

“生物半机械化改造在Z060年才正式合法合规，你对妮妮的改造有情可原，确非法违规，且未尽到看管义务，间接致人死亡，将依法回收并销毁半机械化宠物猫妮妮。你虽处特殊机构，拥有高权限机械实验权，但经核实和档案调阅，在机构出逃当日，隐瞒了半机械化改造宠物的事实，并未有实际的改造实验申请
：“智能门锁的紧急呼救，并不是报错，而是被占用。你不在家，你父亲没能成功打开门，那说明什么？”

我低着头，“房间内除了他还有其他人在或者控制了智能门锁。”

我无数次地在内心想过这个答案。

因智能门锁的紧急呼救功能被占用，未能进行急救呼救和自动开锁，他最终救治不及时而病逝。不被列为案件，非常合理。

而我知道，那天除了我和父亲还有个人可以自由出入。可那天我看了智能门锁的出入记录，监控记录，并没有其他人出入。

“反而一再提出需要对此重新复查并要求尸检的你行为更奇怪。就像是急于证明撇清什么关系一样。”法依用着我的声音，我的容貌，说着我不敢面对的真相。

是的，我当时就是那样的反常坚定地反复要求确认是否是案件。

他得破伤风，因为没有外伤，不管是他还是我，都没有意识到，他那段时间的乏力与难受，并非醉酒，而是在潜伏期。

在最后一次爆发的抽搐与呼吸肌痉挛，他彻底离开了我。

在我一再坚持下，判断为病逝，法医还是为父亲验尸了。

肺部有穿透性的伤口，但在身体之中并未找到实际的穿刺物存在。

而对于父亲的陌生，我无法提供任何有效信息，最终只能成为悬案。对我来说这是一场无法被佐证的“谋杀”。

“为什么当时调查时隐瞒了还有其他人可以自由出入的信息？”我再次被“自己”质问道。

“你的父亲在生前，对你并不好，你就没有想过杀了他，或者是借刀杀人？”

一个对我来说冒犯，但却不意外的问题。

并不是第一次被问这样的问题。

“果然阴间要比我活着的地方清醒一些，在这里，终于是以案件来定义了。哪怕，我被列为那个嫌疑人。”我收回尸检的3D投影，拿出问询记录的3D投影。

我松了一口气。

在阳间里，我始终无法面对的事
单一样，都成为了我人生里的谜团。

曾经没办法问出口，如今也再无人可问。

“那个纹身店老板是个很小心的经营者，每做一单都是重新换纹身刀头的，并且会留存每一单客户使用过的纹身刀头，记录客户和使用时间。”引导者说的信息我并非不知道。

“是的，之前有客人去他那里闹过，他也是怕了，差点开不下去，之前出事死了个人，从此他都很小心。但不能否认的就是，当时出事的人也是死于破伤风。”五年前我就知道这些信息。

“那个人虽死于破伤风，可与你父亲不同的是有明显伤口。而且最终调查结果，伤口是源自于那个店面所在路口的一处施工现场的铁丝刺入，而非纹身店。而后那处施工现场也快速进行整改，早已在你父亲出事几年前就结束施工了。”引导者就这样用那双我熟悉的眼睛凝视着我，仿佛此刻连思想都如此透明的我，还有要被看穿的秘密。

面对自己的凝视，我下意识地选择了躲开。被自己用眼神无声的审问了。

我重新又将目光放到了手里的3D投影上：“所以你的意思是纹身店里不可能是我父亲死亡的真相？”

“我的意思是，其实你才是那个最大的嫌疑人。”引导者似乎是在发问，可我听来又用了肯定的语气。

“找不到凶手，不能将凶手绳之以法，难道是我的责任？死了还要泼脏水在我身上？”我僵着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并没有在生气，却还是不受控制的攥紧了拳头。

我压抑的愤怒从目光中倾泻而出，可面对“自己”的质问，我根本没有底气，用任何与亲情有关的表述来自证清白。

在这一刻，我甚至觉得，我所学习到的辩护技巧都格外无力。

“破伤风，并非医无可医。”我被“自己”玩味地看着。

“不算是什么不治之症，但当时智能门锁出现问题了，有报错在证据链里，那个时间我并不在家。而我也绝对不具备编程等知识可以远程控制门锁。”

引导者更正道
要做执法评级，那对于你这种行为，我想想该如何执法才好呢？”我感到莫名的讽刺，一个可以通过审裁评级的人，一个希望清除犯罪的人，现在自己竟然就在犯罪。

“为了伟大的事业，总有人要牺牲，你确实该好好想想，我已经随时做好了为了伟大事业牺牲的准备，你可以尽早的做出执法评级，如果真的可行，我愿意为我今天的行为买单。在执法评级出来之前，由于保密工作的需要，你和你的家人无法进行通讯，他们将会在我们周密的保护之下工作生活。”法依得意的宣告着胜利。

可他不知道的是，作为一直奋战在一线，和犯罪嫌疑人正面对决公堂的我，面对以家人胁迫的次数之多。

利诱和胁迫对于我和孩子的爸爸来说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而法依也更不会真的对他们怎么样，真正可怕的是同意犯罪清除计划的人。

我需要拿到更加多的资料才行。

法依不会是这个颈圈固定环的开发者，从开发到应用，一定需要授权，而执法评级也同样需要最终的授权，我需要知道最终的授权者是谁。

这样的计划授权背后又是什么力量在推动。

无疑这项计划的最终是，全民进行颈圈的佩戴。到底是谁有这样的权利可以决定这样的计划进行实施。

我的脑海里有了大胆又让自己感到惊恐的猜测。

不加入，恐怕并不能真的阻止这个事情的发生。加入，完全的了解才有可能推翻这整个计划。

我看着有些疯颠的法依：“加入，没有问题，不过我要先去处理完这次作为考核的案件。”

5.

“第六次模拟执行裁决，现在开始。”法依宣告实验开始。

“放心，实验对象是已经列在需要执行的对单之上的人。也就是说，对于这个犯罪者来说，他的结果是没有改变的。用他罪恶的生命给这个社会带来最后一点价值。”法依耐心的跟我解释道。

和他合作的第45天，整体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