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卖绣品。

在酒楼等跟去后院的贺齐时，我听到旁边桌子上，传来的说话声。

谈话的内容震得我头晕眼花。

他们说西域商人一直在高价收蚕丝。

可与商人高价交易的养蚕农人，均无一幸免。

事后被流寇所劫。

最惨的是一户七口人，包括刚出生几个月的幼儿，全部惨死，尸身都要拼凑起来才能辨认，也因此惊动了县衙。

县太爷听闻此事，却只让师爷带了几个捕快，将人草草下葬，还帮忙洗去了屋内的血迹。

如此骇人听闻的惨事，最终没有激起一点水花。

养蚕一年两季，分别是五至七月，九至十一月。

娘养的这批蚕已经吐过一次丝，再想收割蚕丝，要等九月去了。

我打听过，西域商人到了七月，便要上船回乡。

那日后，我借口去绣楼，四处打听商人的住所。

我认识的人不多，能帮我的人一个也没有，无奈之下，我只能求到了秦管事身上。

秦管事告诉我，商人不接待来客，住所更是请了镖师看护。

我能见到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卖蚕丝给他，并且要是高品质的蚕丝。

自我嫁过来，贺母整日待在另一边的院子，除了吃饭的时候，我跟她都碰不上面，也说不上话。

但我知道，她能帮我，让快要结茧的蚕再吐一回丝。

贺齐说过，他曾是西域人，而西域人最擅养蛊。

每年贺齐买去的茧蛹就是给贺母制蛊用的。

外公留下的古籍中有写，西域人可将蚕的生命抽尽，吐出来的蚕丝更细，更白，被称为“血丝”。

我要的便是这抽丝的方法。

贺齐对我几乎无话不谈，有求必应，只除了与贺母有关的事。

端午临近，贺齐带领村里人前往山里寻猎。

家里只有我和贺母。

天色暗了，我点上烛火，准备送贺母回去。




无恶不作，杀伤抢掠，官府听到他们的名字就吓得屁滚尿流。

县太爷甚至连城都不敢出。

宁县外的镇子和村子，人人自危，没有自保能力的村子，只能祈求流寇的下一个目标不会是他们。

整个宁县范围内，只有猎户村是个例外。

毕竟他们的三当家，就是死在与猎户村的那场战争中。

宁县内一片祥和，新朝初立，流寇再如何嚣张，也不敢冲入城中。

小雨停了，我收起伞，进了绣楼。

秦管事人看着凶，实则心肠最软。

她一听我要结钱回村成亲，就急了。

“你家若有难处，可与我说，再怎么说，你也是出了师的绣娘，提前预支几个月的工钱也是可以的。”

我摇头，忍住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强撑着一张笑脸。

“我要与心上人成亲了，我很高兴！”

为避免我被为难，秦管事亲自领我去了帐房。

又送我到门口，递过来一个荷包。

“管事，我不能要。”

“拿着，这是庆贺你新婚的礼，里面还有张字据，若有一天你想回来，就算我不在，拿着字据也可以随时回来。”

眼泪终究还是没忍住。

捏紧荷包，我背着包裹大步离开，我不会再回来了，因为我已经决定豁出一条命，也会将流寇杀尽。

折磨我娘的，一个我也不会放过。

5

回到家中，我躺在床上，睁眼到天明。

梦梦姐很快带来了口信，说只要我愿意，那边会立刻请人来下聘。

贺齐是猎户村的人，我与他只见过几面，每年六到七月，他就会来家中购买结茧的蚕蛹。

三年前，娘去县里给哥哥送秋季的长衫，我打开门，被门外的人吓了一跳。

他应该与哥哥许清差不多大，却是高了不少，身形也粗壮许多。

让人害怕的是他那张脸，好几道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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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大嫂告的密，难怪村长会在河岸上等我和贺齐。

我在防空洞里四处寻找，却未见到大嫂。

贺母站了起来，牵着我往一个岔路口走去。

“从这里有一个只够孩子爬出去的出口，你身子瘦，应该也可以。”

“去吧，跟着贺齐，做你想做的事！”

我被她推向前，回头看去，这是成亲以来，第一次在她脸上看见笑容。

“谢谢，娘。”

我爬出了地下，还没等我找到贺齐，却遇上了大嫂。

她像是特意在等我。

“二当家是不是死在了贺齐的手上？”

我点头。

“好！又死了一个，太好了！”

她上下打量着我，忽然笑了起来。

“我一直不明白，贺齐为什么会喜欢上你，非要娶你回来，宁愿被爹打得背后皮开肉绽，在祠堂跪了三天，也不松口。”

“那你现在明白了吗。”

即便被她告密，可我依旧钦佩她，并不恨她。

“还是不明白，可是又好像懂了。”

“青云山寨易守不易攻，十年过去，防守只会更严密。”

“所以你想到怎么破开山门的办法了。”

我十分肯定的语气。

若不然她不会在这里等我。

“青云山寨，三当家武功最好，好色还没脑子，二当家武功最差，但力大如牛，弱点是贪财好酒，至于大当家……”

大嫂停顿了一下，面上似有恐惧之色。

“手段残忍，杀人如麻，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可他也有弱点，惧内，山寨里最主要的位置都是他妻家的人。”

“今晚守门的就是他的妻弟，与三当家最像，还多了个嗜酒的毛病。”

这不就是个二流子，但我也听明白了。

大嫂这是想故计重施，以色诱人打开山寨的大门。

“经过十年前的事，再好色的人也会有戒心，可是男人就是

她靠着卖掉的蚕丝养活了我和哥哥，让哥哥从未放弃学业，一路考上了举人。

眼看隔年又要上京，娘担忧不已，打听到府城最好的书院教习武艺，强制逼迫哥哥去了府城。

我则被送进了绣楼，娘说女儿家也要有一技之长，不必急着嫁人。

在村里同龄人都嫁人育儿时，我一直长到了十八岁。

上月绣楼接了个大单，我走之前还与娘做了约定。

“等我忙完这个月，拿到了工钱，娘，我们就跟着商行的人去府城看哥哥。”

当时阳光微熏中，娘站在榕树下，对着我笑得那么好看。

她朝我挥了挥手，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再也看不见。

4

家里空荡荡的，该拿的拿了，该碎的碎了。

我关上院门，打着伞去了大力叔家。

“叔，婶，能不能让梦梦姐帮我说个亲！”

许梦梦是大力叔的独女，也是许家村唯一嫁到猎户村的姑娘。

大力叔皱眉不语，婶子急了，拉过我的手，抹起了眼泪。

“阿云，你不去绣楼，也别急着嫁人，好歹等阿清回来再说。”

我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

抬头笑道：“婶子，你误会了，我与那人相识，百天内我还能嫁。”

“我也不能让哥哥等三年后再科考。”

婶子顿住了，这是习俗，家中亲人去世，百日内若有喜事，便不必为此守孝三年。

“叔，你就让梦梦姐给他带个信。”

我从怀里拿出手帕，里面还包着东西。

“那你哥那？”

“我成亲后会给他去信的。”

大力叔接过手帕，点了头，无声叹了口气。

我向他行了礼，拜谢他的恩情。

从村里到宁县，一路上都有茶棚，官路修整得非常宽敞。

这些却不是官府的手笔，而是猎户村村长求来的。

流寇在战乱后，便常居青云山。
路上，她突然捏紧我的手。

“这几日，我总觉得那些茧蛹少了许多。”

“那明日我再送些过来给娘。”

走到房门口，她松开我的手，拄着拐自己往房间走去。

“我带来的西域书籍不多，瞎了眼后，也不知道还留下了些什么书，贺齐不爱看书，从来不管，你明日全部拿出来晒一晒，免得坏了。”

我愣住了，许久才应了句：“我明白了。”

第二日果然是个艳阳天，我翻遍了所有的书籍，却什么都没找到。

可既然她让我来，就一定是有的。

这间房曾是贺齐的书房，但里面堆了不少刀剑兵器。

搬动一箱兵器时，旁边的架子砸在椅子上，上面的一截顶到了书桌底下。

我去挪动时怎么也拉不出来。

我爬在地下，发现底下竟然有暗盒，我将其抽了出来。

里面是本线本，很薄，只有短短几页。

我翻开来看，第一页正是抽丝的法子。

以血养蚕，人血最佳！

9

我的手有些发抖，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

贺齐去了七天，带回来大量的猎物，他回房时，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我原该恶心，这几日杀了大量的鸡后，我却习惯了这味道。

鸡血太慢了，三只鸡才让一只蚕吐出丝。

我需要更大更多动物的血，贺齐带回来的猎物就是我的目标。

端来盆水，我帮贺齐脱去衣服。

“听说你这次不但赶回一群山羊、好几只野猪，还带回来一只猛虎。”

贺齐点了点头，看向我的眼神格外炽热。

我有些受不住他的需求，每次都带着几分不情愿。

但这次我帮他擦拭血迹时，双手故意在他胸膛划动着，由上往下。

他捉住我的手，一点点靠近我，呼吸变得粗重急燥。

“贺齐，我想要这些猎物的血，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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