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新帝出生时天有异象，能口吐龙言。

同年，边关的商队里多了一名持剑的游侠，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老板。

看中游侠相貌的男女总是借口打听，据说是商队老板欠债不还。

游侠委屈：“这人简直无耻啊，欠得可太多了！”

“都有些什么你说说？”

“对啊，璃娘子和甜掌柜白手起家也不容易，我们给你合计合计！”

“一颗七窍玲珑无情真心，一对紫光琉璃玛瑙珠子，三尺雪色流光芙蓉锦，一副西域琵琶美人骨……”

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在桌下想踹他一脚，反被抓住脚踝，套上了个翡翠足环。

客人们同情地看向我：“这……这都是世间珍宝啊，璃老板怎么还得完呢？”

红衣游侠竖起三根手指：“所以我大人有大量，给了她三百年期限。”

入夜，我还完今日的债，如在水洼里挣扎了三个时辰的鱼一般筋疲力竭。

床边美人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垂下一缕青丝在我胸骨间。

“阿念，把明天的债也提前还了吧？”

不知是从何界而来的魅魔艳灵勾引我，我不理，清心念经。

那人似是委屈，翻了个身，连搭在我腰间的手都抽走了。

我转身贴上那雪白冰凉的背：“穿件衣服吧，一会儿着凉了又要难受。”

那人不理，学我念经。

我没辙，趴在他耳边问：“你不是要我痛苦到最后一刻？但这种事情好像不太痛苦。”

君墨翻身将我压下，目光如炬：“那这次尝试点会痛的？”

我止住他作乱的嘴：“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说。”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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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言，乖顺沉默地喝药。

9

陆婉知道我替她中毒后很愧疚，在寝殿外求了林霄好久，带了一堆珍奇药材来看我。

“阿念，其实，我不喜欢子渊。”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地耸耸肩子渊子渊也不喜欢我，我们只是昔日的玩伴而已。”

于是我知道君墨又干了一件离谱的事，他把陆婉当作了报复我的一环。

陆婉开解道：“不用为我难过，阿念，子渊也答应我了一件事，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我自嘲地一笑：“奴婢不敢。”

“你们……究竟怎么了啊？”陆婉满脸疑惑，“有什么误会不能说开吗？非要这样互相折磨……”

我无奈地摇摇头，可惜那不是误会，而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即使重来一次，也无法翻篇的事实。

陆婉不解，缠着我要问个明白。

“你可有喜欢的人？我问。

陆婉托腮，望着门外的春光，甜甜一笑：“有啊。”

“那你心悦之人负了你，你会怎样？”

“那他就是我的仇人了！我肯定不会再喜欢他！”

“若是情难自禁呢？”

“我不懂。”

“有一个人，你深爱过，他让你从懵懂中醒来，让你知晓春雪融化，目睹昙花盛开，听闻蝉翼振动，看见星星从天空落下。

“可他又背叛了你，从此你将他像拔除一株花一样从心里除去，可那里却永远留下了一个空洞。

“春雪融化的寒凉、昙花衰败的花叶，僵死的蝉、星屑的尘埃，都填在那里，提醒着你们深爱过。”

陆
我秘密回到皇都，你去黎光寺那日，是我一直跟着你。”

“真是好手段！”我笑道，“扫寇没出什么问题吧？”

“那是自然。”君墨把玩着手上的黑玉扳指，凤目睥睨，那是云南王的信物，

“若重生了还不能轻易荡平倭寇，那这重生有何意义？”

那一瞬间我确证了自己的选择没错，君墨与我心意相通。

前世开局太糟糕，带着记忆重生是我散尽修为赠予彼此的礼物。

目的就是为了规避该规避的，其他的一切按部就班，或者加速推进。

现如今万事俱备，只欠起兵逼宫的东风。

“你说得对，若非占了重生的先机，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得手……”

想起前世种种，我不免后怕。

“但唯一的变数是你。”

君墨开口，声音竟然罕见地颤抖：

“阿念，你曾经待我极好，就像这一世一样好，是世间唯一真心待我的人。

“可你后来待我不好，你好狠、抛弃我在无间地狱里三百年……我想不通……

“前生今世，你一手促成这一切，可有一点真心？”

我不知如何作答。

“君墨，你当恨我的。”我轻叹一声。

前世阴差阳错，我们错过太多；

今生我们是世间唯二共享了同一个秘密、同一段人生的人。

可生逢乱世、背负国仇家恨，个人的小情小爱又算得了什么呢？

君墨抬头看我，凤眼红得像沁了血：“璃月，你就是个疯子！”

下一秒，我落入一个比冬夜里的雪山还冰冷的吻中。

君墨身上带着早春阴冷湿润的寒气，他的手好凉，唇也好凉，但却带着将我拆骨入腹的恨意，让我全身燃烧起来。<
沉，那或许是胜券在握的自信，总是温声细语，如清风拂过明月。

前世，我砍断他的双臂、挖出他的心脏，让他在因果之轮下承受不生不死的折磨，长达三百年。

最后一次见面时，他的嗓子已经彻底沙哑，再也无法言语。

若是我处在他的位置，见到我的第一眼，恐怕就会将我碎尸万段。

“是、璃华国的……灵、灵术。”

“看来我确实可怕，竟把阿念吓成这样。”

他是在试探我是否还记得前世的事。

我不敢言语，双眸低垂，双腿发软。

君墨轻笑一声，用折扇挑起我的下巴：“我唤你阿念，你为何不应？”

“小女名璃月，不知殿下口中是何人……”我强行解释道。

前世，玉春楼有个会璃华语的人，将我的乳名译成汉文“璃月”二字。后来被君墨捡到，下属说要避开名讳，便给我取名为阿念。

黑夜明灯，苦海慈航。如今这名字，却成了一种莫大的讽刺。

君墨的声音更加轻快：“可是流民当中有人认得你，你说你叫阿念。”

我一怔，抬眸与他对视。

君墨依旧是那副闲适安然的模样，宛如菩萨。可他的眼眸却如深邃的寒潭，其中藏匿着想要将我吞噬殆尽的熊熊怒火。

是啊，他怎会轻易放过我，随意将我置于万千百姓之中？我认识的每一个人、经手的每一件器物，都可能是他精心布置的局。

“我就知道你也回来了，命运之轮的上尸，璃华国的神女，璃月。”

君墨轻轻一扭，折扇中隐藏的利刃顺着我的颈间划下，停留在锁骨处，挑破我的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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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偷跑到城门上射大雁。

那天他一身月白锦绣蟒袍，普通人家小公子的打扮，像晴空中的一缕白云。

半个时辰过去了，空中的鸟儿都飞过了好几批。

我笑他百步穿杨的箭法是胡诌。

君墨往我嘴里塞了个李子，气鼓鼓道：“真是堵不上你的嘴！”

我吐掉李子：“少爷，那么多鸟儿，你居然百发无一中，故意的吧？”

君墨望着天空，神情黯淡了一瞬：“你说为什么？同是徜徉于天地间，那些鸟儿那么自由呢？”

我叉腰笑道：“哼，等我以后组建商队、回去璃华，我要比鸟儿还自由！”

“那璃老板你捎上我，我做游侠保护你好不好？”

“那你不做太子了？”

“劳心费力的、半条命压在别人手上，我才不做！”

“那我们拉钩！”

十八岁的君墨抱剑笑得肆意，一瞬间仿佛真是话本子里在天地间驰骋的大侠。

“嗯，拉钩！”

前世今生种种记忆像穿透云层的月光，将世间万物映照得无比清明。

在我心底深处尘封已久的形象，骤然明晰生动起来。

像碎掉的琉璃瓦，刺得我胸口生疼，晃得我双眼流泪。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天已泛白，我回到了和花甜一起开的酒庄。

从城墙到酒庄，三万四千五百六十一步。

我闻见三十六株银桂盛放的馨香，遇见二十棵碧绿依旧的杨柳，经过九家卖桂花糕的铺子，头顶游过三片遮住月亮的云。

没有哪一刻让我想起命运之轮的因果，璃华天女的使命，波诡云谲的朝中风云。

花甜出来看见我这副样子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