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耳朵轰鸣起来，却还是下意识抓起手机朝医院跑去。
我跑到急救室外，医生递来了文件让我签名。
我把名字签了上去，再三请求医生救我妈妈。
等到眼前的门关上，我才发觉眼前一阵阵发黑，脚像是踩在虚浮的棉花上。
我强撑着身子，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开了，我妈妈被推了出来。
医生长叹了一口气，劝慰道：“这次是抢救过来了，但是她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我们建议你带着病人回家，至少让她最后这几天做些自己喜欢的事。”
我再三道谢，眼中的泪水却忍不住涌出。
病房里，妈妈躺在病床上，单薄的身体甚至撑不起被子。
我坐在床边，看着她胸腔处微弱的呼吸，心脏也跟着揪紧。
她醒来后，小声地喊着我：“桑宁，我不想在医院，你带我走好不好？”
我答应了她，带她回了现在的房子。
妈妈轻轻地摸着房间里的一切，期待地问道：“我给你煮面好不好？”
说罢，她站了起来，去厨房里为我煮了个面。
她的手腕是那样纤瘦，却还是拿起筷子，站在她这么多年一直站着的灶台边，为我做饭。
她的动作慢慢的，每一步都需要用大半力气。
等到一碗面做好，她又为我端到桌前，看我一口一口吃完。
面有些淡，可我还是吃了个干净。
说实话，我已经有很久没有吃的这么饱过了。
后来，我洗了碗，送她去休息。
我躺在她身边，闻着她衣服上淡淡的香气，就像小时候一样。
“妈妈，晚安，明天见。”
她没有回答我，而我窝在她怀里，感受着旁边的身体逐渐变凉。
我的妈妈，永远离开我了。
季秋池来找我时，我正躲在房子里吸烟。
周围烟雾缭绕，而季秋池在进屋的一瞬间被烟味呛出了个喷嚏。
他快步走上前，牢牢抓住了我的手臂，既生气又心疼：“楠桑宁，你又食言了。”
我这才注意到了他，他好像累了许久，眼下的乌青和青涩的胡茬无一不在告诉我，他很累。
“嗯，我食言了。”
我朝他露出了个惨淡的笑容，笑着笑着我就吐出了一口血，下一秒我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我正躺在医院里，季秋池坐在一旁紧紧握着我的收，如同过去几天我守在妈妈床边一样。
他看见我醒来，十分激动：“桑宁，你醒了！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他叽叽喳喳地说着，如同一只树梢上的小鸟。
就像曾经一样。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季秋池，让我回去好不好。”
他的眉头紧紧皱着：“不行，你需要在医院好好治病。”
“季秋池，我得了肺癌，没有几天能活了，你带我走好不好？”
他突然哽住了，不知道说什么，一双眼也跟着红了起来。
我相信他会答应我的，毕竟季秋池从来不会拒绝楠桑宁。
傍晚，他把我接了出去，带我回了他的别墅。
季秋池靠着我坐在沙发上，轻轻捏着我的手：“楠桑宁，我原谅你了，只要你愿意陪在我身边，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原谅你好不好？”
“楠桑宁，我不该跟你赌气的，我该早早陪在你身边，该早点找到你的。”
他说着，又哭了起来，听得人心疼。
我抬头，轻声道：“季秋池，我们去约会吧？”
他的眼睛里爆发出了亮光，连连点头。
后来的几天，我们去约会了，就好像一对普通的小情侣。
他很开心，至少在我的面前是这样。
我吐的血越来越多了，身体犹如风中残烛，每一天都想是最后一天。
后来，我熟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到最后已经完全记不起自己昏过去了多久。
可季秋池始终陪着我身边，不曾离开过。
顾清萤也来看过我，她比我想的要可爱更多，为了不让我看见她泛红的眼睛，总是带着墨镜和我聊天。
季秋池想带我回医院，总是被我拒绝，我不喜欢医院，那里见证了太多生离死别。
在又一次苏醒时，我和季秋池坐在阳台，吹着晚风。
他生怕我着凉，很不得把我包成个粽子。
我窝在他怀里，笑着问他：“季秋池，如果未来有机会，我去找你好不好？”
季秋池摇摇脑袋，恶狠狠道：“楠桑宁，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可他下一秒又哽咽起来：“等你实在是太难受了，楠桑宁无论你去哪我都会找到你，到那时候我会紧紧握着你的手，无论你再怎么说我都不松开。”
我忍不住笑出声，躺在他怀里，只觉得舒服又温暖想沉沉睡一觉
我这样想，也这样做了。
我睡了过去，梦里是我和季秋池从小到现在的记忆，那么甜蜜又快乐。
恍惚中，我听见季秋池大哭着抱起我。
脸上有凉凉的东西落下，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以后都不用再难受了。
我笑了，看见年轻的妈妈和小时候的季秋池冲我招手。
而我，满是期待地朝他们跑去，和他们抱在一起。
我爱你，妈妈。
我爱你，季秋池。
爸爸妈妈去世后，为了我家的遗产，我被二叔联合一众叔伯婶婶赶出了季家。
他们想让我死，可我偏偏要活着，哪怕是成为一个乞丐。
为了活下去，我偷过包子，也捡过垃圾桶里的剩饭。
为了一张从垃圾桶里捡到的旧被子，被同样想抢这张被子的大叔打了一顿。
只不过他没我厉害，我还是赢得了这张被子的使用权。
我像是见不得天日的老鼠，一个人活在阴冷潮湿的下水道里。
直到有一天，一个穿着奇怪衣服的女孩被一群人赶着钻进了我的破铺盖里。
我帮她引开了那群人，而作为回报，她把我带回了家。
她的妈妈很温柔，圆润的脸蛋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容。
直到这时候我才知道，把我带回来的人叫楠桑宁。
她换下那身衣服后也不是那么奇怪，甚至十分好看。
她爸爸并不喜欢我，可她还是把我强硬地留在家里。
我很想哭，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在爸爸妈妈死后坚定得选择了我的人。
我很感激她，所以我想尽办法体现自己价值。
可她妈妈却一把夺过了我都拖把，掐着腰训斥我道：“你们小孩子不用做家务，乖乖回你房间里，我已经和学校里商量好了，明天你就可以入学了。”
阿姨很好，楠桑宁也很好。
第二天，我被她们送去了学校。
我已经很久都没进过学校了，楠桑宁担心我，每节课下课都要在我窗外转一圈，然后才回教室。
那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生活。
也正是因为如此，哪怕是我在学校被欺负了，我也不敢告诉阿姨和楠桑宁。
可楠桑宁知道了，她用自己曾经在校外混社会的关系，帮我解决了这一难题。
只不过被叔叔发现了，楠桑宁被狠狠甩了一巴掌。
我真的好讨厌那个男人，讨厌他自大的样子，讨厌他试图把家里爱他的两个女人的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可我没有办法，我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
我只能在他走后帮楠桑宁上药。
她呆愣愣地低着头，我知道她在难过。
可她像是不服输的小太阳，又很快冲我露出一个笑容。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听见自己胸腔里，心脏拼命跳跃的声音。
她很喜欢教我做题，所以哪怕我都会，我也会故意找一两道稍微有些难的去问她。
我喜欢她沉思的样子，喜欢她开心大笑的样子，也喜欢她在我班级走廊处踱步的样子。
我喜欢楠桑宁，这是我从十六岁起就知道的。
等到高三，我们都在选择自己未来的轨迹。
我想未来保护楠桑，我要变的更强，所以我选择出国深造。
那天晚上，她来找我，笑着冲我道：“你要相信，哪怕是你去了国外，我们也一定会再见的，我楠桑宁说到做到。”
可我没想到，她食言了。
一开始我们每天都会聊天，到后来几天偶尔一次，再到后来，我彻底联系不上她了。
我曾坐飞机回来过，可一切早已经人去留空，我找不到楠桑宁了。
我不知道该去哪，只能回到学校里，勤工俭学读完了剩下几年。
那几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念着她，直到到最后，我开始憎恨她，怨怼她。
凭什么把我从泥泞中救出，又要把我放逐进黑暗。
而就在那以后，季家来人找到了我，要求我回去认祖归宗。
我想拒绝，可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我答应了他们，继承了季家的公司，并把公司一点点掌握在自己手里。
再后来，为了摆脱季家，我和顾清萤结了婚约。
我们俩本就是各怀鬼胎，所以婚约也只是给外人做着看的。
直到我得到消息，在会所找到了她。
我跟她开了个恶劣的玩笑，用钱戏弄她的感情，让她成了我的金丝雀。
我和她的爸爸没什么两样，都是那么令人作呕。
可顾清萤知道了她的消息，那无比厌恶地看着我，憎恶我的所作所为。
所以她把楠桑宁带走了，送去了一个我找不到的地方。
直到媒体把楠桑宁造谣成了小三，她和我在网络上澄清了关系。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她才肯告诉我楠桑宁的消息。
可我来晚了，阿姨去世了，就连她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我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我想弥补她，我想告诉她我爱她，我只想让她来找我，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我不该任性，不该放任自己的恶意出现在我最爱的人身上。
我好难过，可楠桑宁却像从没恨过我一样，她说，她想跟我约会。
这些早在我脑海中幻想过的生活，终有一天出现在我面前。
我和她一起度过了一段甜蜜的约会时光。
而最后一天，她和我一起坐在阳台上。
像高三那天晚上，她和我约定了以后再见。
也是从那天起，我始终期待着相见那天的到来。
我始终在想，如果再见时她愿意，我一定要告诉她，我喜欢她。
十六岁的季秋池一直喜欢着楠桑宁。
为了那一天，我得和她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我吞下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安眠药，抱着她躺在沙发上，静静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这一次，我再也不要和她分开。
为了跟出轨的父亲赌气，我把一个小乞丐带回家养着。
后来我又把这个小乞丐丢到了国外。
让他自生自灭。
后来我们家落魄了，我也不在是大小姐。
为了应对高消费，我不得已去会所工作。
为了钱，我成了季秋池的金丝雀。
是有凑巧，我见到了那个丢到国外的小乞丐。
1、
我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我还能见到季秋池。
他比以前变了许多，可我还是再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只不过如今的我们位置互换，他变得高高在上，浑身都是生人勿近的气息。
“来来来，老大，你看这批货怎么样。”
我被他旁边的人拽了个趔趄，耳旁散落的头发遮住了我难堪的脸色。
我被一双手钳制住了下巴，被迫仰起头看着坐在沙发正中央的人。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得看过季秋池了，他好像没变，只是比几年前成熟了许多。
只不过那双眼看着我时，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第一次想逃离这，逃的远远的，逃到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
我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估计是记得的，毕竟不会有另外一个能把他骗去国外这么多年。
那人把我甩倒地上，命令道：“给我老大敬酒，要是他不满意，你今天的小费就别想要了。”
我跪在季秋池身旁，手指颤抖着拿起了桌上的酒，朝他递过去。
而我却低着头不敢看他，想着早知道还不如请假不来了。
“呵。”
他冷笑了一声，拿起了我端着我的酒杯。
正当我要松一口气时，他却直接钳制住了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看他。
“好久不见，楠桑宁。”
“好，好久不见。”
我跪在地上，丧失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看来你还没有忘了我”季秋池轻轻笑了起来，那声音在我耳里却仿佛催命符一般。
“怎么了老大，你和她认识？”
季秋池挑了挑眉，戏谑道：“当然，要不是她我怎么拥有现在的地位。”
“楠桑宁，我可真是谢谢你，谢谢你当年把我一个人留在国外这么多年。”
他笑着上下扫视着我，那视线落在我身上却十分灼热。
我下意识拉了拉穿在自己身上的低胸裙，明明早已经习惯了，明明这些年就是靠这些赚钱的，如今却只感觉到难堪。
“你很缺钱是吗？当年富甲一方的楠氏如今也算是落魄了，肯舍得让他们家的大小姐出来卖身赚钱。”
季秋池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黑卡：“反正卖谁都是卖，不如卖给我？”
我知道，他没有变，还是那个睚眦必报的季秋池。
我看向那张黑卡，只要有了它，我就不用为了钱而发愁了。
至少，它能解决我的燃眉之急。
季秋池说的对，我卖谁都是卖，可那个人，绝对不能是他。
季秋池笑了笑，站起身道：“楠桑宁，我相信你能做出最佳选择。”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呆呆的愣在原地。
可我很快就能明白他的意思了。
我拿着黑卡走了出去，黑桑克的主管却急匆匆地快步走进来，拦住了我的去路。
“楠桑宁，你被辞退了，工资去财务那里结一下。”
这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工作，虽然难免会被客人动手动脚，可它给的工资已经是我能找到的选择里最好的一个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能有更多的时间去照顾妈妈。
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可主管已经没有要说下去的欲望了，只再三嘱咐我赶紧去结清工资。
我知道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只能在结完工资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外走。
外面已经下起了下雨，仿佛在嘲笑我的无能。
我恶狠狠冲天上比了个中指，然后硬着头皮跑出去了。
路边上停了辆豪车，我没在意，却被它挡住了路。
“上车”车窗打开，露出了季秋池的脸。
恍惚之间，我从梦里醒了。
最近经常会梦见以前的事，可能是因为遇见了季秋池吧。
我从沙发上坐起，身上披着的毯子早已经掉落在地上。
茶几上一张黑卡正轻轻地躺在那。
一个月前，我答应了季秋池的要求，成为了陪在他身边的金丝雀。
我用季秋池的卡交上了我妈的病房费，又给护工阿姨发了工资和生活费。
这一个月里，他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只是偶尔给我打个电话，发个地址让我赶去那。
这钱还真是好赚啊，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可笑完后，我又忍不住难过起来。
为什么我的人生会变得一团糟？
每当思考起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总忍不住抽一根烟，这好像已经成为了我发泄压力的最好方法。
等我反应过来时，地上已经落满了被熄灭的烟头，空空如也的烟盒告诉我，我又一次失控了。
我搓了搓脸，把窗户打开透了透气，生怕房主阿姨闻见这股难闻的烟味后生气。
“限你半个小时内赶到这。”
季秋池刚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下一秒一个地址发了过来。
我不由得思考，以前的季秋池也这么惜字如金吗？
可我手上的动作不敢停，急忙收拾了东西赶过去。
酒吧包间里，一伙人看着季秋池挂了电话。
他的脸上带着不忿，仿佛在和人怄气一般。
一时之间酒吧里变得安静异常，季秋池仿佛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一般，喝着酒杯里的酒。
直到我推门进来，屋里的一伙人顿时那视线聚集在我身上。
季秋池向后靠着，嘴角上扬：“过来。”
我走了过去，被他一把在怀里。
季秋池把一杯酒递到我手里，命令道：“喝了它。”
我没拒绝，仰头咽了下去。
辛辣的酒划过喉咙，一路滑下去像是要灼烧我的肺腑。
我把这股辣味呛住，剧烈咳嗽起来。
季秋池的眉头紧紧皱起，为了不让他生气，我又倒了一杯酒喝下。
他似乎没想到我的动作会这么快，还没来得及阻止一杯酒就已经被我咽到肚子里。
我用力压下了那股不适，身体却因难受颤抖着，眼眶通红地对季秋池笑笑：“我都喝完了。”
我希望他别生气，可一切好像适得其反了。
头晕的感觉袭来，我想走却被他牢牢禁锢在怀里。
“楠桑宁，凭什么只有你能什么都不在乎。”
等到再次醒来时才发现，我被季秋池带到了他的别墅。
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大床了，刚醒来还以为又回到了过去。
季秋池推门进来有些诧异得看着我：“我还以为你会逃走，没想到会乖乖的留在这里。”
“你想让我离开的话，我也可以乖乖听话。”
毕竟你可是我的金主，这句话我到底还是没有讲出来。
“哼你说的倒是冠冕堂皇，你最好能够记得你的承诺。”
他气哄哄地走了。
我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这几天梦里，我总能梦见曾经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可我不能留在他身边，无论是以前还是以后。
我刚要出门，就被一群人堵在了客厅里。
站在最前面的女人坐在沙发上，面带讥讽地打量着我。
“你就是季秋池养的金丝雀，没想到他在外面玩玩也就算了，居然还带回别墅里来了。”
她围着我打量了一圈，那视线好像要把我穿透了。
突然，她笑了出来：“季秋池那家伙，眼神也没有多好啊。”
“你是谁？”我好奇地看着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顾清萤，也是季秋池的未婚妻。”
我的腿有些软，下意识后退两步，撑着桌子站在原地。
他已经有了未婚妻吗？
是啊，季秋池这么成功，是该有喜欢他的女孩子的。
我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只觉得自己留在季秋池身边是个笑话。
我甚至有永远就这样的想法，真是恶劣啊。
顾清萤见我脸色不好，有些诧异地问道：“怎么，你不知道？”
我点了点头。
顾清萤接着道：“如果你愿意离开，想要多少钱你自己开。”
我垂着的头抬了起开，笑容惨淡：“不用了顾小姐，我会自己离开的。”
她或许是不信，笑着道：“可我不相信你怎么办？我会给你买明天一早的机票，只要你愿意离开，我会把你妈妈一起送出去。”
她知道我妈妈的存在，我下意思用力攥紧了桌角，脸色惨白：“我会离开的，你不要伤害我妈妈。”
“好，我等你。”
顾清萤带着人走了。
我坐在别墅的沙发上，只觉得好累好累。
我下意识拿烟，却并没有找到。
我并没有什么行李能带，只一直呆愣愣地坐在沙发上，一直等到季秋池回来。
季秋池喝了酒，脚步虚浮地走了走了进来，我想扶他，他想推开我却没有力气。
他重重栽在沙发上，看着我的表情有些委屈，连眼泪都有了泪光。
“凭什么？凭什么要把我一个人抛在那？”
“楠桑宁，你凭什么背叛我。”
他呜咽着，痛哭出声：“就连你们也觉得我是累赘吗？爸爸妈妈是这样，你们也是这样，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留在那？”
听见他哭，我的心像是被刀子凌迟着，鼻头酸酸的：“我没有抛弃你，我只是有必须要离开的原因。”
“季秋池，我也很想你。”
那些年，我无时无刻不想回到过去，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季秋池。
我有时会想，如果季秋池在这，我会不会轻松许多。
可我不敢联系他，也不想让他联系上我。
毕竟他一个无辜的人凭什么要承受这一切。
季秋池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我帮他擦干净了眼泪，趁着天还没亮，打通了顾清萤的电话。
她果然守信，我和妈妈一同坐上了飞机。
顾清萤说，只要我愿意离开这，她会为我找最好的医生帮我治疗妈妈的癌症。
无论多渺茫的机会，我都要去试一试。
妈妈似乎看出了我的难过，伸手抚上了我的脸。
她的手干枯惨白，手背上遍是针扎的痕迹。
“桑宁，别难过了，我做梦梦见了秋池，不知道他现在还好吗？”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下，抱着妈妈的手痛哭出声：“妈妈，别离开我，我就只有你一个了。”
妈妈轻轻抱住了我，单薄的身体像是秋天的落叶，下一秒就要随风而去了。
我只能紧紧抓着她的衣服，祈求上天能让她在我身边多留几天。
我并不是故意抛下他的，只不过是命运在捉弄我。
季秋池出国的第二年，我爸爸因为严重的经济问题被带走了。
而他贪的那些钱，全都用在了和小三一起投资上。
每天报道的涉案数字很恐怖。
从那以后，我的家没了。
我爸被逮捕，小三卷走了大半钱财。
我妈把所有的钱全都交了上去，却还是还不上那笔钱。
她把曾经算的上好姐妹的电话全都打了一遍，却一分钱都没借到。
也就是那一天，妈妈的头发白了许多。
妈妈不同意我丢下学业跟她工作，强迫我去学习。
她一个人承担下了所有工作，为了能多赚点钱，她一个人干了三份工作。
可她不是机器人，怎么能一直工作。
因为身体过度亏损，她在工作岗位上累昏了过去。
等把她送进了医院，才查出她得了癌症。
明明一天好日子也没过过，可所有的苦难都要发生在她身上。
妈妈不让我联系季秋池，说怕他担心。
我也正有此意，改了手机卡号，祈求季秋池不要找到我。
妈妈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普通的工作已经无法负担我们的支出。
我急得焦头烂额，这才出此下策去会所工作。
这是个高档场所，来这里的人大多数都十分有钱。
再加上我好说话，长得还有几分姿色，所以赚的也多。
哪怕是有人动手动脚，我也能忍下去。
领班告诉我，只有不要脸，我才能赚多多的钱。
我也是这样觉得的，直到碰见了季秋池。
他解开了我的面具，下面只剩下血淋淋的伤口。
我又一次抛下了他，又一次让他自己承受这一切。
幸好，妈妈还在我身边。
我们刚一下飞机，顾清萤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说只要我好好呆着，就给我一百万的现金，至于住的房子，她也为我准备好了。
我答应了。
跟季秋池重逢好像是一场梦，短暂的相遇如同梦中的泡影一般，一触即破。
再一次看见他的消息是在手机上，铺天盖地的都是他和顾清萤的婚约取消了。
有人猜测是季秋池出轨，甚至把我和他在一起的照片都爆了出来。
简单来说，我被网暴了。
我的身份被挖了出来，连带着我的曾经在会所的日子。
以及……我和季秋池的那些过去。
那些人疯狂地想要找到我，季秋池也是。
我如同地沟里的老鼠，惶惶终日，生怕别人把我放在阳光下。
就在这时，顾清萤给我打了电话：“楠桑宁，你真是好，季秋池敢为了你拒绝了和我的婚约。”
我想道歉，却只能紧紧握着电话大口大口喘着气。
顾清萤沉默了好一会，才长长叹了口气：“他以为我顾清萤什么垃圾都要吗？”
“媒体那边我会去解决，你暂时先不要出面。”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可我却接到了来自医院的电话。
“喂，请问是楠小姐吗？你妈妈昏迷过去，现在已经在抢救室里，需要你来签一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