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学校的事情，我决定提前出国了。
临走之前，班里的同学为我举办了欢送会。
我告诉了身边的所有人，唯独苏晚栀不知道。
班里的同学也很有默契，没有一个人通知她。
在酒店吃饭那天，我又遇到了宋辰。
他在这里做服务员。
给我们上菜的时候，宋辰咬着唇，脸上露出难堪的神色。
他手一抖，就将一盆汤洒在了我白色的衣服上。
瞬间，一片狼藉。
宋辰战战兢兢地向我道歉。
“陆星野，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看着他，淡淡开口。
“没关系，赔偿就可以了。”
“这件衣服两万八，微信还是支付宝？”
包厢里鸦雀无声，宋辰死死咬着唇，脸上一副委屈又隐忍的表情。
他小声道。
“我，我暂时没那么多钱，你能不能宽限几天。”
我冷笑。
“不能。”
“你要是没钱赔的话就把你经理叫来吧，反正这事儿没完。”
宋辰哭着跑出去了。
我坐在包厢里安静地等。
不一会儿，苏晚栀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一开口，语气里就全是指责。
“陆星野，不就是一件衣服，你别为难小辰，衣服多少钱，我赔给你。”
我不想听她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不一会儿，苏晚栀给我转了三万块钱过来。
我点击收款，然后拉黑了她的微信。
宋辰再回来的时候，我站起身，直接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宋同学，怎么办？看见你我就想欺负你。”
“虽然苏晚栀已经代替你赔给我钱了，但是我的衣服被你弄脏了，我不高兴。”
宋辰愣住了。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会真的打他。
他的眼神里迅速地划过一抹阴狠，转瞬间又变成了委屈。
“陆星野同学，如果打了我能让你消气的话，我，我没关系的。”
“但是，你能不能把晚栀姐姐的钱给她退回去，我已经欠她很多了，不能再白拿她的钱，你的衣服我一定会赔你的。”
呵，说得好听。
我看着他一身廉价的衣服。
冷笑：“你准备拿什么赔？”
宋辰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说话。
我不耐烦地叫另一个服务员把他们经理找来。
不过说了几句话，宋辰的工作就丢了。
他求我。
“陆星野同学，我和你不一样，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掐着他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知道吗？我妈每年要给学校赞助一个亿，如果我想让你退学，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你猜，苏晚栀到时候能不能保住你？”
“欺负你，根本不用那么麻烦，我只需要把你赶回你那个小山村，再给你那个好赌的爸和败家的妈一笔钱，你这辈子就完了。”
宋辰终于彻底白了脸，眼神里全是恐惧。
我放开他，用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之所以决定离开这所学校。
真正的问题从来不是宋辰。
是苏晚栀。
宋辰敢冤枉我，也不过是仗着苏晚栀会护着他而已。
我要解决的从来都只有我和苏晚栀之间的问题。
现在，我不要她了。
舆论开始反转。
宋辰因为涉嫌犯罪被警方带走调查。
苏晚栀再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整个人无比的憔悴。
彼时我正在办画展。
苏晚栀一直等到人散尽之后才邀请我。
“陆星野，我们再吃一顿饭吧。”
我知道她的意思，散场饭。
吃过这顿饭之后，我们就真的桥归桥、路归路。
苏晚栀再也不会纠缠我。
我想了想，同意了。
在饭桌上，吃着吃着，苏晚栀就红了眼眶。
她看着我，我认真地切着牛排。
“陆星野，对不起，我不知道宋辰居然是那样的人。”
“是我的错，我资助了一个白眼狼，对你造成了伤害。”
她的声音无比的艰涩，带着绝望和痛苦。
我只是安静地吃着饭。
淡声应了一句。
“都过去了。”
她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问我。
“陆星野，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我放下刀叉。
“苏晚栀，你那么相信宋辰其实我挺惊讶的，或者说在你心里，我本身就是一个恶毒的人，会欺负弱者。”
“所以宋辰一说，你毫不犹豫地就站在了他那边。”
“你从来都没有真正信任和尊重过我。”
“现在的挽回，不过是你对我当年突然和你提分手的不甘心而已，如果我没有走，我们到最后可能会闹得更难看。”
苏晚栀那张脸一点点变得惨白。
她还想说什么，却只是无力地张了张口，又保持沉默。
或许她终于发现，我们之间，根本不是她道歉认错就能和好如初的局面。
我看着窗外的夜景。
“挺晚的，我该走了。”
苏晚栀伸出手想要牵我的衣袖，我却避开了她的手。
“苏晚栀，不要让我连最后的体面都没法儿给你留。”
她无力地看着我，绝望地收回手。
“陆星野，希望你以后快乐。”
那天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苏晚栀。
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我准备重回英国。
在国外待得太久了，有些不适应国内的人情世故。
临走前，在我生日的那天，我收到了一份礼物。
是苏晚栀亲手DIY出来的八大星系。
她知道我喜欢天文学。
盒子里有一张卡片。
“陆星野，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一点事情了，不要拒绝我，收下这份礼物吧。”
“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生日快乐。”
我将盒子随意放在门外，嘱咐阿姨一会儿拿去扔了。
回到英国不久，朋友告诉我苏晚栀出车祸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撞断了两根肋骨。
至于宋辰，他被判了刑。
苏晚栀切断了原本给他的一切资助。
宋辰将来出狱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从天堂掉到地狱的生活。
他心心念念的暴富梦，自始至终就没有实现的可能。
挂断电话，我去了外面。
今天刚好是圣诞节，整个世界喜气洋洋。
我团了一团雪，心里被无限的宁静和欢乐填满。
回到家里，我扑在床上。
一觉醒来，手机上突然多了很多未接来电和信息。
好友激动地给我打电话。
“陆星野，你知道吗？听说苏晚栀丢了一枚戒指，在雨里找了一晚上，什么戒指啊，这么重要。”
“据说是和一块手表一起丢的。”
我愣了一下，突然想起当时苏晚栀递给我那块手表的时候，手感的确有些不太对。
但是我当时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要摆脱苏晚栀身上。
没有注意。
我淡声道：“不知道。”
好友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
“你出国的这些年，苏晚栀找你都快找疯了。”
“苏家又重新给她介绍了一个联姻对象，她连见都不见，说除了你，谁都不嫁。”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无波无澜。
挂掉电话后，我又睡了一觉。
出去透气的时候，发现门口突然多了很多鲜花和礼物。
还有被我扔掉的手表和戒指。
记忆被拉回到十五岁的夏天。
那个时候，我和苏晚栀一起去参加一个姐姐的婚礼。
婚礼盛大又浪漫，我被新郎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晃得睁不开眼。
那时候我跟苏晚栀说：“将来你要是跟我结婚，一定要给我买一枚最漂亮的戒指。”
苏晚栀当时郑重地向我承诺。
“我们结婚的时候我一定会给你买最漂亮的戒指。”
苏晚栀是了解我的喜好的，硕大的钻戒在日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可惜，我已经不需要了。
我叫了保洁来清理门口的东西。
之后的日子，门边总是会出现一些手办、蛋糕、模型。
我从来都不看，直接扔掉。
时间长了，连我们共同的朋友都劝我。
“苏晚栀对你是真心的，那个宋辰她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你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放弃这么多年的感情是不是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
我笑了笑。
我不觉得。
苏晚栀果然履行了她的承诺。
开始重新追我。
帮她说话的说客越来越多。
终于，我忍不住找到了苏晚栀。
“陆星野，我不知道你会那么介意，我和宋辰真的什么都没有。”
“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把他送走，再也不让他出现在我们面前。”
“高中的时候，我只是单纯地同情他，我帮他，也是为了维护你的名声。”
“要是早知道对你伤害那么大，我一定不会帮他。”
我看着苏晚栀无限懊悔又沮丧的表情。
最终轻声道。
“到现在为止，你还是觉得是我霸凌了宋辰。”
“为什么他说的话你就信，我说的话你就不信。”
苏晚栀的面色苍白又无力，她的神情寂寥又落寞。
“你同情他，所以容忍他一次次地挑衅我。”
“在我们两个之间，其实你早就用行动做了选择，你了解我，我从来不走回头路，说过的话也绝不会收回。”
“苏晚栀，我们好聚好散吧。”
“陆星野，我从没有爱过除你以外的人。”
苏晚栀的声音无力又卑微，眼神里带着乞求和难过。
我将那枚戒指还给她。
语气决绝：“我真的不想再看见你了，请你离我远一点。”
苏晚栀眼睛里的光一点点熄灭了。
“陆星野……”
她还想说什么，手机却突然响起来。
是宋辰的电话。
电话里，宋辰哭得悲切。
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无助和柔弱。
“晚栀姐姐，我爸快死了，可是医院的医生都被调去急诊了，没有人管她，怎么办啊。”
我转身离开。
不再管身后的苏晚栀。
却没想到，这件事情并没有结束。
苏晚栀维护的动作让我心底被苦涩和难过填满。
我站直身体，逼回眼泪。
“我没有霸凌他。”
我看着她，竭力让声音平静。
“我从来没有做过，凭什么要道歉。”
我根本不清楚宋辰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但是苏晚栀根本听不进去我的话。
她满心满眼只能看到宋辰身上的伤。
她说：“陆星野，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你别以为宋辰是个贫困生你就可以欺负他。
“他是我资助的人，我一定会保护他。”
“再有下次，我就会把你对他做的事情全部还给你。”
我站在原地，如坠冰窟。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苏晚栀就这么断定是我伤害了宋辰。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比不过宋辰几句话的挑拨。
我坚持让宋辰拿出证据。
这笔烂帐，我不认。
苏晚栀却彻底没了耐心。
她直接将宋辰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我。
“陆星野，别装了，你要是真欺负他，又怎么可能留下证据。”
“装出一副这么委屈的样子，就可以抹杀你做过的事情吗？”
“我现在带小辰去医院做检查，如果他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
我攥紧手指，忍了许久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我突然想起曾经有朋友提醒过我宋辰不是善茬，苏晚栀对宋辰也有些特殊，让我小心。
以前我从未放在心上。
但是这一刻，我突然发现我和苏晚栀之间有什么东西早就变了。
苏家资助的贫困生很多，偏偏只有宋辰被苏晚栀带进了我们学校。
平时看不出来。
在宋辰故意中伤我的时候，她却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宋辰。
甚至不肯听我说完一句完整的话。
这么多年，苏晚栀本应该了解我。
她却不肯相信我。
看着苏晚栀疾步离去的背影，还有宋辰唇边勾起的那抹挑衅的笑。
我站稳身体，冷静地给她发了消息。
苏晚栀，我们分手吧。
最后再跟你说一遍，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不认。
我一个人回了家。
一直到关上卧室的门，失望、愤怒、难过涌上心头。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整个人吞没。
心里一团莫名的火发不出来。
半夜，苏晚栀敲响了我的房门，手里提着一份我爱吃的麻辣烫。
她的语气有些疲惫。
“宋辰刚做完检查，他没事了。”
“陆星野，宋辰挺可怜的，你不要再针对他。”
“我回来的时候给你买了麻辣烫，吃点再休息吧。”
我看着她手里麻辣烫的包装袋。
这家店在城南，挺远的。
这是苏晚栀第一次这么体贴，愿意为了我绕远路。
却是为了宋辰。
我忍不住自嘲地笑笑。
我居然在她出现的第一秒还有幻想，以为她是专门给我买麻辣烫道歉。
我厌烦地想要关上门，苏晚栀却不肯。
她难得软了语气。
“下午是我对你态度不好，别生气了。”
我沉默，苏晚栀自顾自地将麻辣烫放在我桌子上。
“你晚饭没吃，麻辣烫是热的，现在吃应该正好。”
说着她退出了我的卧室，眼带希翼地看着我。
我平静地看着她。
“苏晚栀，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不需要这么麻烦。”
苏晚栀为了她资助的贫困生一次次打破原则时，共同的朋友提醒我。
“她资助的很可能是个男绿茶，你还是小心点。”
我不以为意，苏晚栀和我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相信她。
直到贫困生指责我霸凌他。
苏晚栀当着众人的面，逼我向贫困生道歉。
她语气厌恶，“陆星野，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做出这么无耻的事情。”
我红了眼，一颗心疼得像是被人用刀扎过。
后来，我向她提了分手出国，拉黑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
可没想到，一向孤傲清冷的苏晚栀，却疯了似的祈求我的原谅。
……
午饭过后，苏晚栀资助的贫困生宋辰正哭得凄惨。
他攥着苏晚栀的衣袖，整个人都几乎贴在苏晚栀身上，看向我的眼神却充满挑衅的意味。
我站在教室门口，拧眉开口。
“苏晚栀。”
宋辰突然瑟缩了一下，似乎很怕我的样子。
他哽咽着哀求苏晚栀。
“晚栀姐姐，麻烦你跟陆星野解释一下，我给你送我亲手做的手链只是为了感谢你，没有别的意思，请他不要再带人打我了。”
说着，他滑落的衣袖下露出一片青紫的痕迹。
一看就是被人霸凌过。
宋辰是苏晚栀家里资助的一个贫困生。
可能是看他可怜，苏晚栀对他一直都多有照顾。
可是，也一直在合适的界限里。
也因此，我一直都对苏晚栀很信任，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可这次，苏晚栀却突然朝我发难。
她温声安慰着宋辰，又细心地为他上了药之后，才抬眼看向门口的我。
语气里充满了不满和厌恶。
“陆星野，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你这么恶毒，你以前还挺能装的啊。”
“你有意见冲我来，欺负弱小算是什么本事。”
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我看过来。
同情、怜悯。
有人小声道。
“苏晚栀不会是喜欢上宋辰了吧？什么意思啊，她不会是要和陆星野分手吧。”
“苏晚栀第一次为一个男生出头哎，你觉得呢？”
“陆星野好可怜，宋辰一说苏晚栀就信，这也太双标了吧。”
……
我忍着愤怒和难堪，心底冒出丝丝寒气。
这是苏晚栀第一次这么恶意揣测我，我从来不知道，宋辰对她居然这么重要。
重要到她问都不问一句，就已经认定了我霸凌了宋辰。
这么迫不及待地要为他讨一个公道。
有同学看不过去，站在我身前，是保护的姿势。
“无凭无据的，你说陆星野霸凌你了就是霸凌了啊。”
“我还说你偷了我的东西呢，你怎么自证。”
不等我心里回暖。
苏晚栀冷冰冰的视线又扫过来，眼底是深深的反感和厌弃。
“陆星野，小辰被全班男生孤立，也是因为你授意吧。”
我走上前，看着苏晚栀一字一顿地开口。
“我没有。”
宋辰哭得更厉害了。
他缩在苏晚栀身后瑟瑟发抖。
“晚栀姐姐，我没事的，已经不疼了。”
“的确不是，不是陆星野同学，我刚才是乱说的，你别生气了。”
“算了，不要计较这种小事了，我不想因为我，让你们两个人不和。”
他越帮我开脱，苏晚栀的神色就越冰冷。
我怒从心头起。
“你闭嘴。”
我将宋辰一把从苏晚栀身后拽出来。
“说清楚？我怎么霸凌你了？时间、地点，还有证据呢？”
宋辰整个人都在发抖，眼泪掉得更急，眼神里却滑过了一抹得意。
不等宋辰说话。
苏晚栀已经率先推了我一把，我猝不及防撞在课桌上，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气。
她不满地看着我，又将宋辰护在身后。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都敢这么肆无忌惮，可想而知，在背后你又有多过份。”
“陆星野，你霸凌同学，害小辰受伤，是不是应该给他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