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他素来冷峻的脸上难得有了几分的无措和紧张,紧紧握住我的手不放:“只要你愿意同我走,我今日便纳了你做我的妾室。”
我气得笑出了声,“那你那位心尖尖上的人沈欢呢?她性子偏激,我入了江府还能有活路吗?”
江凌云听我这么说,更坚定了我是吃醋气他才嫁给永安王,喜得展眉道:“我不娶她了,我定会为你寻一位娴淑温婉的主母,不让人锉磨了你…”
“我们多年青梅竹马的情分,我再怎么样总归不会真的不庇佑你。”
轿夫轻声催促道:“顾小姐,再不走该误了吉时了。”
我应了一声,甩开江凌云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上了花轿。
他抓了个空,手指难堪地蜷缩起来,灰白的脸因为气愤涌上了几分的血色。
“顾流君,你别太过分了!你以为你是谁,能让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吗?今日你若不见好就收,明日我就八抬大轿把欢儿迎回江府!”
他梗起了脖子活像一只战胜的公鸡,料定了我对他患得患失。
但我端坐在花轿之中,随着轿夫站起身而居高临下看着他,唇边漾起一抹笑:“江凌云,你哪儿来的自信,觉得我还喜欢你?”
“我放着王府的侧妃不当,上赶着去做你的妾室,你配么?”
满街哗然,目睹了这一出的贵人们俱是惊得合不拢嘴。
不知是谁失声说道:“江小将军不是最不喜顾流君,把她当成了玩意儿招之即来呼之即去的么?他这般对待人家,竟是还有情意?”
“可我若是顾流君,也早就厌恶了他这折磨人的做派吧。”
在众人的喧闹声中,江凌云发了疯,他竟抽出腰间的佩剑指向说话的人,好在下一刻便因为气急攻心捂着胸口昏倒了过去,这才没有闹出人命来。
花轿随着锣鼓声颠簸,江凌云仰天喷出一大口血,然而这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6.
街上的闹剧传到王府,许是怕我难堪,陆齐安身着一袭赤红喜服笑吟吟地在门口迎接我。
我掀开花轿的帘子,正想要扶着小厮下轿,却觉得身体忽然一空,竟是被他凌空抱了起来。
身旁的丫鬟婆子都识趣地埋首跪下,我慌得搂紧了他的脖子,在他怀中默默烧红了脸。
陆齐安低头看着我,闷笑道:“夫人害羞了?”
他的声音含着笑意,犹如清润朗玉,更是让我羞恼。
在众目睽睽之下,陆齐安一路抱着我进了房。
因为只是纳妾,我的身份又是青楼贱籍,所以无酒席也无宾客,我与他相对而坐。
桌上摆着一壶合卺酒,陆齐安举起酒杯,我却提起衣服跪了下来。
他意味莫明地注视着我,笑道:“夫人何必行此大礼。”
我竭力平复下心绪,再抬眼时还是忍不住泪凝于睫:“王爷曾告诉我,我国公府一家含冤被害,皆是贵妃的手笔。那时我不相信,可后来我的父母兄长,一行人在流放路上暴毙而亡,我却是不得不信了!”
我重重地向他磕头:“流君不才,愿为王爷的一把刀,只求国公府沉冤昭雪,让有罪之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前年在香台寺我差点被乞丐羞辱,是永安王救了我。
我醒来之后,他徐徐对我说了国公府覆灭的真相。
沈欢是贵妃最宠爱的侄女儿,她一心倾慕江凌云,奈何江凌云与我早有婚约。
国公府素来在朝中中立不陷入党争,也因此拒绝了贵妃之子三皇子的示好,已然是贵妃的眼中钉肉中刺。
为了将沈欢嫁进将军府拉拢江凌云父亲手中的军权,更是为了给朝中不站队三皇子的大臣们一个警告,国公府被诬陷通敌叛国,一夕之间覆灭。
顾家满门流放,惟有我被留在了京城,成了青楼中的娼妓,只因沈欢恨我入骨,想要时时刻刻羞辱折磨我。
可我独独没有想到,她会狠毒到连我老迈的父母兄长都不放过,在流放路上毒死了他们。
我恨得浑身颤抖,对陆齐安哭喊道:“他们再怎么对我都罢了,可我的一双父母年近花甲,我那小侄儿在嫂嫂的肚子里都成了形,还被硬生生刨了出来,何其歹毒!”
陆齐安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也不嫌弃我满脸的泪水,径直抱住了我。
“流君,国公府的仇我自会替你报。可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做我的妻子就好了。”
我止住了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愣愣地看着他。
我以为他娶我是要利用我,做他的刀剑,为他铺路。
他却说,他会成为我的刀剑,而我只需做他的妻。
我黯然笑了,“王爷若是有事要吩咐于我尽可直说,何必如此虚与委蛇?我从前在国公府中尚且与王爷只有几面之缘,沦落风尘之后更是命入蒲柳,哪里配做王爷的妻?”
我以为他故意作弄,将自己贬低进泥里,才好安稳下一颗躁动的心。
陆齐安的手紧紧环抱在我的腰间,呼吸清晰可闻:“可正是那几面之缘,让我倾心于你。流君,你可记得我母妃生辰的那一日?”
我缩在他怀中迟钝地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几年前晨妃生辰,我随着母亲第一次入宫。
那年的记忆都已模糊了,只记得冬日里有一只狸奴不慎落了水,我身侧无人,明明自己怕极了水却纵身跃入湖中救它。
小时候祖父送过我一只狸奴,后来它溺死在水中,我伤心欲绝,不忍再见这等惨剧。
陆齐安温柔抚去我额间的汗,轻声道:“母妃那时身子已是不大好了,那只狸奴是她的心头好。若不是你拼死救下了它,只怕顷刻之间母妃便会伤心而死。”
他后怕一般搂紧了我,“我见你挣扎着救下狸奴,本欲去感谢你,却听见了你母亲对你说,明明自己都不会水,还最是惧水,怎么为了一只畜生连命都不要了?”
“那时候我便想,你护住了我母妃的欢愉,我也要护住你的命。”
国公府一夕覆灭之时陆齐安远在西南,但他得知后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一直在暗中护着我,直到风波过去,再名正言顺地将我带走。
花朝夜时,他与我拿江凌云作赌,也是为了探察我心里对他是否还有旧情。
我失了力,家族破灭和寄人篱下的痛楚此刻毫无顾忌地在他眼前展露。
我哭得力竭,他始终温言安慰,拥着我直到天明。
7.
江凌云也果然没食言,我前一天嫁进了永安王府,后一日他便大张旗鼓地迎娶了沈欢过门。
喜帖是他亲自送来永安王府的。
我哭了一夜也哭倦了,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懒怠地起身。
陆齐安小心地扶着我的腰,而江凌云一见到这般景象便气红了脸。
“顾流君,”他冷笑道:“风尘中人果然洗不去一身的勾栏味道。”
他嘴上不饶人,一双眼睛却分明死死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
陆齐安沉着脸挡在我身前,眉目不善道:“江小将军,流君是我的侧妃。王府无主母,她便是唯一的女主人。江小将军对着我永安王府的女主人直呼名讳,把本王放在何地!”
江凌云一愣,没想到陆齐安竟然会这般护着我,咬着牙不情不愿地向我行礼道歉。
他掏出一封喜帖咬牙切齿道:“今夜还请王爷和侧妃前来江府喝我与欢儿的喜酒。”
我莞尔一笑,温温柔柔接过他的喜帖。
“江小将军的大婚,我与王爷自然是要去的。”
江凌云没在我的脸上看到半分后悔与不甘,脸色红白交错地往外走。
走到一半,他忽然又折返回来了,眸色深深地对着我说:“侧妃曾与我有过婚约,如今各自嫁娶,可否将定情之物还给我?”
“欢儿是个爱拈酸吃醋的,我怕她有朝一日知道了心中不痛快。”
陆齐安紧握着我的手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转头有些受伤地看着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如今江凌云这处处与我过不去的做派实在是让人无语。
见我沉默,江凌云更是有了底气,也不顾一边陆齐安冷得像冰的脸色,兀自对着我说道:“侧妃不肯将玉佩还我,难道是还对我心有旧情?”
他挑衅地看着陆齐安:“不知道永安王娶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心中是何滋味?”
眼见着陆齐安都要忍不住一脚将他踹开,我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对江凌云道:“江公子言重了,我与你是有过婚约,但玉佩却并非定情之物。从小到大,江公子说你从未喜欢过我,你我二人又何来定情之说呢?”
“更何况,玉佩我早已交还了江夫人。至于沈欢能不能拿到,也得看江夫人肯不肯给了。”
江凌云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更是想不到我居然连曾经用命保下来的玉佩都不要了,脸色骤然苍白。
他费力张了张唇,“你竟然…你是何时还给母亲的?”
我浅笑嫣然:“正是我在江府门口被江公子和沈小姐几番冷嘲热讽,说我痴心妄想要攀附你家门楣的那一日。”
他的脚像生了根,杵在原地动也动不了了。
陆齐安懒得再听他废话,让小厮把人赶出去了。
小厮回禀说江凌云在王府前不肯离开,一直等着我出去见他。
小厮觑着我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江公子说,您心悦了他那么久,怎么会绝情到连一面都不愿意见了?”
“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还说如果侧妃愿意见他,即刻就回江府退了和沈小姐的亲事。”
陆齐安啧了一声,不耐烦道:“他在大街上说的,可有人听见?”
小厮战战兢兢地说:“数十个百姓都听见了,正聚在门口凑热闹呢!”
陆齐安扬唇笑了,“那可是有了人证,传本王的令,江凌云当街对本王侧妃不敬,视皇家威严如无物。给本王狠狠地打他三十杖,绑回江府成亲去。”
8.
大婚当日,江凌云在东街上被陆齐安打了三十大杖,身下血肉模糊,哭喊之身满街的百姓都听见了。
听说他禁不住打,竟还生生地当街失禁。
围观的百姓们忍不住笑:“江凌云不是我朝最年轻的将军吗?怎么三十杖下去,骨气没了不说,还吓尿了?”
江凌云双目猩红,痛得仰天大骂,没了一点世家公子的矜贵自持,算是把脸面都丢尽了。
三十杖过后,江凌云连爬都爬不起来,直接昏死在大街上。
陆齐安的人拉了辆马车将他塞进去,径直开向了沈家迎亲。
沈欢的花轿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江凌云前来迎亲,在吉时过去之后,才终于见到了自己的这位夫君。
可停在她面前的不是鲜衣怒马的夫君,而是马车里混杂着难以言喻味道的一个颓唐的废人。
沈欢两眼一黑,当场昏死过去。
这一场大婚鸡飞狗跳,最终狼狈收场。江凌云脸上无光,将宾客都轰走了。
沈欢哭闹不止,拦着医官不肯让他们为江凌云医治,说是他对我还存着心思,才会被永安王如此敲打。
江凌云痛得昏厥,更是被自己的心上人气得在婚床上呕了血。
而他的一双腿因为没有及时医治,落下了终身残疾。
更倒霉的是,往后他都不能人道,也不会有自己的子嗣了。
子嗣一事,事关男人的尊严和脸面,江凌云认为是沈欢无理取闹,拖延了治疗时间才把自己害得这般田地,洞房花烛之夜拔剑毁了自己妻子的容貌。
我在永安王府听完了这些秘辛,乐不可支地笑倒在了陆齐安的怀里。
“江凌云以为自己是被沈欢害的,却不知他那男人的尊严,是被行刑的木杖上涂抹的剧毒之物废了的。”
沈欢的脸被江凌云毁了,昔日恩爱眷侣反目成仇,但这只是我复仇的第一步。
最重要的是,将江凌云、沈欢同三皇子紧紧联系在一起。
不久,江府便在京城之中遍寻良医,想要医治他的难言之隐还有沈欢脸上可怖的伤疤。
江凌云自以为自己做的隐蔽,他不能人道的消息却被永安王府暗地里传得人尽皆知。
他的脸面,算是彻底丢尽了。
江凌云知道后,又和沈欢大吵一架,开始日日流连于青楼之中。
他病急乱投医时,三皇子适时送来了一味良药,竟然让他雄风大振。
那一位来自王府的良医,还用一盒舒痕胶治好了沈欢的脸。
很快,江府投入了三皇子一党。
京城之中悄然布下了大网,我和陆齐安则偷偷回了西南。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江凌云和沈欢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未必就不会清算到我们的头上。
9.
我们没有等很久,在西南的第二年,我怀上了陆齐安的孩子,而京城风雨飘摇。
太子被三皇子诬陷入狱,皇帝病重,皇后自囚于凤栖宫,天下竟俨然是三皇子的囊中之物了。
就在三皇子伙同江凌云谋反的前夕,他偷偷来西南见了我一面。
我在桃林之中等候了半晌,一年不见的江凌云缓缓走来。
因为一直用着虎狼之药,他的身子肉眼可见地亏损了下来,眼窝深深凹陷,嘴唇都快成了紫色。
明眼人一看便知是病入膏肓,惟有他自己被良妻美妾哄骗得浑然不觉。
他阴测测地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竟然还难得地翻滚着几分情意。
“流君,”他艰涩开口:“你不就是想要为你父母沉冤昭雪,想要权势富贵吗?”
他轻蔑地笑:“如今我是三皇子的心腹,他不日便要荣登大宝,我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
“待我登上高位,必先一剑杀了陆齐安,报他当日羞辱我之仇。至于你,若是你迷途知返,便还是我江凌云的妻子。”
他笃定了我嫁给陆齐安是虚与委蛇,还想着要给我再续前缘。
我捂嘴轻笑,“江凌云,你到底为什么觉得我顾流君便要一生一世爱着你。对你忠贞不渝,无论你何时回头我都要感恩戴德呢?”
他面色不虞,“你以为陆齐安能护你到何时,来日他被我斩首示众,你孤苦无依,还不是要依靠我?”
我抚着肚子走到他身旁,“你自己没了生儿育女的能力,还想帮陆齐安养孩子么?”
我触到了江凌云的逆鳞,他果然勃然大怒,剑尖直指我的眉心:“顾流君,不要以为你有多重要,能一次次地挑衅我!”
我不躲不避,他却自己移开了剑,笑道:“罢了,等到了那一日你就懂了。”
10.
一夜风云变幻,三皇子率领御林军逼宫,江凌云的京郊守军将整个皇宫围得如铁桶一般。
老皇帝被自己最宠爱的亲生儿子逼死在了床榻上,死时双眼都不能合上。
贵妃当着众臣的面捧出了一道圣旨,宣布立三皇子为帝。
太傅宁死不屈,直指贵妃捏造圣旨,不惜触柱身死,血溅当场。
太傅也曾是三皇子与江凌云的老师,他二人却踩着那老者的尸体,登上了无限权力之位。
宫变持续了三天,皇宫被血洗了一遍,独独不见太子的踪影。
就在新帝的登基仪式上,太子回来了。
宝华殿被人撞开,陆齐安率领着西南守军,手持一道真正的圣旨,一路兵不血刃杀到了殿前。
新帝古怪地看着他,半晌才笑着吐出一句话:“永安王,竟然是你。”
“父皇临死前说自己为太子留下了一道必胜的保命符,朕将整座皇宫翻了活来都遍寻不获,原来这一道保命符竟然是远在西南的你!”
陆齐安面无表情,恭恭敬敬率领百官拥太子上任,而太子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封他为摄政王。
老皇帝昏庸无能,好偏宠贵妃,三皇子乱政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在行将就木之时幡然悔悟,给了陆齐安一道秘旨,又将太子和虎符托付给他,叮嘱他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可以取而代之。
老皇帝不会知道,三皇子能够有谋反的心性和能力,正事我和陆齐安一手谋算。
国公府含冤覆灭,太子在朝堂之上处处受掣肘,皆是因为老皇帝对贵妃的偏宠。他对这一切睁一眼闭一眼,纵容着贵妃祸乱朝堂,为了博美人一笑连烽火戏诸侯的蠢事都做的出来。
焉知不会有一日废了无宠的皇后,另立无能残暴的三皇子为太子?
可他正值盛年,太子熬不死他,也不可能亲手弑父,便把这一切都推到了三皇子的身上。
江凌云和沈欢,就是我们亲手送给三皇子的刀。
11.
太子继位后,三皇子和贵妃被囚禁在冷宫之中,听说太子和皇后年少时没少受他们的暗算,是以用了极刑,将他们的手脚都砍去,日日喂着一些流食米粥,直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沈欢被一封假圣旨召来皇宫时,还在做着当皇后的美梦呢。
她的小腹微微隆起,四肢却枯瘦纤细地不像样。
她环顾四周,没有看见三皇子,反而见到我款款走来,一张脸瞬间扭曲。
她抚着肚子扬首道:“顾流君,你也真是命大,流落了青楼没死,滚去了西南被我日日找人暗杀也没死,真真是祸害遗千年。”
“可是你终究还是赢不了我,你心悦的男人是我的夫君。我肚子里的孩子更是未来的储君,三皇子说了,有我母家的助力,日后我便是他的皇后,我的儿子,便是太子。”
她还沉浸在回忆和谎言里不能自拔,脸上多了几分吓人的光彩。
我悠悠叹了一口气,让人将她的夫君带了上来。
江凌云被西南军抓住后关在了天牢里,他这一年里没有停过药,如今乍然停了,一副身子被反噬得猛,竟是看不出几分人样了。
沈欢被来人吓了一跳,没认出这是她口口声声炫耀着的夫君,猛得后退了一步,“这是哪里来的妖怪!”
刚刚在堂下江凌云已经将沈欢的话全都听了进去,他暴戾地捏住沈欢的脖子,枯哑着嗓子道:“贱人,你敢背叛我!”
“你肚子里的孩子居然是三皇子的贱种!”
他被世人指指点点着不能生,自然在沈欢被诊出有孕之后大肆宣扬,想要找回脸面。
沈欢啐道:“呸,你自己能不能生不知道吗!你逛遍了青楼,还养了几百个女子,可有一个人怀孕了?”
她吃吃地笑:“江凌云,你不行!”
江凌云发了狠,一把将她扔了出去。
沈欢狼狈地落在地上肚子仓皇扶着自己的不停哭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她的身下有液体汩汩流出,却不是鲜红,而是黑色的脓水。
我怜悯地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沈欢,不行的岂止是他啊。你日日涂抹的舒痕胶,和江凌云服用的药物是一样,都是西域的剧毒之物。”
“你腹中的,不是孩子,只是一团巨大的瘤子罢了。”
她变了脸色,阴狠地向我爬来,“顾流君,你骗我!你骗我!”
我蹲下身,垂眸看着她:“你派人亲手剖开我嫂嫂的肚子,将那成形的男胎剖出来时,怎么就没想过今日呢?”
她嘶吼一声,满目猩红地想要拉扯我,被陆齐安一脚踢开。
大仇已报,我没了兴致看着血腥的景象,拉着陆齐安走了。
他们身中剧毒,不久就会全身痉挛而死。
转身时,身后传来江凌云低沉的声音:“流君、若是当年,我没有负你…”
“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我低头浅笑:“江凌云,没有如果。”
我和陆齐安并肩走出了这座满是罪孽的宫殿。
迎面而来的春风轻柔,他安静地看着我笑道。
“流君,又是一年了。”
我们往后,还有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