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的空间中。

孙宸依旧还在赶路。

郑自成又和孙宸说了许多关于他自己的感悟后就离开了。

对于他所说的万道直指本源，万道同流，孙宸其实也有些理解。

就拿孙宸最为熟悉的圣人星河仙君来说，星河乃是阵道的顶峰，但他的肉身依旧不输与武夫，这说明起码他在武道上也绝不是普通的超凡境界，至于其他的圣人孙宸并不了解，但仅从这一点来说，圣人绝对不只是一道上的精通者，还会掌握些其余的能够辅助修炼的大道。

虽然对这一点孙宸很认同，但对于郑自成的三道并修他还是不敢苟同，他依旧认为若是想要证道成圣应该专修一道，其余的可以在成圣之后考虑，毕竟对于任何一个超凡来说精力都是有限的，单独的道就能困死绝大部分超凡，更别说多道并修了。

至于那位创造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门功法的武宗皇帝，也是武道入圣之后天下根基稳健后采取钻研的阵道，成为震烁古今的武圣。

大道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理解，孙宸也只会选择性的吸取一部分经验，其余的他不会多想。

就开始专心赶路。

……

通指山的位置就在郑国的境内，附近没有山脉，或是其他的山峰，只有一座孤峰。

在那里修炼这种事还并不常见，那里的村民从未见过仙人脚踏祥云，也没见过儒生口若悬剑，改天换地，他们最多也就见过武者劈金断石，所以在当地就一直对于通指山有着这样的传说。

相传那是在人王之后的时代，那个时代接替人王统领人族的是人王的道侣，帝娲。

那时恰逢天降大雨半月不止，洪水四起，百姓死伤无数。

帝娲以其无上修为炼制出遮天神石，使人族度过了那场旷日持久的大雨。

而炼制神石的场所就是在那通指山，那是帝娲为了炼制神石专门搭起的平台，后来就慢慢的演变成了通指山。

据说这灵帝就是那块神石的一部分材料，早在几千年前就已经成道入圣，只是一直自封于神石中，在八年前天魔入侵时人族遭遇危机时才复苏，坐镇南部防线。

孙宸这次的目的就是来这位传闻中的石中圣灵，灵帝。

当他抵达通指山的时候天才刚蒙蒙亮，有些飘渺的雾气笼罩着整个险峻的山峰。

周围村子里的人已经在山脚下平整的土地上开始劳作。

孙宸落回地面上，脚踩着松软的地面一步步向着山上走去，早上潮湿的露水被无形的气机隔离开来，衣角没有被打湿半分。

待到孙宸走到山顶时，太阳已经升起来很高了，通指山上树木茂密，并不显得炎热。

山顶的空地处突兀的有着一颗早就枯死的参天大树，光秃的枝桠杂乱无章，地面上盘根错节。

老树的主干处有着看起来像是天然形成的树洞，树洞旁有着一个躺椅，无风自动。

孙宸走到躺椅旁，恭敬地说道，“灵帝前辈。”

这时的躺椅上模模糊糊的出现了一道身影，逐渐凝实。

“你是孙宸吧。”声音并不苍老，却透露着无尽的世事沧桑。

声音的主人身着款式古老的长袍，长发随意的用不知名的杂草束在脑后，他从躺椅上起身，长袖一挥，一阵风扫过地面，落叶与尘土被吹飞，露出了脚下的石台。

“坐。”灵帝说完后就随意的坐下了。

石台古朴，痕迹斑驳，孙宸盘膝坐下。

灵帝随手拿出了一壶酒，问向孙宸，“喝酒吗？”

孙宸婉拒了，之后灵帝就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这是我八年以来在人间发现的最好的东西。”灵帝说道。

就这么过了一会，灵帝的酒已经喝没了，他坐直身子，正视着孙宸。

“其实你不应该来找我问道的。”灵帝顿了顿，“你知道我是从神石中诞生的，这样来说其实我就是精怪罢了。”

“至于所谓的大道，我的大道早在诞生前就被定好了，帝娲大人给我定下的职责就是救世，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以天下为己任，这一点和你师傅太初很类似，但这并不适合你，甚至对于你来说没有太多的价值，毕竟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想要让你以这方世界的存亡为自己的职责不太可能。”

眼见着自己的根底被灵帝说出来，孙宸也没有太多的惊讶，毕竟圣人的手段他也算是见过一些了，能够突破圣人肉身看出他的来历这会很难，但又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对此孙宸早有预见。

“但借你一观让你砥砺剑道却是可以的，不过用处不会很大，要比蛮神对你的帮助小上许多。”

灵帝站起身说道，“展开你的神识。”

见着孙宸展开了神识，灵帝继续说道，“帝娲大人遮天庇护众生的宏愿，那便是支撑我成道入圣的基石，所以几千年来我一直自封在灵石中，为的就是能够在人族为难之时出手，而不是因为在此间停留太久而被迫驱逐出去。”

“你看附近的村庄，万民生息，若是这些遭遇危险，我一定会出手，但若是放弃这里能够使得人族昌平，那我也会在第一时间放弃这里，这是我和太初与江陵不同的地方，我对人族也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那是我从诞生起就被定下的职责，再加上我能修炼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万民的香火供奉。”

“若是你学我这样证道的话，就会被天下所累，在圣人之后也无法去寻找更高的力量，只能永远自封，在人族需要的时候再出世，我想不会有任何圣人想要这种证道契机，虽然江陵和我的状况差不多，但他不必自封，从道来看，他就是江陵的天道，这点比之我要好上不少。”

“所以我才说我的道对你的用处不大，或许很多人都希望你能这样证道，但……这一切都归结于你自己。”

“我只是把我的成圣之道告与你，至于如何选择全看你自己。”

“就拿你现在来说，只要你愿意接受天下人的敬仰，并坚定守护人族你立刻就能成为剑圣，但结局就是我现在的样子。”


俊秀少年从不远处走来。

黑白两色的道袍纤尘不染。

如同谪仙人一般。

孙宸落回地面，与那少年远远对视。

那少年在孙宸身前站定。

“您是？”孙宸问道，眼前的前面明显不是普通的修炼者，恐怕百里的界限就是他弄出来的。

既然是人族，又护住了周边百姓，孙宸语气也就客气了起来。

“你可以叫我为星河。”

“星河前辈，是您布下结界护住了风门村周边百里吧？”

星河听到这句话又变得满脸嫌弃，“就你这性格，也不看看周围是怎么样就直接动手了，怎么，显你厉害？”

孙宸不好意思得低下了头。

“真是和太初一脉相承。”星河又接着说道。

“星河前辈怎么得知此事的？”孙宸问道，他被太初剑圣收为弟子这件事这片大陆上不应该还有任何人知道。

“太初把肉身留给你，为你奠定成圣基石，在你成长期间自然还要有人对抗天魔。”

“那个人就只能是我了，我和太初是八百年的好友。”星河回答道。

“所以在他神魂未消散时，把关于你的事情告诉了我。”

对于星河的身份孙宸已经没有了疑问，圣人不可能和他在这种事上胡说的。

紧接着，“你可知此物为何？”星河从道袍衣袖里拿出一团蓝色触须，和之前融进众人脑袋里的分毫不差。

孙宸思索着，“噬魂草？”

“哦，太初他知道啊。”星河收起手中的蓝色噬魂草。

“顾名思义，噬魂草以灵魂为食，而他……”星河指了指一旁的尸体。

“利用噬魂草吞噬魂魄，收集灵魂源质，再以自身为载体，妄图唤回南帝神魂。”

“但你横插一手，迫使他没能完全吞噬风门村的人，只能强行献祭了自己。”

星河叙述了事件缘由。

“明白了。”孙宸回答道，至于乔老三为什么是风门村中唯一没被噬魂草寄生的人他心里也有了答案。

乔老三九成是第一时间投靠了这个大妖，被当成计划的保险。

风门村里所有人如同木偶一般，如果有外来者在外围就发现端倪，很有可能逃脱回邺都城，这样以来风门村的事迹败露，召回南帝残魂的计划就泡汤了。

所以乔老三的作用就是负责稳住低境界散人，境界稍高些的想办法赶走或者带去噬魂草本体所在的祭台，那里噬魂草能发挥出最大力量。

“前辈所言的南帝就是妖族圣人吧。”

“嗯，祂是妖族神朝的最后一位妖圣。”

“对了，太初他没给你留下关于圣人的记忆吧？”

“没有，甚至连当世有几位圣人我都不清楚。”孙宸说道。

“你可知太初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是希望你不会被当世几位圣人影响，走出你自己的道。”

“很多不经意的人前显圣，我们不觉得有什么，可却会在修炼者的道心留下痕迹，太初他不想你被限制住。”

“晚辈知道了。”孙宸抱拳，既是对眼前星河的解惑，也是对太初的尊敬。

“我跟你说，你要是能保留太初对于圣人的记忆，你就知道他对我到底有多敬仰了。”

“从修炼开始，我们两个交手近千次，他只赢下过不到十次，学东西，修炼境界都是我更快一步。”

孙宸五官有些纠结，眼前这圣人这么话多自恋的吗。

突然星河一脚踢在了孙宸肚子上。

圣级的肉身卸开了所有的力道，可痛感还是从腹部蔓延开来，疼的让孙宸直不起腰。

“以后不要在圣人面前说他坏话，圣人的预感之强，你现在可能还不太理解。”

“理解……理解了，前辈。”孙辰捂着肚子嘟囔说道。

“孺子可教也。”

“这方面你比太初强一点。”星河满意的点了点头。

大丈夫能屈能伸，孙宸暗自想到。

“行了，不逗你了，我这次出来的时间太长了，说正事了。”

“孙宸对吧？太初在最后弥留的时间和我说过你，他信任你，我自然也不会怀疑你。”

“七天，我给你七天时间。”

星河五指压在孙宸肩膀上，后者屈膝用手撑着地面才勉强没有跪地。

地面上阵纹闪烁，不然早就崩溃了。

“这是我的三分力，七天之后我要你能稳稳接住我的一只手。”

“你修剑道，归根结底还是武夫，肉身力量强于其他修炼者。”

“更别提你还有太初留下的肉身。”

“做到了的话，七日后去北部防线的延津城。”

“你没有退路，懂吗？”

“懂，好的，星河前辈。”孙宸连忙答应。

星河满意的收回了压在孙宸肩上的手。

“别辜负了太初的苦心。”

“还有这里的事邺都城会处理，你如果想要隐藏身份可以直接离开。”话音落下，星河的身影与阵纹一同消散。

孙宸扭了扭肩膀，腾空而起，离开了满地狼藉的风门村。

邺都城星河走后，戚为民亲自带领一队亲卫，赶去风门村。

戚为民因为早就看到过交手的景象，没有太大的震惊。

一众亲卫站在原本是风门村的地方，看着仿佛被巨兽犁过的地面有些发愣，但他们依旧令行禁止，没人发出问题。

亲卫在后，戚为民在前，向前走看到了沟壑中的尸体，外表没有伤痕，神魂尽失。

妖族中的超凡强者不过两手之数，全部都被人族记录在册，戚为民早就认出了这是当今熊妖一族的王。

三年前妖族犯下滔天大祸，三境以上的大妖险些全部阵亡，一代妖皇为了保存有生力量，放弃了近在咫尺的成圣大道。

举族迁入清静谷内，残喘生息。

“今日又有妖魔作祟，妄图炼化人族百姓灵魂召回妖圣残魂。”

“张义，收敛尸首。”

“其他人用玉简把这里复刻下来，我回邺都城后会把一切禀明国主。”

……

孙宸已经赶回了邺都城，经过风门村一事后，他也没有心思再闲逛了。

立刻赶回了天渊。

在营房内修炼直到天色渐晚，才走出了门。

今天的夜晚是孙宸与方兴刘晓东三人当值。

天渊的最外围，那里虽说另有士卒值守，可是巡逻路线上在那里依旧有一段路程。

如今孙宸的神识越发强大，路过那里的时候，邺都城，天渊全都映照在脑海里。

还有南方那绵延不绝的山脉。

东部防线便是依托在这山脉上。

“师傅。”孙宸轻声说道，太初剑圣或许也是这样，俯瞰他坐镇的这片土地。

“干嘛呢？孙宸快走了，前面要接班了。”看着孙宸在那边愣神，方兴喊道。

“来了，来了。”孙宸回答道。

三人回到营房，另外一组人接替了他们的巡逻工作。


慢慢的，规则之力消散。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盯着那里，就连七个序列一的天魔都没再继续动手。

规则平复。

一道人影昂首其中。

再没有人能够压抑激动的心情，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修炼者，全对孙宸敬如武圣，以超凡境抗下圣人一击。

他们可能亲眼见证了，一位武圣的崛起。

孙宸手持断剑，额头上渗出鲜血，身上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却还是笑着说道，“就这，要不是剑承受不住，我一定还你一招。”

祸灵儿看着狂妄的孙宸，突然想起了妖族中世代流传的预言。

域外，被星河按着打的序列零又一次传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太初……太初的气息。”

星河笑着回答道，“放心，太初真的死了。”

“不过……”

他右手握住左手手腕，轻轻说道，“去吧，帮他挥出那一剑，那是他剑道入圣的契机。”

随后又抬头继续对着序列零说道，“不过，用不了太久，下个第一武圣就会出现了。”

序列零天魔本想阻止那道从星河手腕上飞出的光芒，却是力有不逮，刚分神动了念头，就又被星河侵吞了一部分规则之力。

“上次是故意的，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拦不住你吧。”

星河手捏印诀，阵法的运转速度又快了几分。

另一边的儒圣，身前被强制从天河中拉出实体的天魔也是越来越虚弱，随着戒尺一次次的敲打，小世界甚至快要无法维持了。

这一刻，环视周围的孙宸心有所感，伸出了右手，一把绝世的剑胚落在他的手上。

“这是师傅当时的佩剑毁成的剑胚吗？还真是好剑。”

随手一挥，剑气沿着剑身奔涌，畅快非常。

“来吧，快点。”

孙宸挽了个剑花，这是他前世行走江湖时养成的习惯，杀人前与杀人后，各挽一次剑花，那意味着他在孕养精气神。

没了所有神意，只剩材质的剑胚在孙宸手中随手一转，便是剑气四散而出，五个序列一天魔被斩碎。

又被所其中蕴含的剑意掠过，天魔意识彻底消亡。

随后又是身影闪烁，正在和谢问与王维国交手的两个天魔，迅速逃离了。

这时候孙宸也没追，只是立在原地，看向序列零天魔的位置。

“你给我一招，我还你一剑。”

“孙宸，太初剑圣的传人，请赐教了。”

剑意不断高涨，似要高出天际。

剑气翻腾，以孙宸所在的位置为中心萦绕四周。

“他是剑圣大人的弟子？”

“难怪实力这般强大。”

“现在他要干什么，要砍圣人吗？”

“大丈夫，大丈夫理当如此。”

……

各种声音传来，孙宸知道了，蓄势的巅峰要来了。

瞬间，一剑斩出。

没什么声势浩大的异常景象，剑气长龙冲天而起，沿途的一切都被斩开，包括天地，那一瞬仿佛天倾。

星河看着那一剑，收起了大阵，“来吧，这剑给你的，试试？”阵纹护住周身。

剑气碰上天魔化身的小世界，如同阳春白雪消融，小世界的壁垒上出现裂缝，逐渐扩大。

浩瀚的序列零意识发出沉闷的嘶吼，小世界开始逐步愈合，可剑气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刚刚的裂缝之上。

压制住剑气，两个序列零都不再继续缠斗，撤去两方世界，准备逃离此处。

“想走就走？”星河手中阵纹凝聚，变成光亮的球体，毁灭性的力量蕴含其中，却有秩序的运转着。

抛出，光球飞向天魔，剧烈的爆炸波动传来，天河动荡无法平息。

儒圣也是如此，在天魔准备离开的时候，挥动戒尺，“此伤入骨三分。”

天魔的核心，天河之上突兀的出现一道戒尺虚影，盈溢着规则之力的天河近乎被戒尺打断，难以愈合。

谢问和王维国并肩站在孙宸面前，看着眼前这个伤痕累累又战意高昂的年轻人，轻轻鞠了一躬。

闻道者，达者为先，力挽狂澜就更值得被尊敬了。

更何况，他还是剑圣传人。

天魔又一次溃败。

看着地面上欢呼庆贺的士卒，孙宸想起了上一世他击败武林盟主成为新的天下第一时的那种感觉。

万人拥戴。

星河仙君与儒圣从域外回归，站在孙宸身旁。

灵力与浩然气悄悄滋养他的伤势，孙宸也只是面上轻松，实际上伤势已经很严重了，他的剑道还未到圣级，硬抗下天魔附带意识与规则的一招还是有些勉强。

“怎样？此战有何感悟？”星河问道。

孙宸沉吟片刻，“刚刚被我伤到的序列零，已经是被你磨灭了绝大部分规则之力的，我自己心里很明白我的剑道距离圣级还差得远，不过，我大概知道要怎么抵达圣级了。”

星河一拍孙宸肩膀，疼的孙宸五官扭曲，“行啊，我这都有点羡慕太初的眼光和运气了。”

儒圣见此也是笑着说道，“后生可畏啊，孙小友只需再砥砺心境，怕是再过不久，一门双圣又是一桩美谈了。”

“儒圣前辈过誉了。”

“行了，回延津城吧。”星河一挥手，阵纹闪烁间，众人已经回到了延津城。

城主府内，孙宸的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星河仙君对着剑胚指指点点，在刻画着一些阵纹，等到阵纹刻画完成，孙宸再孕养一番，就能成为独属于孙宸的绝世宝剑了。

另一边，祸灵儿一直冷冷的看着孙宸，看的他心里发毛，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她才让她这样看着。

座位上，儒圣郑外和谢问讨论着关于学问意气风骨之类的事，孙宸是半个字都听不进去，瘫坐在椅子上等着星河仙君刻画完阵纹。

至于王维国，延津城的善后工作还需要他，所以他并没有在这里，不然的话他恐怕和刚进屋子是那样，一直缠着孙宸指点他武道了。

屋内的气氛诡异又平静。

这时孙宸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谢先生，请问谢韫玉和您有关系吗？”

这件事孙宸在谢问御空出城时就想问了，只是当时天魔兵临城下，才没问出口。

“剑圣传人怎么知晓韫玉的，他是我的长孙。”谢问回答道。

超凡境界寿元近千年，到达这个境界，外貌早已看不出年纪了。

“谢……”孙宸本想说谢兄的，后来一想这辈分突然有点怪，我和他祖辈平论道，又叫他谢兄，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就改了口。

“谢韫玉他和我在天渊有过一面之缘，实乃人中龙凤。”

听到这夸奖的话，谢问满脸欣慰，又叹了口气。


乔老三转过身来，面对着孙宸脸上依旧是一副谄媚的笑容。

“好啊，小兄弟，头回来风门村吧，我带你逛逛。”

“走啊，我带你看看好货。”乔老三挥手，示意孙宸跟上。

孙宸快步走到乔老三身边，一同向风门村内部走去。

邺都城内，星河拿出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和戚为民相对坐着喝茶。

桌面上倒映着风门村内的景象。

“有什么看法？”星河放下茶杯问道。

戚为民看着画面，什么都没说。

“没看出来，是吗？”星河又问道。

戚为民尴尬的点了点头。

“呵，武夫。”

“动动脑子，武者是没有像其他修炼方式那样的法眼，可风门村内的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无需窥探本源的手段就能看出。”

闻言，戚为民又是仔细的瞧了瞧桌子上的画面。

孙宸肯定不会有问题，乔老三刚刚确实确实奇怪，但也不能硬说有什么大问题。

街道两旁的摊位，行人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

不对，行人。

戚为民武道通玄，对于肉身的掌控异常之高，呼吸，脉搏都是固定频率。

对照时间，看出了行人，摊位上的买卖货物，竟然是有规律固定的。

行人三百个呼吸内循环一次，摊位五百个呼吸内会交易一次。

这里问题就大了。

整个风门村犹如提线木偶一般，按照秩序循环往复。

“怎么会这样？”戚为民也算是见多识广，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

“发现了？脑袋还没白长。”

星河食指轻点桌面，画面中的所有人全都变了一副面孔。

“这？”戚为民惊讶道。

另一边，孙宸被乔老三带着不断向村子中心走去。

孙宸的脑袋一向很灵光，以前行走江湖偷学招式时看上一遍就能记个八成。

他不需要什么脉搏呼吸计数，仅凭记忆力就发现了往来行人面孔出现的次数，可能次数并不精准，但足以让孙宸发现问题了。

乔老三是风门村内的例外，他看起来正常人一般。

刚开始就买下了我手中的天魔残躯，我转身要走出村子是他也没有阻拦，乔老三他是真的想要让我离开风门村。

现在他带路的时候不断介绍两边的货物，还绕了几个弯路，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掩盖村子里奇怪的循环吧。

让我看看这风门村究竟怎么了吧。

孙辰突然停下脚步，右手搭在乔老三肩膀上，按住了他。

乔老三面露难色，他发现用尽全身力气也不能撼动那只手。

碰上硬茬子了，“小兄弟怎么了？”乔老三笑着说道。

“没事，乔哥，我看到那边有个人一直看着你，想问问你是不是认识他。”孙宸随手指了一个迎面走过来的行人。

“不……不认识，小兄弟你看错了，他哪盯着我啊？”

“哦，你这么说话是怪异我眼睛不好用了啊，那不行。”孙宸在那人经过身边的时候突然发难。

空着的另一只手抓住了那人，手腕翻转，把那人扭送到了乔老三面前。

“喂，我问你，你一直看着乔哥干嘛？乔哥说他不认识你，你是不是图谋不轨。”

那人依旧想要按照原来的方向前进，两腿还在原地摆动。

手上传来的力道让孙宸有些震惊，一个看肉身不过第二境修为的武者，身上的劲道居然能达到第四境。

孙宸按住这个行人后，街道上其他的行人也不能正常行走了，就像是断了线的木偶，各种惊恐的表情浮现在众人脸上。

角力，手上那人不能挣脱，突然就停止挣扎了。

反而是被搭住肩膀的乔老三不知从哪里多出来一股气力，挣开了孙宸的手。

这次孙宸看清了，乔老三身后蓝色触须一闪而逝。

路上行人的脑袋上也都浮现出了根根细小的蓝色触须，白日里也散发着奇怪的荧光。

孙宸没有贸然出手，他也不清楚直接斩断那些出租会不会带来负面影响。

“你完了，你知道你闯下多大的祸吗？”乔老三不复之前的从容，语气里透露出歇斯底里。

“它会把我们全杀了的。”

“它在哪？”孙宸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指主题。

既然不能从眼前入手，那就解决根源，蓝色触须一定全是隶属于某种生灵的，只要杀死那个生灵，其余的再想办法肯定会简单许多。

乔老三在原地瘫着没有回答，孙宸大步走到乔老三面前。

伸手就又要抓住乔老三，“我再问一遍，你口中的它在哪？”

蓝色触须组成的粗壮触手出现，拖着乔老三向着不远处的祭台滑行。

眼看乔老三快要融进祭台，孙宸骤然暴起，一记手刀斩断了触手，把乔老三拽了出来。

“你身体里没有那触须吧。”孙宸问道。

乔老三呆滞的点了点头。

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孙宸抬手气机包裹着乔老三送出了风门村。

街上的行人又恢复到了正常的表情，站在街道上全都盯着孙宸。

……

祭台地下深处，无数蓝色的触须穿梭。

“阻……阻止他。”

“就还差一点。”

“只有……始祖才能救我族。”

……

街上行人暴动，朝着孙宸扑过来。

“怎么？我还没动手你就等不及了。”

“那就来吧。”

孙宸右手虚握，站在祭台不远处，一拳轰出。

周围快要碰到孙宸的行人被弹飞，地面上烟尘纷飞，隐约能看到深坑中的一抹蓝色。

“我还以为多牛呢，连小空间都没有。”孙宸这拳只是试探，如果有小空间的话。

他原本打算再来一拳的，不明白空间之力，但不影响他直接击碎空间。

武夫的快乐就是这般简单纯粹。

“真丑。”孙宸看着坑里那一团触须，有不少都已经断裂了，流出蔚蓝色的液体。

触须竖起，刺向孙宸。

手掌翻覆，做出托起什么的东西姿势，不断抬起。

触须不再呈现尖刺状，蜷缩成球体，好像在保护着什么。

一股巨力，整团触须被拔起，抛向空中。

孙宸并指如剑，双指点出。

剑意丝丝缕缕，渗入触须中。

这是孙宸几日来不断磨砺的结果，剑意即是我意。

切断了眼前所有行人和触须之间的联系。

众人失去意识晕倒在地。

剩余的剑意正在不断绞杀着触须的灵智，磨灭它的生命。

“祖，把我的一切……供奉给你。”

孙宸听懂了那句话的意思，那是妖族的语言。

触须突然枯萎，生命气息消失不见。

……

从空中的触须里掉落了一具魁梧的尸体，外表和常人无异。

突然，心跳声骤起。


谢问面露纠结，“我的长子，不愿读书，一心想着修道，次子倒是没什么想法，可惜读了三年书都不开窍，倒是平时强身健体的武学上就不会忘。”

“只有韫玉他是个读书的独苗。”

听到这里，孙宸咧了咧嘴，他有些明白了，谢问身为一代大儒，子孙后代里居然只有一人走上了儒道，家风突然怪了起来。

“没事，谢先生不是还有韫玉吗，韫玉他在学问儒道上绝对是大有所为。”

谢问欣慰的点了点头。

这时孙宸扭头看了一眼，发现祸灵儿还是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问道，“祸姑娘，是在下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没有。”祸灵儿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然后收回了目光。

孙宸也不知道这祸灵儿回来后到底怎么了，一直盯着自己。

终于不是那么尴尬了，孙宸看着角落里发呆，心神正在复盘刚刚的战斗。

先是五个序列一，这对于现在继承了太初剑圣肉身的孙宸来说，就像是在欺负小孩子一样，再来更多的序列一或是更强的才有可能威胁到他。

这和孙宸曾经想象的有些不同，太初剑圣的记忆里没有超凡境能够做到像他这样的，八成是因为从古至今都没有过继承圣级肉身的情况出现。

而后来序列零的攻击，其中的规则之力孙宸是全凭肉身硬抗下来的，剑气能够抵消力，其中的规则需要用剑意消除。

剑气来源于肉身气机，这是圣级肉身自带的。

剑意则来源于孙宸自身，剑道越是高深，剑意就会越是强大。

“所以我现在想要变得更强，就要寻求剑道的突破，至于如何突破……”

孙宸想起前世力竭前挥出的最后一剑，以及向着序列零挥出的那一剑。

“我只需要一剑。”

心中已了然。

这时星河仙君突然走了过来，抬手把手中的神剑递给了孙宸。

“我在剑上刻下的阵纹没有任何特性，只是一个引子，剩下的还需要用你的道来锤炼，当年我给太初的剑也是这样的。”

剑上神光内敛，看起来和普通的玄铁宝剑差不多，孙宸拿在手上，剑气与剑意在修长的剑身上蔓延。

他能明显的感受到，这柄剑正在缓缓改变，逐渐成为这世上最适合他的剑。

“谢过星河前辈了。”

星河摆了摆手，“没事，剑道一途，手中有剑和手中无剑的区别可谓是天差地别。”

“你拿了这把剑，以后东部防线你就要代替太初的位置了。”

孙宸点点头，问道，“星河前辈，不知东部防线的另一位坐镇的圣人是谁？”

“他啊，是个厉害人物，你可以叫他江陵仙君。”

“江陵仙君？”孙宸有些疑惑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江陵不是地名吗？”

江陵并不是一座城池。

楚国毗邻齐国，东部防线就是绵延在两国的边境，而楚国的北部多是名川江河，所以那一带广阔的土地在世间通常被叫做江陵。

“对啊，他就是江陵，江陵即是他。”

“你不用想这么多，等你回到天渊，接手太初留下的一切，自然会知晓江陵，以及……”

星河顿了顿，低声说出了最后的几个字，“岳微兰。”

孙宸抬起头，他早就知道圣人灵觉强悍，可从星河嘴里说出岳微兰的名字还是震撼到了他。

岳微兰的身世绝不简单。

可星河看起来并不想多做解释。

“祸灵儿，你来带着孙宸到处走走，他来延津城已经有几天了，还没出过这城主府。”星河说道。

“可他的伤势……”祸灵儿欲言又止。

星河挑了挑眉，嘴角勾起，“放心，武夫嘛，就是耐打，没事的，你不用这么关心他。”

听着星河意味深长的话，祸灵儿面上依旧神色不变。

孙宸也是撇嘴，他不明白祸灵儿对他态度的转变是因为什么，之前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现在居然莫名的关心他，感觉有些奇怪。

星河的意思孙宸也听出来了，就是不想让他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正好能出去问下祸灵儿怎么回事。

“走吧，祸姑娘。”孙宸起身说道。

祸灵儿点头，跟上孙宸的脚步。

“谢问，你对此战有感悟吗？”儒圣问道。

“有的。”谢问回答道。

“那好，你回去后将心中感悟写成诗词，明日我好看看你的水准。”

谢问垮下了脸。

“还不快去。”儒圣伸手，规则瞬间变换，谢问消失在了屋内。

屋子内只剩下星河与儒圣两个人。

“天魔有些急切了。”儒圣说道。

“付出了两个序列零才堪堪杀死太初，它们当然急了。”

“孙宸能在那之前成长到太初的境界战力吗？”

“不。”星河摇了摇头。

儒圣叹了口气，孙宸现在显现出的天赋战力，圣级已是囊中之物，可唯独缺了时间，现在看来，天魔可能一年之内就会发起总攻了。

“不，他只会超越太初。”星河说完了那句话。

“相信太初就好，在这之前的八百年里，要说没有天才能入太初的眼自然是不可能，可他依旧没有收徒，直到孙宸的到来。”

“当时太初神魂尽毁，依旧拼着把肉身留给他，从这点我们都应该明白。”

“孙宸，他是个心性天赋甚至超过太初的想象，他才能那般果决。”

“倒也是。”

……

延津城主街的一间酒楼内，祸灵儿已经换了一身妆容，还用灵力改变了面貌。

眼下，她正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着孙宸对付满桌子的饭菜。

“你的境界不需要吃饭了吧。”祸灵儿开口说道。

“不需要啊，到不需要和不吃是两码事嘛。”孙宸咽下嘴里的烤肉回答道。

祸灵儿不再说话了。

事情本来是这样的，从城主府出来之后，祸灵儿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带着孙宸乱走，也不言语。

后来孙宸就问了句，祸姑娘，延津城里有什么你很喜欢的地方或者商铺吗？

于是孙宸就看到祸灵儿站在原地，苦思冥想后说了句没有，而后反问孙宸，有什么喜欢去的地方吗？

孙宸也站在原地想了想，支支吾吾的来了句餐馆。

情况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吃了一会儿，发现祸灵儿还是看着自己出神，孙宸觉得很尴尬，就不再继续吃了。

“祸姑娘，是刚刚的战斗中我做了什么不应该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