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蒙指着李青岚、戴玲玲以及戴阳一一介绍，最后才指向未曾说话的另外两人道：“这是我的小儿子戴修和侄子戴歌。”

戴歌是一位头发微卷看起来颇有书卷气的青年人，在听到戴蒙介绍自己后轻轻一笑与崔意三人一一握手，自我介绍道：“我是一名职业音乐家，你们如有音乐方面的爱好，以后可以一起探讨探讨。”

“好的。”崔意三人颔首致意。

戴蒙是一个喜欢炫耀的人，从他喜欢开展就能看出，所以此时对于崔意三人只是出于礼貌的回应让他颇有些明珠暗投的感觉，赶忙指着戴歌夸赞道：“你们不要小看他年轻，音乐素养可一点也不低，我给你们说，他已经创作了不少知名歌曲，孔溪你们知道吗？”

“你是说大明星孔溪？”

苏秦连连点头说道：“当然认识，她的很多歌曲我都特别喜欢！我可还是她的忠实歌迷呢～”

戴蒙嘿嘿一笑，对苏秦的反应非常满意，满脸自豪道：“他就是孔溪很多知名歌曲的创作人！”

“他是创作人？”

苏秦眼睛瞪得滚圆，立刻向戴歌看去并由衷的赞叹道：“戴先生你太厉害了吧？孔溪的每一首歌我都听过，简直太好听了，原来都出自你的手笔？”

戴歌温润的笑了笑，出声说道：“很荣幸苏警官你能喜欢。”

“那既然这样……”

苏秦犹豫了稍许，然后很不好意思的看着戴歌说道：“有件事想麻烦一下您，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请说。”

“我一直都想去看场孔溪的演唱会，可你也知道她演唱会的火爆程度，以致于我每次都抢不到票，不知道您可不可以帮忙弄两张？”

顿了顿，苏秦赶忙补充说道：“我可以用高于原价的钱购买！”

面对苏秦的请求，戴歌倒是极其爽快的答应下来：“当然可以，孔溪的下一场演唱会就在府安，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之后你可以打电话给我，我把票给你，钱就不用了，算我请你的。”

眼见别人如此大方，苏秦赶忙拒绝道：“那怎么好意思！孔溪演唱会的一张门票至少都得五六千呢！”

戴歌清秀的脸庞涌出丝丝狡黠，轻轻笑道：“我可以从内部拿票，不用花钱，苏警官你就放心吧。”

“好吧……那就麻烦您了！”苏秦面色红润，显得非常高兴。

戴歌和崔意三人略微寒暄之后，一头黄发的戴修才冲众人打了招呼。

只是崔意发现，戴修的目光似乎从始至终都只停留在自己一人身上，一直都在用肆无忌惮的眼神打量着，对方的这种直视让他感觉很不舒服，总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阴冷感。

于是崔意清眉修长，轻眺了一眼戴修问道：“戴先生好像认识我？”

戴修先是摇头，后又点头：“认识，也不认识……”

戴修的回答云里雾里，这让苏秦顿觉疑惑的看了一眼崔意，只见后者悠然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你说你叫崔意？”

“刚才已经介绍过了。”崔意皱了皱眉。

崔意觉得人与人相处第一感觉非常重要。倘若对方能给你如沐春风的感觉，那就说明可以深交，相反的，如果第一感觉非常糟糕的话就说明对方身上有某点特质很让你生厌，显然，现在的戴修就是如此。

虽然崔意不清楚原因是何，但总能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敌意。

戴修摆正身体对着崔意，嘴角噙了一丝笑意问道：“那这么说来，你是崔工旻的儿子喽？”

还不待崔意发声，戴蒙就已经气势汹汹的盯上了儿子，斥责道：“闭嘴！怎么说话呢？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和客人说话的？哪有直呼长辈名字的说法？”

戴修冷冷的看着戴蒙：“和客人当然要客气说话，可倘若是仇人呢？”

“放肆！”

戴蒙虎目圆睁的呵斥，兰德尔的火气也一下窜了起来，毕竟不给兄弟面子就是不给他面子，立刻反问道：“我看你年纪也不小，说话怎么就如此的虚头巴脑没有根据？今天你应该也只是第一次见他吧？”

戴修冷哼一声，一向被父亲宠溺惯了，他对戴蒙倒是丝毫不害怕，转头瞄了一眼兰德尔道：“难道我们家的南宋官窑青釉瓶，不是崔工旻偷的吗？”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其实戴修不说，在场所有人心里也都能知道崔意脑袋上顶着的事情，毕竟三年前瓶子被偷之事于他们内部也掀起过不小的波澜，只是事情过去那么久，也没有人愿意去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

更何况盗窃的是崔工旻，并不是崔意本人，父子关系也并不代表承袭关系。

众人面色尴尬的看着崔意，苏秦此时也和兰德尔一样甚觉气愤，当着这么多人说这种话，不就是明摆着找事？当即不悦道：“瓶子不还在你们家吗？又不是真的丢了，再说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你还用得着这样记仇？”

戴修哈哈一笑，饶有兴致的盯着苏秦道：“你故意杀人，但对方却没被你杀死，你是不是也可以说，「我又没杀死你，用的着这样记仇？」，没想到苏警官身为人民公安，也是如此的不分是非黑白？”

苏秦被噎了一句，正当考虑该如何回击时却被崔意制止，他摆了摆手肃然说道：“我今日来此，却是正为此事。”

“怎么？你来替父道歉？”

“戴修！”戴蒙狠狠瞪了一眼儿子，“你给我闭嘴，在事情没有搞清楚前不要这样不讲情面！”

“什么不清楚？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戴修愠怒说道：“就是崔工旻偷走瓷器，妄图逃跑之时却被车撞死，要我说，这就叫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任凭戴修如何出言不逊，崔意面色却依旧沉稳，询问道：“如果只是单纯的瓷器失窃，我想应该还不至于让你对我父亲如此仇恨吧？”

“当然，你还算有些头脑！”

戴修环视了四周一圈，道出一段往事，继续说道：“三年前，我们家的产业出现了很大问题，资金流动一时非常紧张，本来南宋官窑青釉瓶是我爸最喜欢的一件文物，但为了筹措资金他还是不得不忍痛拍卖！可结果呢？真品变成赝品，最后还被人偷了！资金筹措的时间本就非常紧张，还出来这么一档子事，因为你爸的行为直接给我们带来极大的损失，哼，好在最后挺过来了，要不然崔工旻就是压死我们戴家的最后一根稻草，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闻言，崔意才明白了戴修的火气从何而来，不过这又让他心中的疑虑更添几分。

既然这件事给戴蒙带来这么大的伤害，为何他还愿意为父扫墓？

难道心中就没有一点怨恨存在吗？

而且从刚才见面到现在，戴蒙对自己竟然没有一点情绪，甚至于还有欣赏萌荫的态度在里面，这是为何？

于是崔意也不再理会戴修的咄咄逼人，直接向戴蒙问道：“所以我想问一下戴先生，当年这件事您知道些什么隐情在里面？为何每年都去给我父亲扫墓？”

在场众人皆是一楞，显然都不知道戴蒙扫墓的事情。

戴蒙叹了口气，既然话都说在这里，便也坦率说道：“崔意，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其实你爸和我关系一直不错，算是多年的老友了，而且，我当初之所以选择去天元拍卖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你父亲的这一层关系在。”

“三年前瓷器丢失这件事确实出乎所有人意料，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但是老崔的人品我知道，他在这行摸爬滚打多年，本身还是一名经验非常丰富的文物修复师，是一个实打实的是个老手艺人了，所以我觉得老崔绝不会脏自己的手去偷窃文物！毕竟，一个爱惜文物超过自己性命的人，心眼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戴修当即反驳道：“可事实就是，他确实做出这件事了！”

戴蒙摇头，出声说道：“是不是他做的，我认为尚且从疑，但即便是他偷了，我也相信一定是被逼无奈，有什么苦衷在里面！”

戴修对自己父亲的愚信很是无奈，说道：“警方的调查结果还能出错？我能理解爸您的心思，毕竟是老朋友嘛！但有些时候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可能完全看穿一个人！”

“有件事，你们都不知道！”戴蒙忽然说，他捋了捋丸子头，神色微漾的说道：“老崔在发生车祸前，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苏秦心里一颤，连忙问道：“他给你打电话说什么了？”

“本来这件事老崔不准我说，要求务必保密，但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三年，说与不说倒无所谓。”

戴蒙拿起面前的清茶灌了一口,继续说道：“三年前，就在发生车祸的那天下午我在家中接到电话，从电话里我能清楚的听到老崔语气很是急促，他给我说，让下午三点左右到天元集团等他，到时他会把失窃的南宋官窑青釉瓶完好无损的归还给我！在电话挂断之前，他还百般叮嘱我必须保密，告诉我说瓶子找回这件事只能是我和他两个人知道。”

“可瓶子还没到我手上，就收到了他发生车祸的消息……在后来的事情你也应该很清楚！随后警方介入调查，但奇怪的是，在疑点重查的情况下警方竟然草草就结案了？也并没有和我了解过任何情况！所以老崔给我打过电话这件事也就一直没其它人知道。”

戴蒙疑虑重重的说道：“虽然警方最后调查结果是老崔盗窃，但我却一点也不信！先不说我和他的交情，单单就他把瓶子还给我这个举动就很能说明问题！毕竟偷了瓷器就不会有送回来的道理，这显然不合常理对不对？”

说到这里，戴修和其他人虽然皱起眉头，但苏秦却是眉开眼笑起来，因为戴蒙所说正好和崔意的推理对上了号。

毕竟早在办公室的时候崔意就已经从现场痕迹判断出了崔工旻的驱车目的地——天元集团。

几家欢喜几家愁，此时戴蒙所说虽然和崔意的推理对上了号，但崔意本人却是显得更加忧虑起来，因为他发现越是深入的了解这件事，就越能发现更多谜团！

此行来之前的疑虑是戴蒙为何扫墓，可现在的疑虑非但未曾减少，反而还又多了一条！

父亲还给戴蒙瓷器的这件事为什么要让他保密？

让他保密又能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伴随着门外一阵低昂的摩托声，身着黑色皮衣皮裤的梅央雪冷酷离开，兰德尔从泳池站起，目送着她直到化为一颗黑点，方才擦了身子走进客厅。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兰德尔热情的拉着两名......

“八月六日晚，府安市第六中学一名女学生遇害，下体被凶残的歹徒剜去，截至目前，这已经是本市发生的第三起学生遇害事件，从作案手法来看与前两起案件高度一致，由此基本可以断定为同一人作案。”

“警方表示，因为此次连环杀人案间隔时间短，所以歹徒还存在相当大的可能继续作案，在此提醒广大家长，一定要切实注意自家孩子出行安全，尽量避免夜晚出行或夜不归宿。”

咔啪！

电视画面黑屏，主持人那幅颇为凝重的俏脸便在众人眼帘消失。

“都看到没有？这三起案件不仅受到社会各界广泛关注，还引起了学生和家长群体的极大恐慌！刚刚上级领导下了命令，要求我们必须赶在24小时之内破案！”

府安市廊川分局局长丁一夫忧色难掩，一丝不苟的背头下面两道烦懑目光正从众人脸上快速掠过，继续说道：“尽快破案，这不仅关乎廊川区广大学子的安全，更关乎我们廊川分局向外宣示打击犯罪的决心和稳固治安的信心！事关重大，大家伙都说一说吧，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刑侦支队副支队长李骜抓了抓茂密的黑发，无奈分析道：“每一位受害学生的人际关系都调查过，都只是普通的中学学生，别说杀人剜肉的仇家，就连红过脸吵过架的人都没有！更重要的是，三个受害者因为所处学校不同，所以之间也没有重合的交际圈。结合这两点来看，我觉得这次连环杀人案就应该只是单纯的报复社会。”

李骜不仅是廊川分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更是一位颇具办案经验的老刑警，所以他做出的判断还是很有信服力。

副局长高深双眉微拧，一边思考，一边说道：“凶手专挑晚上行凶作案，所以既没有目击证人，监控摄像头也没能拍下清晰的画面，如果确实如李队长所说，那我们接下来排查凶手的线索也就只剩下监控录像上留下的那个模糊背影了。”

高深言停，众人愁色更是浓郁几分，毕竟线索越少破案的难度就越大，倘若这次连环杀人案迟迟不能告破，那他们在座的每一位都将承受不小压力。

“不，我觉得还有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法医科科长宁芫看起来倒没有太多忧闷之情，她停下奋笔疾书的动作后拿起笔记本念道：“经过检查，我发现三名被害者身上都有一些共同特征。第一，全身上下都只有十七处刀伤。第二，致命伤都是心脏，一刀毙命。第三，三名受害女学生的下体都被歹徒剜去，切口均匀利落，各部分骨骼并没有受多大破坏，由此可以看出，凶手对于解剖方面可能有过涉猎。”

宁芫合上笔记本，目光清冷的看着李骜，她觉得这个尸检结果对案情进展应该会有不小帮助。

李骜目光沉沉，仔细咀嚼着仅有的线索，片刻后出声说道：“那结合尸检结果和监控录像来说，这个犯罪嫌疑人目前的大概侧写就是：男，骑一辆红色摩托车，身着黑色运动服，对于十七这个数字有些特别的执念，另外，就是具备一定的解剖能力。”

“外在刻画还是太少了！”高深摇了摇头，两条强健的胳膊环抱于胸，靠在椅背上叹息道：“符合这些特征的廊川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仅靠这些条件根本找不出来，我们还需要更多特征来缩小排查范围。”

没说几句，案件又似陷入泥潭般没了进展，虽说在座每一个人都在竭力思考，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提炼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可无奈案件本身还是过于简单，并没有留给他们更多线索去深挖细究。

丁一夫沉吟片刻，忽然发现会议室内好像少了一个重要人物，当即出声问道：“苏秦她人呢？”

咣！

会议室的门被大力推开。

一身警服英姿飒爽的苏秦大步迈进，说话又快又急：“第一，现在案子已经发生，在歹徒明显还有继续作案的可能性下我们首要工作应该是防患于未然，在各个学校周围布控警力确保学生安全，防止第四条人命出现，同时，这样做也能最大程度降低学生和家长的恐慌情绪。”

“第二，从现在起，安排警力在学校周围各个路口检查所有骑红色摩托车的驾驶员，一旦发现身上有管制刀具就立刻进行调查。虽说穿黑色运动服、驾驶红色摩托车的人有很多，但只要将范围缩小到学校周围，并且在夜晚这个时间段下的话，那同时符合这两特征的人就并不会太多。”

“第三，我认为凶手不是报复社会，他所针对的其实就是三位被害者，所以，我建议对三名学生再次进行详细调查，并将调查重点放在校外关系上。”

“......”

一刹那间，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不知道是被苏秦的气势所压迫，还是被她逻辑缜密的处理方式所震撼。

大家都还在理清线头，还在考虑怎么入手解决案件，她就已经分析出了这么多关键问题？

而且更让所有人感到惊奇的是，以往苏秦虽然也聪明干练，但并没有敏锐机警到这种地步啊？这还是以前的那个苏秦吗？

众人各怀心思，唯独李骜皱起了眉头，毕竟他才刚刚推测出报复社会的结论，竟转眼间就被苏秦这般毫不留面的当众推翻！

这般不将像自己放在眼里，特立独行的模样属实令李骜下不来台，立刻瓮声说道：“你凭什么说凶手所针对的就是三位被害者？而不是无差别的报复社会？”

苏秦长发飘飘，神态依然倨傲，似乎早料到对方的反驳之词，便唇角微启徐徐说道：“从目前来看，凶手只对女学生下手，并且三次都剜掉了下体，刀伤也是固定的十七处。从心里角度来分析，这些特定的行凶特征其实都是他内心阴暗的侧写，换句话说，这三处特征就是他的杀人动机。有了这个大前提在，就直接表明凶手不是无差别的杀人报复，而应该是这三个被害者刚好触及到了凶手心里某些不为人知的痛处，所以才导致其痛下狠手。”

李骜冷笑一声，再次反驳道：“可我们已经从三位被害者的父母那里调查过校外关系，三名学生都生活简单，交际不多，校外更是没多少社交！你也知道，现在凶手作案时间间隔极短，如果按你这种或者缓慢、或者错误的方向调查，那还没等查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第四个被害者就出现了！”

“所以为了抓紧时间破案，我们分三路调查。”

“什么意思？”高深不解。

苏秦挪步轻移，直接坐到了李骜正对面，咄咄逼人的解释道：“正如李队长所说，凶手作案的时间间隔极短，但只要我们细想一下，便不难从这个细节看出很多东西。”

“作案时间短，首先说明凶手积怨难平，急于宣泄心中的不满，所以第二方面要调查的就是警局最近有没有接到什么关于校园暴力或者欺凌的案子，同时也要查查法院最近有什么判决争议的案子。”

“其次，作案时间短还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凶手对于行凶目标已经有了非常清晰的认识，换句话说，就是他知道自己要杀谁，也知道目标的具体活动路线和时间！因为只有掌握这两点，凶手才能做到在这么短时间内连续杀人并逃脱。”

“因此，我们第三方面要查的就是三位被害者的时间重合点，看她们生前有没有共同去过一个地方，或者共同见过一个人，如果有，大概率就是凶手。”

丁一夫表情微僵，大脑中的迷雾似乎随着苏秦的话有了渐渐散开的趋势，一时之间对于她对李骜这般不讲情面的做法竟也没了情绪。

高深双目有神，情绪高昂，他感觉自己已经从一堆乱麻之中找到线头，只要顺着这个线头往出拉，就一定能在24小时之内破案，当即一拍桌子夸赞道：“不愧是苏队长，抽丝剥茧，拂尘见金，一下子就找到了案子的关键点！”

苏秦有理有据，逻辑清晰，李骜挑了挑眉终究还是无话可说，可被当众打脸的事又不太能顺的下气，只好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希望你没指错方向，耽误我们宝贵的破案时间。”

苏秦睫毛微垂，视线落在丁一夫的眼睛上后潇洒干练的说道：“我是支队长，侦破案件的责任就在我身上，如果我刚好不能在24小时之内破案，那到时候上面追责下来我愿承担一切。”

话锋一转，苏秦又恢复了刚才倨傲的态度看向李骜，辞锋锐利的说道：“到时候，麻烦李队长一定投出你那宝贵的一票！”

说罢，苏秦转身就走，那般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模样好像一记耳光，狠狠煽在了李骜的老脸之上，令他面红耳赤难堪至极……

……

噔噔蹬！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办公室门就被苏秦的忠实小跟班凌晨女士大力推开。

“苏队长，有人找你。”凌晨面色红润，额前的几缕秀发都被汗水牢牢沾在额头。

苏秦正在电脑屏幕上阅读一份邮件，在见到凌晨进门后不慌不忙的关掉页面，旋即抬起下巴不着痕迹的点了点门，开口说道：“火烧屁股了这么着急？这门它之所以关着，就是希望你进来的时候能敲一敲。”

凌晨尴尬的挠了挠头，点头应道：“好，我下次一定注意。”

“说吧，谁找我？”

“这是他的名片。”凌晨把攥在手心的一张白色卡纸递给苏秦，紧接说道：“他人就在楼下。”

白色卡纸简简单单，苏秦正反两面翻过一看，发现除了手写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外再什么都没有，不过即便如此，她的眼球还是被名片上两个娟秀小字所牢牢吸引。

“崔……意。”

凌晨从苏秦的办公桌上抽了两张纸巾，把额头汗水全部擦去，有些惊奇的出声说道：“他说可以帮我们找到凶手。”

苏秦柳眉微拢，倒也看不出是喜是忧，把名片放进抽屉后说道：“快去，把他请上来！”

“等一等，还是我自己去吧！”亲自出迎，更能体现出对人才的尊重。

苏秦站起身来就要出门，可走到一半又忽然停下脚步，像是想起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冲着凌晨发问：“他多大年纪了？是男是女？”

“呃……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年龄大概有二十七八岁吧……”

闻言，苏秦又相当利落的转身回到办公桌前稳稳坐下，拿出镜子拿出气垫，补了一个完美的妆容后又涂上口红，直到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又重焕光彩变得美艳无比时，才再度起身向外走去。

“女人在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完美的状态，尤其在男人面前。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见自己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所以一定要时刻为第一次做好准备！”苏秦不仅在工作上为凌晨传授经验，生活上的细枝末节也毫不吝啬。

凌晨一脸笃信的点点头并立刻拿出随身笔记本做好记录，苏秦性格直率，办案机警，凌晨觉得自己刚毕业工作，所以什么东西都一定要向前辈学习。

二人下了楼，走到门口时发现一道笔直的身影早已等候多时。

男子下身是一条天蓝色的牛仔裤，上半身的白色短袖外搭了一件青灰色外衣，一头利落短发，棱骨分明，苏秦觉得他模样虽然谈不上俊秀，但却长得很有亲和力，是能让人一眼看去就心生好感的类型。

不过苏秦还发现，男子身高虽然不矮，但却总给她一种种柔柔弱弱的感觉，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

“你好，崔意？”苏秦伸出如羊脂般温润的右手。

“正是！”二人双手一触即分，生为一个男人，崔意甚至比苏秦退的还要快些，好像生怕她手上有什么细菌病毒传染过来。

见状，苏秦墨眸微漾，仔细一想，自己刚才补妆了啊？难道我这么没有吸引力？

崔意轻轻一笑，温声说道：“苏队长不必介意，在我见过的女人里你无疑是最漂亮的，只不过我有些轻微的洁癖罢了。”

闻言，苏秦美目微睁，有些尴尬，他想不通对方怎么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心思？

但苏秦性格一向大大咧咧，所以羞涩的情绪还并未蔓延就已经消弭逸散，红润的肌肤很快褪去，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想法？”

“察言观色，作出分析，要知道每一个人的行为动作都不是空穴来风，皆是源于心里映射，所以很多时候，你一个不太注意的细微动作就会出卖自己。”崔意声音温润的回答，嘴角始终保持着谦谦笑容。

苏秦心里还有很多问题，但见四周人来人往总归不太方便，于是朝着楼梯伸出右手客气说道：“崔先生，方便的话上楼坐坐？”

崔意四周瞄了一眼，答应道：“好。”

跟着苏秦的步伐三人向二楼走去，凌晨方走几步就收到苏秦眼神示意，随即率先向办公室而去，在崔意踏入办公室的时候，前者便已经泡了两杯热气弥漫的咖啡等在那里。

“崔先生，请坐。”苏秦指了指沙发，与其相对而坐，紧接看了凌晨一眼说道：“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些事情要和崔先生商量。”

“好的。”凌晨转身出门，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将门关上。

崔意搓了搓手，时值初秋，虽说天气渐凉，但也绝不能当的上寒冷二字，但他却似乎有些畏寒，总是不由自主的拉严上衣，缩手缩脚，在长呼一口气后，方才缓缓说道：“关于我对案子的思路已经从邮件上发给你，会上其他人有没有什么不同看法？”

对方敞言直说的挑明身份，苏秦这才确认发给自己署名崔意的邮件就是他本人，于是脆声回道：“按照先生的想法，我在会上一五一十全部说了，你的判断细腻，心思揣摩也很到位，所以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可以质疑反驳的地方。”

崔意嗯了一声，看了看苏秦欲言又止的模样笑着问道：“你是想问我到底是谁吧？为什么要帮你侦破案子？”

“没错。”苏秦直了直身，坦白说道：“普通人是不会有这样敏锐的嗅觉，你也干过这一行？”

崔意点点头，望着挂在墙壁上的警徽悠悠说道：“以前是，现在不是了！所以我帮你，只是出于与生俱来的正义感。”

苏秦笑意弥漫，一双灵气逼人的眼睛勾勒出完美的月牙形，出声说道：“如果是这样，你直接用邮件发给我就行，何必劳烦自己跑到这里？”

见苏秦并不相信自己的玩笑之语，崔意和煦一笑，端起咖啡捧在手心，也没有要喝的意思，似乎只是单纯喜欢杯身上那温暖的感觉，出言说道：“没错，我确实需要报酬。”

苏秦爽朗一笑：“当然，我们可以给你报酬，如果按你所说当真抓到歹徒，我会专门向上边申请一批奖金送给先生。”

“我不要钱。”崔意瞬间拒绝。

苏秦错愕，出言问道：“那你要什么？”

“我要三年前，崔工旻的案卷资料。”

崔意笑意渐敛，目光从杯口的氤氲白气缓缓移动到苏秦俏脸之上，他能清楚看到对方表情从疑惑到震惊。

苏秦沉默了好半晌，方才开口问道：“崔意……确实是这名字，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原来你就是三年前从府安市局离职的崔意？”

崔意身体前倾，鼻间总能若有若无的嗅到苏秦身上散发出来的迷人香味，出声问道：“你，听说过我的故事？”

“你的身上，写满了故事！我是在你离职后才任的支队长职位，所以听说过你的事迹，听说你在的时候，市局破案率一直在全国名列前茅。正常情况下，每个公安局都会有大量悬案积案，但府安市局却非常的少，而这些都得益于你出神入化的刑侦手段。你的名气越来越大，甚至于省上的专案组和跨省联合的案子都要请你参加，这样一尊警界大神，我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想不到，这种人物竟然真的出现在了面前！”

说到这里苏秦顿了一下，旋即补充说道：“不过听说，三年前你突然离职就是因为崔工旻的案子？你也姓崔，他是你的？”

崔意轻叹一声，起身走到窗口望着天空，眼看天角云卷云舒，出声说道：“你猜的没错，崔工旻是我父亲。当年这个案子介于我敏感的身份需要避嫌没有参与，所以我就选择辞职自查，只是后来因为身体原因，还没一点进展就出国看病去了。”

崔意转身盯着苏秦问道：“他的案子我有些疑问，所以想看看卷宗资料，你可以帮我借阅出来吗？”

“你也知道刑事卷宗的保密性，除了办案人员和委托律师外其他人都没有权限借阅。”苏秦思忖片刻，犹豫说道：“不过……这次案件要能侦破，我会把你的功劳汇报给丁局长，再看他答应不答应。”

崔意淡笑一声，终于把手上的咖啡放在嘴唇抿了一口，讽刺说道：“丁一夫么？当年我父亲的案子本就是他一手定性，又怎么会允许我翻案重查。”

苏秦并不清楚这起案件，踌躇问道：“你父亲，现在哪里？”

“死了。”

崔意依旧是谦谦之风，只是在他平静的表情后面苏秦还是能捕捉到一丝伤感，清冷说道：“可即便如此，我也不能让这份冤屈随着他深埋黄土，这是孝道。”

“刑事旧案要想推翻需要强有力的证据，如果这次连环杀人案能按时告破，案卷资料我去查阅，我可以帮你重查一次，这既是给你的报酬，同时也是正儿八经作为警察与生俱来的正义感。”苏秦打趣道。

“你相信我？”崔意有些惊讶，毕竟苏秦这是第一次见到自己，不知根知底，也不怕自己骗她？

“当然相信。

崔意放下手机，面无波澜的说道：“兰德尔，停下车。”

闻言，兰德尔看着后视镜中的崔意问道：“你要上厕所？”

“嗯，靠边停一下。”崔意说话之时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龙七，见他脸上好像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出声继续问道：“龙七先生上不上厕所？”

“我不去，我在车上等你们。”龙七嘿嘿一笑，只是这个笑容在现在的崔意看来显得十分虚伪。

兰德尔慢慢靠近里道边缘停下，然后崔意推门下车的时候说道：“你来给我打打伞。”

“我靠，你这是完全把我当司机了？上厕所还要专人打伞？”兰德尔表示抗议。

苏秦见状赶忙说道：“雨下的这么大，你不帮他打伞难道我去？”

“好好好我去。”苏秦都这么说了，兰德尔只好嘴上骂骂咧咧的拿着把伞向崔意走去。

两人一起走到树丛里面，等完全看不到车影之后崔意才赶忙凑到兰德尔耳旁说道：“回去之后这样做……”

崔意叽里呱啦说了一阵，兰德尔却猛然睁大眼睛，英俊的脸庞微微有些扭曲，出声问答：“可行吗？会不会有点危险？”

“你要么相信我，要么等死。”崔意耸了耸肩。

“为什么不让苏秦也下车？我们不能直接跑路？”

“你是不是傻？两条腿能跑过车轱辘？”崔意感觉脑袋疼。

“那，那我们掉头回去不行吗？”兰德尔试图为自己的智商找回面子。

“怎么可能？只要我们一表现出退缩的情绪对方必然就会产生怀疑，他有枪指着我们脑袋怎么办？而且前有拦路虎，后必恶狼追，我猜那辆帕萨特压根没坏，也许不久就会从我们后面追上来，腹背受敌太过危险，我们还不如主动出击，只针对拦路虎！”

兰德尔纠结片刻也没想出更好的应对之策，叹气连连，只得答应崔意。

回到车上，崔意发现前面的那辆车越来越近，按照这个速度下去，估计再有一两分钟就能相遇，心里一沉，按着计划出声说道：“龙七，看到前面那辆车没有？”

龙七挑了挑眉，不太明白崔意什么意思，回答道：“看到了，怎么？”

“如果他拦在路中央，你说我们还能不能过得去？”

龙七心里一紧，隐隐有些预感，对方好像看穿了自己的计划，于是试探般的反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一直断断续续的看手机定位，就是在给这辆车实时发送位置吧？”

说到这里，龙七瞳孔陡然一缩，立刻确定了自己猜想，当下也不再伪装，冷声问道：“这么说，你都知道了？”

崔意悠悠说道：“当然，劫匪龙七先生！”

龙七一开始有些吃惊，不过转念一想，他就算看出来又能怎么样？现在一切都按着既定计划进行，只要自己队友将车拦在路中央，他们还能插上翅膀飞走不成？

于是龙七老僧入定般靠在椅背，看着队友越来越近的车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太不注意细节！”崔意嘴上说着，眼神却紧紧盯着前车目估距离，解释道：“你先拿手电筒查看车内情况，又不认识红玛瑙成色，其次腿部的泥点也不处理，更重要的是，上车之前你还多举一次的用手电筒照了照车，在我看来，那是你在给躲到树林里的伙伴传递信息吧？潜台词就是‘发现目标，开始行动’这些吧？”

“可这些并不能让你怀疑我的身份，最多只是可疑而已，你凭什么能确定我是劫匪？”龙七有些不太相信。

“其实有一件事你不知道，我们刚刚接到电话，说在禹山附近有珠宝通缉犯出没，在他身上就有一串红色玛瑙项链，而你身上刚好也有一条，这太巧合了吧？我想你的这条链子应该是抢来的，连带的，还有其它赃物？如果是这样，那你裤腿的泥点就应该是在扭打追击的时候造成的。”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能猜出来。”龙七哈哈一笑，大声说道：“你猜的确实不错，我们刚刚处理掉戴红色玛瑙项链的这小子，你说他是珠宝通缉犯我倒不知道，不过他胆子确实不小，敢跑过来逼停我们抢车，你说是不是找死？”

“你们把他杀了？”苏秦一惊。

“你觉得呢？”龙七冲着苏秦笑得灿烂，眼里淫色再也没有丝毫遮拦，这般姿色绝伦的佳人当真是让他垂涎三尺，出声问道：“美人也不必害怕，我们一般情况下劫财劫色但不劫命，尤其像你这般的大美人，到时候我们一定会小心怜惜。”

“哼，你知道我的身份后恐怕就没那么想了吧？”苏秦怒气凛然的说道。

龙七哑然一笑道：“身份？在这山里你是什么身份都不好使！”

“他估计知道自己被人举报，所以匆忙逃跑之下才会来抢你们的车，只是运气不好，恰巧是盗贼遇上杀人犯，上演了一出黑吃黑的戏码罢。”崔意也不理会龙七嚣张的态度，自顾自的继续问道：“那辆帕萨特没坏吧？”

“当然没坏。”龙七看了看手机时间，露出一口大黄牙道：“估摸着这会儿时间就追上来了，我对这段路还是比较熟悉，再往前走一点就是禹山盘山道最窄的一段，到时候前后夹击，你们跑不了的。”

龙七得意洋洋的看着前方来车，一脸可惜的说道：“本来我们只是有点事去一趟草碧村，并不想半路接外单，只怪你们和这个盗贼命不好，刚巧不巧和我们撞一起！诺，前面这辆车你也看到了？这车本来都快到地方了，又因为你们折回来，这多出来油费你们可得报销啊……”

“你们这车我一看就不便宜！”龙七又看了一眼兰德尔，满眼贪婪的说道：“再看看这位老板，衣着不凡，举止阔绰，我虽不识珠宝古玩，但对奢侈品还是颇为了解！据我观察，这一身行头加这块儿手表，没百八十万下不来吧？”

“哎！错了错了！”兰德尔紧紧盯着前方来车，在他额头还有着细密的汗珠流下来，但嘴上却依旧不饶人的说道：“什么百八十万，你识货个屁！老子这一块儿表就值三百万！限量版知不知道？”

龙七一愣。

“……”苏秦有些头疼。

这人该不是个傻子吧？人家都抢劫上门了，你还在这里炫富？

合适吗？

生怕人家不动心，取消这单生意是不是？

猪队友啊！

苏秦头疼，崔意却是表现的云淡风轻，无关其它，单纯只是————习惯了……

“你在质疑我的专业？”龙七问道。

“你专业确实不行！”

兰德尔脚下抖着，嘴上说着：“不是我说，你细细想一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出去抢劫，倘若连哪个值钱哪个不值钱都看不出来的话，还怎么下手，对不对？我知道你们抢劫也是高危行业，冒着这么大风险出去干生意，最后抢个平多多版限量手表回来，你说这人该有多揪心？”

“……”龙七眼皮一抖，看了眼崔意。

“他说的在理。”崔意点头。

“……”

龙七感觉自己的职业没有被得到尊重，怒声说道：“我是来抢劫的，不是听你们说教，搞清楚自己的位置好吗？”

“那你想怎么样？”兰德尔眼看前车就要驶来，大声吼道。

“停车！”龙七命令道。

“别停，兰德尔就是现在！撞上去！”崔意并不理会龙七的态度，瞅准间距就是一声令下。

闻言，兰德尔立刻猛踩油门，悍不畏死的向前方冲去，没有丝毫犹豫！

“减速！这里道路蜿蜒曲折，地面湿滑，你们是想找死吗？”龙七见状顿时慌了，现在看去两车距离不过一百米左右，按这种速度撞上去，必定是车毁人亡！

或者是自己同伙被撞下山崖，或者是自己这辆车被撞下山崖，可无论是哪辆车失事，都不是自己想见到的结果！

自己只是想劫财，并不想送命！

“停车！快停车！找死啊你们！”龙七目眦尽裂，怒声咆哮，说话之时已经从腰部掏出一把明晃晃的手枪对准兰德尔脑袋。

“我命令你停车！”龙七高声呵斥！

兰德尔能够感觉到在自己太阳穴的位置传来一股冰冷的金属质感，他虽然汗流浃背，肉跳心惊，但脚下的油门却还是没有丝毫起伏。

因为他相信崔意的判断一定没错！

生死之交，大概就是这种毫无迟疑的信任。

苏秦冷眸凝结，似有一层冰冷的雾气萦绕不散，她的心中也不平静，但至少从外表看来远比兰德尔平静许多。

银色汽车的光头驾驶员张大嘴巴，一脸惊恐的握着方向盘吼叫道：“大哥！要，要撞上来了！”

坐在副驾的刀疤男子双眼眯起，神色凶残的看着雷克萨斯极速逼近，他现在已经能够通过挡风玻璃清楚的看到龙七手里的银色手枪，咬着牙根说道：“没事，龙七可以逼停他们！”

“不不不！他们越来越近了！大哥！”

光头男子右脚放在刹车上，时刻准备着踩下去，大声吼道：“大哥，他，他，他们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啊！要撞一起了！！！”

两车越来越近，崔意的车确实如光头所说没有丝毫停滞的趋势，这般架势看起来颇有一副同归于尽的势头。

龙七冷汗直流，整个人因为恐惧已经接近疯狂，哇哇直叫道：“停车停车停车！我开枪了！”

崔意冷笑连连，目光如电般盯着龙七警告道：“你杀了他结局也不会改变，这点距离还是会狠狠撞上去，到时候没人驾驶会车辆失控，那时恐怕比现在撞的还要惨烈！”

“我不管！停车停车！”

龙七显然已经没有余力去思考更多，只是一个劲要求着停车，崔意看他手指力度，恐怕兰德尔再不停车，就会真的开枪！

可眼看前车依旧势头不停，并没有率先退缩的征兆，这让崔意紧握的双手一时颤抖起来。

“大哥，真的要撞了！”光头男子央求的看着刀疤男！

“可恶！真是不想活了！”刀疤男子牙齿快咬出血来，方才万分难决的喊道：“刹车!”

嗞——

一声尖锐的摩擦声。

虽然光头男子已经及时踩了刹车，可银色汽车还是由于惯性不受控制的向前滑去，车身一百八十度大旋转，车头撞向山腹，车尾则是不受控制的向兰德尔撞去！

眼见银色车尾在龙七瞳孔中的倒影越来越大，他姿态疯狂的就要扣下扳机，大声叫道：“停——”

崔意眉角一跳，松气说道：“现在让你知道车里拿枪可是个不好的习惯！兰德尔，刹车！”

“好！”兰德尔双手握紧方向盘直直撞出，脚下刹车用力一踩，雷克萨斯携带雷霆之力狠狠撞在银色车屁股上。

突如其来的惯性让所有人都向前一倾，龙七额头狠狠撞在挡风玻璃之上，手枪也顺势滑出一起撞向挡风玻璃，又被一股大力反弹最终落到后座之上！

因为崔意心中早有防备，所以能比龙七更早恢复平衡，虽然还是摔了一下，将右肘位置擦伤许多，但还是按照计划将银色手枪稳稳握在手中。

“你输了！”崔意气喘吁吁，拿着手枪对准龙七。

转瞬之间，攻守之势异也。


啪！

手枪落地，佟磊浓重的一声叹息后举起双手。

“呼……”

见状，苏秦心里的石头顿时落地，然后掏出手铐干脆利落的铐住佟磊，收起地上的枪后瞪了一眼佟磊道：“你上当了！看看你背后的是一把什么枪吧！”

佟磊转身，映入眼帘的却是崔意戏谑的眼神，和手里的一把「手枪」，在他看来，这倒也确实是一把名副其实的手枪。

只是太过于侮辱人！

“没想到吧？”崔意放下右手装进裤兜，但是他额头间的微微冷汗显示着刚才也并不平静的内心。

佟磊青筋暴起，恼羞成怒，不过也属实无话可说，憋了半天没蹦出一个字。

“你为什么要杀思曼婷？又为什么要将她尸解送人？”现在尘埃落定，便有时间去考虑这些问题，崔意沉身站定，目光炯炯的盯着佟磊。

“杀了就是杀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哼！”佟磊怒气不消，并不想回答崔意问题。

其实关于这些问题崔意倒意兴阑珊，兴趣不大，他破获过太多案子，杀人的缘由也千奇百怪，但总也不是多么值得原谅，与其听了来气，倒不如不闻不问，这些答案自有警察回去笔录公开。

话题一转，崔意问出了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死亡笔记是你缝进死者腹部？”

对于这个问题佟磊倒是没有拒绝，轻飘飘道：“是我做的。”

“为什么？”

“交易而已。”

“和死亡笔记的主人交易？”崔意继续问道。

“没错，他帮我擒来思曼婷，我帮他把笔记缝进去，仅此而已。”

“他为什么要把笔记缝进去？”

“这我怎么知道？”

佟磊嚣张的撇撇嘴，继续说道：“我在死亡笔记论坛里看过很多他的事迹，感觉这个死神确实厉害，就想让他帮我杀个人，于是试着留了帖子，没想到还真有人匿名回复我，按着我提供的地点，他还确实把尸体送来了！”

“你意思是说，思曼婷是他杀的？”苏秦吃了一惊。

“是他杀的，我只是分尸缝书而已。”

崔意踌躇片刻，出声问道：“这个论坛你从哪来？一般正规网站绝对不会审核通过这种帖子，难不成……是深网？”

佟磊神色微动，也不回答，见状，崔意便知自己猜对了答案。

这种深网什么三教九流的内容都有，血腥屠杀，人口贩卖，军火交易，色情泛滥，杀人订单，所以佟磊能从上边找到这种交易，崔意也并不会觉得惊奇，甚至于他能做出这种暴力血腥的罪行，崔意也觉得大部分原因是受这些内容影响。

再据佟磊后面交代，他分尸现场倒确实是宿舍内部，虽说大部分痕迹都被清扫干净，但崔意还是能找到些许残余血迹。

下午回去以后，崔意才从苏秦口中得知，原来佟磊的杀人动机是因为思曼婷出轨。

思曼婷原来就是个风尘之人，佟磊叫她服务过一次，于是一见钟情产生爱意并开始疯狂追求。

因为思曼婷是一个嫌贫爱富的女人，所以佟磊就极尽所能的包装自己，前前后后借了几十万，信用卡都刷透支了，在他疯狂挥霍的这段时间里思曼婷还确实表现的非常爱他，但当其山穷水尽暴露出自己工地身份的时候思曼婷却毫不犹豫的甩身而走，还又开始从事色情行业捞钱！

这让佟磊人财两空，自然而然生了怒气歹意，于是就有了后面发生的事情————雇凶杀人，宿舍分尸。

做完这一切，他又在工地搜集了一部分袋子，靠着兼职送快递的快递车抛尸地窖，而之所以将各部分尸块送给别人，也是因为他太过于仇恨思曼婷的卖肉行为！

据苏秦所说，佟磊的原话是这样「既然她喜欢卖肉，贱弄自己，那我就帮她卖肉，死了也把她送给别人，只有这样，才能抒发穷尽我的深仇大恨！」

至此，这件案子完全收尾，只是唯一的问题像根鱼刺卡在苏秦喉咙让她难受至极，对于此，崔意却是表现得颇不在意，他经历的事情多了，很清楚这世界有太多事情不能做到十全十美，既然不能侦破，就只能闲置在那里，也许以后发生的某一件不起眼的事情，就能回过头来把这个疑问解释清楚，人生如戏，这谁又能说得准？

不过苏秦听了他这论调却头一次表示反对，认为任何事情都应该保持不服输的斗争精神，只要坚持不懈，就一定有希望解决，崔意闻言只是轻轻一笑，也不争辩，他知道苏秦的个性如此，这也算优点，倘若每一位警察都能像她这般保持一颗不服输，敢于和一切违法犯罪斗争的精神，那还何愁人民不能安居乐业？治安不能稳定有序？

正方辩手有理有据，反方辩手与世无争，这场辩论赛倒是早早落下帷幕，各自回家，各自找妈。

苏秦将车停在车库，按了七楼的电梯回家，刚一进家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顿时明白家里来了何人，拖鞋一换，大声喊道：“哥？嫂子？”

苏秦的嫂子秋意浓从厨房探出脑袋，态度亲昵的冲着苏秦打了个招呼，开着玩笑说道：“哎呀，我们的苏队长回来了？”

“哎呀嫂子你就不要打趣我了～”苏秦甜甜一笑脆声问道：“说正经的，你和我哥两个大忙人怎么今天有空来我这里？”

苏秦走进厨房，只见苏白衣正专心致志的做着晚餐，头也不回的说道：“前两天不是中秋节吗？你忙着办案，我也公司事情属实不少，所以一家人就没能坐在一块儿吃顿饭。今天趁着没事我跟你嫂子提前回来，一起补着过个中秋。”

秋意浓抓了把辣椒洒进锅里，转身看着苏秦满面笑容的补充道：“是啊，你最近案子多，你哥又因为之前投资的一家公司马上上市，确实忙的抽不开身，这一来二去，就把时间给耽搁了，你可不要记仇哦！”

苏秦清楚，苏白衣作为青风资本的总经理确实工作繁忙，一天到晚有着开不完的会议和见不完的领导，得空吃顿饭还得去和诸多资本大鳄应酬酒局！

他年纪不过三十五，苏秦却总觉得哥哥已经过上了五六十岁的生活，哪还有一点年轻人该有的活力和激情？

正常这个年纪应该是拼搏旅游健身文艺相结合的小资情调，绝不是每天出入上流社会的酒场会馆，苏秦暗叹一声，可怜苏白衣年纪轻轻，心就死了！

不过有弊就有利，苏白衣虽然生活繁忙，很少有属于自己的时间，但却拥有着常人奋斗一生都难以企及的成就和金钱，并且性格上也有同龄人无法比拟的稳重和智慧，这也是苏秦最佩服哥哥的一点。

不过，想起突然出现的崔意，苏秦却是愣了愣神，这个人似乎也同样具备着同龄人所没有的沉稳和智慧，只是不知道相比较哥哥，他们二人谁更聪明一些？

秋意浓见苏秦怔怔出神，在她眼前晃了晃手问道：“怎么不说话？真记仇了？”

苏秦赶忙回神，摆手否认道：“怎么会呢嫂子，哈哈哈！”

“没有就好，今天你哥亲自下厨，可是做了你最爱的爆炒小龙虾和香辣肥肠！怎么样，有没有流口水？”

苏秦凑过去一闻，顿时味蕾跳动起来，激动说道：“忙了一天还真有些饿，回到家还能吃到哥给我做的炒菜，真是太幸福太开心啦！”

苏秦说着抱上苏白衣并往他脸上亲了一口，挑衅的看着秋意浓问道：“不许吃醋哦嫂子？”

“胡闹。”秋意浓浅笑嫣然还未说话，苏白衣却率先出声，只是他虽然用词严厉，但声音却极其温和，显然并不是真的生气，“忙了一天了，快出去坐着休息会儿，饭好了我叫你。”

说罢，苏白衣又瞥了一眼秋意浓说道：“你也一样出去，我自己一个人能做好，不要忘了你有身孕，油烟味呛着怎么办？”

“呦呦呦好怕人，苏大老板开始赶人了，我们赶紧走。”秋意浓狡黠一笑，带着苏秦就向客厅走去。

见状，苏白衣无奈的叹了口气，在公司自己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甚至没有人敢直视自己，可一回家，却总被这两个活宝打趣挖苦，更关键的是，自己还毫无办法！

不过想是这么想，他却并没有感觉丝毫不悦，反而此刻嘴角还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容。

客厅沙发上两个女人相对而坐，秋意浓盯着苏秦白皙的脸庞惊声问道：“苏苏，你最近用什么牌子的护肤品了？怎么每天出去东奔西跑皮肤还能保持的这么好？”

“真的吗？”苏秦有些惊喜，嘻嘻一笑摸了摸脸蛋道：“我给你推荐一下，这是我朋友圈一个代购推我的！不过我觉得最主要原因还是我每天回家用丝瓜补水的结果！”

“真羡慕你能坚持下来，我做一个礼拜就懒得再贴了。”秋意浓惋惜的说。

两个人嘻嘻笑笑关系极好，一直在客厅说到晚饭上桌时方才停下口舌。

苏白衣厨艺确实精湛，七碟八碗满目琳琅，不仅看上去颜色鲜艳，卖相极好，就连味道也是香气四溢勾人神魄，苏秦还没动筷，闻着味就已经是垂涎三尺。

“我要吃了啊！”苏秦招呼一声，拿起筷子就夹了好几样菜品放入碗中，一一品尝过后顿时露出无比满足的神情，激动说道：“好吃，太好吃啦！”

见苏秦的开心的表情，苏白衣眉眼之间也溢出笑容，夹了一块儿排骨放到秋意浓碗里，出声问道：“今天又有案子，去北郊了？”

苏秦咬着一块儿肥肠抬起脑袋，看着苏白衣俊朗的外型惊讶说道：“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