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

“嫣儿，你意下如何?”宋夫人满含期待看向我。

“好。”我笑着应道。

我同意让宋圳纳张妍为妾了。

那日张妍从侧门被抬进府。

宋圳却是在我身边黏了一整日，他一句未提此事，却又句句都在道歉。

那日他时隔多年再次饮酒，他抱着我将头埋在我的肩颈，泪水沾湿我的衣衫，他一遍遍喊着:“嫣儿，嫣儿……”

嫣儿……

妍儿……

我分不清他是在喊我，还是在喊他的妍儿。

6.

张妍自从入府后，除去第二日的敬茶，我与她再无见面。

然而我却总碰见在府上玩闹的明朝。

明朝同他的名字一般，活泼明朗。

只是待我不同。

宋夫人坚决让人将明朝送到我身边抚养，纵使我百般阻扰，可明朝依然被送来了。

“讨厌鬼，都怪你，才让我和母亲无家可归，是你抢走了父亲，夺走了母亲的位置，我讨厌你！丑女人！”宋明朝朝我吼道。

“谁教你的这些话?”我耐下心让自己不要同孩子置气，却不得不深究这教他话的背后之人。

“我才不会告诉你！你永远都不会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是张妍！”

他奋力推了我一下，然后跑出院子。

我接连倒退，没想到一个孩子竟有这般力气。

此后这类事件频发不穷，我责罚他是被宋圳看见，宋圳将他护在身后，让我与他好好说理。

我无力再管，索性再也不管。

前几日，我在湖边小站，却被一股力道推下水，我下坠时顺手一抓将身后之人一同拖下。

坠落不过一瞬，我才发现身后之人是宋明朝。

随着扑通两声作响，身边的仆从纷纷呼救。

宋圳闻声赶来，他跃入湖中将宋明朝捞起，这时才发现我还未上岸。

他又下湖将我抱上岸，他似是有些好奇
耍吧。”我出言欲止住路管家。

可他非但没有停下还言:“二夫人就是太过仁慈，要是这孩童惊扰到您可怎么办，二夫人可否先行回清怡园，老奴稍后过来赔罪。”

我没有回房，而是跟着路管家一同前往找寻声音的来源，想到自己做的饮品也多，倒是可以分这孩子一份尝尝，夏日正阳里在此处玩怕是热坏了。

绕过两处拐角，竹林后的是那个叫宋明朝的男孩，旁边的亭苑中，宋圳独坐在那里望着那孩子，面带笑意。

“二爷，这，这……”路管家转头看向我，又蹙眉愧疚面向宋圳。

宋圳侧目看见了我，眸中闪过慌乱，连忙起身，向我走来:“嫣儿怎得突然回府上了，我本想与母亲说声，然后明日接你回来，没想到你竟也回来了。”

他使眼色让路管家将孩子带走，我却错开宋圳走向那孩子:“真可爱呀，你叫什么名字呀?今年几岁了?你父亲母亲怎么不在身边呢?”

宋明朝见我后面色不虞，却仍是答道:“我叫宋明朝，四岁，我爹……”

“他爹娘出了些事将他放在我这里看管，休要在顽皮，快回去避避暑去，瞧你跑的满头大汗。”

宋圳抢过他的话，摸着宋明朝的头将他带至路管家身边，吩咐道:“将他带下去歇息会。”

“哪家的孩子，竟也姓宋，是支系亲戚家的吗？”我明知故问道。

他支支吾吾:“是支系表哥侄子的孩子，你先前尚未见过，他家中出了些事，托我照看些时日。”

还是一样不会撒谎，他每次撒谎便喜欢疯狂眨眼。

我轻笑。

“是这样啊。”我没有继续追问，转言:“明日我们便搬回来吧。”

他环抱着我，轻吻我的额角应:“好，都听夫人的。”

5.

那日后，我二人相处如往常一样。

只是如今府上多了个孩子，府外多了个外室。

我知道这样的情况不会持续很久，母子怎会一直分离，就
如花的女子，是宋圳亲生儿子的母亲。

不是我。

我用袖子将泪抹干，生怕泪水滴落在册子上。

我已经不大记得那日我是怎样离开书房的了，只记得那日宋圳好似很晚才回来，又或是没有回来。

相伴数载，除去上一次，我从未怀疑过他，从未！

可撕开这番信任之下确实腐朽不堪，虫蚁滋生。

4.

原来那女子是张尚书外室的女儿，名张妍。

“果真是外室女，和她娘一样上不得台面，竟也做出如此不要脸面之事。”李沐嗤笑道。

“索性趁她们娘俩还没入府，你可得好好盘算盘算，钱财定是要多握些在自己手中……”

我听着李沐一番言论笑出声来，她真是和自己初见她时一般可爱直率。

只是，我要考虑的不是钱财。

而是自由。

我想我或许不能继续逃避问题了，终归是要面对的，不如早些看清，早些做决定。

与李沐分别后，我收拾东西回了宋府。

开门的路管家看见是我后陡然变了脸色:“二夫人怎回来了?”

“如今暑热，我来为母亲送些特制的饮品。”我答道。

往年也是我给府上调制冰饮，冰食，索性这次我便以此借口回来。

他身后几人见是我回来后匆忙行礼便慌乱跑走。

“二夫人可先随老奴先回清怡园，老夫人现在在小憩，待老夫人醒后老奴自来通禀。”

他引我前往我先前的住所。

一路上，奴仆见我后皆是慌张不已。

我虽知此事定有蹊跷，却不知究竟出了何事。

一只纸鸢忽而从我面前贴过。

“我的纸鸢！”少年清朗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想来又是仆从家不懂事的孩子在府上闹了，二夫人请稍等，老奴去将他赶走。”路管家拿起纸鸢便小跑往声音处赶去。

“路管家，无妨，就让孩子在此处玩
像内里腐败的果子迟早会渗出表皮。

我只是在等，等他的坦白，也等自己离开的机会。

夏末，宋圳带我去了我先前未能踏进的水芸苑。

只是夏花已落，只余残园。

宋圳面露愧色:“阿嫣我错了，我没想到这里的花已经开过了，待秋季我再带你来，原谅我这次吧。”

是啊，早就开过了，在园中花开最盛之时，他带着他的外室以及亲子在园中纵享亲子时光时，他可曾想起过我，答案可想而知。

“无妨，那便回去吧。”我累了，连笑意都快扯不出了。

和离书早在我第一次从水芸苑回来时我便拟好了，我虽知在此处需要宋圳亲自拟，但我依然在自己所写的和离书上签上了字。

但我始终没有说出和离二字。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胆怯，为何不肯将这破布揭开，揭开彼此丑陋的面容，又为何要在此虚与委蛇，同众人一起做戏。

如今的自己也同样令我作呕。

我想，若是五年前的我看见现在的我这副模样，定会怒斥现在的我没出息，窝囊废吧。

好在，他们倒也没让我等太久。

张妍进府前，宋夫人找到我，拉着我的手对我苦口婆心道:“嫣儿啊，母亲知道你与圳儿情真意切，只是人这一辈子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你没有子嗣，便失去了一件与圳儿加深情意的宝啊。”

“圳儿兴许还未告诉你，他先前因醉酒无意与张尚书之女有了纠缠，你莫要因此责怪他，摸着良心说，他待你已是捧在心尖上了。”

“他二人亦有了孩子，就是府上的明朝，孩子往后便记在你名下，往后几十年你也算是有了盼头，孩子母亲如今还在府外，总不好一直……”

宋夫人轻拍着我的手说了很久很久。

久到让我想起这些年的她待我其实并无多少苛责，虽是起初极力反对我进门，但在我真的成为宋家媳后，她允我非特殊日子皆可免除定省，偶尔在其他妯娌闹矛盾时，最先护着我
嫣儿一见到猫儿便开始止不住的打喷嚏，我才知晓原是嫣儿无法接触此类带毛的宠物，我和嫣儿一同将这狸花猫连着未送出的长毛狗一起托付给了隔壁六岁的小胖……”

“我好爱阿嫣！我终于娶到了阿嫣！她答应时我居然哭了，不知道阿嫣会不会私下嘲笑我，无论如何她已是我的妻，往后年年有她，月月有她，日日有她，我定会好好爱护她，爱护我二人的小家……”

……

此间种种大多都是宋圳与她的琐事与感悟，她边看泪已划过脸庞，嘴角也溢起笑容，直到她她看见那一篇起，扯起笑意的嘴角开始发痛。

“我对不起嫣儿，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多饮了几杯，否则我怎会将她当做嫣儿！我不敢告诉嫣儿，我已补偿她，望她能有自知之明，莫要多嘴叫嫣儿伤心难过，我此后定不饮酒了……”

好一个饮酒误事！果真是自古以来男人惹情债最好的借口！

他竟自欺欺人到将此等荒谬之事写进日记中。

那时他们成婚才一年，她对那一天已经印象不深刻了，只记得他似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再不饮酒。

如今想来甚是可笑。

“那人说她已经有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让她将孩子饮药流掉，但她不允，嫣儿怎么办？我与嫣儿都还未有孩子就先与旁人有了，若是嫣儿知道了定会离开我的……”

此后的日记中每十篇就有一篇关于她们母子二人的现状以及对我的愧疚言语。

然而后面却是变成抑制不住的对那母子的喜爱，常常提及。

“孩子叫宋明朝，明日朝阳……”

“阿朝会叫爹爹了……”

“阿朝说喜欢爹娘多多陪他……”

“妍儿今日有些不一样了……”

“阿朝四岁了，妍儿说想带阿朝一起去游玩……”

翻到近日的一篇，一张小象突然从夹缝中掉落，我控制不住手抖捡起。

小象上是那个叫妍儿的女子，是上次在园外看见的那个笑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