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小红会游泳，怎么会淹死呢？不光你不信，我们也不愿意相信，可这就是事实。”

这一番话使涂红的父亲冷静了下来，他收起了扭曲的表情，换上一副慈父的样子对我说：“孩子，你还是回去吧，早点忘掉他，好好读书吧。”

这个女人明显要更理智一些，有她在，我很难套出什么话来。我想了想，对涂红父亲说：“叔，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他没有拒绝我的要求，拉着我进了旁边一个屋子，关上门之后我发现这里是浴室，角落里放着一口浴缸。

“说吧。”他面无表情地说。

“你能不能告诉我涂红是怎么死的，我知道一定和你有关，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只是想让自己尽快放下她。”我用哀求的语气说——这些试探的话我原本是没有胆量说的，不过想到外面还站着如磐石一般可靠的刘痕，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你在说什么！”他咆哮着猛地推了我一下，把我推倒在身后的浴缸里，我摔坐在光滑的浴缸里一时无法起身，他又走上前按住我的头说：“你找死吗？”这时候女人也跑了过来，一脸惊讶地看着我们。

我在心里算了一下时间，从我进门大概已经过了十分钟，再有五分钟，刘痕就会冲进来，我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我必须问出点什么来。我恶狠狠地对他们说：“你们不告诉我，我也一定要查出来，否则誓死不休！”

涂红的父亲失去了主见，望向她的女人，我看到那女人仔细看着我，然后向她的男人点了一下头。

接着他们便一起冲了上来，男人骑到我身上，按住我的胳膊和腿，把我的头死死摁在浴缸底部，女人则打开了浴缸的进水阀门，我这时候才明白，他们竟想活活淹死我！

我感到极度恐惧，嘴里呜哇乱叫着，男人更加用力了，我的脸颊贴在浴缸底部几乎要被压碎了，身体奋力折腾却无济于事。不到一分钟，水就漫过了我的鼻子和眼睛。我隐约听到男人暴戾而愤恨的声音：“你不是想知道涂红是怎么死的吗，让我
的那大体老师的右手指甲上涂的那种颜色。我惊恐地问她：“你为什么涂这种指甲油？”

她回答说：“因为我叫涂红，所以我就涂粉红色的指甲油。”她这句玩笑并没有使我感到一丝轻松，反而使我更加恐慌。

到了三楼，我正准备继续往下走，她却突然说：“我要上个厕所。”

我的心里很不安，急切地想回到下面，推诿说：“我们先下去吧，到一楼再去厕所。”

“没关系，我很快的。”她说着挣脱了我的手，跑进了厕所。厕所就在楼梯口旁边，我也就没再阻拦，站在原地等她。

过了半分钟，从厕所里传来她的喊声：“我这里没有纸了，你帮我从男厕拿点纸过来吧！”男厕就在女厕旁边，我应了她一声，就走进男厕的洗手池边找纸。等我拿了纸出来后，再喊她，却得不到回应了。我站在女厕门口对着里面一遍遍喊：“小涂！涂红！”然而除了我自己森冷的回声之外，还是没有任何别的声响，正在这时，我又猛然听到那种怪异的“当！当！”声，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着实让我吓得不轻，那声音听起来就在我上方不远的地方，应该是在四楼或者五楼，比平时听到的都要响亮，它甚至把三楼和四楼之间的声控灯都震亮起来了。

我再也顾不上男女有别，冲进女厕所，边喊小涂的名字，边一个个打开里面厕所的门，所有的门都被打开了，还是没有发现她。楼上响亮的声音仿佛成了一种扰乱我心神的咒语，使我变得惊慌失措。我的胆小在这一刻表现得淋漓尽致，我不再管小涂，一个人跑出厕所，顺着楼梯就往二楼跑。当我下到了二楼，打算推开铁门继续往一楼跑的时候，竟忽然发现这道铁门被锁上了，我立刻从口袋里掏钥匙，翻了好几遍，发现钥匙不见了。就这样，我虽然人已下到了二楼，但是被堵在了楼梯口无法进入走廊，相当于被困在了三楼。

那怪异的声响突然停止了，我站在楼梯里沉思了十几分钟，觉得这蹊跷的事或许和小涂有关，但如果是她，那她的目的是什么呢？我又想到她那粉
p>我实在不愿相信站在我面前的涂红活生生的身体里装得却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但这却是对目前状况唯一合理的解释。我问她：“你是怎么死的？”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我们做个交易吧，如果你帮我查出来我是如何死的，我就把你的涂红还给你。”

“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完全不记得了”。

“你要我帮你，你总要给我点线索。”

“我叫涂红，家住圆子街45号，只有这些。”

“我可以不答应吗？”我试着试探她的底线。

“当然可以，我想你的涂红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如果她出了什么状况，那么你应该是最有嫌疑的人吧。”她似乎已经捏准了我的软肋。

我只好妥协，答应调查她的死因，临走的时候，她把钥匙还给我，说：“希望你凯旋，我的侦探先生，从明天起，我就把涂红还给你，有什么发现，记得来告诉她，在你没有查清楚之前，我会一直和她同在。”我又想起了涂红，自从她看了我那篇获奖的侦探小说，总是称呼我侦探先生，然而现实中的我，却根本没有当侦探的潜质，这一次，为了涂红，倒真的要做一次侦探了。

第二天我果然又见到了涂红，她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我问她昨夜去哪里了，她说在三楼上厕所的时候忽然晕倒了，早晨醒来的时候，就在一楼的计算机教室里了。

两天后的早晨，我去K楼开了门之后，便离开了学校，去了那个叫园子街的地方。园子街位于郊区，是个别墅区，整个城市百分之六十的富豪都住在这里。45号别墅位于一条小河旁边，我到那里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奥迪正从别墅里驶出来，我走上前拦住它。有一个保安立刻跑来制止我，车窗缓缓降下来之后，从右面伸出一个女人的脑袋——是一个戴着墨镜打扮得很漂亮的年轻女人。

“你有什么事？”她的声音冰冷且不善。<
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坐吧。”我坐下之后，他一直没有说话，直到手里那根烟烧到尽头，他才抬起了头，把烟摁灭，问我：“你最近在查那大体老师的事情？”

我有点惊讶，问：“你怎么知道？”

“你想干什么？”他盯着我问。

“我受人所托，想知道那女孩儿是怎么死的。”

“果然又是她，真是个让人头疼的女孩儿。”他似乎知道我说的是谁，但却丝毫没有害怕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他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我告诉你吧，我也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咱们学校的大体老师一直不够用，学校以往从医院拿遗体，都是要付钱的，并且还不一定能买到，但这次，第三医院的王副院长却主动找我说要无偿捐献一具遗体，就是前几天抬上去那女孩儿。不过他们医院的事我也管不着，手续都很全，死亡证明，家属签字都有，没人举报的话不会出什么事，我没理由不接受。女孩儿为什么死，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们医院开的死亡报告上写的是溺水窒息死亡。”

系主任的坦白，让我觉得他是一个可信任的人，他提供的信息以及他的身份，都可能对我有帮助。我站起身从他面前的烟盒里抽出两根烟，给他点上一根，又给我点上了一根，我们开始探讨这件事所有的可能性。

根据系主任的说法，以往学校从医院“拿”的大体老师，每个都要花费五到十万的费用，并且医院会摆出不情愿的姿态，让各个医学院来争抢，进而抬高价格。而这次，第三医院的王副院长，主动联系了系主任，说有家属委托他们把一具尸体无偿捐献给学校。虽说是家属委托捐献的，但这也大多只是说辞，平时各学院为了争名额，私底下都要拿钱的。这次是真的没收钱，系主任到医院签了手续，当天晚上王副院长就让他就把尸体拉回来了。王副院长这么做，说明他希望尽快把遗体交出去，并且不在乎这几万块钱。我和系主任对此有两种猜测：第一，医院在医治涂红的时候，由于过失导致了涂红死亡，所以他们急需把遗体处置掉，以免家属
容易会让涂红的父亲产生怀疑。进去之前，刘痕拉住我的胳膊，拿出一支录音笔，打开录音开关后塞进我的口袋里，认真地说：“我等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你若还没出来，我就进去。”从认识他那天起，他总是那么令我感动。

保安上次已经见过我，知道我的身份，便直接放我进去了，绕过了一个小花园和几个凉亭之后，我走进了涂红家的正厅。首先见到的是上次和涂红父亲一起的那个女人，她正对着一个铺满了大半个墙壁的液晶屏电视练习瑜伽，看到我之后她立刻从地毯上站了起来，严肃地质问我：“你怎么又来了？”

“我来找你们问一些涂红的事情。”我说。这时候涂红的父亲听到说话声从卧室走了出来，看到我也是很惊讶，说：“你来做什么？”

我想到他很有可能是杀害涂红的凶手，立刻紧张了起来，深吸了几口气平静之后说：“我想知道涂红是怎么溺水的，我知道她会游泳的。”说完这句话，我感到气氛马上凝重了起来，那女人皱起了眉头，涂红的父亲也走了过来，低声说：“你想干什么？”

我又像上次一样挤出两排眼泪，带着哭腔说：“我喜欢她这么久，她突然就死了，我只是想知道她怎么死的。”

“我说过了，她是溺水死亡的，这事情已经和你没关系了，你可以走了。”他开始下逐客令。

“不可能，涂红的遗体现在就在我们学校，如果你们不告诉我，我就请求我们医学院进行解刨化验，一定要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我摆出一副痛不欲生又坚决地样子，试图刺激他漏出一些马脚。

果然，他听到我的威胁后，立刻用更具威胁的语气说：“我警告你，涂红是我的女儿，她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是想找事，一定会付出代价。”

“再大的代价我也不怕，我会去找医院，找学校教授，一定要弄清事实。”我进一步刺激他。就在他濒临愤怒的时刻，那女人忽然走上前温柔地说：“小伙子，看得出你是真心喜欢我们家涂红，要是她还在，我一定支持你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