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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这两日，亲戚朋友都来劝我别跟周为墨离婚。

“妈，你别说了，我心意已决。当初你不是极力反对我们吗，现在为什么替他说话？”

“唉，妈放心不下你啊，小宝刚走，你又要离婚，今后的日子一个人咋过啊？妈心里难受啊。”

“他是不是去找你们了？”我一针见血。

电话那头沉默了。

“唉！他坐了几天几夜的车，到家门口跪着不起来，说他知道错了，他一定改。妈知道这么多年你不容易，但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要不还是给他一次机会？”

“我给过很多次机会了，我和他不可能了。”

“……那爸妈尊重你，要我们过去陪你吗？”

“不过了，放心吧妈，我没事，就快出院了。”

我爸妈年事已高，身体不好，又住在遥远的外地。

上次女儿葬礼上见到他们老泪纵横，我心中愧疚万分。

不该让她们晚年还承受如此痛苦。

我们的共同朋友也来劝我，说当初我们在一起时那么甜蜜幸福，是大家眼中的模范情侣，现在分开了实在太可惜。

还劝我是人都会犯错，知错能改就好。

看来周为墨为了留下我，给好多人打了电话，替他求情。

但爱情和婚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我不想再解释，于是把手机关机。

9

周为墨和他两个朋友把999朵玫瑰搬到我病房门口，玫瑰花太大，怎么都挤不进来。

其他病房里的人被吸引过来，在走道上起哄。

“哇塞，这么大一束花，这女人也太幸福了吧！”

“好羡慕啊！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收到这么多花。”

“同样是病人，人家命这么好呢，我家那个就是浪漫过敏。”

……

周为墨越过人群进到病房里，走到我床头。

他笑容满面，仿佛之前的争吵都没发生过，仿
哭了，我不想你哭。”他低下头。

“你这个毫无责任感，不知羞耻的男人，你不配当丈夫，不配当父亲。算我之前瞎了眼跟了你，我不想再见到你！就算全天下男人都死绝，我也不会要你！”我气得浑身颤抖。

“陈辰，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看，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排骨海带汤，还有你最爱吃的秋葵，糖醋小排……”

周为墨还在异想天开我能回心转意。

“出去！”

陆麟把周为墨推出房门。

“我不允许你再伤害陈辰。”

“你谁啊，管你什么事，那是我老婆，你别狗拿耗子好吗？”

“滚吧前夫哥，别丢人现眼了，这里没有你老婆。”

12

我无法再在这个城市生活下去，这里有太多的伤痛，我决定离开。

陆麟为了我辞去医院工作。

他本身家境就很好，工作也不是为了赚钱。

“你不用为了我……”

我话未说完。

“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我不能再让你跑了。”陆麟微笑。

我和陆麟散步，碰到刘青清带着东东，她蓬头垢面，穿着脏兮兮的连衣裙。

对东东又打又骂，全然没了在周为墨身旁那副娇滴滴的模样。

之前她全靠周为墨养着，东东的学费，他们的房租，生活费，一应都是周为墨拿了我的钱给她。

没了周为墨，她什么都没了。

她见到我，冲上来摇晃我的身体。

“你把我的为墨藏哪里去了，你快还给我！死贱人！为墨根本不爱你，他爱的是我。别以为你能打败我，哈哈，我一定会把为墨找到，我们才是一家人，你，还有你那死了的女儿，为墨根本就不爱你们。”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再碰她试试。”陆麟露出凶相。

刘青清被陆麟镇住，不敢回嘴，拉着东东灰溜溜地跑远了。

陆
麟决定带我出国。

机场入口有人在乞讨。

周为墨抬起那张脏兮兮的脸，求求我念在过去的感情，可怜可怜他。

“陈辰，我的工作没了，我无处容身。我不求你回心转意，只要你给我点钱，让我活下去就好。”

“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要活着？”

我挽起陆麟，头也不回地走了。

13

一年后，我和陆麟领证结婚。

他陪我度过了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我终于走了出来。

我将用后半生回报他。

我还是常常想起女儿，希望下辈子她投胎，能有一个爱她护她的好爸爸。


我的小女儿死了，死在汹涌海浪中。

我老公就在现场，忙着跟他的初恋戏水。

我不会游泳，拼了命却没能救女儿，自己患上严重肺炎。

女儿葬礼上，我给周为墨打电话，他一遍遍挂断。

第十七遍，终于接通。

他怒哄：“你是不是有病，不知道我在忙吗？死一边去。”

我吸着氧，决定送那对狗男女上路。

1

“妈妈，救，我……”

“妈，妈……”

“爸爸，我……”

“害怕，啊！”

……

最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海浪带走了我的小女儿。

我尖叫着从梦中惊醒，浑身控制不住颤抖。

临床奶奶满脸心疼，给我递来纸巾。

“闺女，又做噩梦了？别怕，没事没事，梦是反的。”

可是，我的梦是真的。

泪流满面。

心剧烈跳动。

我的宝贝女儿溺水身亡，一旦入睡，那个可怕的画面就反复在我脑子里回放。

她一次次向我求救，我一次次看见她从我面前消失。

心被狠狠扯住，难以呼吸，痛不欲生。

那个生而不养的男人，那个被女儿叫做爸爸的人，事发时就在不远处，跟他的初恋互相泼水，又笑又闹。

他们的快乐那么大声，连我和女儿的呼救声都被掩盖。

救护车来时，他们早已不见踪影，应该是如往常一样，躲到无人处你侬我侬了吧。

女儿被送进太平间，而我因为拼命救女儿呛了海水，肺部重度感染。

想着女儿小小的身子，自己躺在冰冷的太平间，我哭喊着，扯掉手上的设备和吊瓶，要冲去陪女儿，被多个医护人员牢牢按住。

女儿死了八九个小时了，周为墨一次也没联系我。

刘青清早已把他的魂勾走。妻女去哪儿了，他根本不在乎。

心彻
水果，热水壶……所有能拿到的东西全都砸向周为墨，周为墨脸上身上流下一道道鲜血。

周为墨那两个朋友朋友赶紧进来把他拎走，周为墨嘴里还喊着：“放开我，你打吧，我该打，只要你能消气，只要你能原谅我。”

精疲力尽，我倒在床上睡着了。

10

睁开眼，碰上陆麟笑眯眯的脸。

“你醒啦？喝鱼汤吧？今天这个鱼汤可绝了，我自己喝了一碗太好喝，差点就喝完没给你留了。”

我环顾四周，刚刚一片狼藉的病房被陆麟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不过问，嬉皮笑脸跟我瞎扯。

不用向他解释那些一地鸡毛，我很感激。

热乎乎的鱼汤，喝着喝着，我的泪流滴进碗里，我赶紧抹掉。

“不是吧，初中到现在，你还是那个爱哭猫！”陆麟表情夸张。

“什么爱哭猫，谁爱哭啦。”

“你不知道大家都在背后叫你爱哭猫吗？上课迟到了哭，作业没带也哭，跟人家吵两句就先哭……哈哈哈，你眼睛里是不是装了个水龙头，说开就开啊。”

“瞎说，我才不会为这些小事哭呢。”我急忙否认。

“哈哈好啦，小小爱哭猫，以后不哭了好吗？有我在。”

他顺了顺我的头发，语气突然变得好温柔。

我的鼻子有些发酸，赶忙假装继续吃饭。

我从小确实爱哭，但是生了女儿之后，我不再轻易落泪。

为母则刚，多么无奈的一句话。

哪怕是被周为墨伤得再深，我都不会在女儿面前哭，只是夜里一个人能在被子里无声落泪。

11

终于出院了，站在家门口，我有些恍惚。

从此，这个家里不会再有女儿的身影，我的眼眶泛红。

我正按密码，门开了，周为墨围着围裙，拿着菜铲。

“欢迎回家。”

我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