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窦聿慌忙掉头去找,但是身后人头攒动,那人影隐入人群中便不见了踪迹。难道这人也是卢氏族人不成?
正行进间,突然鞭炮声响,只见前方有人迎了上来,原来是那薛刺史已经在那等待了。卢白宇慌忙下马,朝薛刺史行礼。
薛刺史还礼,几名家仆扛着一面刻着“祖德宗功”的大牌匾和几箱礼品吹吹打打便走了过来。卢白宇也是受宠若惊,慌忙邀请薛刺史同行,薛刺史欣然应允,两人在前面有说有笑,结伴而行。
这时一辆马车跟上,帘子揭开,只见一个梳着两个锥髻的小姑娘探出头来,朝着窦聿大喊:“你就是那日救我的卢三郎吗?”
窦聿一看,竟是那日在医馆之中因气管异物被自己救下的刺史之女。
窦聿逗小孩道:“小丫头,你怎的知道我是卢三郎。”
小姑娘道:“他告诉我的。”说完小手指了指前方驾车之人。
窦聿一看,驾车的正是刺史府家臣长孙景。
长孙景朝窦聿行了个叉手礼,笑道:“小姐前日便吵着要见你,好说歹说才待到今日。”
小姑娘道:“谢谢你那天救了我,我以后一定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窦聿一下被逗笑了,这小丫头真是人小鬼大,非但不胆怯,而且说话处处像极了大人。
窦聿朝小姑娘拱手道:“那三郎我就就先行谢过了。”
小姑娘说完,拉上了帘子,马车继续向前而去。
卢白宇站在祖祠前,朗声道:“时维季秋,万事呈祥,风和景明,柏翠松苍。卢家十六世孙卢白宇携子卢珣及众位族人来此祭祀先祖。。。”
窦聿心中有事,一直在人群中搜索着那张脸,却再也没有发现,不觉有些沮丧。
卢白宇念完祭词,众人行三拜九叩大礼,礼节甚为繁琐,窦聿不知怎么做,反正就跟着大家一起做做样子。
祭祀一直到了大约十点左右才完,祭祀完后,卢白宇又邀请刺史及家眷,垣空大师等人一起登高游玩。
众人上得玉泉山顶,家奴早已备好了菊花酒,重阳糕等,卢白宇,薛刺史和垣空大师三人登高观景,饮酒做诗,好不自在。
唐代社会开放,对女子限制极小,这些女眷们也在一旁赏花,斗百草,吃糕点,玩牌,喝酒,玩得不亦乐乎。
窦聿在卢白宇身后作陪,倒显得拘束了不少。
薛刺史道:“卢三郎,要不你也来对诗一首?”
窦聿慌忙摆手,道:“我哪里有这等本事,刺史大人不要戏耍我了。”
卢白宇也哈哈大笑,指着道:“这三郎啊,不学无术惯了,你别说让他写诗,能把字认全了,也是祖先得恩德了!”
薛刺史摆手道:“诶,话可不能这么说,晋朝的葛洪在《抱朴子》中言道“洗心而革面者;必若清波之涤轻尘”,我看三郎以后必定大有所为。”
这话卢白宇听着极为受用,不过不便表露出来,拱手道:“刺史大人谬赞,刺史大人谬赞了!”
薛刺史诗意又起,道:“这次那我就我先来了。“摘花乘酒上玉山,四望秋空似碧澜。”
卢白宇喝了口菊花酒,沉吟了几次,道:“偷捋白发两鬓华,探得黄花且独寒。”
垣空大师叫了声好,也思索了片刻道:“莫道山风犹有意,卷帷望月空长谈。”
薛刺史拍手道:“妙哉,这诗里有花,有酒,有风,有月,两鬓白发又有何妨啊,卢老爷子!”
垣空大师叹道:“哎呀,这三人对诗差了一句,实在是可惜。”
薛刺史搓着手道:“对啊,三郎,你高低来一句,可不要扫了大师的兴。”
卢白宇生怕三郎出丑,圆场道:“三郎愚钝,要不我替他答一句?”
薛刺史知道三郎可能确实无法对诗出来,也不便强求,便圆场道:“好好好,都听卢老爷子的!”
窦聿一笑,突然道:“等等!我好像想起那么一句,不知道行不行?”
三人均吃了一惊,疑惑的看着窦聿,卢白宇更是差点没把酒杯拿稳。
窦聿笑着念道:“防风独活沉香散 茱萸熟地菊花残。”
薛刺史“哎呀!”一声,道:“绝了!重阳登高,岁月伤怀,可叹山风秋月依旧,茱萸,菊花却要败落,有意境有内涵,押韵工整,好诗啊!特别是三郎最后这句,防风,独活,沉香,茱萸,熟地,菊花,用六个药名组成一句诗文,实在是妙不可言。医家子弟,可真是不容小觑啊!薛某自罚一杯,实在是佩服佩服!”
卢白宇和垣空大师也是楞在当场,不知是卢家哪位乘凤凰的先辈这么眷顾这卢三郎了。
重阳刚过,垣空大师便要告辞,卢白宇挽留了一次,垣空大师只是不留。
卢白宇无奈,便将窦聿叫到跟前,道:“三郎,垣空大师是得道高僧,不但佛法精通,而且医术甚为了得,这次垣空大师能抛开门户之见,教习你针灸之法,你可得好好学习。”
窦聿这些日子在家本也觉得羞愧,走到哪都是低着头,巴不得早点离开,道:“自然,自然。”
垣空大师道:“山中日子清苦,卢三郎可要想好。”
窦聿自然点头应允。
二人辞别卢白宇,窦聿又与老太太道了别,便背上行囊,随着垣空大师朝着杻阳山中而去。
在山中行得两日,垣空大师边走边考问窦聿一些医理常识,窦聿倒也还能答得个利索,不懂之处,垣空大师也不忘点拨几句。
但是一说到针灸穴位,窦聿便实在无从答起了,这穴位,中医上叫做腧穴,中医认为,人体脏腑经络之气输注于体表的部位便叫做腧穴,在疾病发生时,所对应的穴位往往可出现一些譬如压痛、酸楚、麻木等反应,而医家便是通过穴位上所出现的不同体征来诊断和治疗疾病。
窦聿倒是记得曾今小时看到过家中书柜之中有几本什么《针灸甲乙经》诸类的书,不过那时年龄尚小,父亲倒未让他背过这些,等于在这方面,窦聿几乎是个空白。
还是那日卢白宇让他从医馆楼上取来两本针灸推拿的书,窦聿才随意翻阅了一番。
不过这针灸之要理,写得极为生涩难懂,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东西,它抽象啊。
窦聿只要一看那些针灸经络什么的,便觉得那东西就是一派胡言,好歹自己念书时解剖的尸体也不下二三十具,自己又临床多年,哪里相信这些,于是便弃之如敝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