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向府大堂之中,一片肃穆。
向光赫板着脸坐在椅上,自顾自的喝着茶。而霓千雪则是低着头跪在堂中,默不作声。向厉阳站在一旁不住的向他的父亲求情。
“父亲,千雪年纪尚小,是贪玩了一些!既然已经平安回来了,至于家法,要不就算了吧!”
白凤灵听了也接过话来:“厉阳说的是!老爷,千雪她肯定知道错了!”
向光赫却一拍桌子,气愤的说道:“都是你们一个个惯的!万一此次没能报成仇,还把性命搭进去了,你们说该怎么办?”
向厉阳又说道:“父亲,千雪功夫了得,杀一个梁英还是绰绰有余的,此次行动虽然有些纰漏,但好在有惊无险!”
“是啊,千雪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她的功夫你还不知道吗?那梁英怎么会是她的对手?千雪,你认个错,这事就算过去了!”
白凤灵说完,见向光赫不说话,于是急忙示意霓千雪道歉。
霓千雪只好说道:“向伯伯,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私自行动了!”
等她说完,一时紧张的气氛缓和了许多,向厉阳急忙扶霓千雪坐下,接着又听他说道:“父亲,既然千雪回来了,那孩儿就为万鱼宴的事做准备了!”
白凤灵听了,又急忙朝向光赫使眼色,向光赫“哼哼”两声,清了清喉咙,说道:“厉阳,你等等,我有事要和你说。”
刚要出门的向厉阳听了又毕恭毕敬的折了回来,问道:“不知父亲有何事?”
只听向光赫郑重的说道:“我曾和你母亲商议,等千雪再大一些或者她报了仇以后,就许了你俩的婚事。如今千雪已经十六岁了,不如挑一个良辰吉日,把这事定下来吧!”
向厉阳听后,只是躬身淡然的说道:“孩儿的婚事就全凭父亲母亲做主吧!”
霓千雪在去中洲前,就听她母亲说过要将她嫁给向厉阳,现在听向光赫提起这事,她心里并不感到惊讶。她当初没有直接反对,一是考虑到她母女二人毕竟寄人篱下,二是那会的她心里只想着复仇,再加上向厉阳不一定中意自己,所以就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遇到了林川,对他情有独钟,所以自然是不会答应嫁给向厉阳的。可她万万没想到向厉阳的态度竟是这样,这一下让她陷入了被动之地,
只听她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将厉阳哥哥当做我的亲哥哥!要嫁给他,我真的做不到!”
“千雪!厉阳这些年来待你怎样,你还不清楚吗?”向光赫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也急了。
向厉阳十岁时就失去了母亲,此后性格大变,终日郁郁寡欢。六年前,白凤灵嫁进了向家,虽然向厉阳对她并不排斥,但也说不上喜欢。可谁知,向厉阳偏偏对小他五岁的霓千雪怜爱有加!后来霓千雪出落得越来越漂亮,向厉阳更是处处谦让,将她视若珍宝,向光赫与白凤灵都看在眼里,所以就商量着等霓千雪成年,就让他俩成婚。
白凤灵见霓千雪不答应,心里更是焦急万分,“当时怎么说的!我答应你让你回中洲报仇,你怎么答应我的?”
“可是...可是...”只听霓千雪支支吾吾的说道:“我现在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
向光赫、白凤灵、向厉阳听了都震惊不已。
特别是向厉阳眼里闪过一丝愤怒,但立马又被压了下来,只听他温声说道:“千雪,如果你不想嫁给我,这事都好商量,可事关贞洁之事,切不可乱说!”
向光赫与白凤灵也知道霓千雪的脾气,执拗的很,以为她只是不想嫁人,所以在那胡诌。
只听向光赫说道:“千雪,这事确实有些突然,你自己先考虑一下,不要急着推却,更不要乱说一通!”
而此时的霓千雪却极为冷静的说道:“我心中另有其人,在流落荒岛之时,我就与他私订终身了!”
殊不知这句话对向家父子来说,如当头棒喝!
“不知廉耻,真是不知廉耻!”向光赫不断怒斥,也难泄心中之愤!
白凤灵呆坐在边上,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向厉阳却是依旧在为霓千雪求情,“父亲,千雪心思纯良,肯定是受到了他人蛊惑。”
“你不要再说了!”向光赫大喝,“来人,将二小姐带到禁闭室!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去看她!”
一夜风雨之后,第二日的清晨,万宁城上空依旧阴雨密布。
而此时的市集之上,往日繁忙的小摊现在都已经不见踪影,所见之处皆是一片冷清。这可不是因为突发巨变导致市集不景气了,而是明日这里将是万鱼盛宴的举办地。
说起万鱼宴,就不得不从它的来历讲起了。
东洲自古以来就以渔业为主,而渔民们时不时会聚在一起,相互比较近来捕捞到的奇珍海货,或是交流探讨捕捞经验,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个固定的节日。它每三年举办一次,每次都会评选出一位冠军,而冠军在东洲人心中威望极高,它能带来极大的荣誉与利益,所以东洲的士族、商贾、都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随着家族势力的崛起,加之随着时间的推移,捕捞的海货也从普通的大鱼演变成了海兽、海妖等,因此万鱼宴又被赋予了全新的含义,它代表着一个家族绝对的实力!因此才有了四大家族每年耗费无数钱财来招揽天下英豪,只为在万鱼宴前夕捕到更为厉害的海妖,扬名天下。而东洲又作为五洲的中立洲,所以又吸引着各洲人们前来观赏。
同样,承办万鱼宴的义务也交到了四大家族身上,每到这个时候,四大家族都会派人到宴会现场组织调配各项工作,以确保宴会能够顺利进行。
而今天,现场一向沉稳内敛的向厉阳,显得格外的心绪不宁!一是因为霓千雪昨晚的话,让他彻夜难眠。二是因为林川就在他面前与少白羽有说有笑,这让他心中很是愤恨。
看到向厉阳的到来,少白羽立马变得恭恭敬敬。虽然他们两家在生意上时常会有摩擦,但向厉阳的为人,少白羽还是很钦佩的,只听他拱手笑道:“看来向大哥还是不放心将此事交给我们啊!”
向厉阳见二人走了过来,神情立马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二公子,我只是来看看!你也是知道,我这人就爱操心,光千雪的事我都操心不完,但那终归是家事,可以放一放。而万鱼宴不同,明日天下豪杰共聚于此,它直接关系着我们东洲人的颜面,马虎不得!”
一听到霓千雪,林川很是激动,急忙上前作揖道:“向公子,不知千雪可还好?”
“林公子,我们向府虽没有那荒岛大,但肯定是比荒岛舒服一些的!”向厉阳说完又补充道:“不知林公子所谓何意啊?”
林川听了也觉得自己有些冒失,急忙改口说道:“我的意思是,怎么没瞧见她来这里?”
向厉阳只是微微一笑,“千雪毕竟是女孩子,总是抛头露面,有失得体!”说完便拱手告辞!
别过之后,少白羽皱起眉头说道:“向大哥今日有些古怪!”
向府禁闭室之外,两个仆人见一位白衣妇人走来,有些犹豫的走上前,还是拦住了她的去路。只听他二人说道:“夫人,我们受老爷之命看管这里,老爷交代过,无论什么人都不得靠近,夫人还是不要为难小的了!”
白凤灵听后厉声说道:“整个向府谁人不知老爷少爷平时最疼爱的就是二小姐了,他说的那些都是气话,你们难道听不出来!赶紧给我让开!”
二人见争执不过,便识趣的走到了院子之外。
只见白凤灵对着一道厚厚的铁门说道:“千雪,是我啊!听说你一天都没有好好吃饭,那可不行哦,小心饿坏了身体!”
只听房内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道:“父亲的死,到底与你有没有关系?”
“此话怎讲?”白凤灵听后很是诧异。
霓千雪又说道:“梁英死前,一口咬定当日就是因为你...说漏了嘴,他知道后,才向皇廷告密,事情是不是这样?”
白凤灵听了气愤的说道:“休听那梁英小人胡说八道!你爹的死,我确实有责任,但我也是受到了梁英的挑唆。”
顷刻间白凤灵泪流如注,回忆起那一段伤心的往事来。
“二十年前,中洲初定,你爹因平九郡之乱有功,被皇帝封为镇远将军,而当时我只是摘星台的一名歌姬。一日他带着部下前来赴宴,酒过三巡,宴会之中有人欲对我行不轨之事,你爹几番劝阻,那人依旧不听,最后你爹竟当着我的面直接杀了那人,他也因此受到处罚,继而被皇廷冷落。
后来我出于感激,时常去看望你爹,当他得知我也是东洲海丰人后,他就给我赎了身。我记得我名正言顺的走出摘星楼时,我就像是获得新生一样,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爹给我的。
可是那时我在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无依无靠。你爹就带我住进了将军府,他待我很好,对我无微不至,也不在意我的出身。尽管外面尽是流言蜚语,相处三年之后,他决定娶我为妻!我也暗自发誓,此后就算是给他做牛做马,我也要伺候他一辈子。
一年后,你就出生了,我们一家三口确实过了几年太平日子,但后来你爹被重新重用,受命去征讨北冥,我要随军照顾他,索性就将你送回了海丰城,由你爷爷照看。直到八年前,你爹大破北冥,名扬四海!我以为我们一家终于又可以过上安稳日子了,可谁知,你爹刚回到中都,就遭到了以天师为首的大臣们的排挤,加上你爹是东洲人,所以朝堂之上的猜忌愈演愈烈。
那日你爹回来后对我说他有辞官回东洲的打算,我见他确实疲于应付这些官场上的事,也支持他的做法。可不知怎么的,这辞官得消息传到了军营之中,然后他那些老部下,也包括梁英,一起来到将军府里劝说你爹,可他们劝着劝着就变成了集体要去辞官。
你爹觉得再这样下去,势必会给有心之人留下借题发挥的把柄,于是赶紧改口说他决定不辞官了。这本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可紧跟着朝堂上就传出了你爹联合镇远军部将意图造反的消息,你爹为了保住大家,主动接受调查,以示清白。可你爹迟迟不归,甚至传出他已经被秘密处死的消息。
也是那时,梁英要我出面带领大家去讨个说法,我因为着急,听信了他的鬼话,所以带着你爹的部将们准备去皇城。可谁知我们刚出营地,就遇到了埋伏,在大家拼杀之际,我被救出,躲在了城外,而此事也变成了坐实了你爹叛乱的证据。
几天之后就传来了你爹以及他的十八个部下因造反被斩首的消息,而那梁英因为揭发有功,被任命为西南郡守。我才恍然大悟,我们大家都中了他的奸计,之后我也是一路躲藏才侥幸回到了东洲。
幸好你爹在东洲朝堂以及江湖之中都很有威望,熟知你爹为人的断然是不相信那些流言的,我们娘俩虽然居无定所,但一直受到礼遇。直到六年前我遇到向光赫,想着给你一个稳定的家,他也承诺会将你视如己出,我才答应嫁给他。”
听完白凤灵的话,霓千雪却依旧冷冷的说道:“你可以嫁给向光赫,我是不会嫁给向厉阳的,我爱的人只有一个,他就是林川,此生我非他不嫁!你也不用劝我了,饭我会好好吃的,你走吧!”
白凤灵深知女儿的脾气,听她说的这么决绝,自己再多说,也无非是火上浇油。又嘱咐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
不一会,就见一只肥硕的花猫从窗户缝里钻了出来,大摇大摆的走到院里,慵懒的叫唤几声之后,又跃上墙头,消失在月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