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语打开休书，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吼道:
“顾城，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你居然敢休了我？！”
我冷哼一声，怒道:
“你作为妻子，违逆丈夫，另嫁他人，此为不忠。”
“你作为儿媳，背后帮助恶妇伤害婆母，此为不孝。”
“我有何休不得？”
姜思语愤怒至极，将休书撕了个稀巴烂，颤抖地指着我。
“顾城，你休想!”
陈询将姜思语护在怀里，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怒气。
那模样，谁见了不说一句恩爱夫妻。
陈询皱着眉开口:“顾兄，我知道你只是一时气愤才口不择言，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用休书威胁她，只会将她越推越远?!”
“事情闹成这样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此事我愿一力承担，你们就不要再为了我吵架了。”
姜思语闻言也冷静了下来，说道:
“顾城，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跟我好好地道个歉，我就原谅你写休书的事。”
“别一天到晚跟小孩子似的，动不动就拿和离休书威胁我，幼不幼稚？”
以前倒是真没看出来，姜思语也是有够自恋的。
“姜思语，休书我已经送去给官府过文书了，这会儿怕是批下来了，等你收到通知的时候你再来告诉我，我是不是在威胁你。”
“还有，我娘的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姜思语脸色一变，吼道:
“你想怎么样？”
“难不成那点小伤，你还想小题大做吗？”
我冷笑一声，没有再搭话。
陈询见状立马走上前认错。
“顾兄，此事都怪我思虑不周。”
“语儿当时也是看在我们青梅竹马的情分上才决定帮忙的，要怪你就怪我吧。”
“此事不论是赔钱还是怎么样，我一定全部满足你。”
“只要你和语儿和好如初，别再因为此事闹矛盾，我就心满意足了。”
陈询一边说还一边含情脉脉地看着姜思语。
姜思语果然感动地一塌糊涂。
她连忙说道:“询哥哥，你放心，此事与你和娘都无错，我绝对不会让你们负责的。”
姜思语不耐烦地看着我，说:“顾城，你究竟还想怎么样啊？此事只是意外，询哥哥都道歉了，你还要不依不饶到什么时候?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从前这般伎俩，陈询也没少用。
我从一开始的吃醋愤怒到后来的无力失望，渐渐地已经不抱有任何期待了。
现在看只觉得好笑。
我看着他们的装腔作势，你来我往，笑着说:
“你们有时间在我这郎情妾意，不如赶紧回去看看你们亲爱的娘吧！”
6
陈询立马紧张地抓着我的手臂问道:
“你把我娘怎么样了？”
我嘲讽地看着他，甩开了他的手。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陈询，人在做天在看，天理昭然，不会让有罪的人逃脱的。”
此时，伺候陈母的侍女正好赶了过来报信。
“少爷，府里突然来了一群官兵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将老夫人抓走了。”
“这该怎么办鸭？您快想办法救救老夫人啊！”
陈询面色惨白，看向姜思语求助。
姜思语瞬间气急，对着我咒骂道:
“顾城，你就这么小心眼吗？这么点小事就要报官!”
“娘明明就没什么大事，你偏偏要寻私报复我们，你真是恶毒!”
“陈母的身体一直不好，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我劝你，最好快点把陈母放出来，不然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闻言，我的怒气也涌了上来。
“小事?”
“你看看我娘现在躺在床上虚弱的样子，你还敢在这跟我说是小事？”
“你们听好了，这次我就是要那恶妇人的命!”
姜思语听到此话，底气也是有点儿不足，但依然还是强硬地说道:
“娘这不是也没危及到性命吗？”
“大家都是熟人，何苦闹得这么难堪呢？”
“既然询哥哥都道歉了，你不如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旁边的陈询见状也说道:
“顾兄，我知道你就是在生我们俩假成亲的气。”
“你放心，只要你放过我妈，我一定把这事跟大家解释清楚，好不好？”
“你要是还不放心的话，从今以后，我就和语儿不再往来就是了，行吗？”
“我给你跪下来了!”
陈询又开始做戏了。
每次他都将自己放在低位，摆出一副任我处置的姿态，
却偏偏只会让姜思语更加生我的气，反而更加怜惜他，觉得他没错。
姜思语见他如此做小伏低，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她一把将陈询拉了起来，冲我吼道:
“顾城，你够了，你究竟还要咄咄逼人到什么地步？”
“我和询哥哥从头到尾一直清清白白，只有你在这里胡乱猜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如今的你，简直让我恶心。”
“你说要陈母的命就要她的命啊？我告诉你，我朝律法不是摆设，砍头也得升堂审判。”
“再说了，在官府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只要给审判的官员使点银子，陈母就能安然无恙的出来了。”
“但等到那时候，你就是求我，我也不会再原谅你了。”
接着，她拉着陈询就往外走。
“别求他，我们自己想办法，一定能把娘救出来!”
我冷笑一声。
姜思语，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在乎你的原谅吗？
我现在只想为我的娘亲讨个公道。
无论如何，这次我都不会再轻易放过你们了。
7
为了不让姜思语和陈询再找过来大吵大闹，我连忙带着娘亲搬到了皇上新赐的宅子。
我听下属的汇报，这些日子里陈询和姜思语四处找关系给陈母脱罪。
多数官员收下了钱财，却没有给他们明确的答复，搅得他们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到底如何。
他们没有办法，又跑来我家求我，但却不想扑了个空。
两人在门外骂骂咧咧了许久才离开。
成婚以后，我将姜思语宠上天，恨不得将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可她对我的真心却不屑一顾，满心满眼都是陈寻，全然没有为我的位置。
如今，我再也不想这么傻了。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这些年，我一直在姜思语身后为她收拾烂摊子，纵得她现在什么都敢做，如今甚至连律例条规都不放在眼里，居然敢贿赂官员。
这一次，我不但不会再为她善后了，我还要她和陈询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我去拜访此次的主审官员刑部尚书赵逵。
我在客厅静待，最先见到的却不是赵尚书，而是他的千金赵兰。
我连忙起身作揖，表示歉意。
“赵姑娘，小生失礼了。我在此等候赵尚书，却不想唐突了赵姑娘。”
赵兰掩面呵呵一笑，却没有说话。
我有些奇怪，抬头一探究竟，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瞬间呆若木鸡。
赵兰开口道:“顾兄当真不记得我了？”
说完，她将垂下的头发挽起，扎成男儿样式。
我震惊极了。
当真是赵嘉兄弟!
他居然是女儿身!
“赵姑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被这一变故震惊得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回神。
“当初家中说女子不能成天在外抛头露面，我就瞒着爹娘冒充男子去书院读书。”
“后来被爹娘发现了逮了回去，关了好久禁闭。”
“等我再回到书院的时候，顾兄早已完成学业，归家去了。”
“不想这一别就是这么多年了。”
“今日听爹爹说起新进状元顾城有事前来拜访，我一猜就是你，特意前来一叙。”
我万万没有想到当初那个在书院里与我引经据典，谈论政事的兄弟，居然是个女子。
赵兰用扇子在我面前晃了晃，问道:
“怎么吓呆了？”
“还是觉得我一个女子不配和你顾大尚书谈书论道啊？”
我连忙俯身作揖，回答道:“万万不敢，赵姑娘女中豪杰，有此学识见闻，顾某佩服不已，只是太过震惊，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而已。”
赵兰笑道:“好啦，你我还和从前一样不好吗？何须如此客气？”
“我爹爹现在还在宫里，你有什么事不妨和我说说，我替你转达给他。”
听到赵兰如此说道，我便不再矫情，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概说了出来。
赵兰听完之后，气愤不已，怒道: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顾兄放心，我定会将此事如实汇报给爹爹，让他收集证据，从严处置，必然给顾兄和大娘讨回公道！”
我看着赵兰义愤填膺的样子，有些失笑。
她倒是比我还激动。
不过以她以往嫉恶如仇的性子，倒也正常。
如此，此案我大可放心了。
我道谢后就转身离开了，并没有看到赵兰看向我背影眼神里暗含的心疼与情愫。
8
转眼就来到了升堂那天。
我穿着官服躲到了暗处，静静地看着场上的变化。
姜思语和陈询由一开始的胜券在握变得越来越慌张。
最后，审判的官员宣布:
“陈妇陈柳氏非法闯入民宅，动用私刑殴打官员母亲，致使顾氏主母重伤昏迷，判处死刑，即刻就地正法。”
陈询和姜思语这时候才真正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陈询连忙大喊:
“官爷，您弄错了，我娘只是殴打了一个普通的妇人，哪有殴打官员母亲啊？您可不能扩大罪行啊！”
审判官员惊堂木一拍，喊道:“肃静!”
“陈询，你母亲殴打当朝礼部尚书顾城亲娘致使其重伤之事证据确凿，你还敢否认？”
陈询和姜思语大惊。
“顾城？吏部尚书？怎么可能？”
“官爷你莫不是吃醉了酒吧？”
见状，我不再隐藏，穿着官服光明正大地走到他们面前。
“怎么不可能？”
“我金榜题名那一日，急匆匆赶回家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喜讯，却不想看到你在和他人拜堂。”
“后来，你居然还联合外人殴打我娘，致使她昏迷。”
“如今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姜思语见状，明白我是真的对她死心了。
她拉着我的衣角，哭着说:
“阿城，我知道错了，都是我太过任性，伤了你的心。我今后一定改，你原谅我这一次。”
“你让他们把陈母放了，我回去跟你好好过日子，我们再也不闹了好不好？”
“我们是夫妻，不要把场面弄的这么难看了，平白地惹人笑话，行吗？”
到现在，她还想着让我放了陈母。
姜思语，你对陈询还真是情深义重啊!
那好，你们就一起做一对亡命鸳鸯吧！
我甩开她的手，冷笑道:
“姜思语，你别忘了，我早就写过休书给你了。”
“正好，过了官府文书的书面文件在此，你好好地看清楚了，我们早已不是夫妻了！”
姜思语捡起那张盖了官府印章的休书，眼泪汪汪地看着我。
“阿城，你当真不要我了吗？”
“你怎么能在飞黄腾达之后就抛弃糟糠之妻呢？”
“你就不怕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死你吗？”
我微微一笑，说道:
“你别忘了是你先嫁的二夫。”
“如此盛大的婚宴，全城人都有所耳闻，你需要我去找找证人吗？”
姜思语的脸色惨白如纸，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陈询见状，也真的害怕了起来。
他爬到我面前，拼命磕头，诉说着他种种罪状。
“顾大人，都是我的错。”
“我不好，我该死，您能不能放过我的母亲啊？她只是一时冲动啊！”
“还有，我不是故意和你抢女人的，是姜思语她勾引我，我这才犯下大错。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吧！”
姜思语听到陈询这样说，顿时被伤的千疮百孔。
她当初为了陈询肆意伤害我，殊不知在陈询心里她不过是个随时可弃的女人。
姜思语突然间大笑，又突然间大哭，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
陈询怕她又说出什么不中听的，竟狠狠地踹了她一脚。
姜思语也不甘示弱。
两人当即在堂上打了起来。
那场面，简直是毫无体面可言。
9
“够了。”
审判的官员大喊一声，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陈母故意伤人致使我朝重臣母亲重伤，此案已经下了决断，还不快快执行!”
执刑的人听到此话立马将陈母押了下去。
只听一声惨叫，陈母再没了声息。
陈询见状立马瘫软在地，掩面痛哭。
就在此时，赵尚书也带着收集好的证据赶了过来。
他宣布:“姜氏、陈氏为了给陈氏母亲脱罪，意图贿赂官员，人证物证俱在，现判处五年监禁，以儆效尤。”
姜思语和陈询听到这话两眼一黑，差点撅了过去。
回过神来，陈询立马对姜思语拳打脚踢。
“都怪你，要不是你这个害人精，我娘就不会死，我也不会去坐牢。我打死你，打死你!”
姜思语也立马反击，用指甲划花了陈寻的脸，骂道:
“陈询，你算什么男人，以前口口声声说爱我，用甜言蜜语哄着我，现在一有事就将我踢到一边，你简直猪狗不如!”
“你个水性杨花的贱女人，还敢骂我，看我不打死你……”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释然了。
曾经我是那么的羡慕陈询能够得到姜思语的爱。
可如今我明白了，在陈询和姜思语的世界永远都不可能会有爱。
他们有的只是激情和欲望。
得不到幸福，并非是我的问题，我只是爱错了人。
我不想再看他们狗咬狗了，命人将他们拉了下去。
而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该丢掉过去，迎接新生活了。
10
五年后，姜思语再次找上门来。
是的，她出狱了。
“阿城，你过得好吗？”
她一脸憔悴，肉眼可见地苍老了许多，可见是在牢里吃了很多苦。
突然被她打扰，我有些不悦，问道:
“有什么事吗？”
她双眼了含泪，可怜兮兮地对我说:
“阿城，我知道错了。”
“这些年，我在牢中反思了很多，我才知道我自己错得离谱。”
“如今我洗心革面，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们忘掉过去，重新在一起吧好不好？”
没等我回到，赵兰就抱着孩子走到了我身旁。
“夫君，这大娘谁啊？”
“上门乞讨的吗？给些银子打发了吧！”
赵兰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我知道她认出了姜思语，这是还记恨当初她羞辱我的事，替我报仇呢！
我没再理会门外的姜思语。
我在赵兰的额头落下一吻，温柔地搂着她和孩子回屋去了。
我现在过得很好，又可爱的小孩，有爱的人在身边。
所谓岁月静好，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