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虫鼠蚁时而爬过。

我被封印了功法，对这一切毫无反抗之力。

饿，好饿，好冷。

我不知被关押了多久，意识已然昏沉。

“孟菀。”

是师尊的声音！

我猛的抬头，用力睁大双眼，想让视线清明一些。

果然是师尊。

他还是那副不染尘埃的模样。

“你冥顽不灵，残伤同门，经宗门商讨决定，废除功法，逐出宗门。”

他在说什么？我好像听不懂。

但接下来的事，让我不懂也得懂了。

师尊他，废了我的功法。

我痛得大叫，哀求甚至咒骂，他都不为所动。

我昏了过去。

再次睁眼，我被丢出来宗门外，已是废人一个。

我坐在街角，心如死灰。

一个老婆子见我可怜，喂了我一点水。

她放下水壶，叹了口气，“孩子啊，无心无情，才能不受伤害。”

我坐了一夜，泪流了一夜。

天亮了，泪流干了。

无情境，初成。

07

我提着剑，杀回了宗门。

如今，师尊已经打不过我了。

不过过了几招，我的剑尖就抵住了他的胸口。

“说起来，这把剑还是师尊你送给我的生辰礼呢。”剑尖缓缓刺入。

“菀儿，你舍得杀我吗？”师尊笑了，兔耳低垂，那样好看。

我只是歪了歪头，无喜无悲，剑尖又刺入了一分，“师尊忘了吗，我修的，是无情道。”

“如今，我无情境已成，谈何舍得不舍得呢？”

师尊还在笑着，“怨由情生，你若真无情，何故对我还有着怨恨？”

我的剑尖猛然一滞，若有所思。

我的确心中还有怨恨。

他说的，
亲的面容一样模糊。

再后来，便是每天无止境的争吵。

他们特意避开了我，但我仍能听见打砸声，还有哭泣声，是爹爹的。

我不敢问。

直到有一天，爹爹的练功房发出阵阵金光，紧接着好多陌生的人踏破了我家的门槛，听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恭喜孟宗主，杀妻证道，成功晋升无情境。”

我听不懂，什么杀妻，证什么道，我只知道从那以后再也没见过娘亲，也再也没听过睡前的曲子。

很多天后，终于再见到爹爹，我进门，小跑，像过往一样，想跳到他怀里去，让他安抚我这些日的惶惑，却被他威严的眼神逼退了脚步。

好陌生的爹爹。

“爹爹……”

“叫宗主。”

这是我记忆里最后一次见到爹爹。

紧接着他把我送到了问仙宗，天下第一大的宗门，这个我逐渐视为家却又忍痛割舍的地方。

10

初入宗门，宗主、长老和各峰峰主，或是满头白发，或是清隽如竹，或是妖娆妩媚，或是五大三粗，一众大佬围了我一圈盯了半晌，仿佛在围观什么难解的秘籍。

“嘶”

“嘶”

“嘶”

……

他们是牙疼吗？

我不解，就站那任他们打量。

终于，妩媚动人的女子开口了：“宗主，你说该拿这孩子怎么办？”

白发老头儿轻抚胡须，“既是孟宗主所托，我等定不能怠慢，暂且让她做亲传弟子，跟着一名峰主修行吧。”

“让她去哪座峰？这样娇滴滴的小女娃，我可不敢收。”壮汉声音粗犷。

清隽男子合上折扇，点了点额角，“不如就让这孩子自己选吧。”

“我想进忘情峰。”清脆的童音响起，众人惊讶的看着我，紧接着让出一条路来。包围圈缺了一个口，一男子从后走出。

他有着一双桃花眼，温润如玉的面孔，眼神却是如此淡
有理。

我抽回剑，转身就走了。

“下次见你，我还要杀你，只问因果，无关情感。”

身后，师尊捂着心口，眼里溢满温柔与悲伤，“菀儿，我说过的，你要事事得偿所愿啊。”

然后，便是我的十年江湖路。

这十年，我看过了大漠风光，雪原苍茫，也走过繁花似锦，烟波浩渺，越发觉得，情爱是多么渺小的东西。

世间多少痴男怨女，仿佛一辈子只为情而活，不顾亲友是否会为他们悲痛，父母可有人照顾，也没有忠义之念、理想之坚。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越来越难以感同身受。

渐渐地，我也失去了喜怒哀乐。

再想起问仙宗，心中已是无喜无悲。

我想，是时候了，去了结这段因果。

08

回去路上，我路过一个院子，给我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恰好，一名老者打开了门。

我们对视着。

他笑着，向我招招手，“小友，进来坐坐吧。”

他先给一个牌位上了香，又给我倒了杯茶，邀我坐下。

“想听听我跟她的故事吗？”

我没作声，他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我和她，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她喜欢各种稀罕物件，我便天南地北的为她去寻。”

“后来，我和她有了一个孩子，是个很可爱的女娃娃，”

“那是我最幸福的时日。”

“然而此前，在我很小的时候，师父曾逼我立下血誓，三十之前，必须修成无情境，唯有这样，我才能在他离开后，撑起宗门。”

“我小心翼翼的瞒着，却还是被她知晓了。”

“外界盛传，欲修成无情境，就要杀了对自己情绪牵动最大的人证道。”

“她对此坚信不疑，试图劝说我，杀了她。”

“我如何能割舍我心头挚爱？我
功，怎么有空跑我这来了？”慕容叔转着扇子，戏谑的看着我。

“叔，你这还有什么灵丹妙药给我瞧瞧呗，我马上用得着。”我狗腿的将此前准备的一把扇子献上。

“哟，这时候想起我来了。”话这么说着，慕容叔将他的乾坤袋扔给了我，“遇着什么事儿了？之前那些药还不够用？”

我一声哀嚎，“唉，叔啊，我怕我师尊来了，你来不及救我。”

说曹操，师尊到。

他面色黑沉。

“孟、菀。”

一字一顿。

毫不夸张，我连埋哪儿都想好了。

我转头，“慕容叔—”

身后哪还有人影？

只留了一道传声，“丫头，叔也第一次见你师尊生气样子，叔帮不了你，叔也怕，你安心去吧。”

我被师尊抓回了忘情峰。

后来才知道，师尊根本没发现异常，直接去找了宗主议事，一路上众人目光迥异，好像在看一个行走的人形灯。

宗主更是忍俊不禁。

“咳咳，谢师弟啊，今日很是耀眼呐？”

我就这样暴露了。

怨不得师尊气得打我三十手板，罚我禁闭七天不许吃饭。

宗主爷爷！

以后打牌九不带你了！

我气呼呼的想，一面将慕容叔的各种丹药恶狠狠塞进嘴里。

幸而我有先见之明，找慕容叔要了这些，这些丹药虽然不好吃，倒也能果腹。

七天过去，我终于能出这间小小的禁闭室了。

然而没想到，更大的坑在等着我。

03

呼，活着真好。

我深吸了一口峰下新鲜的空气，又去找了慕容叔。

“叔，你上次跑得可真快啊。”我将乾坤袋扔给他，秋后算账。

慕容叔讪笑着，打开乾坤袋看了一眼，又一眼，从里面掏出个黑色瓷瓶。

“菀丫头，你把这个也吃了？”他声音带着些颤抖
公平？”

他沉思片刻，“这倒也是。”

“那你便试着对我动情。”

他毫不在意自己的话给我带来多大波澜。

“我天生感情淡漠，你不用担心对我不公。这也是我临近无情境却久久未能突破的原因。”

这可是他说的。

那我就要卸下我心中所有的枷锁，去全心全意的，试着爱上，我的师尊。

于是，我将自己的记忆封印了。

13

而今，我记起来了一切。

我是孟菀，不是孤儿。

入忘情峰，只为修无情道。

我没有众叛亲离，一切都是我的计划。

当初我不懂情爱，只能找了许多话本子参照。

一见钟情，或是日久生情，人间情爱之事大多逃不过这两种。

引春丸是我拜托慕容叔炼的，那十八件生辰礼是我亲自准备并拜托师尊送的，就连绑架我的妖族男子，也是我找的。

我怕他们对我下不去手，特意找了一名女子相助，我对她有救命之恩，她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

那名女子，善易容，可拟声。

化名，唐婉。

最后废我功法的是她，喂我水的，也是她。

一切都在按照我的计划进行着。

唯一在我计划外的，是那第十九件生辰礼。

师尊竟然真的爱上了我。

我与他过招时，只觉得自己无情境初成，他自然敌不过我。

如今想来，如此轻而易举的战胜他，应当是他境界已退至问情。

但是我做这一切，只为证道。

也许是一种执念吧，我以为爹爹为修无情道，杀了娘亲。

我倒要看看，这无情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修道，不会牵连任何人，唯一算计的，只有我自己。

我要向天下证明，无情道，不需要以杀证道。

如今，执念已了，又意外得知当年隐情，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