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学校放假的第三天，打开门，屋外又是一片白雪皑皑的景象。

我好像已经习惯了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拿着铲子去铲学校门口的积雪。

昨天孩子们放假后，我把教室从里到外都打扫了一遍，把门窗都关好。

铲完雪，我就又得去捡些干柴和牛粪回来，不然这个冬天没法过。

我带着袋子去了树林里，没想到正好碰到阿巴伊在这里放羊。

“凌老师，你来这里干什么嘛。”

“我来捡点牛粪和干柴。”

阿巴伊把木棍扔掉，从他的马儿的马背上扛了一袋子牛粪递到我面前。

“捡牛粪嘛，现在天气冷得很，我这里刚好有一袋子嘛，你拿回去用用。”

“那你怎么办。”

阿巴伊双手叉腰，哈哈大笑。

“我们家里都有存货的嘛，毕竟冬天长，你一个外地人嘛，肯定不懂。”

“而且我们家里都有牛，它们每天吃那个草草嘛，拉那个牛粪一堆一堆的，用不完的。”

他说完这话我也笑了，正好，免得去树林里挨冻了。

“哦对了嘛，凌老师。”

“怎么了？”

“阿娜尔说你要吃那个黑黢黢的像蘑菇一样的东西。”

“那个是木耳，凉拌很好吃的。”

“木耳木耳，我家房子后面的那片林子里好多嘛，我上次带羊去吃草，看到好多。”

“真的吗？”

“真的，你要还想吃的话，下次就去我家林子后面摘嘛，不要钱。”

“你要钱我还不要呢。”

我拎着袋子跟他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把牛粪堆到屋子一旁的小木屋里，我突然想起上次库恩跟我说村子里新开了一家小卖部。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从学校出门往左走。

于是呢，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我真的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小卖部。

“真的有呀。”

我一脸兴奋地跑进小卖部，看起来应该是开张了，但是里面没人。

这跟我记忆里在小学的时候去外婆家的那种小卖部一样，全是一些我小时候吃的零食。

竟然还有绿爽！还有一角钱一个的泡泡糖！

我曾经上了大学后经常跟朋友谈起小时候吃的零食，想要买，却一直买不到。

没想到小卖部竟然集齐了这些东西。

“买什么嘛？”

小卖部的婶婶走出来，她是一个扎着两个辫子的中年女人。

讲话有点口音，可是我听不出来是哪里的人。

“我是村子里来支教的老师，听说开小卖部的婶婶回来，特地来看看。”

“原来你就是那老师嘛，我有个女儿，跟你差不多大。”

“我在这儿很久了，还没有碰到过汉族人，所以就很开心。”

“这样的嘛，你是哪里人啊？”

“我是四川人，您呢？”

“江苏来的，我之前去乌鲁木齐看我女儿去了，所以就把店关了一段时间。”

“原来是这样啊，我说我怎么不知道村子里还有个小卖部呢。”

“姑娘你坐坐吧，我买的货到门口了，我得给它搬进来。”

我看向门口，才发现外面堆了一堆东西。

“婶婶，我帮你吧。”

我走向门口扛起一袋土豆，放在了小卖部里面。

再出去时才发现库恩竟然也来了，他看到我倒不显得意外。

“你怎么来了？”我惊讶地问他。

“婶婶让我帮她去镇上进货，就来了。”

我突然觉得最近遇到库恩的频率太高了，明明草原很大，可我总是能遇到他。

“我也是来买东西的。”

我刚把面粉扛起来，库恩就一把从我手里接了过去。

“我来，这个重，灰尘还多。”

我摆摆手，表示好吧。

帮婶婶把东西搬完已经到饭点了，婶婶让我们留下来吃饭。

吃完饭，我也不知道该去干什么，这里没网手机用不了，也没有什么消磨时间的东西。

正当我在考虑下午做什么的时候，库恩走过来拉住我的衣袖。

“走，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什么嘛，好冷，我不想去。”

“走嘛。”

他把他的雪地帽戴在我的头上，拉着我的衣袖带我走出了小卖部。

“远不远呐？”

“挺远的。”

他把拴在树上的马儿解开，蹲在马背下，拖着我的腿把我举到了马背上。

我坐在马上，他就牵着马儿一路慢慢走。

“还没到吗？好冷啊库恩。”

“快了，冷的话把我的雨衣披上。”

我听他的话，在马背后面找到了雨衣，撑开，披在了身上。

我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等到我冻得快没知觉了，他才跟我说到了。

他把我抱下来，我怔怔地站在雪地里，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眼前是一片桦树林，来这么久，我从来不知道我们这里还有桦树林。

一眼望过去，密密麻麻的一片白色，它们高大而又孤独地站在雪地里。

我无法形容这一刻的震撼，只觉得它们就像是勇士一样，守护着我们整个村子。

“我都不知道这里有片桦树林。”

“桦树可是我们的好朋友，作用大着呢。”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我听学校老师说你总是说学校里的本子不够用，咱们这边离镇上又远，不好买本子。”

“你到时候想用了，就用小刀割一片树皮，作用跟本子一样的。”

“但是离村子好远啊。”

“总比离镇上近吧。”

“那倒也是。”

我俩就这么站在雪地里了好一会儿，倒是我第一个撑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走了，回去吧。”

我点头，上了马，库恩也上来了，他坐在我的后面。

这次我们很快就回了村子，我的手都冻僵了，库恩感受到了。

他把他的皮质手套戴在了我的手上。

“你那个毛绒绒的手套不适合在我们这里戴，一沾雪就湿了，戴我的皮质手套吧。”

“好。”

我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手套，里面有一层毛绒，手在里面很暖和。

“你不是要学骑马吗？明天有空吗？”

“下午行吗？”

“行啊，你来我经常放羊的那块草原找我呗。”

“那我骑你的马吗？”

“那可不行，你上不去，而且太阳是匹赛马，性格很烈。”

我突然想起阿依勒好像说她家小孩买了一匹马，或许可以借借。

“我自己牵马来行吗？阿勒玛的儿子有一匹小马。”

“行。”

库恩走后，我赶紧把门关上，这才阻止了冷风的进入。

把火炉点燃，我赶紧给自己煮了一碗羊奶。

喝下去，果然舒服多了。


询问了一番后才知道是新来的训马师太急于求成了，根本没有好好了解马儿的能力就胡乱训练，导致马儿好多都受伤了。

他们第一时间就把驯马师辞退了，这才通知了库恩。

“我把这些马儿的体能和每日训练强度都写下来，你们以后就照着这个训练。”

因为之前都是库恩训练的马，所以只有他最清楚怎么对它们是最好的训练方式。

“哥，你以后别找不专业的训马师了，好多马儿都已经被折磨得不像话了，而且我发现那个训马师是个很粗暴的人，经常打马儿。”

库恩给马儿包扎伤口的时候就发现了，它们身上都有很明显的大大小小的伤口，明显是人为的。

“嗯，我知道了，不过还是希望你们快点回来啊。”

“我知道，可是我爸爸那边还要一段时间才行，我得先说服他。”

“行，我等你啊，你可是我最看中的驯马师！”

他拍了拍库恩的肩膀，给予库恩肯定。

“你那匹赛马好久都没看到了，我有意让你去参加明年的骑射大赛，跟太阳一起。”

库恩摇头，叹气。

“太阳还是不行，它之前受了刺激，我把它带回草原之后它才好了不少。”

“我相信明年它就能跟我一起参加比赛了。”

太阳为什么会受刺激呢，因为之前库恩的哥哥就是骑着太阳出的事。

两人一匹马，最后只有太阳活了下来，但是从那以后太阳就变得很胆小，也不让人骑了。

它明明是马场最厉害的赛马，是库恩一直在治愈太阳，想让它重新振作起来。

经过快一年的治疗，太阳已经基本上能让库恩靠近了，也能让他骑。

尤其是回到草原后，太阳就跟释放了天性一样，变得很活泼了。

但是也只有除了库恩能接触它以外，别人是碰都不能碰。

至于太阳为什么让凌呦碰，是因为库恩经常骑着太阳去找凌呦，并告诉太阳。

“你看啊，那是我喜欢的女孩，你不能吓她，得跟我一样喜欢她！”

可能是说多了的缘故，太阳真的记住了凌呦。

因为这几天库恩去了马场不在草原，我觉得整天都无精打采的。

上学的时候就认真上课，下课了就该吃吃，该喝喝。

阿娜尔倒是经常来找我，我很闲的时候她就带我去草原上骑马。

话说回来，我现在竟然已经把骑马技术掌握得那么熟练了。

就算是阿娜尔的马，我都敢骑了，这算是一个大进步。

这天我正在改作业，孩子们也放学回家了，大门外传来摩托车的声音。

村子里鲜少有人骑摩托车，牧民们一般都是骑马，我所知道的就只有护林员小马和村主任。

外面传来摩托熄火的声音，我往外探头想看看是谁。

陈函把摩托车停好，打开门走了进来。

“凌老师，你在吗？”

是陈函，不过我已经请他吃饭了，他这时候来找我干什么呢？

我赶紧跑出屋子，在他进来之前走到了屋子外。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很不喜欢他进我的屋子，看我房间里的东西，但是库恩就不一样了。

“你有什么事吗？”

我站在他面前，拦住他想进屋的步伐。

“哦，我是来找村主任的。”

我蹙眉，找村主任来我这里干嘛，我家可跟村主任家不同路。

“村主任家在那边，你一直往前面走就是了。”

我给他指路，原来他是因为找不到路才来问我的，我的内心也没有那么抵触了。


我轻轻抚上库恩的脸颊，摸了摸他脸上的小雀斑。库恩不是很白，应该是常年晒太阳晒的。

“你长头发真好看！”

库恩不好意思地把头低下，抿了抿嘴唇。

“凌老师在吗？”

暧昧的气氛被突然打断，我吓得一下子从库恩怀里退了出来。

村主任站在门口，看着我跟库恩。

“啊，在在在，村主任你来是有什么事吗？”我有些慌乱，尴尬地理了理桌子上放的书。

“库恩也在呀。”

“是的，村主任。”

村主任点了点头，“你爸爸在找你呢，好像是你家丢了一头羊。”

“那我现在回去看看。”

库恩拿上一旁的外套穿上，走到门口后停了下来，他回头看着我。

“再见凌呦！”

“再见。”

库恩走后，屋子里就只剩我和村主任，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村主任，你到底有什么事啊。”

“哦是这样嘛，因为下个月我们就要转去夏牧场了，去了那边就只能住毡房。”

“我们带不去那么多东西，我想着你和李老师两个人肯定是不好一起住的，所以想让李老师就去我那里住。”

“你嘛，我们就给你单独搭个毡房，或者你要是觉得不行，你就去我那里住嘛，让李老师单独住？”

原来是因为这个，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呢。

“行，我习惯一个人住，您就让李老师去你那里住吧。”

“好嘛。”

村主任笑呵呵的，他一把年纪了还那么注重形象，戴着顶黑色帽子。

“还有事吗，村主任？”

“你跟库恩在谈恋爱嘛。”

我一整个脸直接爆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这是好事嘛，库恩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个好孩子。”

“没有！”我还想狡辩，村主任哈哈笑起来，给我在原地羞得不知所措。

“年轻人嘛，恋爱就是要好好谈，我去找李老师了。”

村主任走后，我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怎么也压抑不住内心的那股兴奋劲。

傍晚的时候，阿娜尔突然经过了学校，给我带了一桶鲜羊奶来。

“我猜你上次的羊奶应该喝完了，所以给你送一点来。”

李辰安接过阿娜尔递来的桶，我跟她道谢。

“谢谢你了呀阿娜尔。”

“不谢嘛，我可能要提前去夏牧场了。”

“为什么呀？”

牧民们一般都是五分份左右转场，阿娜尔家竟然要提前走。

“因为家里牛羊太多了，爸爸怕到时候跟不上大家，这样羊儿少吃点草的话就长不了那么肥。”

“哦，那你什么时候走啊？”

“下个星期，村主任有没有跟你说你们什么时候走？”

“他还没说，应该是跟着村主任走吧。”

“哦，那去了夏牧场你也要记得经常来找我，我家里又生了好几头小羊羔。”

“真的吗？”我睁大了眼睛。

“对呀，昨天夜里生的，你到时候转场的时候一定要穿的好看一点哦，转场可是我们哈萨克族一个重要的活动，那一天都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我知道了。”

“那我走了凌呦，再见。”

“再见。”

阿娜尔走后，我转身把大门关上，小思瑞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了，一直往我裤腿上蹭。

我把它抱起来，小狗就是长得快，才这么一会儿就长大了不少。

“村主任说让我去了夏牧场后去他家住，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李辰安走了过来，他戴上了一副眼镜，晚上的时候镜片反光，给我闪的一激灵。

“没问题，李辰安我总觉得你来这里不是支教的，你每天没事就在你那屋子里捣鼓什么玩意儿。”


我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跑进了厨房。

桌子上摆着包子和豆浆，我都惊呆了，扒着门弦，我偷偷地在打量李辰安。

这人莫非太完美，不过这包子和豆浆好像只在镇上有卖，他难道一大早就去镇上了！

李辰安扫得有些热，起身擦汗时往我这边看了一眼，才发现我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早餐是村主任一早送过来的，他担心我吃不习惯。”

他说这话，顿时让我内心不平衡了。我来这儿这么久，也没见村主任对我这么上心，就因为他李辰安比我优秀吗？

我恶狠狠地拿起包子咬了一口，随后就生气地看着李辰安，他没办法，只好继续扫地。

吃完早饭后，我回到屋子里拿出我的帆布包，正准备走时，李辰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中午回来吃饭吗？”

“不了，不用煮我的，我的小狗就拜托你照顾一下了。”

我所知道的是牧民们会经历四次转场，现在四月初，应该是要转去春牧场的。

现在这个时机应该要转去春牧场的，但是好像是因为今年雪大的原因，他们决定延迟，干脆直接等到六月份直接转场去夏牧场。

我听说夏牧场水草丰茂，特别适合羊群生长。

我们所在的冬牧场是在阿勒泰比较偏远的荒漠上，这里唯一通向一条河流，也就河流附近的草多。

所以牧民们都是在那里放羊的，我也是经常在那里碰到库恩。

到库恩家里时刚好八点，库恩出去了，家里只有库拜，我就把自己准备的教学内容给库拜教了一遍。

我的理科不好，所以不敢教太难的，看来得去好好请教一下李辰安。

讲完课，库恩正好回来了，他让库拜去屋子里写作业，把我带了出去。

“你昨天说的带我去个地方，是什么地方啊？”

“走嘛，你去了就知道了。”

出来时我才发觉外面开始下雨了，库恩拿过雨衣披在我的身上，拉着我的手开始往林子里面走。

这里唯一的一条河流就是通往这片林子的，所以库恩一直把太阳拴在这里的。

我们走了很久才走到林子尽头，这里很开阔，是我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嘛。”

库恩拉着我坐下，河边刚好有一棵倒下的枯木。

他把雨衣垫在树桩上，才放心地让我坐下。

雨还在不停地下，但是渐渐变小，远处是一片雪山，水流的声音不断在我耳边响起。

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我感到有些不解。

“等等，雨停了就好了。”

我把头靠在库恩的肩膀上，等的时间有点长，我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库恩拍了拍我的头。

“凌呦醒醒，你快看。”

我从他的肩膀上离开，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再一睁眼，雨已经停了，太阳也竟然出来了。

令我没想到的是，河流前面的那块小草原上方，竟然在阳光的直射下出现了彩虹。

还是双彩虹！

我惊讶地站了起来，被眼前的美景震惊到说不出话。

彩虹出现了五分钟左右就开始慢慢消失了，我真是一刻也不舍得眨眼睛。

“好看吗？”库恩轻轻问道。

“这就是你要带我看的东西？”

“对，这是我偶然发现的。”

“你怎么知道今天一定会有？”

我有些好奇，库恩有这么神通广大吗？

“我都跟你说过的，现在这个天气容易下雨的，今天又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今天是我来白哈巴村支教的第三个月，临近十二月，这里的草原已经堆起了很厚的积雪。

这是阿勒泰的一个小村庄，住在这儿的人大部分是哈萨克族，即使生活了这么久，我也还是不太能听懂他们说话，纯靠感觉。

我大学考的是师范学校，听父母的建议，走了一条最平常也是最适合女生走的道路。

但是毕业后父母希望我考公，走他们的路。我从小到大都听他们的话，没有自己的想法和理想。

毕业后，我没有找到理想的工作也没去考公，父母很失望，想给我安排一个轻松的工作，可是我拒绝了，毅然决然地参加了西部计划。

为的就是向他们证明我是能靠自己生存下去的。

说来我不算太惨的，分到新疆来也算不错了，同行的女生还有分到大西北和凉山那些更加偏远的地方。

他们说我们这算是支教，不过满了一年半也就能回到本市参加正式的教师工作。

阿娜尔古丽和阿勒玛古丽是我在这里交的好朋友，她们会说普通话，正是因为有她们，我才能在这里正常生活。

学校是建在靠近村子的地方，是政府专门用石头和泥巴搭建起来的，他们给我搭建了一个小房间，也没多大，刚好够我一个人生活。

不过这里的条件确实艰苦，学校里除了我就只有本地的三个老师。我不仅得教孩子们汉语，还得教他们的英语。

学校里的水又用完了，我必须得去雪山底下接水，因为我已经四天没洗澡，感觉身上都是臭的。

我提着两个水桶一路经过村子来到雪山，路上遇到不少村子里的人，热情地跟我说：“jahseme。”

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后面还专门去学了几句哈萨克语，才明白了这是在打招呼的意思。

这里的人很热情，还会时不时地给我送牛肉和奶茶来，不过我吃不太习惯，渐渐地，小房间里就堆得多了。

到雪山下已经是半个小时后，我顺着流水接了满满两大桶雪水，很重，我不是很提得起来。

就在我放下水桶双手叉腰想办法时，阿巴伊来了。

“凌老师，你这是来打水了嘛。”

“啊对。”

阿巴伊是叶尔汗的哥哥，叶尔汗是我教的学生，我跟他也见过好几次面。

“这两桶水看起来不轻的嘛，我牵了骆驼来喝水，给你捎回去，你看得行不嘛。”

我当然很乐意接受，于是很快就点头。

“那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的嘛。”

接下来，我跟水桶坐在车板子后面，阿巴伊就在前面牵着骆驼，。

“唉老师，你应该晓得咱们村子里的猎人，库鲁什别克的吧。”

这人我倒是听说过，也就见过两次面，因为他的孙子也是我的学生。我还听说他很凶，不过家里有几百头牛羊，妥妥的大户人家。

“怎么啦。”

“哦，我就是听说了嘛，库鲁什别克的儿子和儿媳不是去年放羊摔山下摔死了嘛，就听说库鲁什别克专门跑去马场把他小儿子接回来了。”

库鲁什别克的小儿子，我倒是不知道，也不在乎他回不回来。

“哎哟，那库恩别克快三年没回来过了，跟你年纪差不多，我猜库鲁什别克多半是要他回来继承家里的财产的，毕竟你看他年纪也那么大了嘛，放羊也那么辛苦，可能顺便还会让库恩别克娶老婆嘛。”

聊着聊着就到了学校，阿巴伊帮我把水桶提到了屋子里，我给他接了一碗热奶茶，也算是感谢他了。

阿巴伊走后，我把热水倒进我从镇上买的大水壶里，架着柴火准备烧壶热水来洗头。

这里条件确实艰苦，不过再忍九个月我就可以离开了。

热水才刚烧好，我就听到了阿娜尔古丽兴冲冲地跑进学校。

“凌呦我来看你了。”

“阿娜尔你来了。”

阿娜尔给我拿了一袋挂面和一篮子鸡蛋来，我赶紧给她接了一碗热奶茶。

“谢谢你，阿娜尔。”

“不用谢。”

两人围在小炉子前烤火。

阿娜尔突然开口说道：“对了，你知道依拉勒要结婚了嘛。”

我赶紧想了想，但是好像没想起来。

“就是我们的好朋友啊，去年我带你去采蘑菇，请我们留宿的那个依拉勒。”

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

“她跟谁结婚呐？”

我很好奇。

“是他们村子里最勇敢的人，阿尔斯兰。”

我摇头苦笑。

“我不知道。”

“哎呀，阿尔斯兰之前杀了一头狼，是最勇猛的勇士，依拉勒让我们去参加她的婚礼，你要去吗？”

“那会有托依吗？”

“当然了，我们这里结婚都是要有托依的。”

托依就相当于乡村舞会，我曾经听同学们说过，不过还从来没有参加过，于是点了点头。

“好，对了，你有裙子吗，跳舞得穿裙子才好看。”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大棉袄，陷入了难题。来这儿时就已经是九月份，天气也冷了起来，所以我就没带自己那些好看的裙子，只想着保暖。

阿娜尔也看出了我的无奈，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条水湖蓝的半身裙，递给了我。

“这周路被雪堵住了学校不上课，你明天把裙子穿上，早上五点去村口集合，记得在裙子里面穿条裤子哦。”

“好。”

阿娜尔提着她的裙摆离开了我的小屋子。

我倒是很期待明天的托依，这还是我来到这里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参加，确实是很兴奋的。

看着阿娜尔给我留下的裙子，我一脸兴奋的打开了那个略显破旧的小衣柜，把衣服拿出来比对了半天，我才终于挑选出了一套合适的衣服。

就在里面穿一件保暖衣和毛衣，再套个开衫毛衫，保证不会冷，还很漂亮。

于是伴随着要去参加舞会的激动，我到了很晚才睡着。

我定了早上四点钟的闹钟，把衣服穿好，我立马把炉子点燃，煮了鸡蛋面吃。忙完这一切已经是四点半了，我赶紧对着镜子给自己编了一个侧边麻花辫。

头发长长了，如今已经到胸口这个位置，弄这个发型还算绰绰有余。

收拾完一切，我拎着帆布包去村头找阿娜尔，她也才到。

我刚走过去，她就撩开我的裙子。

“穿裤子了吧。”

我一脸惊恐的把裙子放下了，说道：“穿了。”

她这才放心地跟我手挽着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