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由远及近直到停止。

另一波经侦警察到场，“时月华女士，你涉嫌多起经济犯罪，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时月华刚有笑容的脸再次僵住，她高呼不可能，“我没有犯罪！

你们没证据不能抓人！”

其中一位警员跟我点头问好，这一幕落到时月华眼里，她才终于明白，“时绮，是你？

你没接触过公司，我不信你能找到证据！”

我把最重要的一份监控证据交给警察，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怪就怪你的公司背调不严谨，招娣在集团做了四年清洁工，你竟然不知道。”

被扣住的赵兴元猛地抬头，满眼不可置信，“不可能！

她已经被翠萍打断腿了！

她本来应该死在外面！”

那边刚喘过气来的张翠萍同样震惊，“贱人，都是贱人！”

“早知道当时我就应该把她打死！”

“时家如果没了，我还怎么当富太太！”

她神情逐渐癫狂，头发早就凌乱不堪，自言自语道：“不，不，我还是富太太！

我女儿是顾家的媳妇！

我是豪门丈母娘！”

警察是思路最清晰的人，他反问道：“所以今天是你和张招娣演的一出戏？”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对，我们谋划了二十多年，只为了今天这一刻。”

“招娣其实没受伤，她腰上缠了几个血包，让她演那么一出，只是想让她离开现场，这里太乱，我怕真的伤到她。”

警察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你辛苦了。”

经侦那边正在有序清理现场，时家和顾家的人已经被戴上手铐，时月华到现在终于低下了头。

我不自觉露出一抹笑容，“真好啊，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我刚准备和警察往外走，背后突然响起赵兴元的怒吼，“时绮！

你不让我活，你也别想活！”

我回头的瞬间突然被人扑倒。

刀子刺进肉里的声音传入耳朵，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不行，时绮不能死，我还要做富太太……”张翠萍趴在我后背上，口吐鲜血，断断续续说道：“我女儿，我女儿是千金小姐，我，我是豪门丈母娘！”

事情发生太快，等我反应过来，赵兴元已经被夺了刀拷住，他仍然叫嚣着垂死挣扎。

而张翠萍已经没了呼吸。

我被带走接受调查，等一切交代清楚，离开警局时已经凌晨。

望着天上的月亮，我陷入深深的迷惘，张翠萍对我很好，但这并不能抹去她虐待招娣的事实。

她对我好，是因为她想踩着我过好日子。

为了这虚无缥缈的好日子，她到底是搭上了性命。

“姐姐，在想什么？”

身后，招娣轻轻为我披上外套，“姐姐，都过去了，以后才是我们的好日子。”

她的话一下就冲散了我心头的阴霾，我又哭又笑回抱住她，“嗯，属于我们的好日子来了。”

隔天，我们收拾了行李，开始全国自驾游，车子开上高速，招娣拿出了新的身份证，她改名时枫，期待未来可以像风一样自由。

“我改姓时是因为你姓时，姐姐，一直以来，你都是我唯一的家人。”

“姐姐，那些年如果不是你护着，张翠萍早就把我打死了。”

“你不用自责，时家让你学的东西，你都拉上我一起学，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我们就是彼此的影子。”

三个月后，我们在祖国边境收到了故人的新消息。

时月华多项经济犯罪证据确凿，被判了二十年，时家其他人也没逃得过，原本声势浩大的集团顷刻倒塌。

赵兴元故意杀人，加上和时月华一起的那些勾当，直接判了死缓。

一切尘埃落定后，我送时枫去了我的母校，圆她的大学梦，而我用攒下的钱在学校门口开了家中餐馆，偶尔也接济一下勤工俭学的学生。

有时枫在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家。


我们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和谐的不得了。

招娣忍痛求饶，“妈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她擦掉额头上的血迹，低眉顺眼向张翠萍道歉。

张翠萍一脚踹上她膝盖，扑通一声，招娣重重跪到地上，“跟我道歉有什么用！

快点跟绮绮道歉！”

招娣跪着挪到我和妈妈脚边，怯懦开口：“先生太太，小姐，对不起。”

我爸赵兴元急得不行，连忙把人扶起来，“翠萍你怎么能这样打孩子，快点，叔叔带你去擦药。”

张翠萍冷哼，“这丫头就是个贱骨头，一天不打都不长记性，哪像咱们绮绮，天生公主命。”

我妈不满我爸对招娣的关心，轻咳一声，“老公，一个保姆的孩子，还值得你亲自擦药？”

“这……招娣和咱们绮绮一样大，我看她可怜而已。”

赵兴元解释，不过他嘴上这么说，手上却下意识松开了招娣。

时月华抚弄着新做好的美甲，半晌过后才施施然起身“算了。”

说完，她尖细的高跟鞋直接踩上招娣的手掌。

但招娣不敢喊疼，原本就干瘦的手背瞬间浮现出红印，怕是要骨折了。

张翠萍像是没看见招娣受伤一样，她堆着满脸笑意走到我跟前，“绮绮，钢琴课快开始了，咱们该去上课了。”

我面无表情看了眼捂着手掌落泪的招娣，说道：“给她检查一下，上完药来教室陪我练琴。”

今天的课程结束后，时月华和赵兴元竟然来检查了。

“三天后就是你的生日宴了，弹一个给我听听，别到时候在顾家面前丢人。”

我一曲结束，时月华很满意，“不错，时家的女儿就是聪慧。”

钢琴老师想表现自己教学水平，竟然把一边旁听的招娣推出来，谄媚道：“时太太，您看还用不用续课？

我的能力很强的，您看，张招娣这种零基础的孩子，现在都能完整弹出一首曲子了。”

话音刚落，招娣瑟缩一下，疯狂摇头。

没等我说话，时月华哦了一声，冷笑道：“那也去弹一曲我听听吧。”

招娣不敢动，求助地看向我，我轻轻点头，“去吧。”

张翠萍面色不善，使劲掐着她的胳膊把人拉到钢琴前，语气威胁，“好好弹，别给我丢脸！”

招娣弹得比我好，老师急于表现，对招娣连连表扬，“时太太，您听她弹得多好，只要时绮小姐接着上半年的课，我保证她能弹得和张招娣一样好！”

我叹了口气，在时月华动怒之前，把这没眼力见的老师送走了。

时月华看着招娣那张和自己三分相似的脸，阴阳怪气跟赵兴元说道：“你这远房亲戚的女儿还挺有音乐天赋，用不用我出钱送她去留学啊？”

赵兴元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疯狂使眼色让张翠萍带张招娣出去，“老婆别开玩笑了，你能赏她们娘俩一口饭吃就行了，她们这种人才不配和咱们绮绮一样学艺术呢。”

张翠萍表忠心一样，她一脚踹上招娣后腰，用力抓着招娣的手指向后掰，那神情是真的想生生折断招娣的手指。


有时家的亲戚出言反驳，“时绮，话不能这么说，没了时家，你屁都不是，你以为这些年你吃香喝辣出国留学见世面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我嗤笑，“看你挺羡慕的，那今天的联姻，你替我嫁？”

眼见喧闹声又起，为了不给警察添麻烦，我抬高了声音，继续道：“时月华说我和保姆更亲，不如你给大家说说原因？”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把我当人看，我八岁那年，你生意上的合作方夸我可爱清纯，你就把我送去他房里，不管我怎么哭闹都没用，你说，如果我不乖，你就把我扔出去。”

“还好那个合作方胆小，看我闹得厉害，怕弄出人命，没动我。”

我说完，那几个叫嚣着我忘恩负义的人也闭上了嘴。

“要证据是吧？

一笔一笔，我全都记着呢，现在估计已经在警局的收发室里了。”

“这样的事情，在我人生前十八年里，发生过无数次。”

“我成人礼当晚，你不是还想把我送到顾烨他叔叔房里吗？”

我似笑非笑看向顾家那群人，悠悠道：“一群人面兽心的东西，真以为自己穿上礼服就是人了？”

“那晚要不是招娣救了我，我还不知道自己今天还能不能站在这。”

警察沉默片刻，问道：“既然张招娣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为何还要看着她自杀？”

“为何不能？”

“时月华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张翠萍为了金钱不顾人性命，她活着也没什么指望。”

时月华呲目欲裂，眼神恨不得吃了我，她被我掀了黑暗面，明白自己很难翻身，索性不装了，“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和时家？”

“别做梦了，就你那点证据，根本告不倒我！”

我没理她，把矛头调转对准赵兴元，“这些年你日子过得太好，可能你都忽略了张翠萍的变化。”

“她已经很久没再围着你转了吧？”

赵兴元眼神闪烁，看向张翠萍。

“你以为她还对你死心塌地？

你还做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美梦？”

我走到张翠萍身边，伸手勾住她肩膀，她身子颤抖得很厉害。

“张阿姨，不如你给大家介绍一下，你的杀人计划？”

“你床头柜里的笔记本，写得多细致呀，车祸，火灾，脱身，啧啧啧，你真是一点旧情都不念呀？”

张翠萍身子抖动得快要站不住，她迫切地想逃出我的桎梏，“绮绮，我是你亲妈，我十月怀胎把你生出来，呕心沥血照顾你二十年，你不能这样对我。”

赵兴元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侮辱，竟生出一股勇气，他趁人不备冲上来掐住张翠萍的脖子，咬牙切齿说道：“贱人，你想我杀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幸好在场的警察反应快，不过等赵兴元被拉开，张翠萍已经就剩一口气了。

时月华在时家众人的安抚下已经恢复了神志，她拿出商场谈判的气场，对在场警察发话，“各位，我的律师马上就到，在此之前，我不接受一切指控。”

我鼓了鼓掌，示意大家听听外面的警笛，“听见了吗？

这才是我报的警，时月华，属于你的报应才刚刚开始呢。”


警察见我态度好，时家和顾家又是当地名流，便也没强行要求我回局里。

他们打开执法记录仪，询问道：“你说你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为什么？”

我坦言，“十岁那年，张翠萍喝醉了，她抱着我说我是她亲生的，而张招娣才是时月华的女儿。”

“她说自己这么做，是为了报复时月华。”

警察皱眉，“然后呢？”

“她说她故意把张招娣养废，等我加入豪门了，她就能名正言顺跟我相认，和我一起享用时家的家产。”

闻言，时月华哭出了声，“就为了钱？

你就做局让我们母女分离二十多年？”

我打断时月华的哭泣，笑道：“别装了，不管谁姓时，对你来说不都一样？

你只是需要一个联姻工具而已。”

时月华愣住，支吾道：“不是……”赵兴元接过话，红着眼说道：“你早就知道，那张翠萍虐待招娣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

“你这么做，对得起你妈妈对你的栽培吗！”

我看向赵兴元，问道：“你不是也知道吗？”

闻言，警察们把矛头对准了赵兴元，他立刻坐立不安冷汗直冒，说话都结巴了，“你瞎说什么！”

“你有证据吗？”

警察补充道。

我点点头，缓缓开口，“当然有证据，因为我就是张翠萍和赵兴元生的孩子。”

“张翠萍是他早年在村里定下的娃娃亲，赵兴元入赘时家后，俩人合谋，让张翠萍以远房表亲的身份来时家做保姆。”

“她和时月华同时怀孕，同时生子，把我和张招娣掉包的主意，赵兴元从头到尾都知情。”

“不过他不在乎，反正两个女儿都是他的血脉，不管谁继承家产，到最后都是他赵兴元的。”

赵兴元嘴硬，“说了半天，都是你的猜测，你根本没有证据！

你这是污蔑！”

我冷笑，“巧了，亲子鉴定报告我也有一份。”

我从角落的桌子里取出报告，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我和张招娣，和赵兴元的亲子关系成立！

报告一出，在场的人全都倒吸一口冷气。

“闹了半天，这是凤凰男想上位啊。”

“男的真不是东西，都是自己亲生的，还能任由张翠萍虐待自己孩子？”

“他才不管那么多，他只认钱。”

“就说不能招婿吧，瞧瞧时家都招来了什么东西！”

赵兴元听见这些议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他仍旧不甘心，“随便你怎么说，追根究底我都是你亲爹！”

我满不在乎，“我认你，你才是我爸，我不认你，你连个屁都不是。”

时月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她捏紧那份报告甩到赵兴元脸上，质问道：“我们时家对你不薄，你就是这样设计我家的？”

“你让我的女儿在我眼皮底下受人虐待，你不得好死！”

“我绝不会放过你！”

警察已经被这乱七八糟的关系弄懵了，他们很不理解有钱人家的互相算计。

“时女士，请你冷静点。”

不等时月华说话，我插嘴道：“你装什么好人呢？”

“说的好像你善待过我一样。”

“你并不需要自己的亲生女儿，你只需要一个人帮你巩固地位。”


赵兴元慌乱不已，他步步后退，强压住颤抖的嘴唇辩解，“我怎么会清楚？”

“绮绮，你发疯也要看看场合，现在是你的婚礼。”

说完，他搂住时月华，不停解释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招娣身上布满狰狞的疤痕，她跪在时月华脚边，哭喊着自己这些年的心酸。

“妈妈，我真的是你亲生的孩子，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时月华皱眉扶起招娣，仔细翻看亲子鉴定报告后，又目光移向我，“你早就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说！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张翠萍见我挨骂，她没忍住脾气，直接把我护在身后和时月华对骂，“你给我把态度放端正，绮绮现在是顾太太！

动动手指就能把你们时家捏碎！”

“你能养我的女儿那是你的福气，现在一切都弄清楚了，那就借这个机会，把女儿换回来吧。”

“这豪门丈母娘，也轮到我来当了！”

娇生惯养的时月华哪里是张翠萍的对手，她被骂得插不上话，只能捂着胸口大喘气。

原本安静的会场再次陷入混乱，各种叫骂声不绝于耳。

“看着挺好的人，心思这么歹毒，呸！”

“基因不行再怎么培养都是坏种，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种人还想跟顾家攀亲戚？”

张翠萍不在乎那些声音，她拉过顾烨，语速极快，“来，快点交换戒指，以后我就是你妈了。”

顾烨一甩手，张翠萍差点摔下台，“你们必须给我家一个交代！”

赵兴元快速上前拉走张翠萍，指着她鼻子骂她不要脸，“张姐，我们家待你不薄，念在过去你在我家工作的情分上，今天我就当你没钱了来发疯，只要你解释清楚，这一切都是你瞎编的，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

“否则，我一定饶不了你！”

赵兴元眼神凶狠，他是怪张翠萍和张招娣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

张翠萍眸光一闪，沉吟片刻后带着些决绝，大声喊道：“我没有瞎说！

时绮才是我亲生的！”

“这么多年，我无微不至地照顾绮绮，为了照顾她，我连自己的女儿都很少关心。”

“我为你们时家付出了一辈子，幸好老天保佑，原来我照顾的一直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你凭什么阻止我们母女相认！”

说着，张翠萍开始细数在时家受过的虐待，“我全年无休，贴身伺候绮绮，但是时月华她嫉妒绮绮跟我亲近，隔三岔五就挑我毛病，她拿我撒气还不够，还要打招娣！”

“招娣，妈妈不是故意要打你的，因为我如果不打你，时月华那个贱人她不会让你活着的啊！”

“我知道你恨我，但我对你是真心呵护的啊！”

“都是时月华这个贱女人，是她害了我们所有人！”

在场的人全都倒吸一口冷气。

“时月华真是这种人？

堂堂女企业家，能干出这种这种虐待孩子的事？”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终于点到重点，说了句，“大家攻击的重点应该是时绮吧？

她不是早就知道真相吗？”

紧接着，大家的怒火转了方向，“真是蛇蝎心肠，霸占别人的位置二十几年，现在还恬不知耻要嫁进顾家。”

“不要脸，自己做富贵大小姐，真千金却挨打受虐，就应该报警把她抓起来！”

招娣瑟缩着，鼓足勇气说道：“时绮她就是故意看我受折磨的！”

“她经常仗势欺人，我吃的饭本来就是不新鲜的，她还经常叫人拿馊了的剩饭剩菜逼我吃。”

“时绮，你这种恶人，再也别想过好日子！”

“你拿钱去留学，我却只能东躲西藏给人刷盘子，你欠我的必须还给我！”

我应下所有指责，“对，我就是故意的，你和张翠萍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我看见你们就烦，能给我的生活带来点乐趣，你们的人生也就这点价值了。”

张翠萍很着急，她把所有错误都往时月华身上推，可惜不管她如何澄清，大家是认定了我是个恶人。

赵兴元是真的急了，他反绑住张翠萍的双臂试图把人拖出去，但我没给他这个机会。

“怎么赵先生比时家的人还着急？”

“莫不是这桩换孩子的丑事，你也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