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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小白，和那只燕子......”

“嗯，还有那只被你砸死的野猪，也是我，所以你不是天煞孤星，纯纯是我倒霉”

话音刚落，我见他眼中欣喜，走过来深深地将我拥入怀中。

千江要出征北伐了，我不能同往，这是他最关键且最惨痛的一次劫难，若我同去，必会扰乱他的劫数，我只能留在羡阳城等他回来。

我知道他不会成功，这注定是一个悲哀的时代。

可当他拥我入怀，让我等他回来那一刻，我只一次，只那一次有了动摇。

可我不能，也不敢。

我咽泪装欢，一如千年前那般巧笑嫣然，“好，我等你回来。”

千江恋恋不舍，挥师北上，我算了算时辰，还有三日，便是小情劫命尽之时。

这几年的硝烟战争，百姓民不聊生，也不知又是哪来的谗言说当年治好瘟疫的那位女医仙是这世间最好的良药，食之皆可长生。

让我一度怀疑，说这话的人是不是大祭司的投生？

在百姓暴乱前的一晚，我与幺蛾子和小情劫在湖心亭饮酒，幺蛾子喝的烂醉，小情劫却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问她有什么心事，她长吁短叹，“城中有位爷爷年事已高，独自抚养孙女，现下身子不大好了，我用了许多药都不见起色，饥荒之下，城外饿殍遍地，这场战乱带来的苦难皆由无辜之人承受。”

我心中隐隐做痛，“你信鬼神吗？”

小情劫摇摇头，看了看漆黑的夜，“若真有神明，她该救救那位爷爷。”

我神色黯然，“但愿吧，你如此良善，会有......会有好报的。”

幺蛾子醉的糊涂，趴在桌子上含糊不清，“我们都会有好报的！”

清晨，一群如恶鬼一般的百姓闯入宫殿，将小情劫五花大绑的带了出去，架在高高的台子上。

我和幺蛾子站在宫殿之上，远远地眺望着高台之上的小情劫。

幺蛾子要作法救人，却被我用
我激动的喊出口，而后扭头就跑，直奔轮回盘去。

我看着通红的人道，开心的直跺脚，不带一丝犹豫，提起裙摆就跳了下去。

一炷香后。

平等王坐在偌大的宫殿里眺望远处的女鬼，突然猛的拍案而起，大吼道，“遭了！死丫头红绿色盲！”

2

服，我是真的服。

平等王这老小子绝对记恨我之前说他长得像许愿池的王八。

这次又是什么？乌鸦？

我振翅一挥，落在城主府邸的屋檐上，看着眨眼间长大成人的千江，我虽只是在地府一来一回，人间便去了几年的光景。

方才还抱着我哭的肝肠寸断的粉娃娃，如今已是长身玉立的少年郎了。

他真好看啊，不管什么时候，他都这么好看，也难怪，平等王常说，天上的人儿，都如此好看，美的不食人间烟火。

少年郎在练骑射，中午的日头毒辣，我看着他额头上细碎的汗珠，还在感慨他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就见他扭头看望我，而后搭弓。

？

似曾相识的一幕，好似千年前，在森林里，他也是这般搭弓射箭，正中我的心口。

我振翅，朝着那弓箭飞去，只愿他的箭，能够再次射中我的心脏。

啊，好痒，别管，要长恋爱脑了。

可这一次，他却没有射出那把剑，只是愣愣的看着我飞到他面前，收翅，轻落在他搭起的弓上。

“这鸟儿，好生有灵性。”

他向同伴嚷嚷，示意大家望向我。

可突然一支箭划破长风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来不及回头，那长剑便正中我小小的身躯。

“怀瑜！你做什么！”

“我射中的，可不能跟我抢啊。”

怀瑜是吧，我日你仙人板板。

我灵魂熟络的从地上起来拍了拍屁股，若无其事的跟小白小黑打了声招呼，头也不回的朝着黄泉路去了。

经过平等王殿，我看
。

我学着幺蛾子扯开嗓子就哭，嗷嗷哭，“干嘛凶我，不舒服了还不让回家，千江哥哥坏坏！”

“你少给我来这一套！“千江没了好脾气看我演戏，伸手拉住我的手臂，轻轻一带，将我靠近他，“青禾，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但你想要的我会想办法给你，只一条，别再悄无声息的不见了。”

我恍惚了一下，却也不敢应答。

羡阳城恢复了往日的繁盛，千江要和怀瑜去京城述职，此去多坎坷，我生拉硬拽上小情劫和幺蛾子同去。

陆路太远，我们乘船一路北上，整日在船上摇摇晃晃，我刚修养好的魂体又有几分不适。

这几日我不曾发现千江和小情劫有什么眼神上的交流，倒是察觉怀瑜这小子和幺蛾子走的越来越近了。

幺蛾子喜欢躺在甲板上晒着阳光看话本子，我看她潸然泪下的模样，不禁好奇她在看什么。

幺蛾子把书摊开给我看。

说前朝有一位大文豪，见山河破碎，与爱妻离散，一生凄苦。

死后到了冥府做了官，他妻子却要入六道轮回。

妻子不愿意，便发愿自己每次投胎就会枉死，只为在轮回时能远远的见他一眼。

我心头一紧，没有说出话。

小情劫好奇，“那后来呢？”

幺蛾子兴冲冲的说，“后来她们的爱情感天动地，天神免去妻子的诅咒，让她和文豪在冥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啦。”

我心中难过，人间总爱把故事编的圆满吗？

明明那妻子在一次次的轮回中早就忘记了那位文豪，更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受世世枉死之苦。

而那位文豪也只能远远的看她一眼，因为只要敢上前一步，妻子必然会万劫不复。

感动天神更是可笑，天神才不管这些琐事。

幺蛾子满脸怀春的样子，说，“天道公允，有情人会终成眷属。”

我和小情劫相视一笑，揶揄她和怀瑜。

幺蛾子红着脸说哪有
蛾子十分不解我的行为，问我，“你不是也喜欢千江哥哥吗？就甘心拱手让人？”2

“你不懂，你也不需要懂，总之你再出幺蛾子，我就把你扔火里烤听个响。”

幺蛾子作势要上来掐我，却被外面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吸引了。

府衙来人通报，羡阳城的江水决堤，如今水位已涨到护城河了。

羡阳城之前有过不少次洪灾，但在千江父亲任职后一直在做防洪一事，这些年倒也没有掀起大浪，如今城主不在，恰好江水决堤而下，霎时间吞没了沿江一带的村落，万亩良田就此付诸。

一时间，城中多有难民，怨声载道，称子不如其父，苦了一方百姓。

瞎扯淡，如今整个南方都有水灾，是天降时雨之祸，饶是前任城主在世也挡不住，怎无端赖到千江头上？

我气不过，想去理论，一扭脸发现幺蛾子已经身先士卒去扯那人头发去了。

我拉开幺蛾子，提着她去难民营看千江，短短三日他已搭建好了难民营，不至让难民流离失所，如今大雨已停，眼下只需等朝廷的赈灾款下来，修复堤坝，重建村落便可。

我们俩刚到难民营，便见到小情劫正拿了一件狐氅细心地披在千江身上，我远远瞧见千江下巴泛青的胡须，短短三日，他便这般憔悴了。

幺蛾子推搡我，“进去啊！”

我巍然不动，有些神伤，“进去干嘛，有人照顾他。”

幺蛾子捶胸顿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朝廷的赈灾款项拖延了半月有余才发下来，到了千江手里已是层层盘剥，所剩无几，而难民还在眼巴巴的等着城主大人重建自己的家园

看吧，九天的神，也会为三两碎银而愁眉不展。

真是，好生为难的人间啊。

我找小白去偷了平等王一壶上好的酒，送到了幺蛾子面前，满脸堆笑，“仙女姐姐，羡阳城不能没有你。”依旧会饿死。

也许我回冥府一趟，千江就回来了。

但我不敢，这人间的日子纵使难熬，可终归有盼头。

7

三年后，千江战败的消息传来，我起身去江边相迎。

隔江相望，他遍体鳞伤，染血的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乘舟渡江，一身疲惫，瘫坐在我身旁。

他失魂落魄，呢喃道：“我本以为此战之后，天下便再无战乱，如今大败而归，我再无颜面见百姓。”

我有时其实挺看不惯这些自以为是的天神的，他们总是想着拯救苍生，但却连自己都拯救不了。

我解下他的战袍，扔到江里，将他搀扶起来，笑着说，“走，我们回家。”

小情劫的惨死，幺蛾子的离去，怀瑜也在北边战死，偌大的宫殿便只剩下我和千江，连个下人都不曾有，寂寥的很。

千江时常会在他父亲的墓前长跪不起，许是在忏悔。

他心怀苍生，纵有救世之能，奈何天道不依，时运不济，遇人不淑，终是落了个凄惨收场。

唉，倘若当初，我舍得骗你就好了。

也不至于让情爱扰乱你的命数，本来过了那一世就可以回到九重天，如今在人间流转九世，世世都如此凄苦。

千江本是天界的神君，千年前不知犯了何错落下凡间，要历经一世苦难，才能重归神位，而千年前，那位本领通天的神仙娘娘找到我，让我去骗他，害他，做他最难度的清关。

我只需要乖乖照做便好了，可偏偏我舍不得，这千年如梦一场，梦醒而悲，终归是我的情，成了我们俩最难度的关。

小情劫亦是下凡来的神女，被她怜爱的世人分肉而食便是她的劫，饶是我心如刀割，却也不敢再上前一步。

我好怕，我怕的我的情，再一次耽误了一位神。

有时我竟也分不清，渡劫的到底是他们，还是我。

要我看着挚爱受苦不能相救，要看着亲友离散不能挽留。

要熬上千年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