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死，今后种种譬如今日生。就像您说的，为了岁岁，我也不得不放眼以后，不是吗？”

话里我不提北极，只因北极对我的千百般好压得我心痛。

答应与他成亲，这对于他而言，真的就是好的吗……

4

很快，我和北极的婚事被定在三月后。

时候一定，凤狐两族皆大欢喜。

张灯结彩，处处都洋溢着火红的喜气。

母后更是带着姨母和我整日赶制嫁衣，雪蚕丝、凤凰石、鲛人泪……母亲似乎恨不得将家里所有的宝物都缝制在我的嫁衣上。

甚至，她还托嫁去北海龙宫的二表姐为我收集来了小龙褪去的龙角。

“母后，我知道您是想为女儿做一件世间最美也最珍贵的嫁衣，来庆贺我的出嫁。但是母后，我觉得嫁衣沉重不及情意深重，如今这样便已经很好了。”在我眼睁睁看着母亲将那刚从北海送来的龙角固在霞帔之上时，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阻拦。

“可是虞儿，你不觉得加上龙角后更显威风吗？”

“……母后，我记得父王曾说过身为花神的您，没化形之前可是一株山茶花。我要突然长了个龙角，这难道不奇怪吗？”

当然，最后在我的强硬要求下，母后还是没能加上那些二表姐辛苦收集的龙角。

嫁衣一完成，母后便气哄哄地将我赶出了小屋。

出门刹那，岁岁一把扑上来，我连忙伸手接。

深知岁岁顽皮的我，在看见他满头草绒的模样也不禁开口一乐。

揽他在怀，一边替他拨草绒，我一边笑：“你可真是个活宝。岁岁，北极星君家好不好玩啊？爷爷去接你的吗？你们俩从哪条路回来的？折腾了这一头的草……”

太久未见岁岁的我对他甚是想念，如同吐豆子一般，我又笑又问。

而旁边却有个温润的声音替被我问懵的岁岁回答，话里满是笑意，“虞儿，我就在岁岁身边你为何没瞧见我？你问岁岁这么多，算数没学好的他会回答你几
花香阵阵。

竟是北极来了。

我连忙伸手拭泪，站起身来。

却还是让他见着了我此时的样子。

他大步朝我走来，琉璃般澄澈宁静的眼里满是心痛。

一如上一世，他是谢家的远房表侄，却整日在我身后姑姑个不停的袁悠。

他将易逝的韶光全都用来陪伴我这孤寂冷僻，自甘画地为牢的人。

在我数次登楼眺远思念谢斐时，他也数次遮掩愁容，露出清俊温柔的笑，说他无论何时都不会抛下姑姑。

是啊，北极从未将我抛下过。

想起他曾经一身是血出现在我梦中的模样，我伸手摸向他的脸，双手颤抖：“阿悠……我和岁岁一直在屋里等你，可你为什么不回来……他们都说你死了，说你回不来了，我不信，岁岁也不相信……”

北极身上满是令人安定的玉兰花香，他轻轻抚弄我的鬓发，让我靠在他的肩头。

嗅着好闻的花香，我缓缓闭眼。

我看见井边的青石板路上，一身清隽白衣的袁悠从树上轻跃而下，将拾到的风筝递还给我。

我还看见种满花草的小屋旁，，袁悠笑着手把手教岁岁折小蟋蟀，不停同我谈起最近在外面遇见的趣事来。

一幕一幕，安静而又祥和。

只是奇怪的是，我竟想不起斐昱的样子来了。

我仔细望去，处处都没有他青蓝色的身影。

幻境中的我最终蓦然惊醒，怎么可能会有斐昱呢？

对啊，怎么可能会有他——

早在我十月怀胎之时，他就抛下我带着他的军队四处开疆拓土，谋划他的宏图大业去了。

斐昱是天帝的儿子，他生来便有征战征服的欲望。

不管他是第一世商户之家的幼子还是上一世魏晋世家谢府子弟，这一点都从未改变过。

谢斐跟斐昱从来就并没有什么不同。

而我以为有的不同，我让他改变的不同，终究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p>
原本直起身来准备接住那些精元的我，也流露惊愕地跌坐在地上。

他死了。

他就这样死在了我的眼前。

我伸手掩面，全是泪。

斐昱死的那一刻悄无声息，天穹却骤然失了颜色，一时间，四周灰暗一片。

随着众神众仙赶来的父王母后急忙将已然失态的我带回家去，临走前我看见了急匆匆赶来的天帝眼中的悲恸与无可奈何。

恍然中，我似乎明白了斐昱回到天庭对我的冷淡，拥有神之眼的他早就知道会有如此的一天。

原来，原来，竟是如此。

7

天帝之子斐昱的陨落让天庭近百年的喜事延后。

而我和北极的婚事，凤狐两族的族长也都仿若从未有过一般，绝口不再谈及。

但我也知道，我和北极的亲事是不会再有了。

因为我们之间不仅横亘着斐昱，从最初到现在，甚至还有更多……

然而，北极却一如既往地拎着一壶百花酿，整日来陪不甘寂寞的岁岁玩闹。

直至有一天，他静静开口：“虞儿，斐昱他或许没有死。”

闻言，我睁大了眼睛，茫然地直直看向他。

他叹气：“虽然他精元已逝，但他的残魂仍在，但可能流去了蛮荒之地，也有可能在人间。当年我的母后花了一万年光阴收集我父王的残魂，而斐昱是天帝之子，收集他的残魂或许会更久、更难。”

然而我知道，不管如何，我都要去找他。

8

一万年，可以做很多事。

去了蛮荒我扮作囚徒，潜伏了数十年却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随即我又去了遥远的昆仑雪山，终于，在我耗费了近百年光阴后发现了他的两缕残魂，但是他们已然丢失了记忆。

我日日陪伴他们，直至花开花谢，一年又一年过去，他们答应与我离开。

后来我去佛祖面前每日苦念佛经，最终佛祖念我心诚，将魂珠赐予我，我连
那般心爱的男子一一诉说，不管是哭诉我和岁岁的半生凄凉还是斥责他的薄情寡义，毕竟在来的路上我的心里就曾掠过千奇百转的想法。

然而，此时此刻，化到嘴边的就成了一句淡漠又恶毒的话：“我只是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果真……”他露出一个淡然而虚无缥缈的笑，“为了上一世的事，你一直都在记恨我。”

而与他对视的瞬间，我险些要忍不住内心繁复的心绪转身而逃。

在人间活了两世，终究我还是避不了人世间情爱的烦扰。

不管我是在佛祖那儿抄念多少佛经，还是踏遍万里河山，我也仍旧忘不了他。

但我也恨他。

“每一世我都在等你，可你总是理由抛下我……斐昱，我不想再等了，我也不愿再等了。”

“岁岁我已经送回了梧桐山，如果你还当你是他父王……以后便记着来看看他……”

到底，我们之间缘分已尽，至此终罢。

说罢，我没等他回话便拂袖回了梧桐山。

我知道我终究是怨恨他，所以我才能在一个垂死的人面前说出刻薄又无情的话。

我变成了我曾最厌恶的样子，第一世比邻而居的李大母后刻薄又粗俗，我竟隐隐跟她相似起来。

2

青檐在薄雾中逐渐远去，我忍不住抽噎着在一座山的山顶踉跄停了下来。

回身望去，那狭长的青檐已无处可寻，茫茫之中，竟如斐昱青蓝的身影一般虚无缥缈。

我忍不住哭出声来，想到心酸之处心尖刺痛，久久下来竟是没完。

我深知我必须放开他，我也只能放开他，这样我才能放过我自己。

因为我不想以后的几百年甚至几十万年我都日夜被那些残忍的记忆苦苦折磨，最终彻底沦为一个连我自己都不敢看更不敢认的痴人。

我流着泪在心里宽慰自己，这样多好，放开他，既成全了他，更成全了自己……

忽的身旁白衣一闪，沁人心脾的玉兰
说。

很快，他瞄了眼我还未变色的脸后，笑出一脸褶子道：“虞儿，不是只有我同你母后这般想啊，凡是有眼力见的，都能看出北极可是真心只待你一人好。他同你一块儿长大，你和玉璋丫头干的那些坏事哪次不是北极跟在你们身后替你们擦屁股？”

“这年头找个真心爱你的人可不容易，当然得除了我和你母后……难道你就不为岁岁着想吗？他还不丁点儿，又喜欢北极。何况，北极这孩子可有诚意了，他爹那只死不出山的老倔狐狸，这次都收敛脾气为了他儿子的婚事颠颠上门来了。要知道以前，不论我是拿出多少好酒来，他都是不带搭理我的……”

我点点头，看着他神游太虚。

最终，他一把抢走我手中北极昨日带来的百花酿，猛灌一口后问道：“虞儿，你就说句话表示下，这门亲事你究竟应不应？”

“其实你要真不想同北极成亲，我和你母后还是养得起你的，绝不会为了那些酒便将你嫁出去……虽说外面都疯传岁岁是你同北极的孩子，也是，北极这孩子可真傻，顶着那些风言碎语，每天都雷打不动地到我们家来……”

北极……以前我的一颗心都挂在斐昱身上，很少会去在意北极陪伴在我身边时究竟为我做了多少。

耳边父王还在絮絮叨叨地念，眼下我却平静一片，还隐隐有些颤意，狠心断绝过去的颤意：“父王，这亲事我应。”

父王虽说一直在那儿不停地念叨北极的好，可听到我这句话，他却是愕然地抬头看向我——他显然是不相信我会放下。

我笑：“母后曾经同我说，你若无情我便休。若不是母后这般决绝的性子，恐怕父王您也不能从天帝身边抢走母后了。”

闻言刹那，父王似乎有些老脸微红。

若说当年我因小而不知父王千般阻挠母后参加天帝举办的蟠桃宴的深意，然而当母亲笑着对我讲起这段趣事，我也就知道了母亲一次又一次回绝天帝的邀约下的对父王的回应。

“人间也常道，从前种种譬如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