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镜子里自己的脸，忽然愣住了。

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黎周？……”

过了许久，她才喃喃道：

“……不，我是黎珊。”

16

她拖着行李箱在门口换鞋，换到一半突然笑了出来。

“珠穆朗玛峰上哪儿有极光？”

还有，哪家医院的病危通知书是手写的？

她一边摇头一边笑着打开门，正好和门口的快递员打了个照面。

黎珊的笑瞬间僵在脸上，两人莫名尴尬地对视一眼。

“你好，请问是----黎珊……女士吗？”

“是，我是。”

来的样子，看了一眼黎周，又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温暖的阳光晒在身上，她的心也慢慢平稳下来，“哦，刚刚好像是做了个梦，但是我忘了。”

“闭嘴吧你。”黎周又懒懒地躺下了，“我都不说你昨晚突发恶疾进了急诊室，吓得我没了半条命，结果第二天早上又突然没事了。”

黎珊听说自己昨晚进医院了，突然问了一句，“我流血了吗？”

“血？”黎周被她这么问得懵了一下，“哦，是咳了好多血。”

黎周见她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没好气地又准备叨叨：“你倒是想得开，你不知道，刘医生说----”

“说我再胡来就彻底没救了。”黎珊耸耸肩表示不在意，“等等，你说刘医生？”

“啊，他不是你的主治医生吗？”

“哦，你说他啊，他早就该改跟我姓了，还是黎医生比较顺耳一点。”

“为什么？”

“我不是和你说过，医生说我如果不治最多能活两个月吗？”

“就是他说的？”

“没错，我当时要出院的时候和他打赌，如果我活过了两个月，那他就改跟我姓。”

“可问题是现在还没够时间呢。”

“快了快了，夏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只要熬过春天就好了！”黎珊环手拥抱太阳，心情不错地朝天空高声大喊，“我一定会赢的！”

黎周没理她，覆手遮盖住了脸。

“哎，别睡了。”黎珊舒展了下身体，拍了拍她的手，“现在都这么热了，干嘛还躺在这儿晒太阳？不如我们去爬珠穆朗玛峰吧，就在前面。”

“上面雪多凉快，走吧！说不定还能看到极光呢，我可早就想看看了。”

“哈？”黎周躺在草坪上，看着不远处耸立的珠穆朗玛峰，上面白雪皑皑的，和她们现在身处的炎热气候相比，似乎仅仅是这么远远地看着，也透着一股凉意，让人的身心都愉悦了起来，但是珠穆朗玛峰隔壁……

“你没看见它旁边还有一
己三下五除二就爬上树了。

黎周：“……”她该认为这是病得不轻还是病得太重了呢？

她仰头看着黎珊手脚麻利地在树枝上踩来踩去，可以说是行动如飞，不觉叹了口气：

不论怎样，果然还是太神经了。

她正双眼放空，发呆腹诽着，突然一颗人参果从天而降，生砸到她头上来了。

黎周忍不住重重闷哼了一声。

“你发什么呆呢！”

“摘你的人参果吧！”

黎周面部扭曲地捂着头，把人参果捡起来气急败坏地就往树上扔。

黎珊根本不用躲，靠在树干上朝着她哈哈大笑。

忽然她眼前一黑，身体摇摇晃晃，下意识抱住树干才堪堪稳住，双眼恢复清明的时候她好像又看见了那片红云，在层层叠叠的黑白光晕中忽闪忽现，最后消失不见了。

她只看见了黎周在下面捡果子的身影，天已经黑了，但是这个身影并没有完全融入黑暗里。

7

黎珊和黎周又一次踏上了旅途，这一次是去西藏。

她们坐在列车里，两个人靠在一起，但是坐得七扭八歪的。

“你是不是想吐了？……”黎珊侧躺靠着黎周的肩，气若游丝的仿佛没有一点生气。

黎周怀里抱着书包，拼命梗着脖子保持清醒，早已面色惨白，瞳孔看上去已经涣散了，听见她说话，仿佛都要思考一阵话里的意思，许久才闷闷地回应，“你闭嘴吧，我不想说话。……”

说完，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头歪向另一边，继续躺尸。

黎珊无声地笑了。

8

黎珊做了个梦，梦里她站在一个纯白的病房里，只有面前的一张病床，上面躺着一个人，全身覆盖着一床白布，她走上前轻轻揭开白布，看见了那张属于她自己的脸，她霎时呼吸一窒，然后头皮一下子炸开了，全身战栗……

9

梦醒了。

她艰难地睁开双眼，刺目的白光在天
一只浅蓝色毛绒娃娃。

整个空间又开始了震动。

黎珊往前几步一把抓住那个娃娃，在手里翻了个面。

镌刻在毛绒娃娃剌开的肚子上的。

赫然是用血红字迹工整刻印的四个大字----

“黎周之墓”！

她霎时瞳孔一缩，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世界就好像受到了什么巨大冲击，开始崩塌、破碎了，她看见火山像一块玻璃一样被击碎，岩浆也变成零零星星的白色光点，在她的周围汇聚又消散，下一秒，眼前出现扭曲的五彩的曲线，有像墨点一样的光斑附着在上面，接着又是一阵眩晕，她的视线逐渐模糊，只有放大又缩小的黑白光晕在闪烁……

14

黎珊睁开眼，眨了几下，等枕边的手机停止震动，翻了个身，又闭上了眼。

下一刻，不合时宜的震动又开始了。

她闭着眼摸到了手机，凭感觉划拉了一下屏幕，把手机覆到耳上，用懒散的声调说：“我请假了，今天休息。”

电话那头在自顾自说话。

黎珊的不耐烦加剧，直接打断了那边讨人厌的声音，“我说了，我请假了，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什么？”

闻言，电话那头默然了两秒，又说了什么。

“哦，七点半是吧。”

“行，我去。”

挂了电话，黎珊眯着眼看了看时间，4:06。

然后半抬上身瞄了眼窗外，天有点暗，正在下小雨。

她紧了紧被子，又翻了个身，安静了十几秒，然后猛地掀被翻身坐起。

“……”

烦死了。

她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趿拉着拖鞋下床去洗漱了。

顺手把压在桌上台灯下的一张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15

打开水龙头，用凉水冲洗了脸她才清醒过来。

她吹了吹散落额边的碎发，拿过毛巾擦干净了脸。

黎珊抬眼看
脸上的瞬间立刻清醒了，她赤着脚在雪地上跑了起来，跑到黎珊身边把她逮住，报复似的抓了一把雪往她颈后塞，把黎珊冻得吱哇乱叫，黎周很是幸灾乐祸地咯咯笑了起来，但黎珊也不示弱，用尽全力挣开她的爪牙，然后一把抱住她往雪地里扑，俩人缠在一块倒在了雪地里，还连滚了好几圈，最后仰躺在雪地面朝着天哈哈大笑。

黎周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自娱自乐地张开双臂在雪地里划呀划，划出一对翅膀来，突然侧头看向黎珊，跳脱地问：“哎，不如我们去采蘑菇吧，云南不是有好多蘑菇吗？”

黎珊重重咳了几声，闭上双眼，恹恹欲睡地嗯嗯两声，脸上还带着笑就睡过去了。

5

“叮铃铃----”

黎珊是被一阵铃声吵醒的，身边还有许多嘈杂的声音，有大大小小的说话声，有桌椅板凳移动的吱呀声，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书本翻阅的哗哗声，她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靠在椅背上，嘴里还嘟嘟囔囔，“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

突然间，周围的一切都随着一阵高跟鞋的哒哒声倏地安静下来。

“起立！”

洪亮的声音把黎珊吓得一激灵，接着也跟着周围的同学们一起，猛地站了起来。

“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我们今天继续讲unit4的课文，把课本翻到page24。”

黎珊跟着大部队走完流程坐下来后，才看见讲台上站着的英语老师。

已经在面向黑板写着板书了。

她松了口气，庆幸自己醒得及时，不然就要被公开处刑了，她可不想罚站，这么想着她还一边在杂乱的桌面上摸英语课本。

但是听着听着课她就开始神游了，实在太无聊了，而她们班在三楼，正好她又坐在靠窗边的位置，放眼望向外面就能看见青青绿绿的草坪，还有运动场、篮球场、广场等等广阔的天地……

黎珊还发现操场上有好多人在放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