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当真是他悲悯苍生呢，原来是心爱的人因他死掉了呀。”

“他来杀我的时候，都说不出活了，可他目光里的恨，却已经要了我半条命了。”

“你猜他是怎么杀了我的?”

我愣了愣，我听他们讲故事时从不插一句，只静静听，默默记下，让我发表观点的人不多，皇后，心都死了，还有闲情开玩笑提问呢?

“他折磨您了吧？”想起她刚下来时的状态我发问了。

“你希望是还是不呢？”

她没想要我的回答，自顾自又说起来。

“他巴不得我早点死了，也是，我杀了他这辈子两个最爱的女人，也值了。”

确实挺值的，你还杀了太子父亲，狠心的人。

“我被按住了，他把我按在龙椅上。生生将我钉死在上面。”

“这不是你最想要的权利吗?我今天就成全你。”

“他哑的我都差点听不清他说了什么，权力吗？我从未想要过，但有了权力我才能颠覆这江家朝廷，你说是吧？”

我想跟点头，用又想摇头，你有了权力，也没能颠覆这江山。

“禁军和边疆军都在您手上，您却死了，这当中…...”

“哈，不然我怎么说我入戏了，杜家小子骗了我喽，你说我是高估了他对南软王的爱呢，还是低估了他们三人的情义？”

“若当时我们三人也是如此，便好了。”

“这三个毛头小子，耍的手段那么生疏，我却被骗了，你说为什么呢？”

我脑子里出现一种熟悉的感觉，这感觉来自二十多年前，我一时想不通这感觉从何而来。

“不过，真正可悲的是易蕉吧？整个太子府，只她一人在戏中。”

所以，杜将军从未与太子和相女反目?

是的。

“易焦中箭后，太子就不正常了，据说当时是南软玉下了攻城的命令。”

“你说，他们都在城里，攻什么城呢？”
有细听，远边的日缓缓升起，一杆旗帜先出现了。

随后是浩浩荡荡的军队，乌压一片，我只觉心凉，我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阵仗啊。

有一位士兵一直盯着我，我赶忙跑到下城墙的门口。

在假装下去时，躲到了门口，这时墙上的箭手已经将箭捏在手中了。

我呼吸像要停了一样，喘不上气来。

杜耀阑坐在马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听见他高声的喊话。

前将军说帝王家自古无情人，他们三人自小一同长大，太子明知他与相女二人互生情愫，却因着揣测多疑硬是拆散了一对眷侣。

我愣了愣，原来太子妃的心上人是杜将军吗？青梅竹马是三个人？

太子只是冷笑，却是太子妃高声回驳将军做了错事，她已嫁为人妻，又何故还念她，劝将军莫要一错再错，他们回不去了。

我认为将军会落泪吧，可我又奇怪，殿下是决不会做那种拆散眷侣的坏事…冷酷帝王家？

我似乎懂了。

杜将军似笑了，他讲道他距百米处射上一箭，若是太子殿下躲开了，他便不攻城、若没有，他便要取下太子首级。

一番大逆不道又狂妄的发言，使城墙上众兵纷纷瞄准了他，弓矢在弓绳上摩擦的声音，弓被拉弯的声音，令我头皮一麻。

太子却笑了，他说......

朕允了。

我听到在场人的吸气声，这一声，带着不同于相才的气质，他像真成了一位君主，带上了上位者的威压。.

将军绝对在开玩笑吧，纵使他年少征战沙场，百步穿杨不在话下。

可太子，或说是陛下，是活人，不是靶子，怎么可能会躲不过呢？

听到应允，杜将军笑得很大声，从身边人手上接过箭，迅速瞄准了城墙。

那箭射过来的时候我便知太子没事的。

我的眼睛却不知被什么闪了一下，我立马扭头看去，城内也迅速飞出一支箭，没有人注意到它，所有人都在
意，梳洗过后，那个累人的梦我也忘了大半。

那个冬天，太子又来过一次，那是南软玉嫁进来前一天，他们二人是陛下赐婚，因着太子在秋天时就搬出东宫。

太子府因为新府，一直都较清冷，但那段日子府内府外，一片红艳与繁华，府内灯笼高挂，满院吉利，府外呢？

原来太子与南小姐青梅竹马，大家都在庆祝这对眷侣。

原来如此吗？

我像懂了又没懂得更深，罢了，我院中缺个灯笼。

那月，我托小厮置办了好些小玩意，一来太子大婚，二来，年快到了呢。

太子那日来时没多说什么，只嘱咐了几句，我想我虽不大聪明，但也不必嘱咐我莫要吃陌生人的吃食，莫要乱跑。

他还嫌弃了我屋中的布置。

为了让他安心，我只能一一应下。

令我伤心的是，我未被允许参与婚宴，院门被锁，任我怎么敲打都无答。

我听见一些话，她们讲的很大声，似特意告诉我的。

确实，毕竟太子府那么大，何必到我院外讲呢。

她们说可算将我锁住了，成天见我心烦的很，太子怎么可能会让我去碍南小姐的眼惹她心伤。

罢了，我不再拍门，坐到院中的石凳上，很凉很凉，像进宫那年的地砖，暖不热一般。

我呆了很久很久，直到脸上微凉，手上也是，慢慢的桌上落了层白。

雪很大，上一年的冬日，我还在和小弟堆雪人呢。

我拍了拍脸，抹去雪水，一阵风过，我搓了搓胳膊，大晌午的，我怎么如此冷呢？

雪很大，不到一柱香就积了厚厚一层，我想这大概是可以堆四个了，一个我，一对大的是阿娘、最小的是小弟。

如果雪够的话，就勉强赏太子一个好了。

我跃跃欲试，从屋内拿了件花袄穿上就跑了出去，但由于太急了刚迈到雪上就好巧不巧摔了，坐在地上后我只顾痛，屁股怕不是要摔成四瓣了。

我
话中听出了渴望。

是说茶还是说桥?是说她自己还是说这茶具?不言而喻了。

她看向我，“你想听什么呢？无名人。”

无名人？我笑了笑，耸了耸肩；“您心中最想说的，呼之欲出的，请讲出来吧。”

“我想说的？要不我还是讲你想听的吧。”她笑了。

“我没想说的，想讲予的人早也不再了，投胎都有小半生了吧。”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我没听清她在喃喃什么。

“他爱极了她。”她突然开口，我愣然，又马上懂了。

然后我看到了易焦故事后的腥风血雨。

“她是什么时候嫁进来的？哦不，是走进来的，她并不算是嫁吧，我想起来了，那日，太子又与我吵，准竹也真是的，烟烟多好的女孩，他硬是不要，与我大吵一架，还吼我莫要困住他。”

太子不要柳烟烟、宋、元、明烟烟也不要。

皇后说不懂他为何会带易蕉回东宫

“大该是置气吧。”

“他一向如此，自什么时候起，我便成了他的敌人，他只与我面上客套，私下不见一分尊敬，若不是江赢宠他，他又怎么敢呢。”

“话说江赢比我下来早了，你就未问他故事？”

我摇了摇头，江赢，曾在几个月前还是人间的九五之尊，死后，竟然连我都未留意到他。

“算了，算了，罢了，我们三个终于都结束了。”

这一声结束，我不知她说的是生命还是什么，太多情感，我又对此有太多空白，理解不了。

易蕉在隆顺二十三年入了东宫，隆顺二十三年？

不太平哦。

“他瞒得太深了，我也入了他的戏了，我的人都陷了进去，那日攻城我有十足把握让他死的，却没曾想，多出个易蕉，但我现在想来，纵使没有易蕉，他也死不了吧。”

“我的人来报，有个人为太子挡了一箭，死了太子抱着那人的遗体，硬是喊破了嗓子。”

看城外那支。

那么一瞬，我想起许久之前的一个梦，我像梦中那样跑了起来，不一样的是人不够，不是一直跑，也多了一支箭。

陛下只一错身就躲开了面前那支，然后我便对上了他的眼，他疑惑了，我想笑一下，可脸上的泥巴太僵了，我笑不出来，他果真没认开我。

明明是早有预料，为什么还是这么失落呢？

他意识到了危险，只是有些晚了，他的瞳孔小了一圈，那箭，是射向太子妃的。

他只来得及快步挡住了她。

无事，我也跑到了，那我这样算不算是护了国呢？

箭刚射入身体时，是忘了痛的，但还是会记起，肌肤被撕裂了，身体中的血肉第一次与金属碰撞，我那时候确实是痛极了。

痛到忘了使唤双腿，便想向后倒去，那射箭之人功夫定与将军不相上下，我被箭带着连退两步，有些累了，我终是躺下去了，自以为会跌落，却没想到有人接住了我，是陛下吧?

我眨了眨眼，不再妄图笑了，您可别慌了神，当下危险啊。

可我只能说出危险。

您是认出我了吗?罢了，我只顾着疼痛，痛到不自觉流泪，痛到有些后悔了。

我还是想通了什么，想闭眼了。

我如果能笑一下，像当初你对我笑那样，你会不会像我一样忘了伤心啊？你是伤心了吧?我看到你哭了。

但是，下辈子，小麻雀不敢飞了，做凤凰太难了。

我的世界模糊了，再努力不闭眼也没用了。

我的世界黑暗了，你别哭了，别喊了，我还是可以听到的。

我的心没有生命了，我像是不存在了。

正文完

番外一

冥下说书人

我看着眼前的女子，又提起壶为她倒入一杯茶。

我说她的故事极好，她点了点头冲我一笑，我喜欢她的